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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阉之女》TXT全集下载_19(1 / 1)

两行字体不同,首行略显粗犷,第二行字体娟秀,明显是出自一男一女的手笔。无其人,吴其仁……林嬷嬷但觉头“嗡”的一声涨得老大,一阵耳鸣心跳,下意识否认道:“不可能,哪有这般巧的事,绝对不可能!”朱缇斜睃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可真是柳暗花明,我正愁线索断了没法查呢,来来来,林嬷嬷和我说道说道,这长命锁有什么来历?”“吴其仁究竟是谁?”“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没我他早饿死了,辛辛苦苦栽培他一场,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反过来想害我闺女!诶,你还没说这长命锁……”“这长命锁上的字是不是吴其仁刻的?”“嗯,比对过了,的确是他的字。这玩意儿大概是他和那个妓子的定情物,啧,他娘的,早知道有今天,我就不该心软把他放锦衣卫,就该直接扔宫里当个小黄门。”“朱缇!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什么?”朱缇看着她,语气很是莫名其妙,但投过来的目光满是讥讽,“我什么也不知道,林嬷嬷倒像是知道很多。”“是不是你假造的长命锁?”“真是好笑,我造这玩意儿干嘛?你这样激动……吴其仁是你什么人?”“人呢,他人呢?他早死了啊,我回去找过的,我不信,我不信——”朱缇徐徐踱到廊下,高声吩咐道:“把吴其仁的尸体抬上来。大雨倾盆而落,廊下好像挂起一道密密麻麻的雨帘,噼里啪啦砸在吴其仁直挺挺的尸首上。林嬷嬷跌跌撞撞奔过来,直愣愣看着地上的尸体,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庞,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越看越像,越想越是真的。朱缇冷哼道:“他倒死得痛快,被朱闵青一刀砍死,算便宜他了!”上天好像爆裂似的一声雷响,震得林嬷嬷浑身一颤,“什么?是小主子杀了他!”“没错,幸好我那干儿来得及时,才救了我闺女的命。诶,林嬷嬷,你干嘛这样盯着我?”林嬷嬷白亮亮的眼神疯子一样盯着朱缇,五官都拧歪了,“你早知道吴其仁的身份对不对?你怎会好心从拐子手里救人?你找他就是为了辖制我!我可怜的儿啊——”“这误会可大了!”朱缇看看她,又看看吴其仁,斜扯嘴角一笑,“原来他是你儿子,你当年怎么就没好好找找呢?没准他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娘来呢,兴许多找一阵子就找着了。”他连连摇头,“可悲可叹啊,眼见母子就能得以相认,偏偏吴其仁听信了那个妓子的谗言,枉送一条命。哦,那妓子还是你闵……的旧人,真是死在了亲人手里,死了都是个糊涂鬼。啧啧,你说他冤不冤呐!”林嬷嬷痛苦着揪着头发,发了疯似地发出一阵似哭似嚎的嘶哑的叫声:“天哪!我苦命的儿,娘找到你了,你睁眼看看娘,看娘一眼!老天爷,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朱缇在旁提醒道:“在这里哭哭就算了,回府后千万别提这事,让朱闵青知道了,可叫他心里怎么过得去?你说这事闹得,奶儿子杀了亲儿子,唉,你节哀顺变吧。”“朱缇——”林嬷嬷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向前空抓着,鬓边几缕灰白的乱发紧紧贴在惨白的脸上,眼睛向外凸着,唇角挂着一丝血迹,恶鬼似的狰狞可怕。“你害了我儿!你这阉狗害了我儿!你和张昌是一样阴险狡诈的阉狗!我当初就不该信你——”一直守在门口的崔应节见状不对,急忙上前护在朱缇身旁。朱缇的面色已完全冷了下来,“害你儿子的,是挑唆他的青鸢,是藏在青鸢身后的那个蠢货,关我屁事!”林嬷嬷桀桀怪笑着,眼神发直,蓦地狂叫一声,胳膊直直伸着冲他扑过去。崔应节没有半分手软,甚至都没有得到朱缇任何示意,手起刀落,狠狠劈上了林嬷嬷的肩颈。漫天血雾,林嬷嬷的身子软绵绵倒下去。“嬷嬷!”淙淙大雨中,远远听到朱闵青惊得变了调的惊呼声,便见他用一种疯狂的速度冲出穿堂,越过庭院,一把抱住林嬷嬷,慌慌张张摁着她的伤口。“嬷嬷,我去叫太医,你千万撑住!快快,来人,来人,快叫太医!”朱缇没有发口令,所有的人都沉默着一动不动,崔应节手中的刀在雨幕中泛着冰冷的光,刀尖微微朝下,却始终对着朱闵青。大雨浇在朱闵青头上,他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林嬷嬷还没有咽气,她极力挣开朱闵青的胳膊,痛苦地抽搐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吴其仁身旁,喉头发出一声似哭非笑的呜咽,头一歪,瞪着两只眼睛没了声息。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朱闵青一眼。朱闵青满脸的错愕,随即就觉得无力。秦桑站在穿堂门前,出神地望着廊下,仿佛要穿透迷蒙的雨幕,许久,才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顺着抄手游廊走到朱缇身边,秦桑轻声道:“这里交给女儿可好?”朱缇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一干人默不作声离开,偌大的院子只剩下秦桑和朱闵青。朱闵青跪坐在地看着那两具尸首,眼神木然空洞。秦桑站在他身侧,长久的沉默过后,她说:“你怨我和爹爹吗?”没有回答。这样的死寂让秦桑难以忍受,掂掇半晌,说:“下个月我回秦家庄给我母亲迁坟。”下半句她没说:你可愿陪我回去?朱闵青仿若没有听见,只轻轻给林嬷嬷合上双目。秦桑转身欲走,衣角却被他扯住了。她拽了一下,没拽动。朱闵青垂着头,昏暗的光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攥着衣角的手颤抖着,手背青筋胀起,看得出内心极为不平静,仍旧一句话没说,只是固执地揪着秦桑的衣角不放。大雨直直下了一夜,天亮时分雨势才转小,濛濛细雨飘摇着,雾一样笼罩着京城。朱缇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显见是夜里也没睡好,“江安郡王那头昨晚来信儿了,说是十分感激你替他消去一桩祸事,想要登门答谢。闺女,你的意思?”秦桑连连摇头:“免了,他一来才是麻烦。”朱缇一乐,瞅一眼小自鸣钟的时辰,和秦桑叮嘱道:“不早了,爹要去宫里伺候着,给你留下一队侍卫,有事你就吩咐崔应节。”秦桑笑道:“我知道您担忧什么,大哥或许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可他绝对不会害我,您尽管放一百个心。”朱缇摩挲着下巴,长长吁了一口气,“就看他这弯儿要拐到什么时候了。”秦桑以为不会太久,然朱闵青办完林嬷嬷的丧事后,一日沉郁一日,脸上再无半点笑模样,每天早早上衙当差,回来便关在屋子里闷坐。秦桑没有主动寻他,说到底这事也是林嬷嬷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这事她和爹爹没法劝,只能等朱闵青自己想清楚。五月渐近,秦桑准备启程回秦家庄。离开京城那日,朱闵青没有送她。骄阳在湛蓝的天空中毫不吝惜散着热,晒得大地炎腾腾的,熏风刮过,官道两旁的庄稼地扑簌簌地响。秦桑的马车在数十个侍卫的护送下,一路向南驶去。这次崔应节仍充当她的车夫,一面敞着领子吹风,一面笑嘻嘻说:“秦妹子,还好督主把我派了出来,不然天天对着老大那张阴沉的脸,我都怕他下一刻拿刀砍死我!”秦桑闻言道:“提起这事,定要多谢你。”“谢我?我以为你会埋怨我,毕竟督主没下令杀她,都是我自作主张。其他人倒也罢了,林嬷嬷……老大对她感情不一般。”“她终究是个祸害,活着只会让我们和大哥的隔阂越来越深。”秦桑浅浅一笑,“你看得很透彻,主动把恶名揽了过去,怪不得我爹说你是最可靠的人,我从前真是小瞧你了。”崔应节嘿嘿笑了几声,却又叹气,“老大啊老大,可别把路走死喽。”他们身后一处山丘,朱闵青策马而立,遥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向挺直的腰背有些塌,脸上现出一点茫然的无措。烈日逐渐西沉,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他不由伸出手,摸了摸耳边的红宝耳珰。手在空中紧握成拳,朱闵青一提马缰绳,向着秦桑的方向疾驰而去。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30 15:56:35~2020-05-01 14: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静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静 50瓶;ccccccofu 3瓶;丛榕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8章自进入夏日, 雨水反而少了起来, 大太阳好像一团炽热的火球挂在万里晴空,照得大地一片蜡白。黄土官道干得冒烟,随着马蹄车轮碾过,细细的尘土跟流烟似地蹿起来,就着一阵阵热风直往人脸上扑,生生把赶车的俊俏少年郎弄成个灰头土脸的泥腿子。崔应节呸呸吐出几口土, 苦笑道:“老大每次出远门办案子总要戴面巾, 我们几个还偷偷笑话他穷讲究,这回可知道蒙面的好处喽。”听他提及朱闵青, 秦桑心头猛地刺痛了下, 唯恐别人看出来, 摇着团扇掩饰般笑道:“豆蔻,赶紧给崔大哥递水囊。累你一路吹风吃土, 这滋味可不好受,干脆换个人赶车吧?”崔应节咕嘟咕嘟灌了一气儿水,又接过豆蔻手里的湿巾子擦了一把, 扭头笑着说:“骑马哪有坐车舒坦, 这不叫受累。还有二十里地就到新乐县城, 算算脚程正好晚上到。”过了新乐县, 再有一天就能到真定,接下来只需三四个时辰就能到秦家庄了。虽说对秦家庄的族人没多大好感,然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故乡,想起种种过往, 高兴的悲伤的,秦桑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豆蔻见自家小姐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想着说个笑话逗她开心,却见月桂抻着脖子使劲往外看,便问她,“你看什么呢?”月桂瓮声瓮气答道:“找大车店。”豆蔻不解,“找那个做什么?咱们又不会在大车店歇脚。”“听说小姐和少爷是在大车店认识的。”月桂丝毫没发现秦桑此刻脸色不大好,老老实实地说,“奴婢好奇,想看看那家大车店长啥样,回去好和小姐妹们炫耀炫耀。”豆蔻大惊,暗想少爷和小姐正闹别扭,现在俩人谁也不理谁,这傻丫头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半点眼力见也没有!当即瞪她一眼,一面觑着秦桑的脸色,一面作势训斥月桂,“咱们是奴婢,哪能随便打听主子的事?小姐好性儿宽待下人,倒养出你一身毛病来了。”月桂半张着嘴,傻愣愣地说:“那奴婢不敢看了。”秦桑双目微阖靠在车壁上,没有理会两个丫鬟小小的口角。她的心情着实不大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做错了。如果一察觉林嬷嬷举动异常时,就和朱闵青明言,是不是能避免今天的局面?转念一想,前前后后几次冲突,自己不是没给林嬷嬷机会,可那人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脾性,即便这次收手,下次呢?而且林嬷嬷从心底里就瞧不起爹爹,假如一朝得势,保不齐会撺掇朱闵青和爹爹反目!朱闵青是怎样想的?这许多天过去,他们之间说的话屈指可数,连见面机会也很少,他就像刻意躲着她似的。秦桑有些后悔,她一直等着朱闵青自己想通,但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大,她该再主动点,起码离京前应好好找他谈谈。却又想,分明是自己受了委屈,是他没管教好奶娘,缘何倒要安慰他去?若不是自己机敏,只怕这会儿坟头都长草了!翻来覆去纠结着,一阵心烦意乱,越觉车内憋闷难受,秦桑掀开车帘,重重透了口气方觉得好些。近黄昏,紫红色的天际像一顶绚烂绮丽的幔子罩下来,炊烟袅袅,倦鸟翩翩,官道两旁的麦田里,总角的孩子们在田埂上跑来跑去招呼大人回家吃饭,几个老农扛着铁锹说说笑笑往家赶。温馨的田园风光中,空中飘过散碎的黄纸钱,田间,几座新坟显得尤为刺眼。三两声嘶哑的鸦啼突兀地响起,给静谧的暮色平白添了几分不安和凄凉。秦桑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因笑道:“崔大哥,前面就是县城,你算的时辰刚刚好。”崔应节大笑几声,一甩鞭子,马车径直驶入城门。他们没住驿站,寻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下。店家迎来送往多年,早就练就一双一眼就看出客人是富是贵的眼睛。一看这位小姐前呼后拥的架势,情知是位大人物,哪里敢怠慢,急忙清出一处上院,恭恭敬敬请人入住。风吹日晒赶了两天路,众人都是劳累疲倦,秦桑便早早打发他们回屋休息,只留豆蔻一人守夜。夜深了,巡更的敲着梆子云锣声从寂静的街道走过,一道黑影掠过树梢,悄无声息落在秦桑的窗前。朦胧的月光下,他耳垂微微闪着莹光。窗子紧闭着,从外看去漆黑一团。朱闵青呆呆望着窗子出神,好一会儿才靠墙根儿缓缓坐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轻轻揉着眼睛,白日阳光太盛,刺得他眼睛火辣辣的疼,倒有些吃不消了。月亮颇为识趣,躲在一团臃肿的云后,悄悄收敛起所有的光华。院子里的人睡得很沉,没人发现黑暗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窃喜之余,朱闵青不由暗骂一句:这群没用的东西,真是欠收拾!四仰八叉打着呼噜的崔应节在睡梦中感到脚底生出一阵恶寒,随即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一夜无事,天还没亮透时,客栈的小伙计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准备热水早饭。院子逐渐热闹起来,阳光照在秦桑窗下,已是空无一人。这夜秦桑睡得异常安稳,几乎是一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晚,直到天光大亮才醒来。本打算吃过早饭就出发的,不料县太太盛夫人竟寻上门求见她。秦桑便笑道:“咱们这一路够低调的了,还有人能打探到我的行踪,也真是难为他们!”豆蔻问:“小姐不想见的话,奴婢回绝了她就是,谅她也不敢说什么。”“到底是官家太太,还是请进来吧,且听听她的说辞。”盛夫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玫瑰紫的袄裙,胖乎乎的白净脸,眼角爬上细细的皱纹,笑眯眯的,透着掌家主母特有的精明劲儿。她一见墙角收拾好的行礼,当即一拍手笑道:“哎呦呦,我来的可真是时候,若路上再耽搁耽搁,就见不着妹子了。”秦桑心下一动,这人的年纪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却唤自己妹子,倒真能放下架子。“夫人找我所为何事?”盛夫人拿出一本账册,“知道妹子着急赶路,我长话短说。”“去年冬天我们县里给九千岁修建了三所生祠,本是聊表我等的敬意,结果他老人家又是米粮又是银子的往这里送,承蒙九千岁信任,我家老爷接了施粥这项差事,那是诚惶诚恐不敢有半点差错啊。“这是账本,所有的开销都在上面记着了,还余下二十两银子。”盛夫人笑道,“托九千岁的福,这一冬竟没饿死一个人,算是平安无事地过来了,现在老百姓们天天去生祠进香,都感激九千岁的大恩大德!”自家又不是粮库,所给的有限,仅凭生祠施舍的那点钱粮,不可能让整个县城一冬不死人。秦桑知道官场上的套路,下头人为请功,报上来的功绩免不了有夸大的成分,但看破不说破,他们尽心办事,总不能泼人家冷水。“这账本我收下了,等回京后拿给爹爹看。”盛夫人闻言欣喜不已,秦桑没提自个儿老爷半个字,但这账本只要往九千岁面前一递,还愁他不知道新乐县城有个盛大人?心愿达成,盛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接着捧出一页纸,“都是我们当地的土产,不值几个钱,这一路上吃喝不便宜,权当是老嫂子的一片心吧。”秦桑接过来一看,均是卤鸡扒鸡、缸炉烧饼、锅贴饼子、肉糕、花生脆枣、杏子李子等物,不由一笑:“嫂子送的正合我意,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盛夫人忙道:“快别客气,其实最好的是我们新乐西瓜,皮薄脆沙,甘甜爽口。可惜现在才五月,西瓜还没熟呢,如果妹妹回京时还路过这里,可要多留几天。”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听到外面三声炮响,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然后便是震天响的哭声。秦桑奇道:“是不是有人发丧?”盛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愁容,却是转瞬即逝,叹口气道:“听动静像是,我来时就碰上一家出殡的,因此才来晚了。唉,看我这一耽搁,天时都晚了,妹子快收拾收拾启程吧。”“出门见喜,升官发财。”秦桑陪着她向门外走去,把她送出店门口才止步。送殡的队伍恰好经过岔路口,打幡的是个小男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听得旁人无不动容。店小二擦擦眼角,“这家真够可怜的,不过四五天,五口人死了三口,就剩一个老奶奶和小孙子,往后可怎么活啊!”秦桑诧异道:“突然之间人就没了?莫不是遭了横祸?”“不是,据说是得了急病。”一个老大娘撇嘴道:“才不是得病,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听说死的样子可吓人了,脖子肿得比大腿还粗,头大如斗,脑袋都烂了,这能是病?这就是撞邪了!”豆蔻最怕鬼啊怪的,闻言吓得浑身起栗,哆哆嗦嗦拉着秦桑道:“听着怪吓人的,小姐咱们别看热闹了,赶快离开这里。”秦桑安慰道:“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可怕的?别自己吓自己……”扑通!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毫无征兆地倒下了,面色潮红,脖子红肿。人们只当她是中暑,立刻把她扶到道旁树荫下,七手八脚地喂水,扇扇子。可折腾了好一阵,也没见她醒来,此时郎中赶到了,探探脉息鼻息,皱眉道:“人没了,准备后事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1 14:17:54~2020-05-02 16:0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槐序十五 9瓶;35237848、ccccccofu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9章死了?!围观者顿时一片哗然。女子的家人嚎天嚎地哭起来。有人质疑道:“刚才还好好的呢, 怎么会突然死了?是不是中暑一时闭过气了?”老郎中鼻子哼了一声, “要是活人死人都辨不出来,我也不必吃这碗饭了。我来之前她已经断气,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回!”“那她咋死的?”老郎中凝神看了半晌,忽地脸色变了,起身后退半丈有余,问道:“她家里的有没有其他人发病?”“没有, 我们都没生病……”一个壮汉抹着眼泪回答, 看样子是她男人,“她前两天还下地干活呢, 昨儿个早上开始发热嗓子疼, 郎中看了说是风热, 这可怎么回事啊!”老郎中松了口气,“目赤面肿, 咽喉不利,的确是风热症状。病还没养好呢,今儿个又劳累过度, 身子虚弱难捱, 挨不住也是有的。唉, 回去安排后事吧。”那家人悲悲戚戚地抬着人往回走。旁人看到皆是唏嘘不已, 客栈的店小二摇头叹道:“送人上路,结果把自己的命赔上了,真是惨呐!”“风热要不了人命,我就说这事邪性, 偏偏送殡的时候死了。”那个老大娘撇嘴道,“这家准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还得请人去去晦气。”杂货店的老板娘附和道:“就是就是,刚才我凑跟前看了个仔细,哎呦喂,死的样子和那家人差不多,脸脖子都肿得老高!从没听说过得风热会肿脖子,就是有不干净的作祟。”说罢,双手合十虚空拜了一圈。老大娘立时找到知己似的,拉着她说起哪个米婆灵验,哪个道士能捉鬼。渐渐的,周遭围起一圈人,老大娘见状更来劲了,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声情并茂之下,引得众人的惊呼声一阵接着一阵。豆蔻见自家小姐怔楞着不动,以为也听入迷了,忙提醒道:“小姐,别管有鬼没鬼,这地方邪性是肯定的,咱们赶紧走吧,别误了日子!”秦桑回过神来,自失一笑:“我就是觉得奇怪……也许是我太多疑,你的话有理,迁坟的黄道吉日是提前算好的,可不能耽误,咱们这就启程走人。”二人从嘈杂热闹的前店门面穿过,堂内众多食客也在高声谈论着近来的怪事。“我打张家庄路过,地里多了好几座新坟,听说死的人脑袋老大个了,也不知道咋回事。”“才几座?那不算啥,你们知道武强县吗?嗬,新坟连成了片,见天有人家发丧,这下棺材铺可发财喽!”“这么厉害,啥病啊这是,可别是瘟疫啊。”“去去去,别瞎念叨,什么狗屁瘟疫,谁见过头大如斗的瘟疫?真是,还是刚才老大娘说得对,就是撞邪!”秦桑脚步微滞,眉头也拧了起来。她自然不相信鬼怪作祟之说,但这样接二连三地死人,如果真是瘟疫,这事可就大了!秦桑一面考虑着要不要找盛夫人谈谈,请县衙插手认真查证一下,一面慢慢踅过后楼侧门,正好迎面碰见崔应节。崔应节满脸的焦躁,急急道:“秦妹子,能不能歇一天再走?老张突然病了,头疼身子疼,浑身烫得跟火炭似的,一个劲儿地咳,嗓子肿得都说不出话了。”秦桑只觉心头猛地一沉,随即一阵不安袭上来,微喘口气说:“快去请郎中,请最好的!还有,单独让张大哥住一间屋子,只留一个人照应。”崔应节呆了一瞬,来不及细想便应声而去。须臾片刻请来了郎中,瞧过之后说是肺气失和,热邪犯表,不打紧,吃两副药好好休息休息就能好。有郎中的话,众人便放了心。哪知吃过药,病症不但没减轻,第二天一看,老张热度未消,头面颈项红肿,反而更重了!秦桑一看不是事,马上着人去县衙请教盛夫人,经她介绍,请来当地最好的王郎中瞧病。王郎中须发皆白,满脸刀刻似的皱纹,清矍的脸上毫无表情,一见便知是个固执己见的老人。他瞧病很仔细,掩住口鼻翻来覆去看了半晌,随即一言不发离开房间,冷声说了两个字,“鼠疫!”话音甫落,已是四座骇然。崔应节根本不信,“你们当地爆发鼠疫了没?”王郎中抚了下花白的胡子,“新乐县城没有鼠疫。”“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来这里睡一晚上就得了鼠疫?除非你们当地有,否则他上哪儿得去!”“定然是你们在其他地方染上的。”王郎中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我要赶快向盛大人禀报,必须马上封了这间客栈,所有门窗必须封死,里面的人无论是否患病都不许外出!”崔应节大怒,拔刀架在他脖子上,怒喝道:“从京城到这里一路上也没听说过鼠疫,你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想进诏狱爷就成全你!老子是锦衣卫,他娘的谁敢关我?”王郎中来之前并不知他们的身份,闻言脸颊微微抽动一下,却又抹不开面子,“事关一城百姓性命,你是锦衣卫又如何?鼠疫烈性,不加以严厉措施,马上会危及京城,到时就是九千岁也救不了你!”说罢一挺脖子,颇有几分大义凛然之意。秦桑手一摆止住崔应节,微微一笑,道:“老先生,就算你的辨症准确,你就那么肯定是我们将鼠疫带进县城?你是本县最有名的郎中,经常为达官贵人看病,可否注意到寻常百姓?”“不是我护短,我来此地只一日,竟满耳怪事怪病,死者均是头大如斗,面目赤肿,若真是鼠疫,也是在此地染上的。”王郎中狐疑地盯视她一眼,问道:“你是哪位?”秦桑坦然道:“我是九千岁的女儿。”王郎中一个倒吸气,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你们要走,没人能拦住,但是老夫可以肯定,患者的病症与鼠疫极为相似,绝不可大意。”秦桑说:“请老先生放心,我的人会暂时留在客栈不外出。只是听说县郊村落,还有临县都有发病的人,请老先生和同行们配合官府,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不是鼠疫,源头在哪里,该如何应对,这才是重中之重。”王郎中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重新审视她一眼,抱拳道:“我马上禀报盛大人,请姑娘切记,千万千万不要与病患接触,最好一人一间房,彼此之间少走动!”这是正经严肃的医嘱,秦桑忙认真记下,吩咐众人遵照行事。刚过午时,盛大人就急匆匆赶到客栈,随行的还有七八名年纪不等的杏林高手。盛大人和盛夫人长得颇有夫妻相,都是一样胖胖的身材,圆润的白净脸,就是多了五绺美髯。但此时他没了笑模样,和秦桑见过礼后,就在院子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秦桑微微蹙着眉,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二人都等着郎中们的诊断。那几名郎中窃窃私语好一阵,绝大多数认同了王郎中的意见——鼠疫。好似当头一棒打下来,盛大人立时面色灰败,鼠疫!他这是什么好运气,几十年不见瘟疫竟让他赶上了!况且还是九千岁的千金的属下染病,那秦小姐是不是也有染上的风险?如果在他这里有个好歹,那他直接抹脖子得了!一时惶惶不知所措,却听有个小郎中说:“不像是鼠疫,倒像是大头风。”盛大人半信半疑,询问似地看了眼王郎中。王郎中道:“患者发病急剧,高热、寒战,项部长有硬血块,的的确确是鼠疫的症状。”从者如云:“王师父说得是,吴郎中才行医几年,见过几个病例,就敢夸海口推翻我等的结论?”吴郎中向后一缩,露出几分怯色,喃喃道:“不一样的……”“说下去!”秦桑从旁道,“即是辨症,就要讲个清楚明白才好。”她发了话,盛大人当然也要附和两句,“是是,吴郎中尽管大胆地说。”吴郎中受到鼓励,手比指划道:“虽同有肿颈的症状,但鼠疫往往突然吐血身亡,大头风却不会吐血。这两日我诊过几位病人,和这位大人病状相似,就是更为严重,没救活,但是死前没有吐血。”盛大人眼睛一亮,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是大头风,那就不是瘟疫了?”“不是……大头风也叫大头瘟,传人也厉害得很,如果不立即治疗,十死八/九。”盛大人眼中光亮消散,马上觉得头大如斗。吴郎中又说:“不过大头风初发时期,只要用药得当,还是有治好的可能。”盛大人抹去一脑门子汗,“你就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王郎中并不赞同,仍旧认为是鼠疫。双方争执不休,盛大人只觉一个头涨成了两个大,扶额道:“反正都是瘟疫,必须赶紧上报朝廷,趁着还没大流行,赶紧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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