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被她这番歪理听得失笑,揉了揉她的脸:“你啊,是个驯不服的野丫头!”莫小碗努了努嘴,瞪他一眼:“你若要找大家闺秀,现在可以出门左拐了。”“不敢。”他拉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笑道:“就怕我若是走出去,有人便要叫嚷着教训我呢,我也怕哩。”莫小碗听他又笑话自己,禁不住红着脸拿拳头捶他胸口。“我能怎么教训你?我又没武功,又不会打架。难道跟我娘对付我弟弟似的打你屁股不成?”男人微微一怔,凑到她耳畔戏谑道:“这个,倒真没试过,也许莫姑娘可以试试。”湿暖的风吹在她耳畔,这语气十分不对劲,她听得一阵羞臊,脸更红了,推了他一把:“你好无聊!”他不服气道:“明明有人自己提出来要打在下的屁股,不知道是隔着裤子打,还是脱了裤子打?”莫小碗用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叫道:“不听不听,耗子念经!”他望着怀中这个娇俏又幼稚的丫头,禁不住又笑了。他捏她肉团团的脸:“你才是耗子,偷油吃的小耗子!”媳妇就是用来逗的,而不是摆在堂上看的,他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娶了这样的小媳妇,他今后的日子定会十分有趣吧!第65章 婚约此刻, 一辆镶金嵌银的珠帘马车正缓缓驶向莫宅。“舅母,您此次去, 同表哥知会了吗?他若是知道会不会不高兴?”车中少女正值二八年华,生的一张娇俏鹅蛋脸,柳眉凤眸,十分标致, 梳着垂髫髻, 穿着一件梅红色的缀珠绣银裙衫。她望着坐在对面的妇女,眼底浮起几分担心之色。女人四十年纪,细眉细眼, 神色端肃, 眼底隐隐带着几分冰冷刻薄。她梳着云鬓,满头金翠, 穿一件簇新团花绣金的檀香色锦裙,手里慢慢摇着一柄美人白绢宫扇。女人冷笑了一声:“他不高兴?敢情我要看他脸色了?便是他蹿天去了,还是裴国公府出来的,他再怎么厌我,我也是他正经的大伯母。这国公府如今是我做主,他倒好,自个要成亲,只给你大伯父写了一封信, 你大伯父那人糊涂,近日才给我看。这么一桩荒唐的婚事,竟就这么给他应了下去。真真是荒谬!我就不信了, 他要是真成婚,不用拜长辈,不必经我手?他还真想六亲不认不成?”少女柳眉微蹙,道:“舅母自己去便罢了,为何又拉上我?”她着实有些不满,眼瞅着她这位舅母今日是去找人麻烦的,她可真不想自找麻烦。奈何她近日住在外祖家,外祖家是这位当家作主,她就是不想去,也得去。这少女名叫谢银莲,她母亲是裴远的姑母,她近日一直住在外祖家,也只有过年时才见过他一两次罢了。她对面坐的是现在裴国公府的掌家人,裴远的大伯母杨氏。谢银莲想着,舅母显然不满意表哥结的这门亲事,但是即便是不满,这婚事已经满城皆知了,又能如何?表哥的脾气天下人都知道,她可真不想趟蹚这趟浑水。杨氏听她的话有些不满,道:“你可别这么说,你当真以为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莫非忘记去年你外祖父说的话了?他说了,如今裴远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成家了,他说等日子闲了,便把你和他的婚事定下来。”谢银莲听了着实吃了一惊,她细细一想,似乎好像听到外祖父的确有提过。“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小子如今飞黄腾达了,都不知道自个是谁了。他若是不娶了你,便是不听长辈的话。你外祖是什么人?他是正经的裴国公,当初连先皇都给他几分颜面,裴远倒好,敢忤逆他老人家的话?好好的千金闺秀表妹不娶,偏要娶那山村里的野丫头,这事儿可真要说道说道!”谢银莲低头琢磨了一回,觉得这事有点难办。要说她想不想嫁表哥,她心里还真没主意。她表哥长得的确不错,可惜名声太糟了些。但今儿杨氏是打定主意要“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无非是眼红表哥手里的权势,将自己当棋子往外送。她心里叹了一声,可惜自己家不中用,要不是父亲纨绔,也不至于母亲让她一直呆在国公府,指望大伯母给她找门像样的亲事了。她问杨氏:“伯母既然要说道说道,为何不去表哥府上?反倒要去……”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杨氏瞪了一眼:“你怎么今儿话这么多!”她识趣的闭了嘴。道理很简单,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她舅母趁着这会表哥在办公才来莫家的,欺负表哥她不敢,欺负乡下人,她还不是手到擒来?马车停在了莫家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华贵女子,身后簇拥着四五个丫鬟嬷嬷,又跟着两三个小厮随从。这几日送礼的夫人多了,门房也不稀奇,依旧拿前日的话来回她:“裴大人说了,送礼请往裴大人府上,我们这边做不得主。”他话音才落,便被一个嬷嬷上前虎着脸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厮,竟如此不懂事!谁给你送礼?你可知道我们夫人是哪个?话都没说,就这般放肆!”门房眨巴眨巴眼,有点愣住了,这几日都这么说那些人便走了,怎的今天这个这么凶?杨氏冷冷一笑:“你去同这府里当家做主的人说,我是裴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你裴大人的伯母,我有话同她说。”这位夫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吓了门房一跳,听说他是裴大人的伯母,门房又唬了一跳,瞧着来者不善,他急忙进去告诉花氏了。花氏听说是裴远的长辈,这下紧张了,裴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那应该算是他们莫家正对门的亲家了,这事儿不能马虎。她往常在家里随便一件衣裳就穿了,听说这位来了,她赶紧换了一身新的锦缎衣裳,又在头发上插了两支簪子才带着小翠一起迎了出来。杨氏已经带人进了院子,一看这院子十分轩敞讲究,便知道一定是裴远给莫家人的,不然以莫家人那身家,怎能住的起这样的房子?她眼底微微发红,心道,好个大侄子,对自家人一毛不拔,对外人倒是这般慷慨!抬眼,便见花氏带着一个丫鬟快步迎了出来,瞧着那身衣裳打扮,虽是绫罗绸缎,可穿戴依旧逃不出乡下人的土气。这么个当家主母,后面才跟着一个粗使丫鬟,杨氏打心里瞧不上,眼底露出鄙夷之色。“这位就是莫夫人了吧?”她淡淡问了一句。花氏一瞧这夫人打扮的光华照人,便觉得有点自惭形秽,再看她身后那标致少女,不由得心里惊了一下。上次太师大人过来便是要将女儿跟小碗比试,这回该不会……“这位是……”她望着少女。“这是裴远的表妹谢银莲,我带她过来走走。”花氏一听大为释然,叹道:“无妨无妨,都是亲戚嘛!”杨氏瞥她一眼,冷冷一笑,道:“杵着做什么?不叫我们进去坐吗?”花氏赶紧将众人迎进了大厅,又叫小翠去倒茶过来给夫人小姐。杨氏坐下,谢银莲只敢站在她身旁,后面仆从拥簇成群,花氏瞅着杨氏这气势,觉得这真是大家主母才有的架势。小翠端了茶过来,杨氏叫谢银莲坐下陪着喝茶,谢银莲这才敢在下首陪着坐下了。杨氏端起茶杯才抿了一口,“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茶叶吐了出来,蹙眉道:“这是什么茶?怎的如此难喝?”花氏一张脸涨的通红:“这……这是我昨儿去市集买的新茶啊,茶叶尖尖儿呢。”杨氏嫌恶的看着杯中茶叶,嗤道:“我喝的茶,最差也是西湖的龙井,六安的瓜片,倒是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好意思拿这种东西出来待客!”说罢中重重的“砰”一声将那茶杯搁下。花氏听到那“砰”的一声,吓得心头一跳,这位主母,好大的威风啊!她是个老实人,见她不喝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换茶,这就是她买到的最好的茶,也没得换。她只好讪讪对小翠说:“你去厨房拿点点心吧。小碗今早做的,应当是不错的。”杨氏一听“小碗”两个字,便知道是那个姑娘,不由得火从心头起。“不必了!”她重重说道,“今儿本夫人过来,便是要同你谈谈这件不靠谱的婚事。”“不……不靠谱?”花氏脸色难看起来,“这眼看婚期在即,聘礼都过了,夫人怎么说这样的话?”杨氏指着身边的少女道:“这位,可是当初裴老公爷亲口说许给裴远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小子狂妄自己做的主,哪里及得上老公爷亲自做的主开的口?今儿我来,便是要拨乱反正,将这婚事说清楚!”这话说的谢银莲低了头,听得花氏冷汗涔涔。“这事儿,我们并不知道啊……”搞了半天,原来人家国公爷早已替裴远订了亲,可是如今这婚事在即,文定武定的都已经弄完了,这不是叫人进退两难吗?“你不知道不要紧,幸亏我来的及时,拨乱反正正当时呢!”杨氏得意洋洋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道,果然是乡下人,真是极容易摆弄。只要现在她提出退亲,将两家订婚书一撕,这事儿便成了一半。再叫老爷子出面,叫裴远娶了谢银莲,这婚事促成之后,便是裴远再冷情,也不能不理会这国公府的前程,这就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心中算计的好好的,望着惊慌失措的花氏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好一个拨乱反正!”冰凉凉的声音从脑后传过来,杨氏听得心中一凉,她是挑了裴远办公的日子过来的,怎的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同花厅相连的圆月门口,正站着两个人,前面的是裴远,后面的是莫小碗。谢银莲听表哥这语气,八成将刚才的话都听了个七八成了,不由得脸上绯红,越发低了头,一颗心“噗通”乱跳。她倒不是羞,是吓的。她同表哥接触不多,却知道他做过的许多事,能不害怕吗?杨氏没想到自己居然算漏了一招,但是她不怕,她罩不住这小子,不是还有国公爷的吗?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少女脸上,眼底掠过冰凉的鄙夷,果然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没有规矩,还没嫁进门就同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想进国公府的大门,凭她,也配?!花氏见他过来,颤声问道:“裴大人,这……你这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婚约?”裴远的目光凉凉落在杨氏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我裴远,除却同莫家的婚约,便再也没有任何婚约了!但凡有人胡说八道,都是……放屁!”杨氏气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第66章 丢脸杨氏她身为裴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何时有人这样骂过她?她当时气的满脸通红,对裴远恼怒道:“你好歹是国公家出来的公子, 怎的还骂起人来了!简直岂有此理!”裴远不紧不慢的拉着莫小碗一起坐过来,将她安坐在杨氏对面的椅子上。莫小碗有点不自在,毕竟坐在对面的是裴家的长辈,她这么大剌剌的坐在杨氏对面真的好吗?裴远微微按了按她肩膀, 她还是有些不安的坐下了。裴远微微勾唇, 双手环胸对杨氏道:“我方才说了,但凡有人胡说八道,都是放屁。伯母觉得我在骂你, 这么说, 你是承认你方才说的话全都是胡说八道了?”杨氏:……她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 被他噎的没法反驳。看到那小丫头大剌剌的坐在自己对面,她当真是坐不住了,咬着牙道:“好!我看你自打结交了这乡村的小丫头,是越发没规没矩了!好好的世家公子,竟已经到如此地步了么?”谢银莲在一旁听着,心口“咚咚咚”的如同打鼓一般,她着实替这位舅母跟自己提了一颗心。她家舅母这脾气,若是换做别人也就忍了, 可是眼前这位可是做锦衣卫指挥使的裴远,她还以为自个在国公府呢?“规矩?”裴远似笑非笑的歪头看着她,“伯母, 你同我谈规矩?我倒要反问一句,这规矩,我遵守如何,不遵守又如何?你能奈我何?”杨氏瞪着眼睛,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好好!你厉害,我是管不住你,回头让你祖父来管你!老太爷是陛下跟前都说得上话的人,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能管你!”莫小碗看了裴远一眼,心里有点担心,这杨氏说不赢,现在连国公爷、陛下都搬出来呢。国公爷毕竟是他祖父,万一真到陛下跟前去告他的状,如何是好?裴远倒是神色一丝儿也没变,坐在了莫小碗侧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他脚尖微微晃了晃,道:“伯母,你怕是多时不出府,已经不晓得这天下的变化了。我昨儿还陪着陛下喝茶赏花下棋,陛下说了我这次成婚,礼物赏赐必定不少,届时他会叫国舅爷亲自送礼过来。”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众人都没想到,这件事陛下居然已经知道了,还要赏赐。花氏从前只听过皇帝这个词,哪里曾想到自家还能跟天上那位扯上关系?杨氏本还要阻挠这婚事,一听这话如堕冰窟。她虽然不出什么门,却也知道裴远是天子近臣,他这话必定是陛下真说过,才能出给众人听,否则就是欺君。这会儿杨氏呆若木鸡,裴远嘲讽的看向她:“伯母到底怀的什么心思?祖父日日修仙也就罢了,你倒好,瞅着祖父年纪大了,还要生生的将祖父怂恿到陛下跟前去戳我的坏,你是猪油蒙了心,想让他老人家不得善终呢?”这话说的如同刀子一般剜到了杨氏的心里,如今既然陛下允了婚事,若老公爷真去说,岂不是自己把人头往上送?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纵然她现在心头拔凉,却始终咽不下那口气。瞧着眼前青年这般嚣张跋扈,她气不过!旁边谢银莲已经吓得脸如土色,舅母倒是出的什么馊主意要去怂恿老国公招祸,若外祖父真信了她的糊弄见什么天子,惹恼了裴远这后果可不堪设想。她暗地里扯了扯杨氏的袖子,低声着急道:“舅母,别说了,舅母,咱们走吧……”杨氏狠狠咬牙,蓦地摔开了她的手,哼了一声,道:“好个大侄子!你真当这天底下是你的了?!这天底下做官的多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般跋扈的!”她指着花氏道:“你结了这么一门穷酸亲家,便是我管不了你,京城官宦家也要笑话死你呢!”花氏听了她这话,羞惭的垂下了头。莫小碗脸上微微发红,眼底有些难过。裴远看在眼里,眼底的冷色骤然加深了几分。他缓缓端起手边的茶,那正是方才小翠送上的茶,他不紧不慢道:“伯母差矣,你怎的不想我当锦衣卫这些年抓了多少官,上至皇亲贵胄下至九品末流,各色都有。我既做了那些事,何曾怕过人议论,怕过人笑话?听闻伯母的兄长杨大人近日要升任工部郎中,是否有此事?”杨氏一怔,警惕的望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杨氏一族枝深叶茂,伯母的兄长在朝为官,伯母的子侄也都在寻机入仕。只可惜,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他说这话,冰冷深沉的眼眸看的杨氏心底发寒。“杨大人前些日子扩建别院,听说占了当地老农的地,似乎还出了人命官司,请问伯母,有没有这回事?”杨氏听了他这话,吓得浑身一抖,连脸儿都白了。前些日子,她妯娌将这件事说给她听了,但是事情隐秘,只要不叫上头知道,便无妨,下面的主事都用钱已经打点好了。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却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这件事裴远是怎么知道的?又一想,他裴远是锦衣卫的,专门稽查百官之事,可不是比谁都清楚?这要是往上头一报……她想都不敢想。但凡女子嫁人,娘家是靠山。她是认定裴远不会动裴家的人,毕竟六亲不认他到底做不到。却没想到他竟开始打她娘家的主意,要真下手,哪里还有什么亲什么情?这么一想,她背心骤然湿透。裴远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陛下最恨人欺农。我记得没错的话,上回犯了这事儿的,便将所有错处全都一起翻出来,做官多年有几个是干净的?这么一稽查,满身都是错,审都不必审,直接砍了那官其余满门流放漠北,一世不能回京城。听说那漠北寒冷遥远,便是去的路上就死了一半,到那边满门百来口人,怕是也剩不下几个了。”杨氏听得扶着额头,两眼一顿冒金花。这些话都仿佛鞭子一般抽打在她心坎上。“没有,真没有占地这事……”她颤抖的双唇出卖了她此刻的慌张。裴远微微浅笑,端着茶杯问她:“伯母,这茶好喝吗?我记得没错的话,方才你说这茶难喝?”杨氏听罢,赶紧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口气喝了半盏,差点呛到,连声道:“好喝,极好的茶。”谢银莲在一旁捂脸,这下面子里子当真是丢尽了!早知此时,你何必当初呢?裴远冷笑一声:“伯母,有样东西你一定要赏一赏。”杨氏以为他气消了,忙挤出笑脸道:“有何宝物?赏一赏无妨的。”没想到,裴远起身,将腰间短剑“嚓”的一声拔.出来,她只听得一阵剑风,眼前银光闪闪眼花缭乱,吓得她双腿战栗,末了,那把短剑“笃”的一声插在了她扶着小几的指缝间,锋利的剑刃堪堪贴着她的指缝,哪怕往前面一点,便叫她当场血流。众人都吓得呆住了,杨氏更是呆的如同木偶,五根指头僵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短剑插在檀木几上,裴远悠哉的站在一旁,那手指轻轻一弹,剑声回响,声音倒是悠远。“伯母,你看这剑好不好看?”杨氏硬着头皮吞了一口唾沫,神魂已经吓得飞天,还是颤颤回了一句:“好……好看……”“这剑很好用的,你知道侄儿我用它了结过多少朝廷大员吗?”杨氏呆呆摇头。裴远一笑,拔出了短剑,在她眼前几乎贴着肉又晃了一个圈,“像杨大人那种级别的,不下七八个呢。”杨氏又是一抖。说罢,他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反手短剑回鞘,微微眯眼,冰冷道:“我劝伯母收收心,少管我的家事!否则,我不确定,下一个用得上这把短剑的那个人是不是姓杨!不送了!”杨氏一听如获大赦,急忙要起来走,谁想双腿已经吓得软了,这一起来差点跌到地上去,谢银莲见状急忙过来扶她。两个面如土色的主子带着一堆吓得魂飞魄散的丫鬟婆子逃也似的出了莫家。花氏也被他吓到了,悄声问小碗:“真……真杀了那么多官?”莫小碗知道她娘胆小,忙安慰她娘,道:“娘,你别听他瞎说呢,都是吓唬那位伯母的。”花氏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道,亏得那把剑不是在她面前晃,不然她得晕过去。裴远有事要走,花氏忙叫小碗送他。莫小碗陪着他往外慢慢走,却听他在耳畔说了一句:“对不起。”她停住脚步认真看他,不由得笑了:“你这话从哪里说起?”裴远转头,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眼眸深沉的看着她:“原本你在那山村逍遥自在,我却害你到这里受人欺辱。”莫小碗知道他在还在为方才杨氏说她家害他被笑话的事情耿耿于怀,不由得笑着拉着他的手,说:“你都不怕人笑话,我们怕什么?再说,要说门第,本就不对等,人家有偏见很正常。但是如今你也说了,天子赏赐送礼,这事儿若是京城众人都知道了,还有人敢笑话我们莫家吗?”她轻轻握着他的手,又道:“你伯母那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如今她受了教训,量她再也不敢乱说了。照你从前说的,那国公府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裴远听她这话,不由得释然露出微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亲昵道:“没想到我家的野丫头还是解语花呢?”莫小碗轻轻推了他一把,假作生气的说:“照你这么说,我在你眼里还真是野丫头了?怎么说,我还认得字呢。”裴远笑了,将她揽在怀中,低头亲她发顶道:“你的字又是谁教的呢?便是野丫头,也是我一人的野丫头。但凡有人敢说一句,便割了他的舌头。”莫小碗怕人看见,笑着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自个往前跑了去,一路上银铃般的笑声流淌。“你来追我呀!”她笑颜如花的对他招手。他唇角勾起,负手大步向前走去,有恃无恐道:“你再跑,我让沈姑姑再教你走路!”前头莫小碗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我不怕!怕的是我娘,她得准备两橱柜的碗啦!”男人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不但是他的解语花,还是他的解忧草,从今往后,但凡最好的,他都要捧到她的面前。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事,所以都一更啦。过两天有时间再恢复双更。第67章 成亲杨氏回家吓了半日才缓过神来, 又派人去娘家打听有没有出事,听说没事这才安心, 觉得裴远或许是在吓唬她。第二日一早,她便听到丫鬟来报,说她最喜欢的小院子出事。她去一看,不由得头皮发麻, 只见那院中满是死掉的虫蛇鼠蚁, 满满一院子,夏季天热,满院臭气熏天。杨氏不由得叫苦连天, 抬头再看, 发现自己种在院子中园圃里的十几株贵重兰花全都被打烂花盆根茎丢在地上。“我的兰花啊!”她叫苦不迭,那可是她花了几百两银子买的异种兰花啊, 辛辛苦苦栽培了半年,这才长得今日这般模样,眼看着要开花了,竟被打的稀巴烂。她气得发晕,她不是笨人,有谁敢在裴国公府撒泼?除了那个杀千刀的还有哪个?“杀千刀!孽障啊!”她咬着牙骂,可是偏偏不敢骂出那个人的名字。她知道这是裴远在敲打她,这正是她欺负莫家人的下场。杨氏正气着, 这时又有丫鬟急匆匆来报,她一瞧着就觉得没有好事,果然, 那丫鬟说昨晚她杨府的大侄子晚上喝醉了酒从马上落下来摔断了腿。杨氏一听吓得三魂出窍,连问有没有性命之忧?丫鬟回答说看了太医,得将养两三个月还是能好的。杨氏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也没功夫骂裴远了,吩咐下人收拾院子,又匆忙赶去看杨府的侄子。当从妯娌那里听说侄子落马的情形时,她蓦地打了个冷战,无缘无故落马,她明白了,又是裴远!她深吸一口气,这一次,竟连骂都不敢骂了。她原以为裴远不至于六亲不认,如今,她真的是错了,这厮狠厉起来什么都做的出来,对付她,不过是小菜一碟。一口气憋在心里,却谁也不敢去告状。她将这口气生生的咽了下去,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我忍你这一次,我就不信了,你裴远能猖狂一辈子?数日匆匆而过,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莫家虽然不及别的仕宦人家富贵,花大娘和莫老实还是尽心尽力给莫小碗筹措了看起来十分丰盛的嫁妆。婚事在裴远府邸举行,原本诸般事情他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让陈太师过来主持婚礼。至于裴国公府,他不过让人送去一纸请帖,想来便来,不想来也懒得管他。只是这次裴远的婚事,是皇上看在眼里的,又有国舅爷来送礼,裴家人若是不来,自己都觉得不像样子,又怕人家议论说裴国公府失了势了,自家的侄子都不理会自家人。婚礼当日,裴家大伯扶着裴国公一起走进了裴远府邸,在长辈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大婚当日热闹非凡,更叫莫家人想象不到的是,皇帝的赏赐竟然也有莫家的份。御赐的金主宝贝、陶瓷漆器,样式精美的一家人连见都没见过。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亲自骑着高头白马,引着大花轿带着几十名英俊倜傥的锦衣卫儿郎迎亲,一路绫罗满路鞭炮齐鸣。这些英俊儿郎们一上路,便形成了京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老百姓们纷纷前来围观看热闹。迎了新娘绕过了护城河一圈这才送进了裴府。莫小碗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她心里紧张极了,只听着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的,却也不晓得都是些什么人。隐约听到有人在唱喏,唱着礼物单子,长长的听得她都耳乏,又听到众人议论什么“国舅”之类的,口气十分艳羡。“到底是指挥使大人啊,皇上真是照拂啊!”“国舅爷亲自登门送礼,好大的面子!”“毕竟是天子宠臣,跟一般人怎能一样?”“这莫家人真是走了红运了!”“可不是吗?”……各种议论,声声入耳,莫小碗听到头晕。直到入了内院的洞房,她耳根子总算清净下来。她身边本是没有丫鬟的,裴府原先也没几个丫鬟,这会儿因为她进门了,裴远便特意让人买了几个机灵懂事的丫鬟特地放在她身边受她差遣。莫小碗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开始还紧张一会,后来见新郎官一直没来,便搁下了那片紧张。她坐了一会儿觉得口渴,撩开盖头四处张望,只见两个小丫鬟伺立在她旁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似乎等着她的吩咐。“给我倒杯茶。”春兰一听,连忙去倒了一杯温茶送到她的手里。莫小碗接了,饮了半盏才觉得解渴,没想到这一喝了茶,肚子又饿了。前面隐约听到觥筹交错的声音,她嘟起嘴有些不服气,为何新郎官可以在前头大吃大喝,新娘倒要在这里挨饿。她一早垫了点包子,便跟个木偶人似的叫她娘和喜娘们涂来抹去穿这穿那的,真是折腾她累晕晕一刻不得闲。“我要吃饼子!”她又道。旁边丫鬟春兰和玉兰不由得对看一眼,这位新娘当真是与众不同,到是一点不矜持。玉兰便到桌子上寻了饼子,端了一盘子送到她跟前,莫小碗看了一眼那饼子,干巴巴的也不香,哪里有她自己做的好吃?她微微皱眉,似乎没有什么胃口,问:“你们知道厨房在哪里吗?”丫鬟们来时都熟悉过这府邸,自然晓得。两个丫鬟都点头。“告诉我厨房,我自个去做。”这话落下,两人惊得差点眼珠子掉出来,有听说洞房夜喝茶吃东西的,却从未听说洞房夜亲自做饼子的!这……她们一时没将这话消化过来,莫小碗已经起身,想了想,觉得外头那么多人应酬,裴远大约要到大半夜才能进屋子,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她干脆将盖头和凤冠摘了搁在床上,然后脱了外头的宽大喜服,只穿着合身的大红色中衣,便按照丫鬟的指示直接往厨房去了,剩的两个目瞪口呆的丫鬟,反应过来时急忙跟过去,看看她是否需要帮忙。两个丫鬟跟到了厨房,发现哪里需要她们帮忙,少夫人做的可麻利呢。莫小碗到了厨房一看,倒是很是满意,厨房整洁,家伙齐整,什么都有。便是面粉也有好几种,还有做好的酱肉肘子之类的放在坛罐当中,又有云腿挂在屋檐下。莫小碗瞧着那云腿不由得胃口大开,便切了云腿外加酱肉,做了一碗面,另外又把面粉揉了,在锅子上烤的两面焦黄,加了肉馅做了一个肉夹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