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了一声开始揉额头:“好痛。”虽说是撞在人身上,可是周寻瞧着挺拔,身子似乎很清瘦,撞上去疼得这一下锦书都要怀疑他身上到底有几两肉了:好歹是个左相,怎的王上连肉也不给吃么?故意在周寻身上撒气:“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也不说一声。”看着她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周寻一下子鬼迷心窍甚至想跟她道不是了,最后才:“是我不知姑娘要去何处,想问问你。”锦书一看原来早就来了市集,怪不得别人的错处。“公子便自行先行吧,我去采买后也要回宫了。”周寻默声应下,看锦书作别离开,又对着周随指了指。周随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又是我?”周寻挑了下眉,似是无声询问:不然我去?周随只好认命不远不近的跟在锦书身后,这一幕竟然让他都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从前周寻去了边疆将人嘱托给他暗中护着,如今两两相忘竟又重新牵起羁绊来,他也又跟着姑娘奉那一人的意去保护她。周寻本是有要事在身,自从程锦书的出现,程家接连发生的这些事都让他心里的疑云重重,总有什么将他们缠绕串联起来,现在的他厌极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迫切的想找到迷雾后面的真相,那些一定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他劝说自己千百次,还是忍受不了自己孑然一身抛却过往,是好是坏也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他不愿错过分毫。走着走着又绕到了一开始同锦书分别的地方了,既然无心去办事,随着自己在这市集处瞧瞧也是好的,他已经许久不曾如此惬意沾染所谓的尘世烟火气息,只有这种喧闹繁华的气氛才能让他有片刻真实又温暖的感觉。这样的人出现在街头,无疑是惹眼的,一下子就招致了许多人的注意,锦书见着许多人围着,即便手上提了许多东西,还是想凑近去看看新鲜。这下子恰好瞧见周寻被许多人堵在其中,一时忍俊不禁嗤笑出声。周寻一下子就瞧见她,看见她幸灾乐祸一把将人拽过去:“在下已有妻室,再这般闹下去,她可是会醋,回去后我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还请各位行行好。”锦书被他揽着,正是一头雾水,凭空说了这么多,竟当真有人信,一下子都散去了,只有些许姑娘咬着帕子还恋恋不舍。周寻很快松开人:“姑娘出现的及时,多谢姑娘解围了。”锦书一股脑将东西塞给他,环视一下笑着:“你在此处等我片刻。”“诶......”还不等周寻话说完她就急急跑走了。片刻后她手上拿着个什么物什回来了,故作神秘还要背在身后,前倾身子:“旁的都是姑娘美甚,以防外人无礼窥伺,家中都要给姑娘备上纱笠以遮掩面容,今日你倒是例外。美色过甚,很是惑人,这不就给你招致了这么多的麻烦。”锦书数落玩笑过后从身后拿出一顶纱笠举到他面前,周寻看她微微抬了下头踮着脚,很快就弯下半身低头凑近她,锦书弯唇将纱笠戴在他的头上:“这就好了。”那感觉,像是他是什么宝藏,要用这纱笠什么将他遮掩起来,以防旁人轻易窥伺了去。周寻任由她摆弄着,将纱笠戴好再给他摆正,然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走着走着意识到什么不对又撩着纱笠上的纱给他放下来遮挡住面容了,锦书退开一步看着他:“你这样,身段也好,容貌是遮住了,戴上纱笠更有一种惹人浮想联翩的意味了,见与不见,大多都以为你是个女子。”“那倒无妨,可是这般我会瞧不清楚路。”周寻故作为难。锦书想着也是,迟疑着跟他打商量:“那要不你拽着我的衣角罢?”周寻拗不过,顺着她的意,拽着衣角:“方才一众都知晓你是我家中妻室了,你还这般对我,被瞧见怕是不合适。”他不提也罢了,这么提起,锦书才是来气:“公子自降身份称我是家中妻室,不知要让多少芳心暗许的好姑娘伤心了。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做出更亲密的举动来,不知的不知,若是传出去,我不是嫁不出去了么?”周寻不以为然:“那我娶你便是。”锦书被这句话震住,愣在那里,周寻掀开纱笠一角一手给她将鬓边一缕长发挑着绕到耳后,声音醇厚低沉,缓缓入耳:“我娶你。”锦书别开头:“公子莫要说笑。”但耳朵尖那一点红却怎么也掩不住她方才的心思,他对着她显露温柔的神色,说最深情动人的话,有足以让她溺在其中的深邃眼眸。谁知道她那一刻竟然当真忍不住甘愿沉沦其中不愿醒来。任何大戏的开场都美好得如花在身旁,只待春风一场,就有满园的繁华盛景。戏里戏外的人都能感受到情感的萌发,起笔再不沾俗,也少不得爱情的滋养。这方二人还在对视着,远远有个身段窈窕的姑娘瞧见了这二人,先是一怔,尔后又晃了晃头,那对身影却不见了,惜慈便觉得应当是自己看错了,随即拿着手上采买好的许多东西唤了一声身旁的姑娘跟着她离开了。方才还是周寻在锦书面前打了个响指,锦书才恢复神智:“我们快些走吧,不然回去晚了误了时辰娘娘该责罚了。”又想到周寻突然出现,便问到:“你今日不是有要事要办?怎么又回来市集了?”周寻笑起来,语调跟着掺上了几分慵懒:“因为当初带某人出来可是答应好给我做吃食,我怕某人赖账跑了,可不得盯着点儿。”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番说辞,锦书一下子懒得再多同他言语,气鼓鼓走在前面。周寻瞥见她气得像只松鼠一般鼓起来的双颊,甚至想要伸手去捏捏。走着走着,天色渐晚,锦书的步子越来越快,周寻在她身后拽着她衣裳走她步子加快,周寻反倒拽得更加用力害得姑娘前进的步子受了不少阻碍。锦书被他今日这些无端举动惹恼,一腔怒意还来不及发作,就感觉到自后颈传来了阵阵阴恻恻的凉风,跟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后很快地闪过去。作者有话要说: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心态爆炸的时候……宝贝们看文愉快鸭<3☆、打情骂俏锦书慢慢想转头去看, 周寻跟着接了一句:“你......你身后......”这下子, 更是一下子吓得锦书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周寻手上提着一堆东西,又被她紧紧抱着,光是抱着倒也罢, 可是她......周寻看着直接闭上眼一下子搂住他脖颈跳起来挂在他身上将头埋在他脖颈的姑娘惊得愣在原地, 半晌没反应过来。“你, 你......”锦书:“你先别说话。”周寻果然闭口不言,她还不满意又拍着他的肩:“你快些走啊,不然,不然它追上来怎么办!”“你这样让我怎么走?”锦书睁开眼,仔细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 一下子从他身上滑下来,有些别扭:“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周寻跟着呼出一口气,想降下脸上的热度, 才走了没几步,前面的姑娘又很快跑回来拽着他衣裳让他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跟着他, 周寻索性直接将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一只手上, 另一只手伸出去拉住她, 姑娘软软热热的手和他温凉的手相触,随后他将姑娘的手握在手中紧紧牵着, 柔声哄着:“走吧。”一路走,锦书一路都在看二人紧紧相牵的手,这个那么多人口中上不得台面避如蛇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少年左相, 现在就这样在她身侧安安静静牵着她陪着她带着她从黑暗又悠长的长街中走出去,仅仅是因为她怕黑罢了。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哥哥,能不能送我回家呀,我家就在附近离这里不是很远的。”有个模糊的身影,也是如此,带着那个小姑娘,从昏暗的地方走过去。“没有灯,长街上为什么没有灯呢?”锦书说着,声音里带上哭腔。她情绪变得不对,许是被方才那一下给吓着了,周寻心里升起许多愧疚,舔了下唇:“莫怕,我牵着你呢。方才是我诓你的。”周寻费力用提着东西的一只手举起发誓:“我发誓。”然而发誓时候,另一只手还是不忘一直牵着她没松开。“你手为什么这么凉,还有方才你行那么慢就开始喘气,你是不是,身子不行?”锦书试探着问。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问话,却反而因为她的小心与遮遮掩掩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周寻认真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从小身子不好。”以为会讨得几句关怀,锦书却道:“瞧瞧你日后可怎么办,身娇体弱比姑娘还柔弱,真是辛苦你未来的娘子了。”“这个就不劳烦程姑娘担忧了,她若是嫁了我,我自然是宁愿自己受苦,也舍不得让她委屈分毫的。”他说这话时对着锦书,一字一句神情都如此温柔缱绻,险些就让她以为他是当真说给自己听的了。真是好生奇怪,今日这人怎么尽对着自己说这般话。锦书心里不禁腹诽。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轻浮”。周寻这一句,自觉受的是十分委屈。锦书的步子都慢下来,眼看着天要完全黑了,周寻松开她的手吹了声哨子,只见周随来了:“公子。”“备了马车吗?”周随:“早已备好了。”忧心锦书责备他为何有马车却偏偏和她走了一路,他便先解释道:“今日的要事交代给阿随去办了,马车由他乘便于他去办事,这会儿才解决故而来了。”周随脸色黑了:分明是公子有意要诓她耗时间才拉着人和他一起慢慢走,马车早就备好了,他却一直只能不动声色跟在二人身后,到了他能出来应该现身的时候再出来,最有苦难言的人分明是他才对。锦书并不以为意:“有马车就够了。这下子我们还能赶在宫禁前回去。”她急着上马车,周寻却拦住她自己先上了马车,锦书惊诧不已,还以为他是出尔反尔,没曾想他上去了又站在上面俯下身子将一只手递给她,锦书一手提着衣裙,一手放在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量被拉上了马车。二人上了马车,周随顺理成章成了赶马车的那个,便认命的坐在外面驱赶马车。二人手足无措坐在马车上,马车并不十分大,锦书和周寻始终隔着适当的距离,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耳边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悠长而匀和,周寻偏头去看时姑娘已经坐在马车上靠着马车睡着了,貌似梦见什么,睡得格外香甜的模样。马车驶过一处地方突然颠簸了一下,小姑娘头在马车上碰了下,不悦的皱起眉头,掀了下眼皮看着要醒来的样子,下一刻头又向着周寻这边一歪,周寻眼疾手快的一手撑住了她的额头,小姑娘脸颊挨着他的手就这么又睡过去。周寻最后整个手都酸的没了感觉,他一只手松开一下,小姑娘的头失去支撑,看着要碰上马车,周寻一下子凑近一手扶在她脑后让人往自己这边倒,顺势就靠着自己的肩膀继续沉沉睡去。直到到了宫门处,周随在外面唤了一声:“公子,到了。”周寻一手掀开车帘一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放下车帘,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轻轻拍了拍锦书的脸颊凑到人耳畔低声:“再不起,就宫禁了。”锦书闻声迷迷糊糊的揉着眼:“唔?”抬头时温软的唇恰好擦过周寻的脸,这下子两个人都清醒了,锦书赶紧下了马车,周寻叫住人:“等等。”锦书停在那里,周寻跟着下了马车,将东西递给她:“东西丢了,就是白出来这一趟了。”锦书接过东西逃也似的跑得快的像只兔子一般很快离开了,怕人又会为难她,周寻也跟上去,走到宫门口守卫果然又翻脸不认人将她拦了下来。周寻这次并未帮着她2多说,只是将腰际令牌塞给她:“往后,他们见令牌如见我。你那块还是自己收起来在宫中使吧。”锦书竟然还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丝丝嘲笑与轻蔑意味,可是守卫看他二人同进同出,周寻还将自己贴身令牌也给了她自然而然就觉得她们关系匪浅,对视一眼也明白日后对着锦书也得是对着主子的模样了。还不等锦书开口就放行了。锦书回了贤妃那里,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今日为了让周寻带她出宫还答应了要给他做吃食。“索性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他应当很快就忘了。”锦书嘟囔了一句,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今日种种仍旧或多或少的给她留下了印象,难免扰乱了她的思绪,便又开始想着之前的决断,从前她最为厌恶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之人,没想到而今她也成了演戏骗人的人。尽管扼腕叹息,毕竟她也有自己的苦衷。贤妃第二日瞧着锦书出去一趟回来得虽晚了一些,但心情像是好了许多便觉得宣儿的这番心思也算是没有白费。昨日梁宣来瞧她,说是瞧她,她又如何看不出来是借着来瞧她看锦书的,母子二人说着话儿,贤妃便直接提到锦书状态瞧着很差,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梁宣便当即给贤妃商量着让人出趟宫去,就当是放松心情随意寻个由头就是了,贤妃这才依着他寻了采买的借口让锦书出宫去了。就连她也讶异于梁宣的细腻心思。往日里从未见他对着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这次却仅仅因为她提到程锦书心情不好了就要让她破例将一月一次的采买给她提前,着实是头一遭。贤妃对着锦书便不仅仅多了一开始的亲近,带着她也格外关注起来这个姑娘的方方面面。一日日这么悠闲的过着,锦书才到了庆华殿后院就见到周寻,吓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令牌不是都给我了吗?”周寻装着十分委屈的样子:“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要回令牌了吗?”锦书:“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周寻掩面:“宫门是厚着脸皮让别的大人带着一同进来的,殿门......没有殿门可进,我翻墙进来的。”锦书极为怪异的打量他许久,随后忍不住嗤笑他:“是爬进来还是翻墙进来的。”她是实在想不到生的如此招摇惹眼的人,看着还文文弱弱,怎么会翻墙,也实在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只是想到他这么说想象一下可能的画面就想笑,脑海里也很自觉的浮现起他好不容易爬上高墙,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孤立无援的样子,忍不住唇角都往上翘。周寻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没戳破,就着她的话:“所以,我只好来向你要我的令牌了。不然只能流落在宫中无处可去。要不就是,在你这里歇下。”锦书也没多为难他,直接开始解下来腰间的令牌给他:“喏。”周寻却又推回给她:“我今日来是寻你兑现承诺的,并不是为了令牌。”该不会是......锦书才想到那日随口答应的吃食一事,就听见他道:“今日来向姑娘讨吃食了。”话给她递到嘴边,再怎么也不好拒绝,看见后院的花开了几枝,锦书就顺手折下来摇了摇说:“今日给你吃这个。”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阿寻和锦书像极了打情骂俏的小夫妻(?)无辜围观群众阿随: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小可爱们看文愉快鸭owo(今天也是勤奋日六的我!(膨胀)☆、若即若离周寻一手撑着右边脸, 左边脸对着她, 有意露出自己眼角泪痣,为自己觉得可怜:“哎,我不远皇城如此戒备森严,大费周章来一趟, 你就这样待我?真当我兔子喂了?”锦书想到兔子, 还觉得有几分衬他:精致眉眼, 殷红的唇。时不时显露几分像兔子一般的狡黠可爱来,笑着时待人温言软语时,总觉得人畜无害极了,更让人想要亲近。这个想法冒出来,觉得不可思议又很荒谬:这人明明深不可测, 腹黑心机,活脱脱一只暗中窥探伺机而动的狼,兔子这种生物和他才真正沾不上一点儿关系。“那怎么了, 兔子那么可爱。你也不过就是翻了个墙罢了,你的府邸距离这皇城又多远?又不是不远万里。戒备森严你不也好好地进来这庆华殿了, 还在这里插科打诨, 我看你这会儿不是精神的很吗。若是让外人看见, 和宫女私通,可是死罪。”她一手拢在唇边, 压低声音故意吓她。周寻:“那你可要将我藏好,别让人发现了,不然我们两个都要遭殃了。”看着锦书拿花枝走开, 他还走到她身侧对着她耳边:“对了,我不喜欢太素的。我喜欢吃肉。”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锦书面颊脖颈,她垂眸似乎还瞧见周寻在她面颊眉眼唇和脖颈打量恋恋不舍的眸光,意味不明,莫名带了侵袭掠夺的气息,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只觉现在的姿势和距离太过危险。而某人口中的喜欢荤腥,似乎也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肉食一般。锦书推开面前的人溜走了。周寻在身后轻笑一声,神色玩味:程锦书,看看我们谁玩得过谁,你不是要惹我吗?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锦书在庆华殿的小厨房做吃食的时候,还一直走神,剪花枝上的花时不小心划到手,一下子就流了些血,这么一茬以后,便更加全神贯注做东西了。她最拿手的就是花羹,周寻却不识货,以为是拿来诓骗他。记忆中她鲜少轻易做花羹给旁人吃,除了爹娘......不对,似乎还有一个人。可是她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他的名字,他的身形,一切都是模糊的,尽管所有人对这么个人的存在绝口不提,问及觉浅,觉浅也道许是小姐记错了,家中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人,小姐也并没有认识旁的男子,可是锦书就是觉得这么个人的确是真实的存在的,真实得让她无法忽视。花羹做好了,锦书本要直接端着东西出去,想想又转回来,用红枣、枸杞、桂圆、银耳做了一碗甜汤,直炖煮许久到软烂,入口即化,才小心盛好一并放在木质托盘上端过去。周寻正站在那里瞧花枝,一手抚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也想不到这东西做成吃食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了。锦书定在那里看他,分明一开始怕他等得着急紧赶慢赶,这会儿来了在这里看到他细嗅轻抚花枝,竟然觉得这景致十分静谧美好,一时之间不忍心叫他。可周寻好像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松开手,看见锦书端着东西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他。周寻朝她走过去,锦书很快回神,邀功一样把端着东西的托盘往上一抬举到他跟前,周寻就势闻了闻:“闻起来倒确实不错。”锦书把东西放在周寻面前,看着他坐下缓缓搅动碗里的花羹,一匙一匙往嘴里喂,时而停下来细细品味一番,锦书一开始在意的明明是他吃到的反应,不知怎么发展成了现在的这样:她目光不自觉移到了他一手拿着汤匙搅动,一手端碗的动作上。他的指节细长,指骨分明,不管是托着碗底的动作还是拿汤匙的动作,都恰到好处的露出纤长手指,不止细长,甚至如玉光洁。他动作做的慢条斯理不疾不徐,手腕起伏间,腕间衣袖间或滑下去,时而露出凸起的尺骨,一会儿放下汤匙时衣袖又遮掩住手腕,颇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勾引意味。简简单单的动作做的却这般磨人雅致,让锦书看着都觉得是一种赏心悦目。于是边看边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造物者是否太过偏心,给了他明目张胆这么多的偏爱,着实不公。最后更是跟着人吞咽的动作看到了微微仰起来的脖颈......往下移一些,就是随着吞咽的动作不断上下起伏的喉结。锦书看着看着,脸上就觉得烫起来。抿了下唇故作淡定的别开眼。周寻早就注意到她在盯着自己看了,她看的太入神太明目张胆以至于自己暴露了都毫无觉察。“真是个傻子,就这样还想着引诱他?”周寻心里暗暗笑道。锦书动作幅度极小的在他抬碗喂向唇边时想着碗遮住脸大半,视线不及,便赶紧用手给脸扇风,周寻放下碗,舔了下唇边的汁水。指了指一旁的另一碗:“这是什么?”“是糖水。滋补的。”周寻听了下意识眉心下意识一跳,一时想不到他到底是哪里让她误解自己身体虚弱。锦书:“我想到你上次说身体虚弱多病,我看你指尖一直都是凉的,想着身体应当有寒气,吃吃这些总是没错的。只是燕窝的效果肯定要更好......”看出她的为难和欲言又止,周寻直接端起碗来舀了一勺喂进嘴里:软糯烂炖,入口即化,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甜枸杞红枣什么的味道也很好的融合在一处,味道更丰富也不会让人觉得腻。他搅了搅,却没有再吃,拇指和食指捏着碗沿放下碗,看着她。“怎么?”周寻一下子拉着人靠近自己,将碗端起来凑到锦书面前:“我吃不下了,方才见你瞧我吃得那么认真我以为你是在暗示我什么,比如说,你也想尝尝?”锦书心里不平:那他方才为什么还故意吃了一口?可是周寻说完不容置喙的舀起一勺递到人唇边示意锦书张嘴,最后直接碰到她的唇,锦书只好咽下去。半晌才惊恐的一手捂住嘴:这是他方才用过的汤匙!偏偏这人还一脸无比正经的表情:“味道可好?”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几乎以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锦书咽下去,想到这一点,入喉的就变得淡了许多甜味。斟酌着想问又觉得没有立场从何问起。松开手要从他面前逃离,一把被人又拽回去直接坐在他腿上。锦书这会儿哪来的什么风月遐思,只一心想着周寻方才的反应。周寻拉开她的手,一手挨着人的唇角摩挲了一下:“这里有东西。”锦书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其实早已经暴露无遗。周寻凑上去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唇角:“甜的。”锦书直接怔愣在那里,睁大眼看着他,周寻:“没别人,第一次。”只是他经历的事早已经太多,便练就了这般心绪,遇到再大的事情也是波澜不惊,谁又知晓他下定决心顺遂心意故意为之时,满心的慌乱与轻颤的手。锦书从他怀中禁锢钻出去,周寻一下子就感到怀中空了。“公子身边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环绕,我又算什么呢?”周寻垂眼,想了许久,锦书以为他是无话可说,周寻:“姑娘是不是忘了,我当日长街上说的话。”哪一句?总不会是......周寻起身:“若是姑娘愿意了,我自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姑娘过门的。”锦书想:这人,怎么轻易就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叫她在他面前浑然失了伪装和面具,再没什么可遮挡掩盖。“锦书,你若是不愿。我绝不会勉强。我只慢慢等着,等你愿意的那一日。”锦书主动凑近他:“做什么都愿意?”“自然。”他答应得很快又很轻巧,看起来没有仔细想就下定决定,只怕下一刻锦书说若是想要他的命,他也会应下来。“令牌还你。”锦书恨自己在他面前轻易就溃不成军,完全失去丝毫的抵抗力又没有奈何,下定的决心也很快被她的感情打败。周寻摸了下鼻尖:“我逗你的。”混在大臣们身后进皇城是逗她,故意喝一口糖水再共用一个汤匙喂她也是逗她。这一切大费周章的逗弄,每一点都掺杂了他的情不自禁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只是都以为是对着彼此演戏,眼看着要卸下满身防备敞开心胸去接受这一份儿好意了,又互相顾忌后退一步缩回了自以为的安全地带。“帮我查灭门凶手吧。”锦书很快道。“好。只要是你想,那我便去做。”这是周寻下意识便答出的话,快到他自己都直到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似乎还没有经过脑子细细研磨思量是否妥帖合适就脱口而出了。自然,其实是他内心渴慕,最最真实的想法。周随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就去做官,看到那些受疾苦的百姓自然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因为生民众生哪一个没遭受莫大的苦楚,可他们依旧努力的活下去了。惜慈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做官,就去试着接受,看到那些在朝政统治下痛不欲生的人自然就知道了。可是他总是在为了别人活着。看到锦书,他才会想:我能不能,为自己活着呢?我想好好地活着,在这世上认真的、努力的活下去,然后让她也好好地活。天气越来越凉了,还刮起了风,凉飕飕的,直要往人心里灌着也吹进去,连带着心上都生出寒意,树木被风摇得“哗哗”直响,卷着树枝,树叶挥动,像舞女轻扬又收回的水袖,也是那一株被锦书折过花枝的花树,一下子花就落下来,纷纷扬扬的落了锦书和周寻身上,像极簇簇花雪一般,落在他们发上、衣上,还有心上。作者有话要说:不用怀疑也不用多想,锦书就是颜狗(?)而且是对除了阿寻以外的所有人自动免疫的那种qaq小宝贝们看文愉快鸭ouo(今天状态不太对,可能没办法有日六大肥章了,抱歉啊☆、风月遐思只是周寻觉得, 她一个姑娘没必要背负承受国仇家恨这一类太过沉重的东西, 压得喘不过气弯下腰,那种感觉,只是想想都觉得难受。不用调查,周寻也知晓十有八九是常以宁在背后作乱, 更甚的便是, 常以宁亲自动的手。但他还没想好如何告诉锦书, 怎么和她解释,就这么让她误解着是自己的缘由,总好过她每日想着那些深仇大恨将自己一并折磨着,这些东西一旦套在身上了就是无形的枷锁,再难脱下, 日积月累,只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锦书,你想不想和我一同翻墙?”周寻目光转向庆华殿, 暗示意味十足。“你该不会是想......”话音落下,周寻拉着人到庆华殿的围墙边。锦书看了一眼:“这么高的围墙, 怎么翻?”周寻寻来凳子踩在脚下又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肩膀:“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锦书迟疑着他却拉着自己的手示意让自己踩在他肩上。锦书踩上去, 周寻捉着人的脚踝缓缓站起身:“你够着墙边, 然后爬上去。”锦书好不容易爬上去,睁开眼往下面一瞧又吓得紧紧闭上眼不敢往下看, 周寻自行爬上去,一手揽着人的腰,一手捂着人的眼睛:“不怕, 我在。”锦书就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一直没睁眼。觉浅来到后院的时候只看到周寻带着人纵身一跃的身影。落了地,看姑娘手还紧紧抓着自己衣裳不松,眼也还紧闭着,周寻故意:“都落地了,你还要抱着,抓着我多久?”锦书一只眼缓缓掀开眼皮,脚用力在地上踩了踩这才敢睁眼,一看果然已经跃下了围墙落了地。于是抱着人兴奋不已跳来跳去:“想不到真的能翻过来,你看着很有经验的样子啊?功夫不错。”说着还一手拍了拍他胸膛。“大抵是,翻的次数多了,就积累了经验?”周寻故意这么说,可方才翻墙和他一开始用轻功跃进庆华殿的感觉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仿佛他当真如她所说,翻墙入户这种不雅之事早已经做过许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