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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2(1 / 1)

池逾好像与他心有灵犀,立刻又道:“你不是知道我听完那场戏之后为什么给你送宾馆钥匙吗?”他用虎牙尖磨谷蕴真的耳垂,剖析自己恶意又不堪的内心,坦坦荡荡,居心叵测。“因为我当时精/虫/上脑――我想撕掉你的衣服,让你哭得喘不过气,让你手脚曲折到发麻,我想看你抽/搐、颤抖、求饶但又不放过你。落幕退场的那一刹那,我甚至想直接在戏台上/干/你。”他说了,觉得要被怒骂,但心底竟十分畅快。池逾退开一点距离,看到谷蕴真被亲得微/肿/的唇,和他的黑眼睛同时泛着漂亮的水光。然而谷蕴真只是看了他一会,伸出手捧了池逾的脸,偏头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声说:“大少爷家财万贯,要是能搭的起给谷蕴真一个人的戏台子,想怎么样都不犯法。”第59章 终章 我独醒新春过后,某一个风吹细雨的天气里,报社忽然披露了一批几十年前守城牺牲的烈士名单,陵阳最为人诟病的池家池渊赫然在列,一张黑白的照片随在名字之后,震惊了无数暗地里骂过池家的文人墨客。池府的大丫鬟雪月把这张报纸呈给池夫人看,池夫人久久无声,片刻后,她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心不甘情不愿的眼泪。从名单刊报的那一刻起,她的希望便彻底被抹灭了。报纸背面有一封某某司令写给池渊的感谢信复印,占了不大的篇幅,大意是说感谢池渊在危难之时用私人财产慷慨解囊,不惜亲自上阵,帮助大家渡过难关,虽死犹荣尔尔。这一份迟到的嘉奖与已亡人的事实,无不深深地在池夫人心上扎下了尖刀。她知道池渊是大义凛然的人,似乎并不意外,可也恨他为何不体念一点自己。池夫人因这件事受了不小的冲击,越发日薄西山,身体本就不好,如今更是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池逾去看过她一回,被她拿枕头打了出来。他从前不会躲避,这回却闪开了,关上门便出去,冷哼一句,兀自生气。刚巧一扭头,看见对面书房门口,谷蕴真拿着书从里面走出来,他立即招手喊道:“蕴真!”谷蕴真不做教书先生之后,再来池府就只为了借书这一件事。他是大忙人,整天忙着学校里各种在池逾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主要是那些事占用了池逾要找他腻歪的时间。“没被打吧!”谷蕴真见他从池夫人院子里跑来,连忙把书夹在胳膊下,要仔细看他。池逾想了想,略微蹲下一点,让谷蕴真可以俯视自己。他的头被轻轻地摸了摸,谷蕴真没发现人工伤害,便收回手,池逾抬头眨眨眼睛:“如何?”“完好无损。”谷蕴真探究地去看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异常,他想问,又怕不知轻重地说错话,于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倒是池逾察觉了他的想法,这人果真最擅长察颜观色,他说:“我觉得我妈可能没以前那么恨我了。”不等谷蕴真问为什么,他就继续煞有其事地说:“因为方才她打我的力气没有往常那么大,啊……也有可能是今天没吃饱。”“…………”谷蕴真无言以对地看着他耍赖的笑眼,他想了想,对着池逾张开双手。池逾没问为什么,倾身抱住他,下巴在谷蕴真脖子边上寻求安慰似的轻蹭。不出一个月,某一个夜里,池府忽地传出一阵零碎的哭声,哀切的泣音随风飘过小半个城,卷过槐树新开嫩芽的顶叶,微弱地落到斜阳胡同的最后一户人家。谷蕴真去还书的时候,看到满眼的白色,才知道池夫人逝世的消息。他之前还在奇怪池逾今天怎么没有来接自己,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池逾被许多陌生的人围在一起,簇拥着,盘问着,冷静又无情的模样。谷蕴真遥遥看他,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书房,拿了一本书慢慢地等,拿的是戏曲赏析,谷蕴真尽管太久没有看,也并不觉生疏,低声轻唱了起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很晚,夜色浓厚,谷蕴真开了一盏小灯,在昏惨惨的光下出神。他没有在看书,而是在追忆过去学过唱过的每一副曲子。课上,他每每开嗓,学生便掌声雷动,久久不息,每当那时,他都有种回到年轻时的错觉。这也算作归宿吗……正想到这里,门口传来轻微的嘎吱一声,他抬眼看去。池逾端着一叠青花瓷盘装的糕点走近来,盘子在桌上轻轻一搁,他在谷蕴真对面坐下。谷蕴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池逾就开口了,他说:“他们说你一直没有出来吃东西,我就随便找了找,你好像也应该喜欢吃这个?”“吃。”谷蕴真起身,原本由他的手按压的书本响应惯性的召唤合了回去,发出突兀的一声,然而更突兀的是谷蕴真勾腿坐到了池逾的身上。池逾有点惊讶,往后坐了坐,防止他掉下去,又伸手抵住他的腰,谷蕴真问他:“听说一方面的失意可以由另一方面的满足来弥补,所以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会吧。”池逾忍不住笑了笑,说:“不过这样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谷蕴真小声说:“又没人知道。”他把脸贴在池逾肩膀上,池逾扣着他的手腕,指尖磨了一下凸起的腕骨,又松开了,须臾,谷蕴真感到嘴角抵上了什么,他张口,尝到了桂花的甜味。他才知道池逾在给他喂桂花糕,糕点用筷子戳碎了,一点点喂,跟喂猫似的。到底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关心,谷蕴真都不想仔细询问了,他嘴巴忙着吃东西,不能说话。良久,池逾忽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难过。”他喂食的动作慢了下来,谷蕴真便盯着他的侧脸,池逾很茫然地皱着眉,道:“刚才我二伯说我冷血没良心,也对,生身母亲过世,我连一滴眼泪都不掉。”“可我好像确实是很难过的。”池逾不再动了,谷蕴真搂住他的脖子,听他真的很无奈也很疲倦地说道:“只是不能哭了。”池逾低头抱住谷蕴真,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谷蕴真抚着他的后脑勺,说:“我知道。”“好烦。”池逾模模糊糊地发出抱怨,他说,“为什么不能普普通通的,我想要一个普通的爹和妈,知道我花天酒地就把我提回家揍一顿的那种,然后我学精了,瞒着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他们扣我的零花钱威胁我,我就跟他们求饶卖乖……”谷蕴真停了下来,去认真听他的话。“……然后他们会原谅我。”池逾蹭在谷蕴真锁骨上的眼睫有些潮湿,谷蕴真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接着池逾的声音也有些停顿了,他低声说:“我们和好如初,幸福快乐,相亲相爱。”谷蕴真捧起他的脸,池逾以为谷蕴真会露出惊讶或同情的眼神,但暖色的光下,谷蕴真的双眼是闭着的――他总是体贴得令人悸动。朦胧的视线里,谷蕴真低头,闭着眼睛,很准确地找到了池逾的额头,落下了一个亲吻。池逾在那一瞬间,深觉自己正在被爱。他想,他从前喜欢谷蕴真的脸,喜欢他的胎记,喜欢他唱戏的模样,爱意总在表面沉浮不定,像是没有解开双重暗语的达芬奇密码。但此刻,他觉得自己爱这个人的一切,从躯壳里的灵魂到卷起的眼睫尖,都令他爱得发狂。“我都知道的。”谷蕴真低声说,“因为我也那样憧憬过。”池逾才想起他的父母一早就与世长辞,于是哑然失笑,心想这叫什么事,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命途多舛。等情绪渐渐褪去,池逾又想耍流氓了,他不让谷蕴真动,制住他的肩膀,无理取闹道:“都怪你今天来这里,要对着满堂老头子老婆子,我什么事都不会有,说,要不要对我负责?”“…………”谷蕴真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我永远负责。”池夫人的后事办完之后,过了小半个月,陵阳城的商圈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先前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范余迟摘了面具,据说当时商会上范余迟一摘面具,全场酒杯落地的声音就没有断过。于是范先生变成池大少爷,两个不同性格的人糅合在一起,却又没有违和感。先前那些不知道属于谁家的工厂公司终于写上了池字,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池家比想象中还要更有钱。最惊讶的还要数池逾结交的那帮狐朋狗友,许原当属第一,他知道池逾也行商甚至与自家老爹打过很多次交道之后,见到池逾就行礼,打趣儿地喊“池老板”。池逾让他麻利点儿地滚。许原又说:“欸?池逾,你最近回家怎么总往城西赶啊?你家不是在昌北街吗?在那新买了房子?”“问这么多问题,你算法框图转世?”池逾忙了一整天,不小心被终日游手好闲的许原缠住,在街头没好气地跟他聊天,心心念念的却全是要去斜阳胡同。他想走,许原架住他的胳膊,挤眉弄眼道:“我知道,你是要去找那个什么谷先生对不对?”见池逾面无表情,许原又笑了笑:“上回我就知道了,你叫他‘亲爱的’,啧,你去年不是还跟我骂他姐姐妹妹黏黏糊糊的吗?此一时彼一时啊?”池逾甩开他的手,骂道:“我什么时候骂他了?没有证据在这红口白牙地血口喷人!你这话尽管到处乱说,哪天被他在我面前提起,我回来剥了你的皮当秋季新款外套!”“太血腥了。”许原瑟瑟发抖,池逾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许原又在那儿大声问:“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我家的钱多得没地方花,净等着给你包红包呢!”池逾回头,跟这位酒肉朋友对视一眼,双方都了然地笑了起来,他回答道:“你就等着收请柬吧。”回到谷蕴真的家――其实也可以算是他的家了,池逾开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几乎把东西都搬了来。他轻车熟路地走进院子,把带回来的东西提在手里,然后到处去找谷蕴真的人。卧室没有,杂物间没有,浴室没有……池逾最后推开了一扇他很少进去的门,这房间里陈列了许多戏服与头面,入目看去,颇有些眼花缭乱。也许是一时兴起,谷蕴真在化妆台前描眉上妆,乌黑的长发已经戴上了。池逾走过去,他在镜中看见了,便问:“要给我什么?”“水果糖,你很爱吃的。”池逾在他身边站了一会,谷蕴真就转过头来,微微笑着,眼中显露出一点顽皮的光。他勾了勾手,池逾就会意地低下头去,听到谷蕴真附耳对他轻声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池逾心神微震,接着感到侧脸一软,是谷蕴真亲了一下,想必脸上留下了显眼的唇印,否则谷蕴真不会笑得那么促狭。池逾想:“这一抹绝色是我的。”于是他便掐住谷蕴真的下巴,把他推到化妆台上,在他惊呼拒绝的声音里,锲而不舍地吻了他的唇。不知道打翻了什么,掉落了什么,谷蕴真最后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搂着他,接受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疼/爱。他被吻得发疼,亲昵的时间又过久,于是往后退,竭力地躲开,池逾不依不饶地挨上来,吻不到嘴巴,他就换别的地方乱亲。谷蕴真没换戏服,尽管心中纵容池逾,嘴上却还是想故意刺他几句。他撑住池逾的肩膀,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你这狂放无礼之徒……不要妄图玷污我。”“嗯??”池逾抬头看了看他,发觉这人并非真的发火,便从善如流地配合他,苦恼道:“我这浊物还真想让你跟我共沉沦……这可怎么办?”他说罢,再懒得管谷蕴真装模作样的抗议。而谷蕴真在意乱神迷中,坚持不懈地念屈原的那两句煞风景的诗,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并敲醒色/欲熏心的池大少爷。“好好好,”池逾最后真的做了一回正人君子,他擦了擦谷蕴真的唇角,跟他额头相抵,眼神相缠,笑道:“你独醒。”―――正文完―――――――――――――――※※※※※※※※※※※※※※※※※※※※番外只有林白、过几天第60章 番外 寂 寞 十 岁中心医院高档单人病房区内,某间病房外,一个换班的护士推着载满瓶瓶罐罐的治疗车缓缓走近。半开半掩的门扉恰好被推开,查房的医生走出来,对她压低声音说:“葡萄糖快滴完了,去换一瓶吧。”护士便颔首表示了解,医生对她摇了摇头,那意思是病人尚未清醒。她推车进去,病房里的窗帘开着,明亮的太阳光含着细尘在房间里铺陈浮动。纯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肤色苍白的病人,脆弱地像摔碎后刚刚粘好的精致瓷器。尽管每天都来这里为他换药水,护士还是忍不住在那张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慢半拍地上前,她一边拔下药水瓶塞下的输液器,一边想,不知道这个病人何时才能醒来。换好药水,她又回忆起大年夜那天晚上,这个长发的病人被本地颇有些名声的一位老板抱着,嘴唇都是黑的,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而那个老板疯了似的冲进急诊科,他甚至比怀里的人更像个中毒患者,神经颠倒,语无伦次,六神无主。护士要推车出去时,恰好碰上了来探视的老板,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林闻起则回以另一个。接着护士说:“白先生今天还没有醒。”“知道了,谢谢您。”林闻起给她让步,见她出了门,他便轻轻合上房门,再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边,尽管白岁寒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林闻起依旧怕惊醒他。经过急救,白岁寒脱离了危险,据主治医师说,他的生命体征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醒过来的原因是因为毒素损伤了神经,医生还说,或许醒过来,白先生的神智会受到一些影响。“这个谁也无法保证。”医生掩盖在口罩下的嘴角垂着,眼睛也似乎无情,他继续说:“白先生也许明天醒来,也许明年醒来。”林闻起说知道了,自从进了医院,他每天都要把这句话说无数遍。白岁寒今天手指动了动,知道了;白先生今天没有醒,知道了;白先生今天在昏迷中流了眼泪,知道了。他捧着双手,虚虚抵在鼻唇的前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醒?”林闻起轻声问他,过了一会,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措辞有些不友好,他重新问了一遍,带上称呼,“岁寒,你什么时候醒?”他从椅子上挪下,半跪在病床边,把额头贴在白岁寒毫无生气、微凉的手背上,又说:“我有点想你。”“你醒的话,”林闻起喃喃自语道,“我再也不逼你爱我了。”――――――――开春又入夏,夏日出高阳。林闻起回陵阳后,终日百事缠身,忙完生意便雷打不动地去医院,一日日过去,希望逐渐变淡。这期间,谷蕴真和池逾也来过两次,谷蕴真感性,看着白岁寒虚弱的样子就擦眼角,池逾叫他不要哭,他说:“是风吹的。”“室内哪来的风。”池逾说完,连着谷蕴真一起劝林闻起,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就不信了,你师兄一生能这么倒霉,年轻的时候尽遇糟心事,到现在还这样。再怎么的,也有时来运转、苦尽甘来的时候吧?”林闻起和谷蕴真都无语,池逾则笑了笑,补充道:“再者,我认为‘岁月从不败美人’,这位啊,早晚会醒的。”不管是不是胡乱解读,林闻起都希望是真的。岁月如若从不败美人,那就快把他的这一位美人还给他吧。又是一夜无眠,窗外蝉鸣声不绝,单人病房里有一张狭窄的陪护床,林闻起有时会在这里睡一晚上,今夜也如此。只不过他被蝉鸣吵得睡不着,便丢了上一月的明细,起身去拉隔音窗帘。月色如水,如眼眸。他拉了一边,正要伸手拉另一半,耳朵忽地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声音。林闻起停了下来,要继续拉窗帘,那声音再度响起,他便转过身,病床上没有动静,白岁寒仍然闭着眼,了无生气的模样。这些时间里,林闻起已经不知道听到多少次这样的声音,他几乎要幻听了,想也是自己极度渴切白岁寒醒来的意识捏就了这些细细碎碎充满希望的隐约呼唤。林闻起苦笑了一声,这场失落的寻究令他改变了主意。他把窗帘重新拉开,然后开了一扇离病床最远的小窗户,任清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耳听蝉鸣,仰望明月。出神了很有一会儿,林闻起终于收回遨游的思绪,把虚握在指间的空气烟头丢掉,呼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气,他转过身去。然后突然在一个十分别扭的角度里滑稽地凝滞住――在他的视野里,他看到如银的月光、素白的枕头墙壁、与一双漆黑而晶亮的眼眸。白岁寒睁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像在吃力地辨认他的面容。一霎那,林闻起不知道面前这一幕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的手脚不听使唤地僵着,以至于在原地杵了很久,直到白岁寒用微哑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林闻起……?”他才反应过来。“是我。”林闻起喉间发涩,他头重脚轻地走到病床边,应了这魂牵梦绕的一句,他的心神都仿佛绞在一起,变成一条不断拧出苦水的湿毛巾。“是你。”白岁寒就着林闻起的话音,缓慢地重复道,他的声音像来自远方的一束阳光,所以这句重复的话顺利地驱走了林闻起话音里所有的苍凉。白岁寒虚软无力的指尖碰到林闻起的侧脸,他垂着眼睫问道:“你不是遇难了吗?”又想,如若自己身在阴间,能看到林闻起似乎并不意外。但死后没有病房,没有输液管没有葡萄糖,更没有林闻起嘴唇的温度。“因为你,我又回来了。”林闻起强调说,“为你。”他没有意识到白岁寒在摸他的嘴唇,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眼里心里,只有“白岁寒醒了”的念头在来回翻涌。他说:“火车还没翻的时候,我砸碎了车窗跳车了。但幸运又不幸,砸了脑袋,中度脑震荡……因为要包扎伤口,所以只好把头发全部剃掉了。”“没有金发了,不明艳也不灿烂,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种类型了。”白岁寒看到林闻起脸上蹭伤痊愈的清淡疤痕,他很轻地碰了碰,心想,所有的伤口都很疼。然后,他又在心里否定了林闻起的话。――你说的不对。――――――――白岁寒只醒来了一会,片刻后,就重新陷入昏迷,林闻起迫不得已,只得半夜喊医生来看。检查过一遍,医生说,白岁寒的情况基本稳定,现在只是处于沉睡状态,他的神经受损应该不很严重,或许很快就能恢复。于是林闻起惴惴不安地等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零一分的时候,白岁寒又睁开了眼睛,之前还不适地皱着眉,林闻起这只蚂蚁终于被从热锅上拯救了下来。所以白岁寒一睁眼,就听到林闻起问他:“饿不饿?”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有种大病初愈的无力感,右腿还是没有知觉,但现在自己有很迫切的问题要解决。白岁寒沉默了半晌,抬起眼,说:“我要上厕所。”吊瓶昨晚就撤掉了,白岁寒艰难地撑起身,林闻起欲言又止地看他,正准备说话,却见白岁寒不再动了,只是望着自己,林闻起的热心就转为疑惑。白岁寒无言片刻,终于说:“为什么不抱我。”其实林闻起怀疑他说的是“为什么不帮我”,因为这两个字音相近,而意相远。但为了喂自己一口糖,他决定擅自认为白岁寒说的是“抱”这个字。何况他抱白岁寒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这正好佐证了林闻起的合理曲解。林闻起有点感谢这间面积过大的单人病房,这让他抱白岁寒的时间得以足足延长二十多秒。他把白岁寒放回病床上时,白岁寒忽然问他:“你不是结婚了吗?”林闻起立即看他的眼睛,结果没有看出什么,便回答:“……”“什么?”白岁寒以为自己听错了。林闻起被他的语气所激励,于是稍微大声了一些,说:“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婚。”“…………”白岁寒霎时收回了好奇心,没有继续问下去。林闻起却要解释,他说:“那个结婚的林闻起不是我,他与我同名,又带着新夫人去逐香楼喝茶。我那天恰好回去,一来二去的,不知道谁编了个以身相许的故事,传得都不像话了。”“我为什么要以身许旁人?”林闻起略有愤愤地低下头去,嗤道:“我就是失了忆发了疯,也只要你一个人。”白岁寒默默地盯着他的头顶,他压在床单上的指尖被林闻起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是一种隐晦的试探。但白岁寒不懂得怎么说同意,于是僵硬不动,但耳根却因为林闻起的话在发烫。“他们不知道我有多爱慕你,”林闻起说,“所以那么狗屁不通的谣言,都好意思编出来乱传。”看着他薄怒的侧脸,白岁寒附和地想道:――就是。※※※※※※※※※※※※※※※※※※※※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第61章 番外 知君仙骨无寒暑“那新二姑爷怎么回事?整日里撅撅不振的,莫不是谁还欠着他八百两没还?”“不知道,听说是入赘进来的,二小姐还对他爱的如痴如狂呢!”“啊?洞房那天,你们去看了没有,真笑死我了!二小姐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他倒面无表情。二小姐脾气上来,亲他嘴儿,他被灌了迷药,没法反抗,一时气得嘴巴都歪了!哈哈哈哈……”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透过窗户缝密密麻麻地钻进来,又无孔不入地爬进白岁寒耳中。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把手上的画笔往书桌上一搁,伸手合上没有完全关闭的纱窗。窗外的丫鬟听到动静,也并不害怕,嘲讽的声音反倒更大了些。他站在书桌旁,静立片刻,听到外头传来一道风风火火的女声:“在这叽叽歪歪什么?!滚远点!”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那女子开门闯进来,奇怪的是,白岁寒却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他只看到她尖细的下巴,觉得那形状像一支锋利的箭。女子亲昵地喊他:“岁寒……”白岁寒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脚下的地板却在那一刹那忽然变成深渊,他失去重心,猛然坠落下去,身体砸到潮湿冰冷的水泥地上,连着头发被一只粗糙的手扯住头皮。侧脸碾在地面,白岁寒感到一阵陌生的冰凉,不断有血珠自右边侧脸流过唇角,他张嘴,尝到满嘴的铁腥味,听到女声说:“继续。”那只手听从命令,又把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按。“你竟然甘心毁容……”这一次,女声里含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往日里强装的深情脱掉了外衣,露出底下赤/裸/裸的浅薄追随。她冷冷道:“毁了容,你还有什么?”没有得到回应,二小姐冷笑道:“罢了,一件玩物罢了――”“只不过,我家的门不是那么好出的。白岁寒,你弄烂了我喜欢的那张脸,平白玩弄了我的感情,是不是要付出一点代价?”她拂袖而去,天旋地转,白岁寒缩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地牢角落里,他瘫在那儿,靠着墙,双手双腿染满血迹。有不慎惹怒二小姐的仆人在旁边受禁闭,看到他的下场,同情地劝道:“白先生,你为什么不接受二小姐呢?她明明那么喜欢你,只要你答应一句,你就是我们江府风风光光的二姑爷,说不准以后还可以继承家产,飞黄腾达呢……”白岁寒漠然地合上了眼睛。下一秒,场景变化,他被提着衣领丢出了一扇后门,白岁寒双腿一软,屈膝磕跪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视野里尽是青苔水渍。身后那扇门又开了,一个女子走出来,笑道:“我左思右想呢,不能就这样放你走。”她的话音骤然变得阴冷险恶:“不让你哪里少点什么,到底难消我心头之恨――”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从女子身侧走出,白岁寒被团团围住,钢铁般的拳脚不断落在他身上。那女子娇俏地笑了一声,声音像阴间直奔窄巷的索命亡魂,于是这地方刹那犹如地狱,一时鬼魅丛生,幽影幢幢。白岁寒竭力地缩成一团,那些人似乎早就听过吩咐,于是拿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棍棒,一同对着他的腿抽打过去。他逐渐感到膝盖处生出一阵无法形容的刺骨痛感,心中陡然升起了急速扩散的恐慌,那可怕的结果似乎快要来临,二小姐的森森哂笑在耳边戳杀肆虐――白岁寒骤然一动,跌落感从脊椎处缓缓退散而去,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有人缓缓靠过来,把他按着后脑勺,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做噩梦了?”林闻起问道,他的下巴抵在白岁寒额头上,低声说,“我在。”听到他的声音,白岁寒想起他的那趟火车的路线是从扬州回来,于是慢慢地伸手碰他的手臂,说:“你去扬州了。”林闻起以为白岁寒要把他的手拉下去,急忙主动松了手,这样一来,白岁寒伸出的手就显得很多余了。他并没什么波动地把手收回去,然后看着视野里林闻起的锁骨发怔。“我去扬州找了魏家人。”林闻起在他头顶说,“请了他们一顿饭,然后威胁他们,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我就要他们的命。这叫先礼后兵。”白岁寒没出声,林闻起又说:“魏国荀回扬州了,他要再回来,我就宰了他。”他用平平无奇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令白岁寒很淡地觉得有些好笑,好在他没有真的笑出来。明明连脸都没有看一眼,但是林闻起好像知道他的想法,林闻起说:“说实话,我在扬州的时候,也想过要把他们抓起来,卖出去做牛做马。”“后来我想,他们长的那么抽象,没有谁会要的,我何必浪费倒贴的钱。”林闻起很努力地在寻找让白岁寒稍微舒心一点的话,他道,“所以最后,我只把他们稍微揍了一下,确实生活不能自理了,就打道回府了。”一小段沉默过去,白岁寒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我辞别谷老先生回扬州的那一年,被生身父母下药,一觉醒来,身在洞房,面前是个粉面红唇的新娘。”他略有茫然地望着林闻起的耳垂,发觉上面有一颗很小的红痣,于是用指尖碰了碰,感到林闻起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很多。白岁寒便有些想笑,这次真的笑了出来,他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那天睁眼,看见的不是江二小姐,而是江南的林大少爷。此后的遭遇,会不会就不一样呢。”……他觉得林闻起的心跳声有点吵了。“……”林闻起隔开一点距离,去看白岁寒的脸,看到了,有逐渐变浓的红晕,长发也遮不住。林闻起无声地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白岁寒避开了他的视线,含糊地转移话题,生硬地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我在梦游。”林闻起往下挪了挪,他用灼热的指尖勾起白岁寒的下巴,仓促解释,急切求/爱,他说“你许我梦里什么都有”,然后贴住白岁寒的嘴唇,轻易地扣开牙关,再迅速地深/入吮吸。――――――――白岁寒出院的那一天,谷蕴真抱着一束鲜红的花来祝贺,花束中有芙蓉也有牡丹,都是极为明艳的花。他笑眯眯道:“我知道师兄最喜欢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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