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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1 / 1)

“…………”他的动作与话语都已十分露骨,谷蕴真领悟过来,觉得耳根发热,低声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池逾听不真切,靠过去送上耳朵,谷蕴真就把手搭在他耳廓上,说:“只要你想。”池逾的耳朵瞬间便很酥麻,他觉得是被谷蕴真电的。他顿时心潮澎湃,抬起头说:“那我现在就想……”被捂住了嘴,谷蕴真的眼睛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池逾心想,他想得快要疯了,脸皮又算什么狗屁玩意儿。有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谷蕴真怎么能这么纯情。池逾拉开谷蕴真捂自己嘴巴的手,垂头后悔说:“我生日那天可能是撞了鬼了,你在我身上磨的时候,管你嘴上说什么呢,我当时就应该扒掉衣服直接把你按到床上去。”这可能是谷蕴真此生做过最放/荡的事,被他拿在嘴上这样说,谷蕴真简直羞愤难当,猛地抽回手,小声辩解道:“因为你那样表白,我才忍不住的……”池逾便笑了笑,不再故意说些令他不自在的话,他要存着留待以后。倒是谷蕴真脸红消退之后,想起件事,问他:“你那天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你父亲,那池在……?”“池在是我堂妹妹,从小就养在陵阳。”见谷蕴真依旧蹙眉不解,池逾又说:“苏见微本来也不该叫她姐姐,只不过我们这几个一直住在一块儿,这么叫着便更亲,索性也不拘礼,就混叫了。”“好罢。”谷蕴真点头,说,“我就没有什么亲戚,不像你有一大家子,逢年过节都热热闹闹的。”池逾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小辈多,动不动就来找我帮这个买那个的,花钱倒还没什么,就是总喊着要去这儿玩那儿闹,不答应啊,一直哭,简直烦得要命。”谷蕴真很向往地说:“但我每回年节时,都是一个人过。人如果多一点,应当不会那么落寞吧?”他仰头的模样很是动人,谁都不舍得让这样充满希望的人灰心,池逾也不例外,所以池逾勾起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吻。一个让谷蕴真深知自己正在被深爱的吻。“不会了,蕴真。”池逾对他说,“以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节气,元宵七夕,中秋寒食,我都陪你过。”――在池逾的强烈要求之下,谷蕴真又和他去了一趟衷山温泉宾馆。虽然池逾嘴上说的是冬天泡温泉很舒服,但他简直司马昭之心。谷蕴真也只好同意,然后又被姓池的盘问喜欢什么样的房间风格,臊得他满脸通红。最后还是回答了:“漂亮的。”结果套间出乎意料地漂亮,谷蕴真一进门就被大面积的后花园镇住,温泉的水汽腾腾而起,缭绕在花木绿植的周围,令整个空间犹如仙境。温泉旁边温馨地放了手册,提示客人泡温泉的注意事项,池逾翻看的时候,谷蕴真在温泉旁边走来走去,好奇地打量这里,活像只看见了新毛线球的猫。要不是走到围墙边缘,还能听到一两声街道上的鼎沸人声,谷蕴真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正身在乡间,呼吸着大自然清新潮湿的空气。他蹲下去,拔了一根细长的草,听到池逾在对面叫他,便慢腾腾走过去,走进玻璃门,在房间里和池逾一起换浴衣。“我帮你换吧。”池逾突然接过他的浴袍,谷蕴真自己脱了衣服,觉得脸上耳朵脖子哪里都不对劲,但他没理由拒绝,只能默默抬手,让池逾给自己穿上柔软的浴衣。然而这人自己还敞着衣摆,谷蕴真便伸手帮他系带子,池逾的手滑到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掐,谷蕴真打结的手一抖,系了个死结。池逾低笑着问他:“怎么不脱裤子?”谷蕴真的脸和脖子红得不正常,他垂眼定了一会,抬起头,眼中带有几分求饶的意味,说:“你别看我。”他到底脸皮薄,池逾便暂时变得善解人意,说了好,转过身去,身后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池逾便感到手心被戳了戳,他转过身,谷蕴真往自己手里递了一样东西。池逾抬起手,看到那是一枚野草卷成的简单的戒指。谷蕴真给他戴上了,轻声说:“我不跟你许海誓山盟了。只要你现在跟我说一句以后都不分离,我就什么都愿意。”“我说了,就好像一定要始乱终弃似的。”池逾看了看指间的草戒指,他跟谷蕴真一起走到温泉旁边,两人慢慢地入水。池逾把浴衣也脱了,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身体,雾气氤氲,把视野蒸得模糊,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无措,但谷蕴真没有脱。谷蕴真泡着温暖的水,闭上眼睛,身旁水声哗啦,池逾好像靠近了一些,声音也很近,他问:“白首不分离是不是得有个前提?”谷蕴真睁开眼睛,池逾的手恰好在水里贴上了他的腰,他沿着腰部的曲线找到飘浮的系带,把方才自己亲手系上的结打开了,再使劲一抽。谷蕴真觉得腰侧可能有些疼,但那大约不重要,他问:“什么前提?”“得先把人给我,我牵住了手,要到了心,就再也不能想别的了。”池逾说。草环戒指在乱动的手指间松散了,浮到水面上,又顺着律散的涟漪滑到岸边。谷蕴真的手搭在池逾脖子上,他略有些头晕,问道:“不泡温泉吗,手册上好像说可以泡三十分钟。”“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他被池逾抬抱了起来。湿透的衣服搭在身上很是累赘,走过的地板又坠下一地的水,所以池逾终于把那件衣服扯掉了。他摸了摸谷蕴真的下巴,说:“之后再去泡,现在我想泡点别的。”谷蕴真就看着他,绚丽的灯光下,谷蕴真沐过水的眸呈现出一种干净而纯澈的天真,然而他的脸生得又太精致,这样极致的反差令他此刻的诱惑力大到任何人都无法视而不见。池逾低头吻他的嘴唇,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问道:“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这么青涩?”像一捧初雪,像一瓣稚花。池逾感到唇下、手心的皮肤都在细细地发抖,谷蕴真偏过头和他接吻,嘴唇很软也很热,他低声说:“我是第一次……”听不到池逾立即的话语回应,他便更低声地重复:“真的是第一次……我向你保证。”“那我也向你保证。”池逾终于回答了他的话,他说:“这样过分的事,以后只跟你做,好不好。”谷蕴真回答不了问题,他在想别的事情,思维一半在说“好像没有那么疼”,另一半全都在池逾身上。他想他是真的很喜欢池逾,所以容许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在自己憧憬宁静的世界里嚣张放肆。池逾咬他的肩膀,谷蕴真感觉不到肩上的痛,他的手始终和池逾扣着,这让他有些许的安慰。他后来在极乐的间隙里不连续地问:“究竟什么时候才答应跟我一生一世?”他问的时候,觉得应该可以了,因为第一次和第二次都已经过去,但是池逾只顾亲他,呼吸沉重,什么都不想多说的样子。池逾拧他的手臂,略带不满地说:“宝贝儿,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只说拟声词吗?”他不明白这种缠绵时伴着承诺的做法意义何在,因为池逾喝醉都不许诺。他信奉要在清醒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清楚的原则,这或许也源自他根深蒂固的商人思想。只是谷蕴真未历爱情,什么都是初尝滋味,他骨子里又无邪,不立即得到回应便会失落。所以池逾抽/出很短的时间回答了他的话:“现在答应,以后答应,永远答应――”他还说:“别说一生一世了,你就是现在要我的命,我也给你。”但谷蕴真觉得不是他要池逾的命,是池逾要他的命,他被逼到一个连呼吸都有些遗忘的境地,眼尾赤红而湿润,手死死地缩起,抓皱了床单。下一瞬间,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了池逾的兴奋神经,他掐着谷蕴真的手腕,又倾身压上来。很久之前,忘了是在哪一天、哪一个瞬间,池逾曾经肖想过谷蕴真的手陷在被单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终于亲眼看到了。玻璃窗外飘起了大雪,世界上下渐渐染成一片银白。一枝斜枝寒梅在雪地里无声地盛开,颜色鲜红,明艳似血。而长夜漫漫。第57章 追随去“旅客们,由扬州经由本站开往陵阳方向去的xxx次列车,因为暴风雪天气,现在这趟列车大约晚点四个小时……”广播内容在车厢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多数乘客都在询问,售票员竭力解释的声音融进杂音里,十分吵闹。在这喧闹的环境里,角落里的一位闭目养神的金发乘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许是被吵醒,按了按眼角,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对面同行的人对他传达道:“林先生,列车晚点大约四小时。”“四个小时?”林闻起有些意外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他把视线转向窗外,被大风雪覆盖的田野在视野里飞掠而过,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他似乎能听到呼啸的风雪之声,其中又隐约混着不祥的铁轨与车轮碰撞的咯吱声。林闻起看了片刻,心神不宁地从怀中拿出钱包,扫了一眼夹着的白岁寒的照片,方才有些安心。他看时,同行者又说:“这回魏家的那些人大约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吧。”林闻起回国后选择的落地点是扬州,他亲自上门去了一趟魏家,抹杀了他们对白岁寒的吸血想法,其中也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是唯一叫他不舒服的是他没有看到魏国荀。逼问后,才知道魏国荀又偷偷摸摸回了陵阳。而他在陵阳派去保护白岁寒的保镖一个屁也没有放。也不知道是魏国荀没胆子骚扰,还是保镖没胆子跟他汇报情况。林闻起想起什么,说:“但说魏国荀答应了陵阳的一位‘贵人’,要把岁寒卖给他。”他冷笑一声,继续说:“我倒不知道,陵阳还有什么贵人。”“对这种人来说,您也是贵人,我也是贵人。他们只不过白拿了钱,就觉得那人高高在上而已。”同行者道。“那么几个钱,也好意思说买。”林闻起动了动眉尖,又仿佛自顾自地沉吟,过了一会儿,说:“凡陵阳本地有钱的我没有不合作的,重病在床、七老八十……到底是哪只蛤蟆?”小林素来跟着林闻起办事,从未见过他那么冷酷的表情与语气,一时之间有些被吓到,半晌才反应过来,打着哈哈说:“林先生,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清楚啊,明天回了陵阳再仔细查查吧。”“沈、顾、谢……”林闻起念了几个名字,忽地掀起眼皮,说:“我怎么忘了,前年说要兴建戏园子,给颂梨园投了五十万的一个缺心眼老板,也是几年前从国外回来要找什么梨园故人的……”小林也恍然大悟地接上:“付行光!”说完,小林又觉得十分荒谬,道:“可是付行光不是已经很老了吗?他还有个年轻的老婆,也是个外国人。我还听说他得了肺病,半只脚踏进了黄土地的那种,重病在床,一直就靠钱吊着命,吊了好几年呢。”小林想起白岁寒的模样,再把他跟付行光想在一起,不由觉得辣脑袋,又想,林先生没说错,这种人要找白岁寒,还真是蛤蟆。林闻起冷道:“人老了,春|心倒是半点没老。”他倒是可以日行一善,帮付行光把不合时宜的春|心乱棍打死。列车在风雪中艰难地穿梭前行,问话的乘客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也只能在黑夜里不情不愿地沉沉睡去,等待着醒来时可以如期到家。林闻起却睡不着,他借着朦胧的灯,撑着下巴,一面看窗外的风景,一面遣散心中的思念。林闻起想起临走时白岁寒的模样,他睡在深红的被子里,唇被自己吻得鲜红,从指尖到喉结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整个人的身体语言都在说“我属于林闻起”。那些醉酒后斑驳错落的记忆,在国外的几个月里,林闻起都一点一点地想了起来。他把这段回忆当成珍宝,每日擦拭呵护,唯恐从此再无以后。他不知道白岁寒在想什么,也无法猜测揣度。所以回去拿一个未知的答案,由他决定是去是留,实在是很令人害怕。既担心白岁寒说不,也畏惧他说好。说不则是再无瓜葛,说好,又是为什么呢?林闻起要的是他的真心,而非退让,但转念一想,他似乎又有些得寸进尺了。列车忽地发出一阵深处的战栗,打断了林闻起将要继续下去的思绪,也震醒了无数人昏睡的意识,人们正在骚/动,乘务员打着手电筒走进来说:“没事!没事!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林闻起看着外头被风吹得变形的树叶,那叶片突然变得极为扭曲。他蓦地起身掰下窗户旁的安全锤,对着玻璃狠狠一砸,同时前面的车厢发出了极为痛苦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不远处爆炸般急速蔓延过来――那声音像怪兽的吼叫,脚下的车厢在扭动嘶喊,玻璃窗碎成了蜘蛛网,碎片稀里哗啦地掉落。整个车厢随之彻底向另一边倒塌而去,无数的哀嚎、惊叫、哭泣,刹那便掩盖在了漫天的大雪与轰隆的巨响里。整列车瞬息之间成为了白气与黑烟的地狱,断裂的车厢在高架上奄奄一息,火光在末尾的车厢里烧上天际,融了冰雪。一个还清醒的列车乘务员,尽管头破血流,依旧捏着通讯器大喊道:“――事故事故!!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号外号外!由扬州到陵阳xxx次列车发生重大脱轨事故!伤亡人数高达一千人!伤亡名单!”报童在街头东奔西走,手上的报纸转眼间就被牵挂亲人的居民哄抢一空。今日久违地出了太阳,白岁寒在街角晒了一会,正待回去,却察觉到有人正在窥探自己,目光并非善意,他投眼看去,发觉看他的人不止一两个。他隐隐有些不安,这时,卖报童恰好跑过来,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您要不要买报纸啊?昨天晚上出了一起列车事故,看一看您的朋友家人安不安全嘛!”扬州到陵阳,白岁寒随意地拿了一张,给了钱,心想,他也不可能有所谓的“朋友家人”会在这趟列车上。只是前几天保镖说,林闻起快要回来了。白岁寒没有悲天悯人的力气,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那些名字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看着直叫人头昏眼花。他翻到报纸的下一页,发现那份名单竟然有那么长,一版都放不下。有压迫的脚步声很快地正向他靠近。白岁寒的眼神突然滞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把报纸展开,伤亡名单被分割成了两半,那条折痕的下方,第一列第一行的名字,确确实实就是林闻起。为防认错,名单上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带了详细的户籍所在地,那个名字是林闻起(江南吴都水米镇)。他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凶神恶煞的脸,他的肩膀被这个人铁钳似的手死死掐住。白岁寒吃痛中,听到他说:“金先生,请跟我们走吧。”金先生?白岁寒想了很久,无法转动的脑子才堪堪想到,他们叫的是他年轻时的戏名,他早已摒弃不用的戏名金百雨。这些人有很多,茫然中,白岁寒有种被众星捧月的错觉,但实际上他被扭着双手,很难受地拖着前行,废腿里像是有一把刀在转在割,钻心刺骨得发疼。他看到保镖们在一个街巷里被更多的人围着,思想又暂时地凝住。白岁寒被押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洋楼,上了二楼,或者是三楼,他分辨不清。黑衣人把他推进一间充满苦药味道的卧室,他恰好扑在羊毛绒地毯上,是以额头没有出血。可是眩晕感一直在脑海里肆虐。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在细微地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全然陌生可怕的境地,还是因为一刻钟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名字。他听到有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叫:“金……金……”白岁寒抬起头,看见了病榻上留着涎水的老人,那个病人很衰弱,但看见了白岁寒,那双眼里便冒出难以形容的精光与热情,好像白岁寒就是他的一把重燃的生命之火,重开的青春之花。也许是因为洁癖,也许是因为精神受挫,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多方面因素在这一刻叠加成山,催垮了白岁寒本就不多的抵抗力。他的胃部有种生疏的皱缩感,像下一秒就会呕吐,苦味从舌根蔓延到舌尖。付行光却吃力地吩咐女仆:“……让……他……挨……着……我。”高大的女仆立即放下木托盘,白岁寒被她拽起来,按到充满药味和老年人特有的诡异味道的床上。白岁寒伸手撑住了床沿,负隅顽抗间,他的长发落在付行光边上,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便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吃力地伸出手指,想碰一碰那缕黑发。他干枯的手指将要碰到白岁寒的头发时,白岁寒猛地推开了女仆,女仆重心不稳,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他自己也摔下去,划伤了手心。白岁寒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付行光癫狂症发作似的,怒视他,他的大吼大叫也不过是难听的低哑吵嚷,暴怒的情绪驱使下,他的病症好像奇迹般地暂时脱离了躯体。他说:“让他陪我死!!我要他陪我死!金――我的金!!”白岁寒就知道了,这个人就是魏国荀一直以来要他屈从的付老爷。他知道了,却没有多少想法,脑子里所有的弦都好像在一瞬间被挑断了,所以一直回不过神,处理不了问题,也接受不了讯息。死亡?无尽的念头与字句在脑海里盘旋扭转,先前抓他来的男人推门而入,付行光没有体力与生气,于是渐渐息了声。白岁寒突然说:“我答应你。”付行光死盯着他的脸,白岁寒的脸苍白地可怕,他很罕见地笑了一下,付行光便被这个笑迷惑过去,白岁寒说什么,他都一味地点头。等他的理智回来,付家的保镖已经把白岁寒送出去,他才想起,白岁寒说的是:“我只在自己家里死。”等保镖回来,付行光对他吩咐:“你向我保证,我去之后,他也会来。”看到保镖对他颔首,他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明天还有第58章 一年将尽夜谷蕴真收到白岁寒托人传来的信,上面写着:“勿念我安”。他跟池逾商量如何断句,池逾说是:“勿念我,安。”谷蕴真觉得应该是“勿念,我安。”他最后把这张纸往桌上一丢,说:“师兄为什么突然不让我上门看望?林闻起出了事,我还想去安慰他呢。”池逾说:“嗯……有些人确实不喜欢被安慰,你自己的师兄你还不了解?”他见谷蕴真神色不好,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我去问过了,说没有找到林闻起的……所以现在只是报的失踪,救援队还在现场搜救,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话是这样说,但不难过是绝对不可能的,谷蕴真毕竟视林闻起为知己,他低着头沉默。池逾自己也心情不佳,但还得安慰人,于是低声哄,哄他也哄自己。但到最后也没有任何消息。其实事故中有多少人消失不见了,找也找不回来。也许是坠入了哪条山沟,也许是身体挤进了翻车时的车厢之间,被磨得粉身碎骨,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准。这场冬雪过去,事故造成的创伤才渐渐在所有人心底平息。岁末年初,陵阳本地的一位归国富豪驾鹤西去,葬礼办的十分铺张,许多人都出席,为之哀悼。逐香楼的林老板说是出差,但一直没有归来。最近陵阳城却流传起了一种说法,说林老板在事故中大难不死,死里逃生,但脑袋撞到石块失了忆,一位姑娘救了他,他为了报恩,对那位雪中送炭的姑娘以身相许,立即便成了婚。林老板和林夫人前几天还回了陵阳,去了逐香楼,林老板准备重新接管事务。张灯结彩的年节里,到处都热闹喜庆,唯独鞋儿胡同特立独行,在这繁华灯火里,它沉默而黑暗。人世的欢喜与喧嚣似乎无法眷顾这偏僻的地方,以至于在最盛大的时节,它也如此冷清、无人问津。白岁寒在庭院的花坛旁边浇花,他最近浇得勤快,所以很多花都反常地提前开了,日日含苞待放的芍药终于盛放,但很委屈,因为得不到一句夸赞。林闻起种的漉山虞美人也开了。他拂过孱弱的花瓣,感到一点薄凉,低头看时,才发现那是一滴水,可天上没有下雨。那些流言蜚语在脑中沉浮不定,美救英雄,以身相许……白岁寒连梗掐断了那枝瘦小的虞美人,花汁在指尖溢开,他递到唇边,很慢地含了一下。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总之并不美味。手脚都在轻微地发麻,脑子开始晕眩,白岁寒低头展开他搁在花坛边上的一封信,迷蒙的视线里,那张信纸上的笔迹落拓而鲜明:――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庭始发数花,生意凄然。余念生岁,一无所忧,二无所盼,况而今朝乐事毁,从此久别尘世。唯欠一语与林,准待黄泉相予。又道,死犹可含笑,生尽悲不全。可知红尘既然无所挂,何妨亡命归抵九泉。一生并无所恶,并无所喜,唯有一愿,忘川河旁,得他抚额,温柔待我。他趴在冷硬的花坛瓷砖上,觉得微薄的意识在渐渐抽离,外头舞狮的动静好像移动过去了,喧闹声消失殆尽。他在最后一刻,又忍不住想林闻起,想的心肝肺腑都在轻微地发疼,他短促地吸了一口凉气,用尽力气把脖子上挂的祖母绿扳指勾出来,当作一种寄托,搁在脑袋边,再费劲地靠过去,用嘴唇贴住。白岁寒这一生尝过太多的大悲大喜,临到了时,心中竟空空荡荡,只有一片冰冷的混乱。他的思想也摇摇欲坠,想的东西断断续续,此刻的魂魄像在哭泣颤抖。到底世事无常,浮生难料。他不信来世,所以只求一个九泉下的须臾温柔。须臾便好,白岁寒从不贪心。寂静的路上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靠近,不论是谁,索命的也好,救命的也罢,他已经听不见、也不想听见了。白岁寒不确定地眯着眼睛,不积极抵抗的意识刹那就随着脑袋的钝痛,陷入了一片看不清摸不着的黑暗里。恰好在这一瞬间,节日里五颜六色的烟花由四面八方冲向云霄,照亮了无数张期待此夜的笑脸。唱歌的,拍手的,逛街搭讪的,都含着纯洁的笑脸,给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送上了新年祝福。谷蕴真收到了只教过半个月的学生的十几封祝贺信纸,开心地脸都红了。池在给他像模像样地拜年,这姑娘和苏见微穿得红彤彤的,像两个精致的瓷娃娃。池逾在街道边上给两个小孩子买零食,等得满脸不悦,但脚步没动。不远处,谷蕴真和池在并肩看鱼缸里游动的红白锦鲤,苏见微蹲在鱼缸边上,伸着小手蠢蠢欲动地想摸,卖鱼的老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想随时阻止。池在看了一会,笑眯眯地抚手道:“蕴真哥哥,你在我家过了年,可就是我家的人了。”谷蕴真和她对视两秒钟,越过她的肩膀,又看到远处的池逾举着两个比脑袋还大的棉花糖,表情极为嫌弃地走过来。“是罢。”谷蕴真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不过我不会改姓池的。”池在瞪大圆眼睛,转过身被池逾递了一根棉花糖,她接过来,先看了看池逾,再瞄一眼谷蕴真,纳闷道:“嗯……我以为……蕴真哥哥不是比哥哥更大吗?”池逾不明所以地搭话:“你以为什么?他是比我大几岁,怎么了?”“…………”池在到底冰雪聪明,没有一会就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恍然大悟之后便弯起眼睛,差点笑倒。谷蕴真极为后悔自己的多嘴,急忙躲避池在的视线,要把话题带过去:“什么也没有。”然而池大少爷鬼精鬼精的,他只和他妹妹交换了两个眼神,双方顿时达成共识。池逾勾着谷蕴真的肩膀,笑道:“哦,这个啊,你蕴真哥哥也只有年纪和眼睛比我大了。”谷蕴真:“…………”姓池的有什么一脉相承的“捉弄谷蕴真”的爱好吗。池在:“哥哥,我还是个纯洁少女。”“纯洁少女笑什么笑?”池逾本来还想继续说,转念一想,池在的确年纪小,于是作罢,挥手道,“吃你的棉花糖去,问问问,哪来这么多问题。跟见微去逛吧,买了什么派人来再找我,给你结账。”大年初一的街头分外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笼在不同的地点同时旋转着,吆喝的声音也含笑,现场泼墨写对子也有,扎灯笼的也有,走过小摊,听得问好与寒暄交织,一时之间,满城仿若同欢共喜。不知道哪一户人家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嘈杂声音褫夺了听觉,万籁远离的那瞬间,谷蕴真主动牵了池逾的手。他们一起走到冷桥上,冻湖没有结冰,在热闹的夜里,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倒映圆月,倒映房檐黑瓦,也倒映一对对执手的人。桥上也有卖花灯的,只是不吆喝,静默地坐在一边,卷着柳叶吹呜咽的调子,有一对情侣买了花灯,放完之后,却在桥尾争吵。女子愤而娇的声音渺渺而来:“什么啊!喜欢人之前还要试探吗?喜欢就是喜欢,要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你凭什么拿这个来试探啊。我写家人也不可以吗?又不是没写你!你看你看,和林哲乐永远在一起……”然后被一边的男子哭笑不得地抱住,柔声细语地哄她。听了一会,谷蕴真把袖着的手伸出来合拢,往掌心呼气,说:“好像有点儿冷。”池逾靠在桥上的狮子头石柱上,擦了一下他的鬓角,笑道:“你好像在心虚?”谷蕴真摇头,池逾就让他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冷就自己钻进来,我日思夜想,求之不得。”谷蕴真的手在池逾口袋里暖了一会,他轻轻地咳了咳,作为下定决心的前兆,然后说:“池逾。”“在听。”恰好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衷山温泉宾馆辉煌灯火的冰山一角,谷蕴真就靠近了一些,但脸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他感谢冷桥上不很充足的光,小声说:“我那不是试探,是考验你的意志。”池逾“哦?”了一声。“我父亲教过我,食色|性也,若是我喜欢一个女子,只是成日里念着与她温存。那就不是真的喜欢,就万万不能耽误别人的幸福,要警醒自己,及时放手。”谷蕴真说着,又抬头道,“反之亦然。”“所以你就故意在我面前说要洗澡?”池逾把他拉到阴暗的角落里,手不规矩地掐他的腰,犄角旮旯里,衣料细微的摩挲声显得非常清晰。谷蕴真弱弱地点头,池逾低笑一声,说:“但凡我稍微禽兽一点,你都难逃一劫……”“……真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他终于吻住谷蕴真的嘴唇,手隔着衣服,在肆无忌惮地乱碰。他有恃无恐,因为谷蕴真尽管不同意,但也不会真的拒绝。于是他又轻声说:“但我当时看到你沐浴后的样子,整个人都快疯了。”“…………”谷蕴真抓着他的衣角,极力地忍着喉咙间漫溢出来的声音。他心想,那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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