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鸣瑶轻笑起来,旁人只见原本冷若冰霜的美人忽然眉眼弯弯,秾稠到化不开的艳色正以她为中心缓慢散开,中间站立着的美人,好似一朵缓缓绽放的罂粟花。“……为什么大家都说朝师叔是‘仙府第一美人’啊?”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外院弟子小声嘟囔,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所有人都能听清。“明明盛师叔比她更好看嘛。”众人不约而同的轻咳,以此掩盖此时突然尴尬的气氛,然而无一人出言帮朝婉清辩驳。至于原因,大家心中都有杆秤。被用来对比衬托的朝婉清更是尴尬极了,从她到般若仙府乃至如今,从来都是旁人捧着她哄着她,哪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朝婉清低下头,一旁树枝投下的阴影掩去了她眼中微弱的怨恨,只让旁人觉得朝婉清伤心极了。美人泣泪,自然不乏有人心疼,围观看戏的弟子们都下意识收敛了许多。至于位于中心的沈漓安,他作为师兄,又自觉对朝婉清有愧,如今看到她像是要委屈落泪,顿时将之前对盛鸣瑶的怜惜温柔全部偏向给了朝婉清。“瑶瑶,得饶人处且饶人。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沈漓安眉头轻皱,可仍旧温言好语的哄着。平心而论,沈漓安的皮囊确实好看,是那种在俊俏郎君多如牛毛的修真界也能排得上名号的好看。眉目清隽又自有一股出生世家的风雅之气,如今这般好声好气的劝慰,让在场不少女弟子心神荡漾。“这次就听师兄的,好不好?”沈漓安伸手想去安抚盛鸣瑶,却被对方反手扣住了手腕。盛鸣瑶定定地看着沈漓安,猛地把他的手甩开,弯下身凑近了沈漓安的耳畔,吐字清晰——“好、你、妈。”骂完这句脏话,盛鸣瑶自觉神清气爽,长久地压在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顾不上沈漓安震惊的眼神,盛鸣瑶直起身,甩了甩头发,扭头冲着游真真扬眉:“你说要和我比试?”游真真冷笑:“是啊,就怕某些人缩头乌龟,不敢咯。”这样的嘲讽对于盛鸣瑶来说不过隔靴搔痒,她毫不在意地耸肩:“我也觉得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既然如此直接去卧沙场,生死状,敢不敢?”别说游真真了,就连朝婉清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整整一个大境界的修为!盛鸣瑶疯了吗!还要立生死状!沈漓安当即出言反对:“这太荒谬了,你们——”剩下的话语,在盛鸣瑶扭回头时淡漠至极的眼神中,全数消失。沈漓安如坠冰窟,被这冷漠至极的一眼钉在了原地。不光沈漓安,就连周围不小心瞥见盛鸣瑶这个眼神的弟子,也都被吓得失神。原因无他,不过是盛鸣瑶这一眼,实在像极了玄宁真人。淡漠孤高,甚至还有几分肆意张扬的不屑与狂妄。……也不知道盛鸣瑶哪儿来的自信。到是有几个当天曾见过盛鸣瑶门论道的弟子见势不妙,偷偷去给玄宁真人报信了。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按照玄宁真人那护短的性格,绝不会让手下弟子受欺负。然而,等玄宁和常云到底晚来一步,等他们赶来时,盛鸣瑶和游真真已经欠下生死状,自行进了卧沙场擂台的结界之内。喜欢呆在卧沙场的弟子,向来就那么几个糙汉子,不多也不少,偶尔有几个约着切磋、比武倒也是有的,却极少见到这么大的阵势。掌门常云,炼药宗暴脾气的游隼长老,灵戈山峰淡漠清冷的玄宁真人,甚至连医宗的丁芷兰也随后赶到。“这是怎么回事?”刚从另一个场上下来的器宗弟子顶着被打青了的眼圈,他看见自己的场内亮起了点点紫光,得意地扯了扯自己紫色的门派服。按照卧沙场的规定,谁赢了场内就会亮起代表门派颜色的光芒,至于光芒强弱,则按照胜负程度判断。点点紫光,不过是小胜,但能在卧沙场亮起属于自己门派的光芒,这是一种荣耀。器宗弟子粗声粗气地问同伴,“谁犯事儿了吗?”同伴赶紧拦着这二傻子,“你可闭嘴吧!是两位娇客儿闹了变扭,如今立了生死状要比武呢!”青眼圈的器宗弟子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吵个架还有这个操作!随即,八卦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不顾自己的伤势,器宗弟子硬生生拖着同伴:“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去!”卧沙场的擂台呈六边形,在开启后,会自行浮动到空中约三米处,并在周围自动开启透明的擂台结界,一来防止擂台中的人乱跑以至于比武场地范围太大,二来,也能让底下人看个清楚。擂台结界一旦开启,除非一方主动认输,或是擂台结界判定其中一方伤势过大无法继续,否则通常情况下常人无法阻止。而盛鸣瑶和游真真立了生死状,第二种情况也不会出现。当然,如今大佬汇聚,想打开一个卧沙场擂台的结界,还是十分简单的。只是……“你那徒儿当真要与我的真真比试?”游隼摸了摸下巴,坐在专门看擂台的点兵阵中,神情悠闲极了。难得能看到玄宁真人的笑话,游隼自然不会错过。“我的真真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马上就要跨入金丹了,我听说,盛师侄才练气后期?”游隼斜着睨了玄宁一眼,语气轻快,“啧,令徒有胆量啊!”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夸奖,不如说是嘲讽。见玄宁不理,游隼又道:“如今两人还没正式开始,我看不如强行将结界打开,令徒给真真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沈漓安坐在轮椅上,张了张口:“师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一直没说话的玄宁开口,淡漠地好似签下生死状又处于弱势的人不是他的徒弟一样。“与我无关。”话音落下,只听一声鸟雀长鸣——这代表,擂台比武开始了。沈漓安安静了下来,写满了焦急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上方,像是这样就能将结界望穿。…………场上的盛鸣瑶知道,如今自己的状态并不算好。她当时答应了游真真,并非真的一时兴起。虽然盛鸣瑶总想着要给玄宁和沈漓安种下心魔,步步算计,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和前一世一样,选择憋屈隐忍,做一个人人皆可欺的背锅侠。盛鸣瑶要复仇,但她同样也要像一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着。总是钻营那些鸡鸣狗盗,暗地里下黑手有什么意思?不如光明正大地比一场!盛鸣瑶心中很清楚,凭借自己如今的修为,想要打赢游真真何止艰难?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她舍得一身剐,即使是死,也要让游真真重伤难愈,给她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要让所有欺软怕硬的人知道,她盛鸣瑶,不会再由人摆布!盛鸣瑶再次狼狈得躲过了游真真的一击,抬手,十分随意地拭去了自己脸颊上的血迹。——就当,是为了前一世那个被游真真戏耍得团团转的自己,痛痛快快、不顾一切地活一次好了!正当日落,逢魔时刻,残阳染红了半边天,云霞流散。场下的众人忽然发现,原先一直被压着打的盛鸣瑶竟然猛地逆转了形式,她身法飘逸,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游真真身后,硬生生地捅了游真真一剑,随后又飞速飘开。虽然没有捅到要害处,却也让一直游刃有余地游真真乱了手脚。“真真!”游隼惊叫着站起,在看到玄宁淡然的神情后,又不甘心的坐下。哼,算了,一剑罢了,之后给乖女补回来便是。这么想着,游隼脸色好看了一些,继续看起了擂台。场上的盛鸣瑶并不轻松。毕竟相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一开始的时候,盛鸣瑶被游真真压着打,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可后来,在摸清了游真真的路数后,盛鸣瑶发现她并没有那么可怕。首先,游真真和玄宁不同,在玄宁面前,一个眼神,盛鸣瑶或许就跪了。可游真真的威压浅薄到盛鸣瑶甚至觉得不如自己。其次,到底是丹药凑出来的筑基后期,游真真功底并不扎实,看似架势很足,其实大部分都是花架子罢了。而盛鸣瑶,虽然前世同样是个弱鸡,但好歹在之前的情劫幻梦中被滕当渊盯着训练了很久,如今用剑,也算有了点把握。感谢滕当渊,盛鸣瑶心中默默想到,希望这次没有我,你也能挺过劫数。对面的游真真明显是个瞎打的花架子,遇见盛鸣瑶这种脑中有点东西的骚走位操作,着实疲软。说白了,盛鸣瑶就是在遛她,打游击战。“认输吧!”游真真被盛鸣瑶扰得心烦,稳住心神,到底是高了一个大境界,她找准机会又给了盛鸣瑶一鞭。看见原本姿容绝艳的女子被自己教训的鬓发散乱,衣衫上都渗出了不少血痕,游真真心中快意极了:“认输的话,你只要和我道歉,别的东西,我也会劝我父亲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场外众人可以清晰地听见擂台上的对话。“唉,盛师妹快认输吧!”一个医宗的弟子忍不住道,“之前才受了重伤,如今又要比武……这谁也受不了啊。”这显然是在帮盛鸣瑶说话了。“可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啊。”游真真的拥趸不满道,“自己提出来擂台比武,如今见比不过,就要找借口吗?”“得了吧,依我看啊,这些娇滴滴的女弟子就不该来我们的卧沙场嘛!”“这话说得在理,小姑娘家闹闹脾气,也不至于这样嘛。现在搞得谁都不好看……”最后那人的声音越说越气,小心地窥了眼同样坐在上首的玄宁真人的神色。漠然,平静,半点声色也不露。冷淡到好似上面立了生死契,又落于下风的人不是他的徒弟一样。弟子暗暗叹服,不愧是玄宁真人,见过大场面!想来也是,凭借盛鸣瑶的资质,能让玄宁真人收为徒弟,实在是她高攀了。至于玄宁?弟子摇了摇头,暗自叹息。若是玄宁真人想要收徒,只需要说一声,大把大把的宗门等着送人来呢!没人发现,玄宁看似从容淡然的眼神里,暗藏着惊涛骇浪。事实上,在擂台开始后,玄宁的目光极为专注,几乎未从盛鸣瑶身上挪开半分。…………盛鸣瑶对场下众人的反应一无所知,她专注地看着游真真,等她再次一个甩鞭时,腾空一翻,躲了过去。“认输?我为何要认输?”盛鸣瑶漂亮的桃花眼上扬,眉宇间的妩媚似剑锋般凌冽,她的脸上飞溅了鲜血,更给目光增添几分狂傲不羁。游真真实在被盛鸣瑶有一下没一下的攻击扰得心烦,她从未见过这么不正经的打法:“你比不过我,修为差太多,又签了生死契,如今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认输?”说实话,游真真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真让她下死手杀了盛鸣瑶,作为温室里的娇花,游真真可没这个胆子。盛鸣瑶也是笃定这点,才故意让她签下了生死状。当然,即便真死了,盛鸣瑶也不怕。如今的时光已经是赚来的了,想报仇是真的,想给他们种心魔是真的,想要痛痛快快活一场,也是真的。思及此,盛鸣瑶眼皮子一撩,随口给自己扯了一面大旗:“因为我是玄宁真人的弟子。”游真真搬出炼药长老游隼,那她也可以搬出玄宁真人。狐假虎威罢了,当谁不会呢?盛鸣瑶说得冠冕堂皇:“作为玄宁真人的弟子,从没有认输的道理。”【……大家都知道我是玄宁真人的弟子,我才不会认输呢!】紧盯擂台的玄宁心神震荡,喉咙发涩,被尘封的情感汹涌而来,好似破除了什么封印一般,悉数涌上心头,化为了眼尾微微湿润的痕迹。早已被岁月无情碾碎的心脏似乎又开始重新跳动。盛鸣瑶看着同样被自己这句话晃了下神的游真真,勾起嘴角轻佻一笑:“……否则,我和师尊岂不是都很没面子?”【……否则,我丢脸事小,师尊你岂不是很没面子?】——乐郁。玄宁再次想起了他,他觉得自己如今思念起乐郁的次数有些频繁,可到底忘不掉这个自己曾经满怀期待,最为用心指导的弟子。坐于上首的玄宁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渐渐地,空中穿着白衣打斗的盛鸣瑶像是被另一个回忆中特定时期的故人取代。他们同样肆意,同样不羁,同样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无所畏惧。玄宁忽然发现,比起和乐郁有着血缘关系的朝婉清,盛鸣瑶更像乐郁。从眼神、姿态,到那玩世不恭,敢于苍天论道的不羁疏狂。不同的是,如今的盛鸣瑶还保留着对众生的良善,可乐郁——乐郁的所有,都已经湮灭。……擂台上的盛鸣瑶对玄宁复杂诡谲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她险险躲过一鞭,下一秒,忽而跃起,虚晃一下,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游真真背后。游真真早料到这招,她反手一击,却只闻得一声空鞭响。游真真心中一惊,脚步顿时错乱,恰逢此时,隐藏在游真真斜后方的盛鸣瑶找准机会,忽然使出了一剑——浮云出。这是盛鸣瑶曾在滕当渊的幻梦中学会的剑法。“咦?”姗姗来迟的器宗长老易云还没坐稳,一声惊叹就已经从口中溢出:“婉若游龙,腾空万里。这端正坚韧中带着点孤傲不羁的剑法,我倒是第二次见。”至于第一次是谁,易云顾忌着玄宁,到底没直说。一旁坐下的易云拖着长调的声音将玄宁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同样看到了盛鸣瑶使出那剑法时的样子,漂亮又娴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模仿出来的。无论是剑法的气势,还是使剑者的透露出来的剑意,都像极了——“滕当渊。”丁芷兰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故意搞事,一针见血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这丫头的剑意,独一无二,明显是学着滕当渊的风格,并且还练得不错。”众人下意识看了眼盛鸣瑶,又下意识看了眼正派师尊玄宁真人,随后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动。到底是什么让玄宁真人的亲传弟子习得了另一个门派大佬的剑意?不敢想,不敢想。被众人这般偷偷打量,玄宁倒也稳得住,他淡淡地瞥了眼丁芷兰,略一颔首,像是对此表示认同,便又将目光挪到了场上的盛鸣瑶身上。然而,玄宁内心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脑中乐郁的形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正殿时盛鸣瑶空洞的眼神,以及之后她昏迷时口中喃喃念着的名字……玄宁不悦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盛鸣瑶真的很喜欢滕当渊。胜过他这个师尊。可盛鸣瑶……如此的合他心意,却习得了旁人的剑意。毋庸置疑,如今的盛鸣瑶变得极其出色而耀眼,让人刮目相看。可她却连剑意都是从别人那儿领悟的,身上一点都没有玄宁教导的影子玄宁看着场上不屈不挠,言笑肆意的女子,心中腾起了几分异样的酸涩和不适。——这分明是我玄宁的徒弟啊。作者有话要说:吃瓜群众1: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吃瓜群众2: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他酸了还记得“浮云出”吗233333(提示:剑道大郎的幻梦)对了,我目前是日更选手qwq每天凌晨都会更新的小可爱们别气自己!看文要开心鸭[死死摁住剧透的手.jpg]【推文超可爱超沙雕的基友文《穿成炮灰女配她姐》by别寒】文案:[沙雕文]沉鹿一觉醒来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炮灰女配的姐姐。书里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只知道她这妹妹和女主争男人不成,偏执疯癫进了精神病院。最后她们都不得house。想到这,沉鹿低头看着奶声奶气拽着自己衣角要糖吃的女配,觉得头大的厉害。“呵,男人都抢不赢还敢吃糖?”“????”——沉呦呦后来才知道,自己眼里什么都不行的姐姐,是一个全能大佬。感谢在2020-03-24 19:52:55~2020-03-25 20:4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羞羞羞鸟、今儿吃了吗 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爱因斯沛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初七、青鸟音、!!!、草莓面包 2个;难搞的网课备考生、换把小刀切你三下、k-rrr、流离是欢、王嘉杰注孤生、?禾、甜宝宝、墨染霜、我要瘦!!、乌雲遇皎月、酒底非鱼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411116 81瓶;小雨 60瓶;栗子吖 54瓶;居居 52瓶;珞宇菌、乌雲遇皎月、donut 40瓶;难忘梦影 38瓶;明明可以百合 34瓶;沈家老中医、零 22瓶;大饼 20瓶;三斤酪 15瓶;褰裳 12瓶;托尼爸爸再爱我一次、切糕布加栗、是秋太太啊、薄荷su、月初七、阿狸狸、热心网友辞辞 10瓶;夏森·溪、墨染霜 8瓶;翘翘想睡觉、猫九、顾恋余笙 7瓶;37281374 6瓶;田田、南枯知婵、看文使人贫穷、酒底非鱼、41799586 5瓶;龄檬糖水:)、sugar、26883187 4瓶;庄小七、星星小饼干、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尔尔 3瓶;李钟硕老婆、淮、旧蟾、天使旋律、陈子芥、你文采飞扬 2瓶;千星移、清阳晚照、九万顷、阿祁、青鸟音、是王子啊、sliwe、111、冰糖雪梨羹、小叶子、秋山京、酱饼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痛打落水狗“你少瞧不起人了。”盛鸣瑶再次得手, 不免心中也涌起了几分快意。其实盛鸣瑶此时情况算不得好, 毕竟之前被妖兽重伤, 又连失了两滴心头血,也不过是全凭着心中那股气勉力坚持着罢了。不过同样的, 游真真的样子也没好到哪儿去。盛鸣瑶的精神境界不知为何竟强大至斯!即使高出了一个境界,游真真也发现自己半点也奈何不了她!本来游刃有余的游真真此刻神色慌乱,强行伪装出了一幅不动声色的模样,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她内心的胆怯与退缩。一开始,游真真抱着速战速决,直接在众人面前碾压盛鸣瑶的想法,毫无节制地使用着自己的灵力。她灵根亲火,使用法诀时炸出团团火光实在耀眼又好看, 顿时引起了底下弟子的阵阵轻呼。没有人看好盛鸣瑶,所以,也没有人预计会出现这样的场面。盛鸣瑶凭借自己的强大的情绪感知力, 在熟悉了游真真的招式后, 几乎能借此预判到她的每一次出招。躲得过就赶紧躲, 躲不过, 哪怕拼死也要反击,总之就算是输,也要扯下对方一块血肉来!心中累积的郁气再次爆发, 盛鸣瑶霍然抬头,对面的游真真竟一时不敢对上她的目光。这人……!擂台下,原本悠闲看戏的游隼不知何时, 表情已经变得十分肃穆。他死死地盯着擂台上打斗的两人,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场去。不只是他,场下弟子各个目瞪口呆。“不是,这……这居然是玩真的啊?”“太凶残了吧!”“白衣服的那个就是你们说的盛鸣瑶?我的妈,天资如何我不知道,但她这份气性可也真是独一份儿了!”……玄宁同样将围观弟子的窃窃私语尽收于耳,恐怕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是带着笑意的。极浅,浅到像是春天时春风落于花蕊上的轻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确实是真实。常云作为掌门,同样很长时间没看到这样的擂台比武了。般若仙府的大佬如今都到齐了,就是为了这场擂台不闹出人命。当然,一开始也没人当真,只以为是小姑娘打打闹闹,擦破点皮估计都能叫嚷半天。可如今,就连打定主意全当休息的丁芷兰都在她铺满了锦绣罗缎的软座上睁开了眼睛。这是擂台,是真的签了生死契的擂台。如果说之前常云将盛鸣瑶要过来收为徒弟的话只有五分真心,那么现在已经暴涨到九分了。就连一次窃窃私语,互相开着玩笑的围观弟子们也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不再讨论两位主人公的轶事。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擂台,望着那个身穿白色衣袍的女子。毫无疑问,她此刻很狼狈,东躲西藏的模样甚至会有几分可笑,但没有人会去嘲笑她。敢于越阶挑战,而不怯场,不卑不亢,本来就是精神境界上的强者。越阶挑战时,甚至能拖住对方,从一开始被碾压到步步反击,更是武力上的强者。有脑子,有谋划,还有开阔而平静的心胸。这样的人,值得尊重。朝婉清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擂台刚开始时,她还在心中嘲笑过盛鸣瑶的狼狈,可如今,她一点也笑不出来了。朝婉清拼命安慰自己,如果是我站在台上,我也……我……朝婉清呼吸变得急促,终于颓然地认清了一个事实。——我做不到。同样的,站在玄宁身后的沈漓安也一时间看得恍惚。他从来都觉得这些师妹十分弱小,需要自己的保护。譬如朝婉清,即使她巅峰时已经到了金丹三阶,不过是金丹后期的沈漓安也总将她当成自己的责任。至于盛鸣瑶、游真真,她们资质平庸,又懒于修炼,沈漓安也从不催促她们,只会温柔地浅笑,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告诉师妹们“没关系,有师兄在”。可沈漓安从没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呢?沈漓安亦从未想过,弱小又娇气的盛鸣瑶,居然也能在擂台上和高出她整整一个大境界的人打得如此难舍难分,打得这么有血性!沈漓安望着擂台上的女子,忽而觉得她遥不可及。——也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常云实在看得眼热又觉得十分眼熟,没忍住,嘴上就带出来了一句:“这不要命的打法,真像玄宁。”丁芷兰瞥了眼玄宁,勾起嘴角:“可不是嘛!哪怕遇见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认死理,凭死也要扯下对方一块肉来,不愧是……”疯狗打法。丁芷兰和常云都见识过玄宁年轻时对谁不服输的那股劲儿,当时不过金丹的玄宁就敢去挑战他们的师父,被打得三个月没下的来床,惹得当时还是小师妹的丁芷兰,对他们的师父广任发了好大的火。万万没想到,玄宁越挫越勇。等他伤势痊愈,又去挑战,那打法简直不要命,和疯狗一样,气得当时的丁芷兰发誓不再理这个师兄了。……当年啊。饶是丁芷兰也恍惚了一瞬,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微微一笑:“……不愧是,玄宁师兄的徒弟。”常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与丁芷兰目光相接,两人同时笑了出声。老神在在的易云也挂上了笑意,他也曾听说过几百年前那个“疯子玄宁”的事迹。回忆起往昔,原本紧绷的气氛忽然松弛了下来,玄宁虽没附和,但也难得没有反驳,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擂台,倒是让丁芷兰有几分新奇。看这眼神……自己这位师兄不会是突然发现了小弟子的好,所以后悔了吧?之前那么绝情,恐怕凉透了那小姑娘的心。现在看着,玄宁可是爱极了这样的性格,完全正中胃口,恐怕如今心中不知何等懊悔呢!丁芷兰把玩着手上的小药壶,眉目之间兴趣盎然。啧,这可就有趣了。至于上首,游真真嫩粉色的上品法衣已经染上了斑驳的血迹,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因为一开始想要赢得漂亮,游真真毫不控制灵力的使用,又被盛鸣瑶遛着跑了好几圈,导致游真真现在几乎灵脉枯竭,只剩下了一层稀薄至极的灵力。一来一去,反倒和盛鸣瑶半斤八两。盛鸣瑶再次一笑,她已经看出游真真如今的窘境。黔驴技穷。深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盛鸣瑶紧紧地盯着游真真,试图再次找到她的弱点,彻底将她击溃。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与有所顾忌又娇惯长大的游真真相比,盛鸣瑶无牵无挂,一身轻松,打起架来根本就是不要命,明显令人难以招架。就在这时,盛鸣瑶瞅准了游真真再次挥鞭的瞬间,不再迟疑,直接欺身上前。她在左手上覆盖自己同样所剩不多的灵力,顾不得白皙的手被鞭子的倒刺勾得鲜血淋漓,右手拔出了之前掌门派人还给她的短匕首,狠狠一扎——“真真!!!!!”早就觉得大事不妙的游隼霍然起身,在盛鸣瑶发起攻势的瞬间,直接撕破了擂台的结界,可还是晚了一步,盛鸣瑶已将匕首捅入了游真真的胸口。游隼一手揽住了爱女,在发现游真真气息微弱时勃然大怒!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娇女,纵使天资一般,平时也都是好吃好喝地娇惯着,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游隼恶狠狠地盯住了同样趴在地上满身狼狈,冷不丁抬手,盛鸣瑶只觉得一股带着杀气的掌风向自己袭来。而她却已经力竭——避无可避。就在盛鸣瑶以为自己会被狂怒之下的游隼长老一掌劈死时,一道雪白的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当着我的面,打杀我的徒弟。”玄宁语气平淡地阐述着这个事实,同时轻巧地化解了游隼的焚天掌,反手回击,直接用灵力简单粗暴地将人甩下擂台。掌门常云无奈扶额。早在游隼撕裂擂台结界时,玄宁同一时刻飞身上前。然而卧沙场的比武擂台,容不得那么多人,于是剩下的几位长老都留在了原地,下令让自己的亲传弟子安排师弟师妹们退开。常云知道,依照玄宁的脾气,今日迟早会搞出点事来。果不其然,空中传来了玄宁淡漠的嗓音:“一个个的,是都当我死了吗。”寒意彻骨,听着就让人遍体生凉。万幸,游隼虽然被玄宁打得措手不及,从空中坠落,但好歹也是元婴期的修士,没这么容易受伤。在游隼落地时,他以及调整好了身体,抱着爱女对空中怒吼:“玄宁你欺人太甚!”玄宁要是回复,那就不是玄宁了。他压根看也没看底下的人,仿佛那些人不过蝼蚁,根本不配被他放在眼里。而玄宁眼中,只有那个躺在地上、鬓发散乱的女子,她的白色法衣上有着道道撕裂的痕迹,还有血红的皮肉向外绽开——是刚才游真真用鞭子划出来的。十分、十分地刺目。玄宁选择性忽视了游真真身上同样血淋淋地伤口,他先小心用灵力包裹住了盛鸣瑶的满是伤痕的身体,见她虚弱到连丹药都无法吞下,索性又从自己的储物戒内摸出了几颗一品丹药。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摁,将其碾碎,直接让药粉覆盖在了盛鸣瑶伤口上。什么叫暴殄天物?!这才是暴殄天物!盛鸣瑶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覆盖在了自己身上,虽然冷飕飕的,但并不让人感到寒冷,中和了之前游真真通过鞭子留在她体内的灵火,让盛鸣瑶感到十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