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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撩人处且撩人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1 / 1)

秦茉脱口而出:“是王爷派人到酒馆,定了大批量的酒?”越王严肃的面容突然添了一丝腼腆,他温声道:“本王正需要一批酒接待客人。”秦茉察言观色,料想此为托词。他要世上任意好酒,唾手可得,非得绕着弯儿从她这小镇酒坊预订?必定想用高价买酒这一招来帮助魏紫,但事前高估秦家酒坊的能力,后来生怕她们供不应求,才宽限了日期。他既身居高位,待秦家一家宽厚,秦茉不好当面拆穿他,行礼谢恩。越王问那机关暗匣从何而来,秦茉一口咬定是路边捡的,容非不会操作,才把自己给扎晕。正因容非昏了,此言可信度大大提高。下属已在他们谈话过程中重新捆好那名刺客,并装入一麻袋中。见秦茉眸底带着狐惑,越王淡然一笑,提及他前段时间在衢州端了一名贪官,这刺客极有可能是贪官余党所派遣,趁他出远门,道上截杀。秦茉本想问他,为何去而复返,又怕得到的答案让双方更窘迫。闲谈了一阵,陌生感散去,越王并无丝毫架子,秦茉亦没原先拘谨。临近黄昏,越王的手下分作两批,七人押送两名被俘的刺客先行离开,余下七人静候吩咐。“姑娘是要回镇上吗?本王派人送你一程。”越王望了望趴在马背上的容非。容非长睫倾垂,睡容沉毅,对外界无丝毫反应。秦茉既对其状态而焦虑,又不得不先应酬越王,心知若公然带衣衫褴褛的容非回西苑,长宁镇估计得炸开!相较而言,她宁愿把秦园炸了。“回王爷,我……回秦园。”她咬了咬下唇。越王似是有意刁难她,唇边扬起一丝笑意:“那这位公子……?”秦茉羞恼垂目,小声道:“容公子乃秦家的租客,带至秦园由大夫诊治也是应该的。”“仅仅是‘秦家的租客’吗?真的假的?”越王眯眼而笑,一挥手,示意众人往南行。秦茉落后他小半步,深觉这伪装成“姚师傅”的越王,表面看上去温和老实,实则一肚子坏水。她抿了抿丹唇,半开玩笑回应:“真真假假……王爷不也自称点心师傅么?还说自己叫姚黄!”“本王母后姓姚,至于‘姚黄’二字,明显是玩笑。”“那日我有眼不识泰山,说话多有冲撞,还请王爷恕罪。”秦茉想起曾明里暗里问过越王对魏紫的情谊,眼下方知人家是天潢贵胄,当真觉得自己过于异想天开。她说——依我看,你如此待她,并非只为“救命之恩”吧?可对方堂堂一王爷,怎可能会真对魏紫有什么?越王从她赧然情态中记起临别的挽留之言,微微一笑:“魏掌柜于本王有恩,姑娘一家待本王很是客气,谈何得罪?”秦茉终于道出盘踞心头的疑问:“请问……王爷为何会去长兴酒楼做点心?此事,实在令人费解。”“本王幼时在宫中以贪吃闻名,五岁时开始亲手做糕点,这兴趣维持多年;后又受两位长辈影响,成年后喜欢到处游走,闲暇研究各种点心的做法;“这几年,本王计划编纂一系列有关饮食的书籍,为宫廷存档,目下已收录了不少珍稀种类。“本王慕玉莲水晶糕之名而来长宁镇,曾命人以千金求秘方,遭到老师傅的拒绝。后来……后来才有了亲自拜师学艺之念。”秦茉仍觉不可思议。越王自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姑娘不理解,对某项技艺痴迷到一定程度,会放下所有身份地位去钻研;或是对某事抱有强烈信念,会抛开一切去追寻。本王自幼接触的长辈中,就有此类佼佼者。”他生性纯良,不争不拗,却自有一股恰到好处的从容威仪,多一分显尖锐,少一分显懦弱。飞瀑声逐渐清晰,不多时,众人走到了竹亭附近。容非的马还在树下,百无聊赖摇摆着尾巴,见了容非,欢嘶一声。亭内画作已干透,笔墨深幽雅致;桌上除了画具,还有秦茉带来的糕点盒子,还有她那把坠了碧玉的小团扇。余人见状,各自浮现浅笑。秦茉自知无需多作辩解,说了已无任何意义。在他们含笑注视下,她满脸红云,硬着头皮入内,双手略微颤抖,一一收拾好容非之物。她心中懊恼,容非这家伙!他一觉睡过去倒好,留她一姑娘家应付这帮爷们儿,所有戏谑、嘲弄,全由她承受了!她局促提了楠木匣子,暗搓搓地想,等他醒后无虞,务必修理狠狠一顿,方能解恨。作者有话要说:上个文的吃货包子长大了,变成了越王。容小非:过分!我睡了整整一章!吃瓜群众:快醒来啊!不怕媳妇被人拐了?感谢大家的订阅~爱你们每一位!特别鸣谢:好大一碗麻?g??扔了2个地雷第65章 第六十五章从竹亭到秦园, 距离约两里路,过了山坳,即可眺望果林后的宅院。日已西倾, 金芒泻在绿树环绕下的墨灰瓦片与白墙上, 融融透着安详之意。与秦茉信步走在山道上, 越王踌躇半晌, 看似随意问起:“对了,魏掌柜和小豌豆近来可好?”终于谈到关键了。如眼前人只是“姚师傅”, 秦茉或许会逗逗他,骗他一句“不好”,引发他的追问。遗憾的是,他再不摆架子,依然是凤子龙孙, 高不可攀。秦茉浅浅一笑:“劳王爷挂怀,他们一切安好。”越王闻言, 轮廓分明的脸上如蒙了一层温润光华,舒心笑意自嘴边悄悄蔓上眼角。秦茉唏嘘不已。她直觉越王对魏紫,或多或少存有不一般的情谊,可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她无从判断。良久, 越王又道:“有关本王身份,你莫要与人提起,包括他们母子。”“是。”秦茉应允,心下暗笑, 当初想太多。在她心中, 魏紫并非大家闺秀,也算得上小家碧玉, 善良温顺中不乏柔韧,容貌娟秀,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值得好男儿倾心相待。因此,不论是谈吐不俗、殷勤送点心的“姚师傅”,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灰衣青年,秦茉皆抱有希望,总想着会有温柔体贴的男子与魏紫相伴一生。时至今日,她猛然惊觉,此前期盼的几名男子全是一伙,且与她们有着天渊之别。秦家人知道魏紫的好,但对于外界而言,魏紫是一过门就没了丈夫的寡妇。秦茉眸底流露的寥落与自嘲,未逃过观察细致的越王,他缓下步子,柔声道:“姑娘别误会。我不想打扰她过清净日子。”“……”秦茉记起他那日所言,心底豁然开朗。他说——他有自知之明,给不了她想要的。当时秦茉以为,“姚师傅”觉得自己配不上魏紫,而今总算理解。越王见下属落后半丈有余,低声解释:“如你所料,本王不单单只存有救命之感恩。她于我而言,很是特别。”秦茉按捺唇边笑意,以询问眼神转目望向越王。越王悠悠叹了口气:“她柔弱中带着冷静,落落大方,细致贴心,不卑不亢,隐忍亦有度。正因发自内心欣赏她,才不乐意破坏她原有生活,更不想委屈她,希望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秦茉明了。她从未打听过有关越王府后宅,一来尊卑有别,二来衢州离长宁镇相距甚远,三来越王是一位极其低调的藩王。但有一点,她清楚明白,像越王这类皇子,早在成年时便已娶妻纳妾、开府建牙。以魏紫的庶民身份,若跟随越王左右,充其量只能成为姬妾。天家有天家的规矩,复杂利益,后宅争斗,真不适合魏紫。越王有权有势,只要他想,大可无视旁人议论,收了魏紫,然而他没有。他用最迂回曲折的方式,获得独门秘方的同时,赔了魏紫一盒玉莲水晶糕,又派遣下属,轮流守护她,且不让她得悉个中缘由。秦茉清澄明眸倏然起水雾,嗓音微哑:“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我……本王生于皇家,不好繁文缛节,更不爱勾心斗角,己所不欲,绝不轻易施压于人。”他笑得坦荡,长眸不经意流露几丝怅然。他身为天潢贵胄,有求必有得,却选择了“不求”。相较而言,她更幸运,起码,她与容非之间,只隔着一道即将作废的婚约。秦茉回望容非,凝视他肿起的额角,眸光平添温柔之意。她素来爱独立行事,不热衷与人交流,不论待谁,即便心存善念,也鲜少表露。在与容非相处时,她一再考虑自己和颜面,实则并没顾及容非的感受。他抛下该忙活的要务,长期滞留在镇上,无所事事,花费时间做小木雕哄她,就算被她冷落在旁,也不过撒撒娇、埋怨几句。而她,在外不光竭力掩盖,私下亦未曾承认,对他的喜欢与信赖。心底深处,她宁愿暴风雨一来,他便反悔离去,因而死活不肯公开他们之间的情谊。他是否因此而不安?沉思中,一行人穿过果林,行至古朴高阶下,秦茉快步上去敲门。秦园仆役开门,见她以散步为由,一去大半日,还带回八|九名男子,本已无比惊诧;再观马背上趴着的那名狼狈男子,竟是上次来过的容公子,更是惊得掉了下巴。越王顾存秦茉面子,说是在附近捡到外出作画遇袭的容非,又碰巧撞见秦茉,才将病人送来秦园安置。秦茉恭送越王等人,随即请老大夫替容非诊治。秦园上下闻风而来,七嘴八舌,皆对容公子屡受劫匪的伤害而表示怜惜。于是,先前“姑娘带回一位没穿外裳的俊俏公子”的版本,迅速升级为“姑娘再度带回那位没穿外裳、内衣被扯烂、昏迷不醒的俊俏公子”。众人纷纷感叹,这位容公子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一再惹祸;又究竟修来多少福,能得姑娘两次相救。弯月擦过屋檐,朦胧清晖投落于花木雅致的秦园内,仆役奔进奔出,送水递东西,应接不暇。大夫施针过后,小厮们为容非除下破裂中衣,擦净汗渍与污泥,换上干净袍服。期间秦茉未曾回避,一直紧盯着,确认容非无碍,仍坐在房中角落。翎儿等丫鬟见她一副心事萦绕的模样,未敢惊扰,捧了膳食入内,垂首候立。静默了将近一盏茶时分,秦茉饮下半碗绿豆粥,无心细尝,摆手道:“都下去吧!”余人互望一眼,收拾餐具等退下,又默契地掩上房门。秦茉莲步移向床畔,眼见容非平躺在床,额上、手上的伤口皆涂药膏,一块青一块红,愈发映衬出他肌肤的润泽质感。他呼吸平缓而均匀,如大夫所述,中了麻痹性极强的迷药,需要一到两个时辰才会醒。隔着衣裳触摸一阵,她确认钥匙还在,忽而冒出一念头——直接取下,趁容非未醒,去试试能否开启她那妆奁。她一手托住他脖子,另一只手探进他结实的胸膛。大抵是因她的手过于冰凉,摸索在他温热的胸肌时,激得他“嗯”地哼了一声。见鬼!适才被人以湿布擦身都没醒,怎这会儿摸两下就醒了?秦茉吓得连忙抽手,容非脑袋砸在枕头上,瞬即睁眼。他刚从漫长梦境中醒来,动了动手脚,只觉酸麻无力。指腹所及,不再是他记忆中最后接触的沙土泥石,而是柔滑细腻的丝棉布帛。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雕工考究的檀木架子床,以及柔柔倾垂的纱幔,这是……他上回在秦园所住的房间?正好,他可以光明正大找燕鸣远提及的匣子。垂眸见自己身上盖着薄薄的软衾,只穿了贴身小衣,领口处鼓起一块,忆及方才胸前似有凉意,他茫然转目,对上秦茉怯赧双眸和僵在半空的左手。早说了,这姑娘就爱在他睡着时为所欲为!看她换过新衣裙,重新梳了发型,还有心思非礼他,应该没受伤吧?记忆中,那棕色衣裳的男人中针摔倒……南柳去了何处?有跟来吗?容非脑中从混沌逐步清明,见房中仅余他们二人,正欲开口,秦茉抢先问道:“……醒了?”嗓音喜中带惊,惊中掺羞。“没,没醒,”他本就头晕,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你……你继续。”——继续摸吧,随你摸。秦茉伸手戳了他两下,“什么感觉?”“难受,”他撅着嘴,慢吞吞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胸口,“你如何把我弄回家的?那人呢?”“那人是刺客,被、被官府的人逮住了,顺道送咱们回来。”秦茉记起越王及手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恼怒地推了容非一把。她明知中针昏迷非他所愿,仍禁不住抱怨道:“现在人尽皆知,背后不知该如何编排我俩。”容非定了定神,支起身子,倚傍床头,挽起她的手,目视她绯霞沾染的耳垂如红玉莹润,低笑道:“我今儿牵马从西苑出来,碰到你家的人……他们个个笑得神秘,估摸着已猜到,我准备外出寻你……”“你、你不早说?”秦茉急忙抽手。“不如,痛快认了吧!我俩就是有一腿。”容非笑哼哼展臂,绕过她肩头,将她圈入怀中。意外的是,秦茉再没争辩与推拒。被他躯体的热力包围,秦茉有片晌懵懂,心疼他无缘无故中毒混倒,由着他搂了一阵。原是美好的小约会,经历打斗、掉落上坡、故人重逢后,彼此心跳逐渐平伏。猛然惊觉已入夜,不该逗留,她轻轻挣开他的束缚,站起身来,正色道:“你且在此住下,我让人伺候你,有任何事,第一时间让人知会我。”容非见她马上要离开,既不舍,又无奈。两次皆以受伤为由入住心上人家中,他自觉丢人,事已至此,干脆厚着脸皮住下,伺机而动。秦茉后脚刚步出房外,小厮已端来膳食和汤药。容非吃了碗素面,喝完药,转而去浴室沐浴。被冷水冲刷全身,他的意识更为清晰,但左手麻痹感尚存,不由得慨叹他这多灾多难的左手。仔细回想,匣子里的针当真厉害!秦茉见他捡匣子时,表情极为古怪,随后喊了一句,“正对他扳动机关”。她如何得知那玩意藏有暗器?看来,此物或多或少与她有关。洗浴完毕,屏退下人,容非端坐床前,轻吹一声口哨。屋顶当即传来两声短暂回应。“下来。”容非理了理衣裳。矫健黑影跃进房内,如鬼如魅,正是南柳。南柳进入贺家五年后,成为拔尖护卫,与北松暗中轮流守卫容非,已达十年之久。虽每日相随,却没太多交流。反倒是来长宁镇,容非交际圈大大缩小,楚然又不在身边,无需南柳成天藏匿,主仆二人偶尔扯上两句。“南柳,谁带走了刺客?”“越王。”“越王?又来了?”容非一惊。他暗觉越王的目标并不是秦茉,但终归未曾证实。回想秦茉之言,他又问,“秦姑娘是否已知对方身份?”南柳点头。越王可是知晓容非乃贺家家主之事,不晓得有否跟秦茉谈及?依照秦茉刚才的情态,按理说,尚未知情。容非虽知,从寡言少语的南柳嘴中套话,必定问不出所以然,仍忍不住道:“他们说什么了?”南柳摇头:“听不清。”容非料想他怕被对方觉察,不好紧随,遂吩咐他,速去速回,连夜让东杨调动其余护卫。南柳在容非默许下,拿走桌上的芝麻饼,悄然消失在暗沉夜色中。容非亲自关上窗户,静听秦园夜静如水,一颗心却狂跳不息。贺家诸事,早已交由柳莳音打理,依照惯例,容非跑开一两个月,那丫头基本能应付。只不过,他来日回杭州,得等她狮子开大口提条件。眼下青脊、盗门,还有未知势力,将长宁镇重重包围,单凭他一人之力,无法确保秦茉的安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提前布防。他翻出胸口的钥匙,不知是药效未退,还是烛火突突跃动晃得他眼花,有一瞬间,他心神恍惚。挪步至案前,他顺手把纱笼灯罩放回原位,柔和了那道刺目锥心的亮光,也柔和了他心头的锐意锋芒。作者有话要说:【换个地点继续撩。】大家最近不爱留评了?呜呜呜~是因为容小非不够萌么?(对的,一切都推他头上!谁让他是男主?)特别鸣谢:左儿投了1个地雷。第66章 第六十六章七月, 初秋气息融入萧疏细雨,率先溢满郊外的秦园。一连两日,容非于床榻上静听秋雨的渐泣渐歇, 见秦茉没有请他搬回西苑, 干脆大摇大摆以“养病兼作画”的名义留下。南柳往返镇上, 给他带来一大堆黄杨木和雕刻工具, 还有常用衣物、文房四宝等,为他做好长住准备。容非曾在五月来秦园住了一宿, 园中上至管事宣婆婆,下至杂役小厮,因有热闹可看,皆以古怪眼神打量他,私底下不乏议论;时隔一个月有余, 容非再次前来,众人恭敬礼貌之余, 还多了理所当然的意味。秦茉没像上回那样下令噤声,但大伙儿也许觉着姑娘这次来真的,反倒异常默契,不讨论此事, 更没外扬。容非如常住在客院, 离秦茉所居地隔了大片花园和几座楼阁。他没好意思当着一众仆役的面去找秦茉,唯有自行打发时间。这些天,秦茉巡视园中各处,路过会带上丫鬟进来探视, 于庭院中与他相谈片刻, 往往连小偏厅都不进,便避嫌离开。如她此前所说——保持距离, 以礼相待。于容非而言,能见一面,闲谈几句,也总比分隔两地、日夜翘首以待、忧心忡忡要好得多。白日里,容非实在闲得慌,天气好时,和南柳练点拳脚功夫;下雨时,容非留在室内作画,南柳则默然坐于窗边,既不伺候他,又不干扰他,除了因院内几声猫叫而推窗喂饲外,几乎安静得像不存在一般。夜深人静之际,主仆二人换上深色衣裳,悄然溜进秦园库房,寻找疑似密匣的玩意儿。有一回差点被发现,幸而南柳轻功出众,直接半拽半抱容非,飞身离开。不知不觉已过了七八天,容非不仅找到隐蔽的地下库房,甚至想方设法溜进去翻了一遍,估算杜栖迟即将回归长宁镇,而他却未能找出匣子,一筹莫展。他疑心那匣子藏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可能在秦茉的小院落,寻思如何混进姑娘家的闺房探察一番。光明正大地跑过去,只怕暂时没机会,容非时前后想,决定铤而走险。…………这一日,天晴气爽,秦茉闲来无事,跑了趟小厨房。她干面粉分别制成酥油面团和水油面团,反复压扁、擀开、折叠后,卷成圆条,做成饼坯。她从柔软触感中,不由自主回想越王所言——既有精湛技艺,自当与人分享,让品尝者展露欢颜。爱好本身无尊卑之别,只要怀有善意,即为善事。若越王并非为所谓的宝藏而来,又无纳魏紫为妾的意向,重返长宁镇,所为何事?秦茉百思不解,眼看酥油饼已炸好,受热后膨胀似雪峰,色泽金黄,形态可爱,她尝了一口,自觉味道不错,口感酥松,便撒上糖粉,用漆红食盒装好,领着翎儿,步往客院。她习惯每日去探视容非,纵然秦园上下已猜出他们的亲密关系,她仍不希望留有“不检点”的把柄给人抓到,因而视他为客。由于大家三缄其口,关于容非住进了秦园之事,似乎并未往外传,连魏紫等人也丝毫没察觉。忆及此事,秦茉莫名有种“金屋藏娇”的错觉,不由得一笑。和煦日影柔柔洒落,她笑容清浅,粉绫交领纱衫衬得肤色如雪,珠钗环配精巧别致,当她现身于容非院中,恰似一道夺目而不耀眼的风景。容非一袭素白色广袖道袍,立于翠竹之外,正从一长匣中取出各式画具,放在两张合并的方桌上。铺有羊毛织毯的桌面,整齐摆放着漆盒、钧窑瓷盒、紫檀笔筒、水盂、汝窑笔洗、玳瑁炳棕帚、斑竹管笔、玛瑙笔觇、白玉纸镇、青玉笔架、松鹤纹饰老坑端砚、古松烟墨、印池、玉印、三足铜香炉等,一应俱全,没有一件为寻常之物。秦茉目瞪口呆。一则,他非富则贵的身份已表露无遗,二则,她曾收拾过他那楠木提匣,内里根本没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物。她只记得里面卷了白色棉布,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他替换用的中衣。见这作画阵势,越发觉得他有备而来。“姑娘,”容非笑着打招呼,被她震惊目光一扫,他解释道,“护卫怕我无聊,特意回西苑拿的。”秦茉见左右无旁人,揭穿他的小心思:“看样子,你是赖着不走了?”“姑娘舍得赶我走吗?”容非笑得人畜无害,长眸流光坦然。往日二人打情骂俏皆于无人处,而今翎儿在侧,秦茉脸上发烫,急急瞪了容非一眼。容非笑意缱绻,细嗅空气中飘来的香味,转目望向翎儿手中的食盒,眨眼问道:“姑娘做什么好吃的?”秦茉听他转移话题,心下一松,遂吩咐翎儿把食盒搁在边上。容非擦净了手,开启食盒,笑道:“是蓑衣饼啊!真香。”“酥油饼到你们这些风雅之人口中,成蓑衣饼了。”秦茉抿唇而笑。诚然,薄饼蓬松如蓑衣,的确比“酥油饼”雅致些。“吃蓑衣饼,得配上好的茶,姑娘请稍等。”容非转而入内,捧出一整套茶具,煮水沏茶。秦茉原先只想放下点心,作日常问候就撤离,不料他忽然留她品茗。或许他日子向来过得精致讲究?二人于院子角落的石桌旁就坐,饮龙井茶,吃酥油饼。秦茉不擅厨艺,但心灵手巧,只要按照配方,没拿错调料,做出的食物算得上色香味俱全。得容非夸奖,她心里也如点心般甜蜜。容非兴致高昂,吃掉半数酥油饼,品过两道茶后,还试探地问她,是否愿意留下来,让他绘一画像。秦茉对于他给夜赴东苑、为杜栖迟画像一事,耿耿于怀多时,未作犹豫,当即答应。容非拿起那钧窑香盒,以小铜枓从中挑出浓稠的蜜色香脂,将香膏小心翼翼放入云母隔片上,琐碎小事,照样专注到极致。当薄薄香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起,缭绕在院中时,翎儿在容非示意下,端来一把竹椅,供秦茉落座。秦茉暗觉容非这回作画,步骤比起竹亭那日繁琐一百倍,就连研墨、洗笔这等细节,都能认真到执拗的程度。她傻傻坐在树下,由他对照着画,偏生他凝望的时刻远远多于提笔落墨之时,视线如烫如灼,逼得她脸颊生红。翎儿觉察出这种眉来眼去的暧昧气息越发浓烈,又不敢随意走开,只得在院落里替容非收拾杂物。容非整整花了一个时辰,却只画了一半。秦茉让人将饭菜送来,一同用膳。有关容公子替姑娘画像的消息传开,不少人偷偷摸摸在附近窥探。午后日光挪移树影,西风送来花香、糕点香与墨香,容非不时与秦茉说说笑,从镇上风情到各处的风俗,无话不谈。他们以往极少有深谈之机,秦茉此刻方知,他曾去过不少地方,对他的赞赏又多了几分。临近黄昏,容非挪动镇尺,请秦茉挪步一观。只见纸上女子,坐姿优雅,裙裾柔美,玉手持一团扇,青丝如瀑,瓜子脸薄染绯色,明艳中透出一股仙气。画中人像极了秦茉,唯独周边繁花正盛,粉蝶翩飞,与此间景致大不相同,秦茉见他笔力非凡,心中欢愉之意洋溢至眉梢:“容公子,此画可否赠予我?”容非果断摇头:“不成。”“小气,”秦茉舒展筋骨,小嘴一扁,“我坐这儿让你画了大半天……”“你把画拿走,我如何睹画思人?除非你多来陪陪我。”他趁翎儿离得远,小声埋怨。秦茉没料到他会冒出此言,甜蜜顿生,柔声道:“以后……有机会的话,自然会多陪你。”“不必等以后。”秦茉垂眸,“说好等一段时间。”“又没要求你做别的事,你闲着没事时,陪我四处溜达也成啊!”容非抬望天边被染成金红色的云霞,逐一将各式画具收回,只留下镇纸压画。秦茉确实爱这画,见他不依,满脸写着不高兴。容非似是有心逗她,与她拉锯好一阵,才摆出一幅勉强同意的模样。送秦茉与翎儿步出院子,目视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容非暗地里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可有发现?”一道黑影从竹丛背后跃出,躬身道:“无异常。”容非依稀听到了来自心底的叹息,无奈且深沉。一整日下来,他故意拖慢速度,磨磨蹭蹭,让秦茉在此停留了三四个时辰,以便让南柳去她所居院落翻一遍,却依然无所获。难不成,那匣子竟随“风影手”入土了?青脊若真寻不到,扒坟那样的事也干得出来。他们总不能抢先一步干这种有损阴德的大不敬之事吧?夜里,容非烦躁不安,颓然坐在案前,手持刻刀,雕刻圆球状的小动物。南柳侧耳倾听,出去转了一圈,带来一位不速之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来者是楚然,他从杭州归来,先去长宁镇秦家西苑,又被东杨指引到秦园。进屋后禀报了贺家诸事,楚然从包裹中取出两个尺来长的锦盒,双手将大的那一盒交给容非,另一个则给了南柳。容非狐惑:“什么东西?”“柳丫头说您乐不思蜀,铁定不回家过生辰,让我捎来贺礼,另外又给东杨和南柳备了些小礼物,以表孝心,”楚然耸了耸肩,“这几个盒子,险些被巡查之人没收。目前进出长宁镇,都得经过搜查。”“搜查?青脊?”楚然答道:“貌似是明威将军的手下。”明威将军?容非恍然大悟,孟都星不远千里来长宁镇,名义上为探亲,实则协助青脊进行盘查!看样子,即便寻到匣子,他们也很难以正常手段带离。打开锦盒,容非细看内里全是各种颜色的矿石,再掀开南柳的盒子,见是一对做工精细的护腕,会心而笑。“南柳啊,你家丫头倒还孝顺,快十六了吧?我舍不得她往外嫁,不如在贺家找个人嫁了,继续帮我的忙。”不等南柳答话,容非瞄向楚然。楚然会意,笑道:“公子,您看,我合适吗?”容非笑了:“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平白无故比南柳矮一辈?见了东杨还得喊干岳父……对了,有‘干岳父’这玩意吗?”“大概……有吧?”二人一唱一和,仿佛全然没留意到,一旁保持沉默的南柳早已黑了脸。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预计六月中完结,希望大家一如既往陪伴我走下去哦~( ̄▽ ̄)】特别鸣谢各位赞助商:萌蛋蛋扔了1个地雷糖心雷扔了5个地雷薄荷叶扔了1个地雷第67章 第六十七章更深露重, 月牙隐于墨云,屋内笑谈声悠然入风。容非与楚然瞎扯几句,有须臾缄默。这种情况, 意味着楚然有真正重要的事汇报。南柳不便在场, 略一躬身, 悄无声息退至院落。容非目视楚然, 撩袍而坐:“说吧,秦家酒坊的并购, 到底怎么一回事?”“公子,确有其事。”“我批的?”容非长眉不经意一挑。楚然神色复杂:“不完全是,是……老夫人生前未完的计划。”容非听他提到母亲,心里咯噔一跳。他以为母亲只是对秦家心存芥蒂,认定父亲之死与他们一家脱不了干系, 却没想到,背地里有过捣毁秦家的举措。母亲对秦家人的忌惮, 远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这一瞬间,他心中不是滋味,既对秦茉怀有歉意,又因自己违逆母亲而深感愧疚。他曾想过, 放下父辈恩怨, 单纯以贺与之的名义娶秦茉为妻,至于十八年前种种牵扯,一概抹掉。此时此刻,楚然一句话, 如无形的手, 猛力将他推回起初的矛盾中挣扎。他几乎忽略了,自己对秦家人产生过的疑和虑。被秦茉逐步吸引, 他用情渐深,以致于将最初的克制都丢光了。烛火掩映下,容非眉眼轻垂,无人能捕捉他深邃眸底闪略而过的,是狂风暴雨,还是如水柔情。良久,容非从锦盒内翻出一块柱状石青矿石,把玩片晌,问:“计划,自何时起?”憋了半日的楚然,总算获得说话机会,将他打听、整理的信息一一道出:“据闻三年前便开始。三爷对酒坊实行过打压,没多久,老夫人病重,这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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