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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TXT全集下载_34(1 / 1)

马奉阁心里一阵激动,他知道端王渡渭水来江北之事,既然王爷知道了此事,想来必会有办法将他们救出去的。转念一想,又觉愤恨。若不是林玉致的人来的太快,兴许王爷的人就找到他了。不过再一想,韩励供出了王爷,万一王爷以为自己也招认了该如何是好。很快,他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看林将军的意思,明日要当众审理,王爷一定会在暗处打探消息。只要自己将所有事情都推锅给韩励,丝毫不提王爷,一定会叫王爷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又除掉了韩励这个劲敌。日后必受王爷器重……林玉致似笑非笑的看着马奉阁,道:“哦,说起来这出戏啊,我和傅公子也不过起了个头儿而已,精髓全靠马大人自己发挥啊。”林玉致边说边抚掌大笑:“真是妙极,妙极啊!”马奉阁脸上青白交加,恨自己愚蠢,恨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王爷早已着手安排,没想到王爷连自己都搭进来了!他绝望了。满室沉默。半响过后,萧元理抬起头来,与林玉瑾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浮上一层道不分明的意味,仿佛就在这一瞬间,那个满眼贪婪和欲望的萧元理不见了。他说:“我若失势,锦颜在京城会很危险。”不说此事还好,说起陈锦颜来,林玉致当即变了脸色。她拽着萧元理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怒道:“你以为你有权势,锦颜就安全了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锦颜出事的时候我不在清福县,否则绝对不会让你碰锦颜一根手指!”萧元理笑了,笑容里还带着一丝得意:“但她终究还是我的。”这是他唯一赢过林玉致的地方傅辞上前将林玉致拉了过来,他怒瞪了萧元理一眼,道:“你以为我们为何要毒哑了韩励,为何要在马奉阁跟前演上这么一出戏。还不是怕他们会将你供出来。”“你是南楚的王爷,却纵容下属去勾结海盗,祸乱百姓。这等丑事若被当众抖落出来,你颜面何存!锦颜和你的儿子日后又该如何面对这天下苍生!你难道要他一辈子都活在你的耻辱之下么!”萧元理再次沉默了。第84章江北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江南和京城。一并传回的还有江北放出的狠话——江南粮食,一粒不收。这下江南可炸开锅了。一夜之间,三艘战船两艘货船尽被炸毁,这得需何等的威力,江北军中到底得到了什么神兵利器!参与此事的江南世家各个胆颤心惊,不知实情的江南行商们也都悬心吊胆。而亲自送端王渡江的李家主此刻更是六神无主。倒不是他有多担心端王,他更害怕的是端王若出事,他手里掌握的那些东西会落到谁的手里。这么多年,他日日如履薄冰,与江南世家周旋,没有一天轻松的时候。这还不算,参与屯粮的几家这两日堵在李宅外头,硬是要他对屯粮一事给出个说法来。今年江南江北大丰收,各家收成都不错。又有李,崔两家挑头屯粮,各家也都不敢私自做主。粮仓屯不下,只得简单搭个棚子存放。说是顶多到冬日里,这批粮食就能卖出,而且还能比往年多赚三成银钱。可江北出了那事儿,这屯粮还哪有销路。江南的冬天阴冷潮湿,粮食不能入库,堆在棚子里,已经有发霉的了。眼看着一大批粮食砸到手里不说,更是连银子都没赚回来,他们如何能不急。李宅的人现下连大门都不敢出,唯恐被那些人围追堵截了去。李家主焦头烂额。“崔家那边什么情况?”管家道:“崔家一团乱,斗的厉害呢。崔二老爷将屯粮的事儿全推到崔家主身上,说就算是牺牲了北岸的崔都统,也要将崔家主给拉下马呢。要说崔家是屯粮大户,这事儿一出,损失最大的还不是他们家。这时候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怎么还能叫自家后院起火呢。”李家主冷哼一声:“崔家一帮蠢货,要不是上头有蔡雍顶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那老爷,外头那些人该怎么打发是好啊。”“端王有消息了么?”管家苦着脸道:“一丝消息都无,奴才猜测,端王怕是凶多吉少了。”李家主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他完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这样,你先与他们说,这批屯粮我们会想办法找到出路的,请他们安心回去。南楚这么大的地盘,江北不买粮,自有其他地方要买。若是再堵在门口,我们李家可不管了。”“诶诶,奴才晓得了。”李家主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在书案前提笔写信,叫人速速送往京城。楚和帝驾崩后,荣家扶萧元珅登基,荣蔡两家风头无两。时任户部天官的蔡雍也水涨船高,晋身中书。这户部天官一职,自然就落到了心腹李奇峰头上。只是萧元珅交给萧元理的那本账册里,记录了一些李奇峰隐私,是坚决不能公诸于世的东西。那之后,李奇峰连同整个李家便无奈倒戈了端王萧元理。随着萧元理势力的逐渐壮大,李奇峰心里的天平也渐渐的倾斜了过去。毕竟端王才是正统。然而此刻当他收到江北的消息后,犹如五雷轰顶。他和李家主一样,但比起端王手里的东西来,他更担心这些年他为端王做的事会被揭发出来。如今南楚是荣家掌权,京中两股势力,端王若式微,荣家便无人可挡。一旦事情败露,蔡雍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摆在李奇峰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用手头的势力继续扶持端王之子;二是将六年前他掌握的证据交给江北九皇子,以期能在九皇子手底下谋一条生路。无论哪条路,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对抗荣蔡两家。因为李奇峰太了解蔡雍了。落到他手里,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但荣景辰的态度,却还是叫李奇峰有些投鼠忌器。说起来,李奇峰也是正经科举出身,自负才学,对荣景辰自是十分欣赏。他篡位登基已叫他震惊不已,但事后想想,又觉荣景辰似乎在下一盘大棋。只是他无从窥探。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将荣景辰考虑进来,因为他实在不清楚荣景辰的立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握与荣景辰抗衡。好在没有叫他纠结太久,一封密信从江北送了来,是端王亲笔。李奇峰心下大定,忙拆开信来看,只见信中只有一个字:等。“等什么?”李奇峰心里纳闷,但既然端王还在,那事情便没有走到绝境,相信王爷心中自有主张。同样的,端王府的成鹤也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北的密信,与李奇峰不同的是,这封密信中告知他要带王妃离开京城。成鹤眉头紧锁,看来是江北那边出大问题了。他匆匆往后院去,叫陈锦颜准备离开。才将将到后院拱门处,便见一队黑衣人悄然落下,将陈锦颜姐弟包围。成鹤大惊,忙上前去。但瞧着那黑衣人似乎对陈锦颜颇为恭敬,他心下狐疑。陈锦颜见成鹤来了,朝他微微点头,道:“成管家,我们随他们走一趟吧。”“去哪儿?”黑衣人答:“荣家别苑。”成鹤下意识的看向屋顶,他一直都知道那边有人暗中保护陈锦颜姐弟,隐约猜测那是林玉致的手下,所以他虽发现了,却并未告知端王。成鹤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他素来对端王忠心不二,唯独这一点上,他瞒了王爷。那人见成鹤看过来,也并未觉得诧异,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成鹤先是一愣,继而悚然一惊。林玉致和荣家……他细细将九皇子入京后的事情回忆了一遍,这才猛然惊觉,一切早已在他们掌握之中。陈锦颜见他脸色不好,柔声说道:“荣大公子和荣家人不一样,成管家放心。王爷眼下处境不好,江南方面必有动作。荣大公子此举,是想保护我们。”“王妃都知道了?”问完方觉失言。有人暗中保护,自然也会暗中告知王妃那边的消息。说不准王妃知道的比自己还要详细。成鹤有苦难言,他就算不想去也没有办法,他一个人是无法带着姐弟和一个婴孩离开的。相信那位林将军是不会将王妃置于险境的。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成鹤清楚,这种时候,没有哪个地方会比荣家别苑更安全了。“王爷如今在何处?”黑衣人道:“与九皇子在一处,端王毕竟是九皇子殿下的兄长,又是陈小姐的夫君,你大可放心。”成鹤微微放下心来,又不免有些苦涩。王爷那般心气的人,不知眼下如何自处。若能真正安下心来,当个闲散王爷,与王妃和小主子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陈锦颜道:“不知我可否与王爷书信一封?”黑衣人恭敬的说道:“自是可以。不过时候不早了,不如先到别苑去,到时王妃有的是时间写信,不急在这一时。”“那真是太好了。”荣景辰之所以将人保护起来,自然是怕江南方面狗急跳墙。他虽不在意端王如何,但陈锦颜姐弟他却不得不顾。即便没有江北来信,他也会将他们好好保护起来的。这是他和令仪的默契。到达别苑已是夜半,成鹤见荣景辰侯在门口,下意识的警觉起来。陈锦生悄悄拽了他一下,成鹤方才反应过来。三人上前朝荣景辰行礼,荣景辰忙抬手拦下。“这里并无外人,无须多礼。”陈锦颜仍是朝他福了一礼,道:“有劳荣大公子了。”荣景辰笑容随和,温声说道:“举手之劳。”成鹤见他二人似乎有话要说,便道:“天色不早,还请皇上遣个人带小人往住处去,小人也好提前安排,咱家小主子有些困倦了。”荣景辰看了眼乳娘怀里的小婴儿,正迷蒙着双眼,打着小哈欠,煞是可爱,心中也有几分欢喜。他朝亲随使了眼色,道:“房间已安排好,小顺子,你带成管家过去吧。”陈锦颜朝乳娘点点头,乳娘便带着丫鬟跟成管家一并去了。厅中只剩荣景辰和陈锦颜姐弟三人。“端王糊涂,这位成管家倒是个明白人。”陈锦颜点头笑道:“成管家是个好的。”“孩子有多大了?”“转过年就要两岁了。”“真快啊。”“是啊。”“可取名字了?”“乳名唤作小宝,大名云逸,萧云逸。”“好名字。”……“大公子是不是有话要说?”荣景辰转身过去,望着深邃夜空,月明星稀。“过去我时常都会带着令仪来这里游玩,这别苑景致甚好。往前有一泊镜湖,夏日里莲花满塘,于镜湖上泛舟,静谧安然。远处的钟山圈了跑马场,虽不及大漠草原纵马飞驰来的畅快,但在烦闷的京城里,也是一处绝佳去处。”陈锦颜静静的听着,月光下的荣景辰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孤寂萧瑟。“令仪,是那位林家小姐么?”荣景辰点了点头。“我将她从狱中换出来后,就将她安排在此处养伤。那是六年前的秋天,京中血气冲天,别苑里秋风瑟瑟。令仪就站在这个地方,孤孤恓恓。而我只敢站在远处望着她,不敢上前,不敢靠近。”陈锦颜猛然抬头:“林家小姐还活着!”荣景辰笑着:“是啊,她活着。”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陈锦颜:“这是她给你的信。有些事情她没办法当面告诉你,却又不想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所以她写了这封信,要我亲手转交给你。”“她?”陈锦颜尚未反应过来。荣景辰道:“时候不早了,宫里还有折子没有批完,这便告辞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别苑的福管家。”陈锦生道了谢,见姐姐似有些愣怔,叫了她两声没有理会,陈锦生无奈向荣景辰告罪,亲自将人送走。及至院门口的拱门处,荣景辰摆摆手叫他回去:“锦生,去看看你姐姐吧,我怕她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陈锦生朝他拱了拱手,忙又调头回去。只见凄凄月色里,一个瘦弱的身影佝偻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隐隐约约听得见悲戚的啜泣声。陈锦生站在夜色里望着,在荣景辰将信交给姐姐时,他便明白了。林令仪就是姐夫。那个有着悲惨身世的高门贵女,历经常人所不能忍,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姐……”陈锦颜转过头,眼泪倏然落下,唇角却依然挂着笑意。“她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姐,你……”陈锦颜抹掉眼角泪滴,说道:“你担心什么呢?其实姐心里很早就明白了,大郎哥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原以为是她早已心有所属。如今看来,却是这么一层缘故。姐从未怨过,也不会怨,更不会要她如何如何。姐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只想过安稳日子,锦生莫要担心我。”“姐姐一向是明事理的,只是锦生觉得姐姐未免心苦。”陈锦颜道:“这怎么能叫苦呢,设身处地的想想,若咱们姐弟处在她的位置,又是怎样一番情境。这世上有太多的苦了,可谁能有她苦呢。”陈锦颜进了厅中,将这信就着跳动的烛火烧个干净。她撩了撩耳边碎发,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成鹤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眼见着夜深了。要不是他知道荣景辰是个正派人,他肯定早就冲过去将陈锦颜给带回来了。“成管家,这么晚还没有歇下?”成鹤在客房花厅里来回踱步,见这姐弟俩回来了,终是放下心来,忙上前道:“王妃和小舅爷尚未就寝,奴才不敢先歇息。”陈锦颜笑看了他一眼,道:“成管家一向机敏,想来已经明白过来了吧。”成鹤从来不敢轻视陈锦颜姐弟,这位王妃看似柔弱,但内心里是个极有主意的。小舅爷就更不用说了,得陈老太医传承,医术高明着呢。他低下头,静默半响,复又抬头,说道:“奴才知道王妃想要什么。”“奴才打小就跟着王爷,王爷母族不显,生母又早亡,在宫里的日子本就难过。自荣家得势后,更是举步维艰。若非王爷有意摔断腿,装成残废,荣太后是绝对不会放王爷出宫的。”“那之后,王爷一直隐忍着,私下里结交大臣,帮皇上平衡朝局。说起来,都是皇家孩子,哪个没有点野心呢。眼看着时局明朗起来,王爷有望登上那至尊之位,心气自然就高了,出手也更狠了。与海盗勾结,是韩励的主意,奴才一直不赞成,王爷被欲望迷了眼,非但不加阻拦,反而还要凑过去。唉,奴才知道,林将军不动王爷,是看在王妃的面上。”“王爷啊,心里还不甘心呢。可奴才算是看明白了,王爷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了啊。”他苦笑一声,道:“奴才一直不明白像荣大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篡位的事儿来。现在想想,是怕王爷以萧氏正统之位登基。那位进京转了一圈又离开的睿王世子,也是如此。他们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迎九皇子回京。”“非但如此,荣大公子将自己架在火上,也是给了九皇子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真是难得。那位林将军,多半也是林家旧人吧。”陈锦颜听他这般说来,也着实有些佩服:“窥一斑而知全豹,成管家果然厉害。只可惜王爷固执,听不进成管家的话。否则,江北之事恐怕难成。”“这就是命,王爷的命。”成鹤道:“王妃放心,京中的势力奴才一直盯着呢。”陈锦颜拨了拨手中茶碗,茶已冷透,泛着丝丝苦味。“成管家,户部天官李大人是王爷的人吧。”成鹤心里一震,这等隐秘之事,他们都能知晓。“是。”“李大人手里有件东西,关乎六年前林家和吴家惨案。眼下九殿下势头猛,为防李大人以此作为筹码,还要劳烦成管家找出这件东西来。”她笑了笑,说道:“林将军平生最恨别人威胁她了。”“王妃放心。只是不知那东西是什么?”“账册。蔡雍利用李家之财养私兵的账册,还有当年用来诬陷林晏将军和吴家主的伪造账册。李奇峰这个人谨小慎微,做出那么大的事,他一定会给自己留后手。林将军打探到有账册的存在,只是李奇峰藏的严实,还要靠成管家帮忙。”成鹤听后更是心惊,李奇峰胆大包天,这等事都做得出!幸好王爷眼下无事,稳住了他。否则凭他在京中的势力,必成祸患。“奴才明白,只是王爷那儿……”“我会给王爷写信的。”成鹤道:“其实王爷心里头很在意王妃的。”陈锦颜沉默不语。成鹤叹息一声,恭声告退了。陈锦颜看着身旁翠竹般挺拔的弟弟,问道:“锦生,你怎么看?”陈锦生抿了下唇,答道:“虽然王爷做过不少错事,但大郎哥,不,林小姐留了他一命,也可以说是林小姐给了王爷一次机会。林小姐想来也是考虑到姐姐和外甥吧。抛却王爷做的那些事,其实他对姐姐算是不错。”“是啊,他对小宝也很好。很晚了,去睡吧。”“姐姐也早些休息。”第85章沈鸿主持重修码头,进度很快。王城守也依照林玉致的吩咐,给货物遭到损毁的商人们赔偿。韩励和马奉阁等人也趁着势头被斩了首,冯四当家被林玉致废了武功,打发到了东北苦寒之地去。不过五天时间,随州码头便恢复以往的秩序。江北商人们兴高采烈的拿着赔偿金回了家,江南的商人们则愁眉苦脸的坐船返回江南。一切步入正轨后,林玉致一行人也低调的离开了随州城,奔紫金关去了。紫金关关城巍峨浩大,气势恢弘。进入关城后,空气中隐隐带着几丝肃杀之气。冬日的关城,一派冷清,似乎是为了映衬战争后的萧索。“大哥,紫金关一战可谓凶险,大哥辛苦了。”裴绍笑道:“跟大哥何须说这些外道话。紫金关有大哥在,甭管他南来的还是北往的,都绝计越不过紫金关去。横亘南北之间的庞然大物,只有落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大哥说的正是。”阴云压城,一行人登上城楼,只觉天空低垂,冷瑟的风叫人呼吸间有些刺痛感。没过多久,漫天雪花飘洒而下,将这座城池染成雪白一片。“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下的好啊。”从紫金关高耸的城楼望去,往北是绵延不绝的苍云山脉,群山掩盖之下,是日渐繁华的灵州城。“程兄信中说,日前来灵州的文人墨客愈发多了起来。往年冬日里,饶是繁华的灵州城也难免添上几分萧条。而今已至年关,往来行人却依旧络绎不绝,看来是那封广招天下英才的招讨榜起了作用了。”傅辞说道。裴绍道:“我虽不懂政事,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国家用人,犹农家积粟。粟积于丰年,乃可济饥;才储于平时,乃可济用。江北网罗人才,加以培养,待日后回到京中,收拾了那班尸位素餐之辈,也不至于朝臣空缺,朝政怠慢。九皇子治下的江北一派欣欣向荣,东夷西戎尽皆臣服,若说这南楚天下还有一片净土,那就是战后的江北了”林玉瑾却恭声推却道:“若非有阿姐,有傅先生和裴将军,哪有江北如今的景象。阿瑾年纪尚轻,于北秦战事上未出分毫力气,于江北治理上,也多亏程先生辅佐。阿瑾不敢称功。”裴绍笑哈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小年纪入上京,胆色过人,虽眼下未及施展,但本将军看得出,咱们瑾哥儿可不是一般人。”林玉瑾羞涩的笑了笑,他走上前去,手扶在被雪覆盖的城墙上,压出一道清晰的掌印来,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一张俏脸在寒风中被吹的通红,眸子却清亮无比。“阿姐你看,这雪静静飘洒,连同整个江北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林玉致将他的兔皮捂耳帽扶了扶,笑道:“是啊,过去的总会过去,不管是战争,杀伐,算计,还是阴谋,都会被这场大雪掩埋。待到春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便又是新的一年。”林玉瑾仰起脑袋对林玉致笑道:“阿姐,我准备好了!”————回到灵州已进腊月。林玉瑾不敢懈怠,与程钰继续人才选拔事项。先前因为林玉致大刀阔斧整改江北官场之风,将备位充数,饱食终日的官员们赶下台,江北官场空出大批职缺来。这批人才甫一通过考察,就被直接投入各地府衙,叫这些平素端方雅正的文士们好一阵头疼,终日忙的脚不沾地,当然成效也是极好。江南方面近来下了两场不大的雪,商户们急的满嘴燎泡,李家却至今都没有消息,眼看着那新粮就要烂到手里了。有那发了狠的,三两家联合在一起,往西戎,东夷方面跑商,哪怕是赔了钱,也总比烂在手里好呀。林玉致早已跟西戎东夷通过气,除江南几大世家大宗屯粮外,其余跟风屯粮的散户们,可酌情收粮,当然价格方面,西戎东夷可是占尽了便宜。林玉致不是圣母,但她也不得不为林玉瑾考虑。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南楚百姓,总不好叫他们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他们跟风世家,一是忌惮他们权势,更多的当然还是为了利益。林玉致叫西戎东夷压价,叫这些粮商们虽不至于血本无归,但总归是赔了不少钱,也算是给他们的惩罚。江南世家见那些散户将粮卖出去了,纷纷派人往西戎东夷走动,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他们粮食收够了,没有多余的钱再收粮了!崔都统的父亲斗败了崔家主成了新任家主,然而他这家主着实当的憋屈。看着快堆成山的粮食,这新任家主简直想撞墙。他派人送了好几封信给蔡雍,想叫京城收了这批粮,然而一直没有收到蔡雍的答复。崔家主隐隐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李家虽屯粮不多,但看着那些粮食总归是闹眼睛。还有那些日日往崔李两家闹腾的商户,搅的两家人这一整个冬天仿佛被架在油锅上一样。崔家主实在等不及了,叫人又跑了趟西戎,双方交涉许久,终于以市价一成的价格买下了这批粮,崔家主强忍着才没有喷出血来。作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这等丢人的事儿,崔家主自然不会如实相告,只道按市价三成售出,与那些散商们价格差不多。当然,崔家下面挂着的商户,崔家主也只能忍痛自掏腰包补齐了粮款,总算是了结了此事。只是崔家名声却是一落千丈。至于李家,也派人去东夷再谈,仍是市价一成做成了买卖。而后心照不宣的效仿崔家做法,悄无声息的打发了那些闹事的商户。筋疲力尽。如果让他们知道西戎和东夷后来收购的世家大宗粮食背后真正的买主其实是林玉致,想来必要吐血三升了。江南表面的平静,其实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崔李两家折损严重,元气大伤,其余世家也早已做好反扑的准备。而在世家纠缠不休之际,一些默默无闻的小商户们正如雨后春笋般在江南悄然崛起。钱串子出海弄回了一整船的黑蛋子种,林老爹喜不自禁,不顾冬日天寒,跟着钱串子忙前忙后,将这批种子按各地所需分好装车。南楚的主要粮食作物是稻谷,即便黑蛋子亦可充饥,但稻谷的地位不可撼动。所以这一船的黑蛋子倒是足够用了,毕竟不可能叫每家每户都只种这东西的。“爹,天寒地冻的,这些事儿有官府忙活呢,您老该多注意身体才是。”林玉致见他爹忙的不亦乐乎,不免有些担心起老头的身子骨来。傅辞道:“林老伯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做的事情,精气神好着呢。你若将他困在屋里,反倒没精神了。”林老爹笑道:“可不就是,爹这辈子怕是离不了庄稼地咯,看着就觉欢喜哩。”林玉致无奈摇头。这时有军士来报,说是西戎送的年礼到了,是大公主苏沁儿亲自来的。林老爹‘哎呦’一声,催着林玉致赶忙过去。林玉致哭笑不得:“爹啊,你这么急作甚,可别叫旁人误会了去,误会那大公主要给你当儿媳妇了。”林老爹啐她一口:“没个正形的!大公主来了,那小公主闲不住,定也会跟着来的。”林玉致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她爹是冲着小公主苏沫儿去的!“还不是想要儿媳妇儿了!”林玉致笑他。“老大!”宋初年远远见林玉致过来,忙迎了上去。“年年!你也过来了!”林玉致笑着捶了他一下:“结实了不少呢。”宋初年嘿嘿一笑。饶是这两年在西戎行走,变得愈发成熟,但在林玉致跟前,宋初年还是当初的模样。“老大,今年草原牛羊肥,这趟给你带了不少呢。战事歇,江北归附,也好叫将士们多吃些酒肉,好好过个年。”“多谢大公主了。”苏沁儿道:“承蒙林将军关照,西戎才有今日。前些日子从江南低价收入不少粮食,部落族人们都高兴坏啦,直呼林将军是救世英雄呢。”“不敢当不敢当,是族人们抬爱了。”苏沁儿又转向林老爹,笑道:“老爹近来身子可好?冬日天寒,沁儿替林老爹缝了羊皮袄子,针脚粗糙了些,但穿着可暖和了。”林老爹眯眼笑着,连连点头道谢,往她身后一瞧,果见那苏沫儿小公主也在,林老爹笑意更深了。“快别在外头站着了,我叫娇儿准备饭去,好久不见初年了,可得陪老头子我好好喝上几壶。”林老爹招呼人进了军署衙们,林玉致叫来阿智,吩咐道:“把这些年礼每样分出一些,回头派人送到紫金关给裴将军他们送去。”傅辞道:“先留下一头羊吧,今儿有客,添几个菜。”“做烤羊腿?”“你想吃了?”林玉致狂点头:“早就惦记这口了。”傅辞有些得意的笑笑,没叫阿智动手,而是亲自挑了头羊,牵回后院去了。林玉致笑着跟了上去,瞧那温润男子手不拿折扇,却偏生牵了头羊,被那活蹦乱跳的羊带的脚步有些踉跄,还偏要保持一副持重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叫林玉致笑了个前仰后合。傅辞转头幽幽一瞪,还不等他说话,又被那羊往前带了两步,脚下一滑,又是一个趔趄,好在是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摔的太惨。林玉致笑声震天。傅辞面红耳赤,又羞又恼。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匆匆追着小羊跑走了。林玉致眯眼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今儿这烤羊腿一定十分好吃。”第86章“初年,你小子在西戎混的风生水起,行啊!”雷老五倒了满满一大碗酒,喝道:“咱兄弟几个许久不曾相聚,来来来,三哥,初年,都满上,这可是从东边弄来的好酒,烈着呢!”宋初年爽快的一口闷下一碗酒,烈酒入喉,辛辣无比。雷老五笑道:“嘿!连酒量都见长啊。往常咱兄弟拼酒,你定是早早就尿遁了去,看来草原果然养人啊。”周老三一改往日的阴郁,也跟着笑道:“我看不是草原养人,是草原的美人养人吧。”雷老五哈哈大笑:“兄弟,你这趟跟大公主一道回来,是不是好事将近啊。”宋初年有些腼腆道:“是准备向镖头和老大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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