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在祝惜慈走时让锦书去送送,锦书应声去了,祝惜慈在直到殿中还未出去一直面色无异,直到殿门口,回过身说了句让锦书觉得不明就里的话:“程姑娘若是想刨根究底,倒也大可不必一定要上赶着黏着阿寻,这事情牵扯到许多人,纵然是他,趟上了这趟浑水也很难全身而退,还请你不要再过多为难他。你现在既然已经是宫女,就该司职,做好自己的事,别再动别人的心思,打一些歪主意。”惜慈一只脚踏出去,锦书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袖子:“你是不是知晓什么?”惜慈毫不留情打开她的手:“程锦书,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姐了,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而已。你忍心看着阿寻为你,自断前程吗?你知道他走到今日有多么的不容易,付出了多少吗?”她摇了摇头:“你怎么会知道?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你在哪里,而那些时候都是我陪在他的身侧。”惜慈的话虽然重,可句句都不是不无道理:或许这么久了,她任性妄为,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程家的小姐,高门大户,爹爹疼爱的掌上明珠。若不是因为梁宣和周寻护着,她现在又算得了什么?花费了这么久的时日,她只是疗愈了自己的伤口,早将自己是否同周寻这般好的人是否相配抛到了脑后。若她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贵小姐,周寻是翩翩风雅的玉质公子,二人自然很是相称,郎才女貌,定然是人人赞誉的一段佳话。可现在的她,是没有资格的。惜慈走了很久,锦书还倚着殿门没动。这一日迟些时候庆华殿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只猫儿,通体毛色雪白光滑,唯有那一双眸子,湛湛有神,像上好的流光溢彩的琉璃,这样好看的眼睛,锦书只瞧过一次,是在周寻身上瞧到的。他那一双眸子,仿佛揉碎了所有星河璀璨,勾魂夺魄。她看着猫儿心就跟着变得软了又软,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背脊,柔软而光滑,猫儿也很亲她,靠在她衣裙边蹭了蹭,当锦书再伸出手时,猫儿甚至直接伸出柔软而shi润的舌头tian了tian她的指尖。“看来,这家伙倒是很亲你。”周寻信步而来,锦书忙向身后看了一眼确定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瞧见周寻这才拉着人到了一边:“怎么来了?”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哦,说是有尝鲜的。”锦书看着地上的小家伙,震惊道:“你的意思,莫不是让我尝尝它吧?”周寻总是忍不住为她稀奇古怪异于常人的想法忍俊不禁:“你若是舍得,那你就拿它尝鲜吧。”锦书想到那一幕,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手挠着猫儿的下巴,猫儿也很舒服的仰起头任由她动手。锦书眼前突然出现两个金黄的东西,只见周寻伸向她的手上躺着两个橘子。周寻:“冬日的橘子,最是鲜甜多汁。带来与你尝尝鲜。”还不等她伸手接过去,周寻又收回手直接剥了起来,他手指纤长,一层层缓缓剥开橘子的外衣的动作也能做的格外吸睛,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哪怕是这一双手,就足够让锦书怎么也看不够了。剥下一瓣,他首先就往锦书嘴里喂去,锦书咀嚼了两下,橘子的汁水在她唇齿间迸发开来,只是......周寻跟着剥下一瓣喂进自己嘴里一咬开来,汁水四溢,却险些没忍住吐出来:说好的冬日橘子最是甜美多汁,怎的他这一口下去,差点儿没酸软了一口牙!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全都是感情戏,说起来我挺纠结的,写剧情怕大家想看感情,写感情又怕大家嫌我剧情走得慢。我好累。每天都被更新榨干,希望这一章也不会被锁,不然大家就只能带着订阅截图去找我了……小宝贝们看文愉快鸭o3o☆、抗旨拒婚锦书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感觉了, 忍不住笑出来:“这个尝鲜确实很特别。”“冬日柑橘本不该如此酸涩啊。”周寻强忍住酸涩咽下去道。锦书拿过他手中的橘子放到猫儿面前, 就连那猫儿都不肯赏脸不愿尝。“可有给它起过名字?”周寻看着猫半晌,有些为难道:“不曾。”锦书看着周寻不怀好意笑了一下:“不如叫彐寸?”周寻只是听到她如此称呼,并不知晓具体到底是哪两个字,只是姑娘一直笑盈盈的瞧着他, 他一下子忽而就反应过来, 莫不是一个寻字拆了开来, 上边儿一个就是彐字,下边儿自然就是一个寸字了。锦书继续抚弄着猫儿,转瞬就改口道:“小彐寸。”周寻倒很喜欢这个名字,像锦书所想,彐寸很好, 很像他,她很喜欢。那是不是可以想成“阿寻很好,她很喜欢”?想到此处, 周寻心里软下来,抚了抚彐寸身上的皮毛道:“既然你这般喜欢它, 我就把它放在你这里, 你可要好好喂养照顾。”锦书总觉得他意有他指, 说着让她好生照料彐寸,其实是让她顺带照顾彐寸, 重要的是好好照料自己。她面上有些热,跟着应道:“知道了。”彐寸和锦书着实很是亲近,惹得周寻都醋了, 分明是他捡回来还悉心照料了这般久的小家伙,一转身见到锦书就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了。周寻点了点它微微shi润的鼻尖:“小没良心。”锦书才要笑他同一只猫过不去,可是细细看彐寸,总觉得熟悉,就像很久之前她们就亲近一般。随后又很快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她记忆里根本就不曾出现过彐寸,如若是有,她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二人这方正逗弄着猫,觉浅恰好出来瞧见了那猫儿,先是一怔,而后那猫似乎也瞧见了她,很通人性的冲着她“喵喵”叫唤着。锦书看着彐寸对觉浅的反应这么大都忍不住打趣:“你瞧,这猫跟觉浅比跟我还亲呢。”觉浅笑了笑,然而周寻和锦书却都没察觉那笑里俱是讪讪。她也蹲下去逗弄那猫,彐寸甚至一下子跳上了觉浅怀里卷起尾巴。周寻:“这下可好,猫对你也不亲了。”“倒着实是个奇怪的家伙。”周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对着觉浅笑了笑,只是周寻和锦书都未注意到,觉浅瞧见他面上隐约带了羞怯和笑意。他附在周寻耳畔悄声道了句什么,周寻脸上的笑意和轻松一下子就尽数消失了,面色很快变得凝重起来:“锦书,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瞧你。”锦书也不多追究,只是点了头。周寻走后,觉浅将怀里的彐寸抱给锦书:“小姐,你从前也养过一只猫,就和它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你对它格外喜欢呢。”觉浅的话里话外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你当真不记得了吗?”锦书摸了下彐寸的耳朵,它很快就把耳朵垂下去再一瞬弹起来:“觉浅,彐寸和你亲近肯定是有原因的吧?你倒不妨说,它就是我当初养的那只猫了。”觉浅声音变小了一些:“你都记得了......”“我只是觉得彐寸很眼熟,猫怕生,不轻易亲人,可是彐寸见着你我的反应都不同,明显就不是第一次见我们。方才周公子在,我不敢挑明,怕他疑心重多想了,既然他将彐寸留在我们这里,应当是没起什么疑心。对了,这彐寸怎么会丢?”她到底还是问起来了,觉浅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头皮发麻避重就轻捡着彐寸是为追她才跑丢了,下人当时都说不曾寻见,应当是那时候就被周公子给捡了回去。锦书看着彐寸问:“这么久我一直都忘了细细问你,我当时到底是因着什么才会去边疆的。”觉浅沉吟半晌道:“是,是为了寻一个人。”“那人是谁?”觉浅叹了口气,眼见瞒不下去了,何况没有他们说清楚锦书还是同周寻走到了这一步,眼下程大人已逝,小姐也没有依靠,也无需再瞒下去,兴许直接告诉小姐会是最好的选择。她才要开口,周随忽然站在殿门前来回踱步,犹豫了半晌都未进来。周随看到锦书她们看见他,这才走进来:“程姑娘,王上要为公子赐婚了。”锦书一下子松开手,怀里的彐寸也就这么落在地上,似乎对于她抱着它却忽然松手害得它摔下来的这般行径非常不满,冲着她喉咙里发出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跟着翘的高高的。锦书仍旧笑着:“你说什么?”周随看她现在不对劲的模样实在不知如何再同她说一半,支支吾吾要再重复,锦书忽然推开人从庆华殿跑了出去。周随要去追人,觉浅拉住他:“你就别去了,让小姐静一静吧。”眼下这么个情况,若是告诉小姐她同周公子是旧识,且当初也是因为周寻千里迢迢带着她去边疆寻他,恐怕也只能是徒添烦恼罢了。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就这么将这事烂在肚子里深埋于心得好,现在小姐和周公子这般也挺好,牵扯出当年的桩桩件件未必是好事。周随被觉浅拦下来,和她一同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锦书跑走的背影。锦书并没有跑去质问周寻为何他被赐婚,也不愿意去问他是否应允。只因他应不应允又有什么法子?王上的话,天子一言九鼎,谁都不能轻易违背,他若是不允,便是忤逆一死,若是允了,大抵就是背弃了他二人的承诺。哪一个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也都是她害怕从她嘴中听到的。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锦书一路跑着躲去了御花园,浑然不觉竟然不经意间来到了自己那一日同周寻亲近的地方。只有这个四下寂静旁若无人的时候,锦书才敢蹲下来抱着膝盖,任由泪水沾shi了衣裙。雨慢慢下起来,开始还是毛毛雨,像天空的一件珍贵的薄纱衣。跟着雨下大了点儿,天暗下来,乌云慢慢笼罩了天空。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雨幕中的景物也俱是一片迷蒙,时显时隐,似有似无。阵风吹来,雨帘晃动,雨中之景好像也在飘忽不定。想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她抬起埋在膝间的脸,雨落在她面庞上,她脸上的泪和落下的雨混合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迷蒙烟雨中仿佛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撑着一把纸伞缓缓而来,然后停在她面前,在她头顶为她撑着伞,而后一声轻得快要随风散去如云如雾般飘走一般的叹息声。周寻着素衫,蹲下身子,单膝往下倾斜,伞仍旧稳稳搭在她头顶:“怎么躲在这里哭?”锦书随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别开脸不看他。周寻有些无奈:“你不能就这么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不是?”他凑近一些,用干净的衣袖直接给她擦眼泪:“瞅瞅,都没擦干净。”众人皆知周寻最厌恶轻易同别人有什么亲近的触碰,更别说将脏东西沾染上他衣衫什么上,面上虽是不显露,其实这一点小小的事都能记仇许久再找个机会报复回来,可就是这么个漠然无情的人,极爱干净的人却在此时放低了所属于自己的所有的该有的姿态,耐心温柔的哄着这么一个姑娘。锦书看着他,死死咬着下唇,周寻看她这般心里一阵阵的钝痛,一手用力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松口,然而她对自己尚且狠心用力,唇都被自己咬破了皮,渗出鲜血来。可她始终沉默,即便知道他的苦衷,知道她应该原谅,仍旧不愿意开口问,听到他口中亲口说出来。因你疲惫而温情的眉眼,因尔悲痛而隐忍的嘴角,因你有千百句话却选择沉默的宽容。锦书终是开口:“你怎么找来这里?”“大抵是,心有灵犀吧。”“锦书,”周寻的声音醇厚酥软,低得像无奈叹息,“你怎么就不愿意来问问我,问我一句,‘阿寻哥哥,你当真要娶亲了吗’?或是问我一句“你愿不愿意”呢?”锦书小声:“我不敢问。”怕问出来的答案是她心中所想,怕那人不是她。“锦书,”周寻握着她一只手,在手背上轻轻捏了捏,“你就不想听听我的答案吗?”锦书抬眼,目光希冀又躲闪,周寻知晓她顾虑,也害怕。可是周寻说出口的却是:“我拒绝了。抗旨不遵可是杀头的大罪,你看,我都敢了。”锦书再也忍不住就抱住他的脊背呜咽起来。周寻轻拍姑娘的背:“你一直都是我坚定且唯一的选择,我会保护你,所以不用担心也永远不用害怕。”锦书面对着他:“可是阿寻哥哥,我不要你小心翼翼的保护,我要你,明目张胆的偏爱。”“好。”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锦书说的都应。”锦书眼神躲开他灼灼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王上为何突然为你赐婚?赐婚的......是哪家的小姐?”周寻就知晓她口不对心最是嘴硬,眼下她问了,他也就直说了:“是惜慈,她治好了宫中一位娘娘和皇子的顽疾,这娘娘和皇子是王上最放在心上的,王上大喜过望当即便准她一个赏赐,可是......”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忽然不再往下说,锦书也明白了后半句:她要的赏赐无他,便是请求王上赐婚她与周寻。一个太医院院首女官,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子,自然般配。周寻怕她想着便开始介怀自己的身份一事,于是道:“可她再好,也不是锦书。”没遇到锦书之前,周寻未曾尝过情之滋味,也未曾想过原来情爱是这般磨人的东西。遇见锦书才知晓,原来这就是了,见不到时会觉得度日如年,恨不能时时刻刻抬眼即是她,见着了,又格外珍惜一起的时光,恨不能这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她就像是春来枝头最鲜妍的一枝花,是夏天最凉爽和润的风,是秋天最清甜的果,是他爱情的唯一模样。锦书只觉那双眼眸清润无比,恍如春水里映满了梅花。祝惜慈将二人含情脉脉的神情也好,字字衷情也罢,悉数都看进了眼里听进了耳中。梁政清偏殿之上,她大胆放手一搏以一纸赐婚换取赏赐,她不要金银珠宝,高官利禄,只为换得这么一个朝夕相处的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甚至还带上了赌的成分,赌周寻对她也有那么分毫的不舍和情谊,赌周寻无论如何都不敢忤逆天子之命。可他一开口,她就知道她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脸上等着他回答的期待希冀他通通视而不见,笑意僵在脸上,那一句“臣恕难从命”仿佛久久回荡在殿上难以消散,也刻在惜慈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惜慈记得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无奈还有微微的责怪,明明白白的责备她为何要请求赐婚。一言一行,一个眼神都清楚地说明了,他不想娶她。回过王上的话,他径自离开了偏殿。那时候惜慈就知道了,他再也不会回头了,哪怕多看她一眼,听她多说一句。连普天之下的王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能使他轻易低头感到畏惧呢?他一步一步走出偏殿,步伐踏在地上的声音,分明并不大,可是在偌大的殿上就显得尤为空旷和清晰,踩上去的时候,也像踩在她心上,霎时间,心也跟着他一步一步的动作碎开来。其实在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明白,如果错身而过,从此再不能有“重逢”,挽留的勇气也在那个时候消失殆尽,像是抵抗岁月千万年的古物,终究无法幸免于重见天日的第一缕阳光。可是惜慈也是无比固执的人,那时候还没办法真正明白,若是一个男人真心喜爱一个女人,眼中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既然温柔小意他并不会在意,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那她就依靠最极端的方式,哪怕能换来他多一个眼神,即便是厌恶都好。她不愿将周寻有关的任何再分给锦书。可是明知跟来可能会看到的景象,她还是义无反顾的从他出了殿里就跟出来,看见的只是他温柔的和别人卿卿我我郑重允诺。她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看客,围观别人的情爱,连姓名都不配留下。锦书有周寻为她撑伞,免于淋雨,可是惜慈一个人站在树丛后,浑身shi透。然后自己回了寝殿。......周寻之所以敢在偏殿明目张胆的抗旨不遵,是因为他清楚梁政清的为人。即便梁政清再瞧不上他,他毕竟是名副其实的左相,当初也是拥有一定的底气和筹码才能做到天下人眼中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既然凡事再一再二,梁政清也难免会顾忌他背后是否有别的靠山和筹码,因为他不敢确定,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孤注一掷。为了一个所谓的口头赏赐这般反目,对于梁政清左右权衡过来说,定然是一笔极不划算的买卖。相反地,留着周寻,不要将他逼至绝境,做好表面功夫就足够了。周寻会因此对他心怀感念,同样的,借着周寻这个身份,他远远有更多的筹谋和算计,比如,借以公子周的身份,打发和亲一事。这是到了万一有边疆异国想要开战时,最好的法子。推周寻出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周寻的身份,不会贬低了和亲之人的身份,也能很好的给异邦一个交代。梁政清能想到的,周寻自然也能猜到。所以,既然他当这个左相,做公子周一日,梁政清就不会轻易动他。却没想到锦书竟然因为他愿意委屈自己。可他心中坚定的答案和选择,早就告诉她了,想来应当还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她心生怀疑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御花园后,周寻并不放心让她再回庆华殿去,于是索性带着人乘马车离开了宫里回了公子府。是夜,锦书正躺在榻上却怎么也没法子安眠,忽然感觉身边来了人,旁边的榻有了动静,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挥过去,就被人捉住了手腕拉下来:“乖一点,我陪你。”“我不需要陪着,我很快就睡着了。”周寻不理会她的话,也当做没听懂她的逐客令,先自顾自闭上了眼:“可我怕,我睡不着。你陪着我,哄哄我,我就好了。”锦书拿他无法,怎么这么大的人还像孩子一般,总是爱对着她耍无赖,还这么黏着她。锦书翻过身和周寻面对面,将人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轻哼着歌谣,果真当他小孩子一般哄。周寻想到记忆里的似乎也有个人,和蔼亲切,在他幼时陪在他榻边轻轻哼唱哄他入睡,便觉得眼角酸涩难受,一下子埋在锦书怀中声音闷闷的:“从来没有人真的待我好,也从来没有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好会一直陪着我的人,一个个都在半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锦书不知道说什么慰藉他,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模样都不同,显得极为脆弱。在这种时候,或许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周寻委屈的声音又传来:“我的身边只有阿随和你了。锦书,你答应我,你永远也不离开我好不好。”锦书看着这样的他,心里酸涩难受得紧,勾住周寻的小指:“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随后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wen:“睡吧。”睡吧,度过了这漫漫长夜熬过了无尽黑暗之后,一切总会慢慢变好的,若是不行,那我们就休息好了一起让它变得更好。我不会抛弃丢下你的,永远也不会。两个人就这么相依相偎,深夜静谧,外面下起雪,一夜未停。......周寻送锦书回了庆华殿,天儿已经正式入了冬,没有风的空气里带着的都是寒气儿,沁入骨子里的冷。锦书在门口等着,周随已经备好了马车,却不知周寻为何迟迟还未出来。她冷得在府门口跺了跺脚来回走动,时而又开始搓了搓手。周寻胳膊底下夹了个什么毛茸茸的玩意儿,待他走近锦书都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周寻看着她眼神中掩不住的好奇和迫切,吊足了人的胃口,才慢慢悠悠的拿过东西在她面前展开。原来竟是雪白的狐裘。周寻给她披在身上,又将面前的带子给系好这才退开两步满意的看了看。锦书低头一手摸着狐裘柔软的绒毛,一边问:“这是?”“前儿些时候瞧着快入冬,赶紧就让人紧赶慢赶了一副,今儿天冷,你恰好在,就给你披上。”锦书看着狐裘的眸光带着藏不住的欣喜,周寻也忍不住弯了唇角:还好没枉费这么大的功夫,让人去寻品相极好的雪山白狐剥下新鲜的皮毛做了件新狐裘。既然她喜欢,也就没有白费这番心思。雪山白狐是最稀有的,也极为难寻,皮毛是多少高官贵胄花了大银两都不一定能收到一张的。周寻身子畏寒,才要花费大功夫和银两去做这么珍贵的玩意儿御寒保暖,今年唯独收了一件这么上好的成色和质地的,可众人就这么看着人毫不留恋的将东西给了姑娘。回了宫里,才脚沾地到了庆华殿,锦书就赶忙拍了拍狐裘上莫须有的灰尘和风雪赶紧将东西叠好仔细的收了起来。才须臾的光景,有个宫女来给了锦书一包东西:“锦书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儿个贤妃娘娘身子突然抱恙,我们都急坏了,这是医官来瞧过后给的药,还要麻烦姐姐赶紧去煎药,以往煎药都是姐姐亲自来,也只有你知晓具体的,我们便也不好就这么上手。”锦书接过来匆匆道:“我这就去煎药。”宫女看着人走远了,突然向榻边走过去,在她房中榻上的枕头底下塞了个什么东西四下瞧瞧就很快地带上门出去了。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阿寻就是这样看着坚强无比,其实无比脆弱,但只有在锦书面前才敢稍稍松懈下来当个撒泼耍赖皮的孩子一般。那只猫的名字是ji寻,那个字手机打出来是这个字:彑。文中的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我用电脑可以敲出来,但是文中的那个ji字现在已经停用了,主要用的就是“彑”这个字了,两个字都是同一个意思的~小可爱们看文愉快鸭<3☆、六月寒语锦书煎好药就去给贤妃端过去了。贤妃坐在榻上对着她招了招手唤她过去坐下。贤妃待她很好从来没有对宫中下人会有的架子, 虽说她一向仁善慈心, 但锦书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贤妃对她未免太过好了一些,就像是对待特别的人才会有的那般特殊。锦书坐在榻边,用勺子搅了搅汤药又放在唇边吹了吹才放心喂给她。贤妃咽下去,只觉入喉的药汁着实太过苦涩, 忍不住就皱起眉头。锦书放下药碗起身, 贤妃看着她忙忙碌碌只觉得窝心极了, 锦书的模子真真是同她像极了。想来哪怕是没有梁宣对她格外照料对她叮嘱好生照顾她,她也会忍不住待这个姑娘好一些再好一些吧。贤妃看着她,想到了幼时被自己抱在怀中的那个小姑娘,顿时觉得心酸。锦书又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过来喂给她,贤妃看了看碗中, 锦书喂给她的东西她便也这么就着喝下去。入喉满是意料之外的清冽和甘甜。贤妃看着碗中的东西:“这是什么?”“是我做的糖水。蜜饯来不及去给娘娘寻,只能自己做一碗糖水给娘娘解解苦味。只是我技艺生涩,恐怕做的诸多不好。”贤妃握住她拿着勺柄的手:“我尝着很喜欢。还总是觉得这味道带着说不清楚的熟悉, 像你第一次做东西给我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样。”沉吟着,她忽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快到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你的娘亲是叫什么名姓。”从她几岁时到现在, 这是乍然第一次再被人问起这个问题, 说起来虽然久远,可她这么提起, 锦书仍旧还是能很清晰的立刻就能想起罗蕊的一颦一笑,那样温柔慈祥的娘亲,却走的那般早。锦书端着碗愣在那里, 然后吐出一个名字来:“罗蕊。”这下,没办法言语的人变成了贤妃。她嘴唇动了动,却像突然哑声一般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锦书一遍遍根据自己印象里的那人的模样描绘着她的眉眼。她出口的话,声音都在发颤:“她现在,还好吗?”锦书勉强弯唇笑着:“娘亲在我八岁时就不在了。”贤妃突然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拍着她的背:“乖孩子,难为你了。”锦书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就这么任由她抱着没说话。贤妃紧紧地抱着她,一直没有撒手,只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前剧烈起伏着,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突然“噗”的一声吐出来什么,而后搭在锦书背后的手就松了下去。锦书感觉到贤妃没了声息,一下子脑袋一歪耷拉在她肩膀上。她推开贤妃一看,贤妃竟是直接吐血晕了过去,慌忙将人扶着睡在榻上赶紧去唤人看着又去叫人寻了太医来。太医来了之后把过脉先是狐疑的看着身边一众的人,最后又问了一句:“娘娘今日可服用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侍女下人们皆是面面相觑道:“并未,娘娘今日与平常并无异。”随后有个侍女忽然开口:“若说是有什么不同,应该是今日锦书姐姐为娘娘熬了养身子的药。不过锦书姐姐怎么会......”恰好此时梁宣匆匆赶来,看也没看一旁的锦书赶紧坐在榻边握着贤妃的手焦急问太医到:“我母妃如何了?”太医先是目光掠过一旁的锦书,而后斟酌着道:“娘娘突然咳血晕了过去,应当是服用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才会如此,可是方才问过殿中所有人,都说是这位锦书姑娘负责的......”梁宣目光看向锦书时恰好看到她身后放在桌上的碗,于是走过去端起那空碗问:“这是什么?”锦书回他:“是早上给娘娘熬的汤药。”闻言,梁宣招了招手,身后的太医眼疾手快的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碗端到自己鼻子边仔细嗅了嗅:“这药闻起来确实是滋补的,只是好像还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梁宣声音冷冽,不含任何情绪道:“去查,给我仔细查。”他说话时,目光仍旧是停留在锦书的身上,锦书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能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来:他在怀疑她,并不相信她。梁宣下了命令,手底下的人就很快就行动了,几乎将庆华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都翻了个遍,最后只剩下了锦书的房中还没有搜过,下人来报时并不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而是隐约摸清楚梁宣的脾性,先对着梁宣耳边悄声道:“庆华殿各处都搜查过了,并无异常,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锦书姑娘房里了......”说完还顾忌着看了一眼梁宣的脸色,只是梁宣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神色,也迟迟未对此事开口,所有人也就不敢这么忤逆他的意思径直去搜锦书的房里。他看着锦书良久,想要等她说一句什么,等她开口先同他说清楚,可是锦书紧紧抿着唇什么也不说。其实梁宣不说是因为害怕,他怕是真的,怕唯一剩下的最不可能的可能变成了事实,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众口悠悠,他如何堵住众人的口,捂住众人的眼睛保全她,再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待她如初?末了,梁宣还是道:“去吧。”话音落,就有人直接奔着锦书房里去了,很快就有下人手里捏着个锦囊来呈给梁宣:“三殿下,这是在锦书姑娘房里寻见的......”梁宣拉开锦囊,对着手倒出来,是一些小小的药丸,闻起来是一种特别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