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位是剑宗那位‘孤雪剑’!!!几人之前之所以敢嚼舌根,除去朝婉清那些授意外,无非是见盛鸣瑶孤身一人。除去没什么脑子的韩怡月,其余四人并没有见识到盛鸣瑶在擂台上的狠厉,因此半点也不知收敛。可若他们早知道那位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是剑宗第一人,号称‘孤雪剑’的滕当渊,他们绝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不等滕当渊出手,另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你们要替谁清理门户?”一直在暗处未出声的玄宁终于开口,声音冷漠似裹挟着灵戈山巅的风雪,其中的压迫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那几人顿时一惊,旋即心中发毛。明明刚才看见了这人,为何刚才竟是半点没有记起?不用他们揣测,玄宁直接扯下了遮掩,露出了真容。那男弟子起先没有看清,等看清后,脑中一片空白,他骇得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是易云长老座下的新弟子,也随着对方远远地见过玄宁一面。这样的仙人,这样的气质,世无其二,见之难忘。不止是他,剩下的那几位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即便是平日里最爱搬弄口舌又心比天高的韩怡月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别说是继续开口污蔑盛鸣瑶了,此时他们只怕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道歉。”玄宁话音刚落,那五位弟子立刻开始磕头,他们的额头‘砰砰’砸向了地面,几乎是立刻见血,卖力地有些滑稽。盛鸣瑶看着这一切,更觉得荒谬可笑。这些人之前之所以敢污蔑自己,无非是仗着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天然‘低人一等’,又孤身一人不便与他们计较罢了。谁知道这么不凑巧,先是见了滕当渊,又是见到了玄宁,这下他们跪得一个比一个快。玄宁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那弟子的身上,实际上这样懦弱无能的蝼蚁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从始至终,玄宁的目光只追随盛鸣瑶而动。“居然说跪就跪……啧,看来般若仙府的弟子膝盖可真软啊。”盛鸣瑶扬起眉梢,将之前那几位弟子对大荒宫的地图炮尽数还了回去,又转向了玄宁。“真人觉得呢?”生动活泼又充满朝气,像是春末夏初的那一缕穿透了世间万物落在了他洞府的阳光,在那一瞬间,这是洞府内全部的光芒。而现在,这是盛鸣瑶在今夜露出的第一个带上了真心的笑。玄宁望着盛鸣瑶,神色难辨,他开口时声音冷漠晦涩,恰似无情者。“一直都是如此吗?”“从未变过。”不等玄宁再次开口,盛鸣瑶借机抽出了被他扣住的手,客套地扬起了一个官方假笑:“看来玄宁真人要去处理内务,清理门户了,那么晚辈也先走一步,就不打扰您了。”“对了,您有空也去治治这般若仙府的人,这见人就跪可是个大毛病,膝盖这么软,以后恐怕要连累终生啊。”话中满是嘲讽,只是她神色鲜活,朝气满满的样子,让玄宁根本不想打断。他确实有事要处理,所以没有阻拦盛鸣瑶离去,而是看着她转身。青色的身影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只需要在这世间翩然起舞。不可追,不可及。“盛鸣瑶。”在她离开前,玄宁再一次开口。“我从未跪过。”像是为了腔调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从未。”不用他说,盛鸣瑶也能猜到。玄宁这样高傲冷淡又目下无尘的性格,怎么可能下跪呢?盛鸣瑶耸耸肩,侧过脸,神采飞扬地冲着玄宁挑眉:“这也与我无关。虽然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玄宁真人日后若还有事要找我,我在大荒宫静候。”盛鸣瑶已经想通了。既然玄宁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死去,躲也没用,倒不如光明正大地与他交锋。躲什么?怕什么?对于玄宁,从始至终,她盛鸣瑶都敢说一句‘问心无愧’。见盛鸣瑶笑了,在她彻底转身的瞬间,玄宁也露出了一个浅薄的笑意,淡得散在空中也无人注意。他望着盛鸣瑶离去的身影,又看到她偏过脸,和纯戴剑宗的小子说了些什么,那样子似乎是带着笑的。最后,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小商贩走去了。在玄宁眼中,所有喧闹的人群皆是虚妄,只有那个青色的身影印在眼底,无比清晰。玄宁犹记得盛鸣瑶曾说过,她并不喜欢白衣,而更喜欢明亮些的色彩。现在能不被束缚,想必她快意至极。其实这样很好。思及此,玄宁收回目光,不过须臾,他就又变成了不近人情的白衣仙人。所有的灯火阑珊都被玄宁敛在了心间,即便是常云也半点没有发现端倪。“你是说,这几个弟子又去挑衅了大荒宫的弟子?”在经历了一天的波折后,刚刚回到般若仙府的常云骤然见到面覆寒冰的玄宁,又从他口中大致猜测出了事情的原委,深深叹了口气。一瞬间,这位执掌了般若仙府多年的仙人像是瞬间感受到了岁月的流逝,总是笑呵呵的面容也变得苍老。是自己错了吗?是般若仙府的门规错了吗?出身论人是否太过偏颇?这些生性骄傲的弟子一个个相貌堂堂,器宇轩昂,每每惹出乱子,几乎全是由他们挑起。“我们这些弟子啊,可真是给我长脸。”在令人将这几位弟子提前送回般若仙府,并勒令他们在思过崖悔过后,常云走到了玄宁身后。他对着窗外,摩挲着掌心中工艺粗糙木雕,再次叹了口气。“那大荒宫的弟子,你可问了他姓名?”玄宁拿起了手旁的茶盅,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好一切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盛鸣瑶。”仅仅三个字,惊得常云当即转头,嘴唇嗫嚅,须臾后才终于憋出了一句:“你见到她了。”“见到了。”“你和她……”“无关。”玄宁抿了口茶,抬眸看向了惊愕恼怒的常云,眉宇间难得带上了几分戏谑。“如今非亲非故,她又不再是般若仙府的弟子,现在自然与我无关了。”这并不代表玄宁放弃。他摩挲着掌心的龙纹玉佩,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神色。他们往后的日子还很漫长。青山允白头,绿水可微皱。既然确定了盛鸣瑶还活着,玄宁就不会放弃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师徒也好,其余也罢。只是有些事,盛鸣瑶永远都不必知道。比如……那和她有关。作者有话要说:玄宁跪过[doge]“青山允白头,绿水可微皱。”源自于清朝李文甫的一副对联。原文: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感谢在2020-05-22 00:00:45~2020-05-23 00: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可爱爱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40612 20瓶;湮脂红颜 5瓶;婷婷誉立、行舟、庄小七、苏南浔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老旧的绸带当着玄宁的面洒脱转身, 这是曾经那个盛鸣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走在滕当渊身侧, 没有牵住滕当渊的手, 而是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只是心中快意,在滕当渊说话时, 即便这话并不有趣,盛鸣瑶脸上也难免染着三分笑意。“之前还说,等我们再次相遇,就给你答案。”盛鸣瑶转头对滕当渊发出了邀请,“这些事情拖着也惹人心烦,滕道友若是不介意,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开诚公布的详谈。”夜空散漫, 星河低垂,人世间的灯火明亮,似要将星光拉长。万道会武的夜市很大, 对于常人来说, 长长的街巷纵横交错, 还有阵法将其拓宽延绵至几乎看不见边际, 惹得混在人群内第一次见识到灵力的凡尘之人啧啧称奇,又难掩羡慕。原来这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是仙缘。可惜他们注定没有缘分。“好。”滕当渊将指尖卡在了掌心, 他终究没有再次试着伸手拉住盛鸣瑶,而是提起了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在这之前,陪我做一件事。”说完这句话后, 滕当渊不容置疑地扣住了盛鸣瑶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时已经不剩下什么。“以防走散。”盛鸣瑶余光瞥见了滕当渊的神色,想起方才他的维护,终究没有选择将他推开。在他们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商贩,那小商贩身前摆着琳琅满目的钗环首饰。凭借着大荒宫这么多年的富养,盛鸣瑶一眼便看出这些饰品空有其表,实则连筑基期修士随意一挥手的攻击,都抵挡不住。滕当渊带她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东西根本无用,难不成还另有玄机?盛鸣瑶好奇地跟在了滕当渊的身后,就在两人靠近那商贩时,滕当渊脚步一转,走向了左面另一处。是一家买点心的商铺,匾额上写着大大的“四方斋”。刚一走进,就听门口的小二与人吹嘘,说这家店的老板‘纳尽四方好物,尝遍四方美味’,手艺精湛,简直神乎其神。商铺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立在手旁的还有一根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棍子。“嘿,仙人们要不要来试试看我家点心?或是糖葫芦了?”那老板机灵得很,见两人姿容不俗,立即亲自上前,热情地招呼道,“不是我吹嘘,我家这糖葫啊芦,起码在这夜市,没人能做得比我更好。”“走南闯北这些年,依我看呐,那些吹出花来的醉心阁,还有背面李记果脯家的糖葫芦啊,皆不如我的。”这老板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棕色长衫,一幅书生模样,面色不见疲态,周身缭绕着淡淡灵气,大抵也是个修道之人,只是没什么天赋罢了。而且他实在将自家这糖葫芦吹得太过。盛鸣瑶不自觉地弯了眉眼,眼中似有新月清辉:“那就依老板的话,来一串糖葫芦。”不等她身后将灵石递过,一只修长的手挡在了她的面前,替她付了账。是滕当渊。盛鸣瑶颇有些不习惯这般亲昵,她刚想婉拒,一直沉默的滕当渊忽而开口:“这是我欠你的。”声音冷淡至极,仿佛面前这个女子与他毫无干系。也只有盛鸣瑶能感受到滕当渊周身不易察觉的紧张了。生怕盛鸣瑶拒绝,滕当渊又低低加了一句:“就当是了却了我的心愿。”等今夜一过,等盛鸣瑶‘说清’,那么从此以后,他们就再无干系了。到了这一步,滕当渊甚至开始恼恨自己一时冲动,做出来夜市寻找盛鸣瑶的决定。在他从那木屋回到纯戴剑宗之后,神思不属,又得知盛鸣瑶去了夜市,滕当渊终是没忍住前来寻人。莽撞,天真,完全不像是一个沉稳持重的剑修,倒像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这一切的起因,是由于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不是纯戴剑宗的孤雪剑,而是滕当渊。只是滕当渊。……盛鸣瑶对他道了谢,接过糖葫芦就送入口中,她刚想出言赞扬,可这太过熟悉的滋味刺激了她的味蕾,连带着想起了一位久未谋面的故人。淡黄色麦芽糖裹着红彤彤的山楂果,晶莹剔透,它的甜并不让人腻味,反倒带着一股花香。……桂花香。而普通的糖葫芦,通常是不会有桂花香的。晚风簌簌,将小摊子上的香甜气息送入了每一个过路人的鼻尖,不少人向此处张望,又在见到冷着脸的滕当渊时,下意识收回了脚。真是稀奇了,孤绝高洁的剑宗孤雪剑竟然也会逛这庸俗夜市?“老板,你这糖葫芦的配方,是从何处得来的?”“什么叫从何处得来?”穿着棕色长衫的老板轻摇蒲扇,故弄玄虚道,“这就是我家祖传的方子。”盛鸣瑶没有片刻迟疑,直接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不提那桂花香,光是凭借麦芽糖的口感,也与普通的糖葫芦不同。盛鸣瑶好歹吃了这么多年的糖葫芦,也算是个专业户了,不会连这点差别都分辨不出。老板见她说得果决,倒也不再兜圈子,哂笑道:“既然被仙子看出来了,我也就直说了。”“这本也没什么,我家里确实是凡尘中有名的糕点铺子。可惜之前受了些磨难,仙途不顺,又被小人陷害,走投无路,妻离子散。”“还好我遇见了一位游历的仙人,模样和您身旁这位剑客有些相似,一袭白衣,样貌俊得很,一看就知不是凡尘人。”“仙人买了一根我家的糖葫芦,许是觉得味道不好,竟然留下了方子让我按照方子做,还耐心指点,实在让人受宠若惊。”老板说道兴起之时,抚掌大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也是我祖上行善积德,才能遇上那位慈悲心肠的仙人啊!”白衣仙人,脾气又好,还会做糖葫芦。盛鸣瑶捏着糖葫芦的指节发白,原本喉咙中香甜的滋味都开始发腻,最后竟变得有些涩。这种毫无准备的遇见故人的套路,真是令人措手不及。不用细想,盛鸣瑶已经在心中得出了答案。——沈漓安。怪不得此次万道会武他并未露面,原来是外出游历了。也正是奇了。短暂的荒谬过后,盛鸣瑶的思维又开始天马行空。曾经几乎从不愿意下山的‘仙府第一公子’,如今竟也愿意踏足凡尘了?罢了罢了,无论如何,糖葫芦总归是无辜的。…………同一时间,苍柏离开了大荒宫的地界,顺着感应走到了般若仙府所在之处。从般若仙府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苍龙一族的气息,这般气息可使得万物生灵与他们更加亲密,连空气中的灵气也会独独偏爱他们。这并非是什么神奇的传说,而是因为在千百年前,那位建立了般若仙府的乐氏族人,将苍龙族的骸骨埋在了灵戈山下,又辅以秘法,以龙血龙骨为祭,保般若仙府千年昌盛。乐氏族人……此次前来万道会武的弟子中,也有不少乐氏血脉,其中更以般若仙府为最。朝婉清,这位女弟子的身边人可不简单。苍柏在虚空中缓缓张开了五指,他的手指细长,在黑夜的遮蔽下,隐约竟有几分像是猛兽的利爪。就在这时,一股气息悄无声息缠住了他的脚踝,随着苍柏的骨骼逐渐向上攀附,如同一株飞速生长的藤蔓,在终于找到了自己得以寄生的猎物之后,疯狂地汲取养分。这东西是修仙界有名的毒物,名为鬼卵爪,被缠上后会令人四肢乏力,除非有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相助,否则就会沦为这鬼卵爪的猎物,三个时辰之后,在无声息。有这般功效的毒物,即便可以入药,正统修仙者也是不屑。到是魔界之域的人很喜欢,甚至有人专门饲养,用活人血肉喂食。这些年,鬼卵爪被别有用心之人散播了出去,通常都是用来做一些腌臜勾当。拿毒物来对付他,这些人真是……苍柏轻轻叹了口气,在空中随意一抓,原本缠绕在他脚踝上的鬼卵爪顿时显出了原型——一根与普通藤蔓类似的植物,通体呈墨色,那些杂七杂八的藤枝如同深海章鱼的触角般四散挥舞,稍有不慎,就要被它掠去了一层皮去。可惜,在苍柏面前,它也就维持了几秒这样的嚣张。鬼卵爪像是有神智一般,知道挣扎恐吓都无济于事后,它乖顺地蜷成一团,落在了苍柏的掌心。“大荒宫的弟子。”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身后春来传来,下一秒,清冷出尘的白衣仙人落在了苍柏后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漠厌烦:“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虽还不算般若仙府的地界,但也差不了多少。万道会武尚未结束,人多口杂,通常大家在夜晚时都不会彼此打扰,更不会靠近他人门派的地界,以免落人口实。听见这好似质问的话,苍柏莞尔,他合起手掌,站直了身体,这才转过身对着面前的玄宁一笑。“真人不要动怒,在下不过是寻物至此,绝无打扰之意。”容貌绝色的少年郎被月色笼罩,眉目舒展,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不卑不亢,出尘绝艳。假使盛鸣瑶在,她一定会在心中默默赞扬苍柏的美貌,又出言夸对方笑容干净清澈。苍柏这么想着,笑得更加开坏了。“你笑什么?”玄宁冷冷问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在意皮相外物之人,只是在玄宁眼中,苍柏如今这个笑容与挑衅无异,话语更甚。“不笑什么,这是习惯带着笑了。”苍柏眼睛仍是闭着的,墨色长发被玉冠束起,有一些散在了肩头。在听到玄宁的话后,苍柏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就连开口时,语气都染上了三分笑意。听着就让人心中没来由的发堵。“真人不喜欢笑吗?那真是可惜了。阿鸣很爱笑,也很爱看到我笑。我每次一笑,她心情都会变好。”若说之前还是有所收敛,那么这一句话,就是□□裸的挑衅了。玄宁神色愈发冰冷,似是将漫天霜雪都凝在了眸中。他又哪里看不出面前这人是在对他挑衅呢?偏偏玄宁并不能出手。但凡他还抱着一丝心思企图和盛鸣瑶缓和关系,那么玄宁就不能动手打伤她门派中人,尤其是在没有摸清这位弟子底细的情况下。敢孤身一人在般若仙府的地界附近徘徊,本身还是一个瞎子,却偏偏能直接道破他的身份——玄宁出来时,同样掩去周身灵力,模糊了样貌。这是般若仙府的一种独门秘法,就连剑宗那位都未能勘破,面前这人却一眼道破了他的身份。这说明,他的修为起码在滕当渊之上。滕当渊已至元婴中后期,那么此人至少化神。所以,大荒宫何时又来了一个这般厉害的人物?玄宁眸中掠过几丝暗光,在人前他从来遮掩的很好,半点不会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你口中的‘阿鸣’,可否知道你的修为已入化神之境。”“她当然知道。”苍柏抬手拿下了覆盖在眼睛上的白绸,将它翻了个面,置于掌心,白绸材质顺滑自然下垂,随着晚风轻轻飘起,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可尽的话语。这白绸用于时间和裁剪粗糙的缘故,边角处已经有几分老旧磨损,但是在面前出尘绝艳的少年郎手中,到是为这雪白更添几分艳色。“玄宁真人,你作为阿鸣曾经的师长,难道竟看不出这是什么?”苍柏语气带着三分笑意,细听之下,还有一股令人恼火的戏谑。老旧的白色绸带在月色的照映下,如同溪水潺潺流淌,波光粼粼。原来这白绸是玉泪丝,看着色泽,更是极其难得的珍品。若说刚才玄宁还没分神注意,那么此时此刻,在他眼尾余光瞥见到那翻过来的白绸上的字,在这一刹那,玄宁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恼怒与暴虐终于顷刻间爆发。周围点缀的花纹,是般若仙府特制的徽记。除此之外,每个般若仙府的亲传弟子都会将他们的名字绣在衣领内侧。而被苍柏捧在掌心中的那个字,是“瑶”。作者有话要说:玄宁:。明天中午12点之前,我一定有二更[派大星真诚的眼神.jpg]感谢在2020-05-23 00:05:50~2020-05-24 00: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78831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不如·字 10瓶;算几番 5瓶;blingbling 2瓶;小桔、可可爱爱、祈贤.、钟潺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乱这个‘瑶’字, 本该呆在玄宁赠予盛鸣瑶的法衣的衣襟处。至于那件法衣, 本是玄宁用玉泪丝与种种珍贵奇宝一并炼制后, 在盛鸣瑶第一次打败游真真后,赠予她的礼物。它或许代表着对曾经的小小补偿, 或许是一份对着与自己性格相似的弟子的嘉许。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特殊的含义。这一切旁人都无从猜测。玄宁此人生性淡漠高傲,从不屑与人多辩口舌。不过玉泪丝本就难得,能找到这许多品相绝佳毫无瑕疵的玉泪丝更是稀奇,也不知玄宁是如何做到。恐怕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明知道盛鸣瑶不喜欢白色,他却偏偏要将这世间最好的白绸相赠,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要坚定什么。不过无论如何,往事如烟湮灭, 所以的冥顽愚钝,所有的曲折难辨的心思,都在面前少年袒露在掌心的白绸前, 尽数化为乌有。‘你我二人, 永生永世, 都不必再相见了!’曾经盛鸣瑶说过的话语再一次徘徊在了玄宁脑中。说是‘永生永世’, 就真的这般干脆,洒脱又果决,一并连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不要了。确实是盛鸣瑶的作风。玄宁扯起嘴角, 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少年身上,再不压抑周身气势,属于化神后期修士的威压直直冲着苍柏而去!苍柏神色不变, 他轻扬眉梢,抬起手,磅礴的灵力直接从他掌心中倾泻,与玄宁直面抗衡。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秘法,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用单纯的灵力较量。太过强大纯粹的灵力一经出现,顿时就引得狂风大作,乌云遮盖了月芒,天地隐隐变色,连带着阻隔在两人身侧的参天大树都为此折腰。这样的斗法,实在是耗费心神,哪怕是其中一方有丝毫示弱,片刻犹豫,都会被另一方直接碾压。苍柏看似轻松,连脚步都未动分毫,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云淡风轻的背后,自己的身体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除去禁制的限制外,天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即便如此,在这位被修士们称为‘仙尊’的玄宁真人面前,苍柏也绝不会示弱。他此次前来,不过是想用一个障眼法罢了。苍柏要让玄宁猜不透自己的来历,更要让玄宁有所忌惮。只有这样,在他离开之后,对于大荒宫有所顾忌的玄宁,才会知道收敛。而被他记在心中盛鸣瑶,才能活的更轻松一些,才会有继续前行的空隙。对于盛鸣瑶,玄宁绝无可能放手,苍柏太了解玄宁的想法了,因为他也是这般想的。若是可以,谁不想将潋滟春色与柔和月光尽数化为己有?这次斗法动静太大,除去般若仙府外,不远处的长乐派、点月楼的地界接连亮起光芒,似有弟子在隔空偷看。看就看了,苍柏并不在乎,他只怕旁人不知,大荒宫藏龙卧虎。就在两人对质之时,不远处树影微动,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些声音,苍柏指尖轻颤,随意于虚空中画了个圈,下一秒,就有两个身着般若仙府服饰的弟子跌倒了两人之间。是朝婉清那个小妖厉成荫。“你究竟是什么人。”玄宁收回手,他面色无悲无喜,看也不看跌倒在地,满身狼狈的两人,浑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朝婉清只是一个过路人,而不是他玄宁的亲传弟子一般。“我名苍柏,玄宁真人可要记好了。”苍柏随手将一直困于掌中的鬼卵爪径直向玄宁的方向扔去,漫不经心地睨了眼起身后满脸委屈,去不敢发一言的朝婉清,嗤笑出声。这笑声清越,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朝婉清恼羞成怒地抬眸望去,在触及苍柏的脸时,心中一惊:“是你?!”是哪个在锦绣阁出手让她颜面尽失的少年郎!朝婉清也只想到苍柏让她丢了颜面,却半点没想起厉成荫在擂台时,被苍柏戏弄得那般凄惨。见苍柏懒得开口与她多说一句,就连看也不看一眼,回想起往事的朝婉清自觉委屈,对着玄宁小心翼翼地开口撒娇:“师父,就是他曾经在锦绣阁无故出手伤了我与成荫。”“我颜面大失也就罢了,主要是那群人认出了是般若仙府的弟子,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取笑我们呢。”说完这些话后,朝婉清想起往事自觉委屈,红了眼眶,委屈地望着玄宁。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至极,更是下意识地给人扣上高帽子。苍柏百无聊赖地看着朝婉清做戏,眉宇间的嘲讽之意更是毫不遮掩。说了这么多话,又扯上‘般若仙府’,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要玄宁帮她报仇了。可笑这朝婉清自己也明明是金丹期修为,居然半点不敢出手,只晓得让旁人替她报仇,连亲自提出比试,光明正大地一雪前耻的勇气都没有。可怜,可笑,可悲。时至今日,朝婉清到是半点也不敢肆意拉着玄宁撒娇了,甚至连他的衣角都不敢触碰。人人皆以为在盛鸣瑶身死之后,玄宁会对剩下的弟子更好,也有人猜测玄宁本就不在意盛鸣瑶这个弟子——毕竟她只是一个替身嘛!既然朝婉清这个正主都回来了,又是个修炼天才,那盛鸣瑶非但是替身,更是一个毫无资质的蠢货,早就没什么用处了。只有朝婉清知道,并非如此。或者说,从来都不是如此。过去的时候,玄宁对她很好,好到不忍心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细心周全,仿佛自己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风一吹就会破碎,半点也不让自己沾染尘埃。曾经的朝婉清被养的天真无辜,她因妖族血脉的缘故,又因母亲动用了族内秘法,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她,导致朝婉清一出生就比常人多了百年的灵力,经脉也比常人通常得多。所有人都在说般若仙府又出了一个天才,实则不然。若说这一切令朝婉清不安,那么突然变得出色至极的盛鸣瑶,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玄宁对待盛鸣瑶的态度。与对待旁人不同,与对待自己更不同。自己仿佛是一个易碎的花瓶,纵然小心呵护,也不过是个没有器物,若是有朝一日想扔也就扔了。而盛鸣瑶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悄无声息的感染着身边的所有人。般若仙府有一些老弟子至今仍念着盛鸣瑶的疏狂不羁,和那句“我见大道亦如是”。而说起朝婉清,他们总是空虚的几句‘婉清仙子’、‘相玄宁真人的弟子’、‘清丽佳人再难得’。几句话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却再没有别的了。就好似出了一张脸和身份外,朝婉清这个人,一无是处。“玄宁真人考虑的如何了?”苍柏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清越的嗓音沾染树影,无端变得低沉,“可要为了你心爱的好徒儿,和我一战?”若是往日里,玄宁绝对容不得旁人对他这般放肆地嘲讽,不过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这是鬼卵爪。”玄宁清冽的嗓音中浸满霜雪,他没有分给站在他身侧的朝婉清半个眼神,直直地将目光投向了苍柏,目光凌冽,“你是出身魔界。”“出身魔界之人可不是我。玄宁真人这般神通,为何不用引踪术探查一番?”苍柏说话时永远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好似这无论尘世如何颠倒,都与他无关一样。见玄宁并未立刻动手,苍柏露出了看好戏的眼神,他后退了几步,轻描淡写道:“这般优柔寡断,可一点也不像玄宁真人的性格。还是说,玄宁真人自己也不敢确定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