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惜向他翻了个大白眼。“我们是黑白双煞啊,这些事我来扛就好,你原本就矮,再压一压不就是土地婆婆了么?”程惜惜扬拳砸过去,和舫笑着躲闪,从大氅里拿出瓶玉壶春抛了抛。她眼睛一亮转怒为喜,抢过酒哒哒哒奔进屋,咯咯笑起来,“我想的是总得留一个,不能全军覆没呀,留你是因为你心比我黑,要是你太蠢,我早就拿你挡刀了。”和舫愣住,随即又无奈笑。待进了屋,见程惜惜就着酒壶直接仰头喝酒,瞪着她道:“哎,程惜惜,你太过分了啊。”程惜惜一口酒下肚,手背抹去嘴边的酒渍,舒服得直长叹,“好酒,一口下去就是好几钱银子,真痛快。”和舫闪电般伸手抢过酒,也学她那般仰头喝了一大口,笑道:“那我也来几钱银子的。”“哎!”程惜惜抬手就打,“这是我的酒,小气鬼,你不可以多买一壶么?”和舫不躲不闪挨了一下,无辜的眨了眨眼,“银子都给了你啊。”程惜惜又夺回酒,斜睨着他,脸上是明晃晃的不相信,“你可是做大官的,你会只有那么点银子?你看承恩公府,简直随便挖块土就能挤出银子。”“皇宫银子更多啊。”和舫侧头看着她,淡笑着问道:“要是让你进宫,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你愿意吗?”程惜惜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和舫眸色深深,他缓缓的说道:“圣上杀伐果断,从不是好脾性之人。他要是看上了你,你当如何?”程惜惜瞪大眼,惊讶的道:“皇后薨了?他要立我为后?”和舫将到嘴边的训斥吞了回去,她本就无法无天,算了算了。“他就算用江山下聘,我也不屑进后宫。”程惜惜又喝了一大口酒,随意将酒递给和舫,他接过去也默默喝了一大口。“不过用江山为聘,那江山就是我的了对不对?我为什么后啊,我做女帝广迎皇夫,哈哈哈。”和舫无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程惜惜笑着打掉他的手,得意的摇头晃脑,“今朝是什么日子,林老夫人来给闻四向我求亲,你又说圣上对我有意。”和舫的脸黑了,他眼里冒着腾腾杀气,问道:“要不要去装鬼,将林老夫人与闻四都揍一顿?”程惜惜哈哈大笑,“有时候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仗势欺人真是痛快啊。你瞧承恩公一家,除了太后之外,都跟鼻涕虫一样软趴趴没出息,许二娘子还算稍微过得去,却又是只毒虫。”程惜惜突然恨恨的一拍案几,看着和舫说道:“圣上揍不了,我们再去揍许冲一顿吧,解解气也好。”和舫连喝了好几口酒,眼角微微发红,眼里更是流光溢彩,盯着程惜惜慢吞吞的说道:“好啊。”程惜惜酒意上涌,她抚了抚微微发烫的脸颊,不错眼的盯着和舫,喃喃的道:“美色下酒,真是人生至乐。”她伸手拿过酒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和舫!酒都被你喝光了,空有美色没有酒,看打!”和舫闪身躲开,慢吞吞从大氅里又掏出了一壶酒。程惜惜又抬手打去,“你明明有两壶,为何要抢我的酒喝?”和舫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想要与你分着喝啊。”程惜惜抽回手,顺手在他衣衫上擦了擦,然后低下头,朝酒瓶连呸了几口。和舫:“.........”作者有话要说:和舫:我无数次与你共饮一壶酒,就是想与你无限亲近。程惜惜:耍流氓也能说得这么文艺,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第39章 借刀天气愈来愈冷, 风刮到身上似是要刮掉人一层皮, 街头巷尾却仍旧人来人往,孩童们也不怕冷,带着过新年穿新衣的喜悦,在巷子里追逐嬉闹。程惜惜拉开门往外一探头,又被寒冷逼了回去。低头嫌弃的看着程怜怜,不住的数落它。“程怜怜, 你出去买吃食好不好?你长这么胖, 除了吃就知道睡,能不能帮我做点正事啊?”程怜怜摇摇尾巴, 默默转身去角落蜷缩眯眼打盹。“好没用的肥狗。”程惜惜叹气嘀咕, 如此探头几次, 才鼓起勇气戴好风帽裹紧衣衫出了门。平时生意就好的熟食铺子,今天光顾的客人似乎特别多, 等待的人排起了长龙。“哗,这阵势,还不得将铺子都买了去, 走吧走吧, 没得买喽, 被寒风吹这么久都白吹了。”排在后面的客人骂骂咧咧, 恨恨看着铺子前走出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熟食,神色倨傲走了出去。程惜惜也叫了一声晦气,顺眼瞧去, 见铺子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眼前一亮小跑着奔了过去。“齐王爷。”周泰翘着腿坐在马车里,正打开食盒挑挑拣拣,听到声音抬起头,手里的酱猪肘子啪一下掉了下去。“是你啊。”程惜惜无视周泰脸上的假笑,探头看向食盒,指着里面的酱猪肘子笑眯眯的建议:“这个最为好吃,又糯又有韧劲又香,要是再配上玉壶春,简直是人间美味。”她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眯起眼睛极为享受的呜了一声,又期待的看着周泰,“有玉壶春吗?”周泰无语的看着她,不情不愿从旁边摸出了一瓶酒,见程惜惜已经啃掉了一块,又伸手去拿第二块,忙俯下身遮挡。“哎哎哎,我说你你给我留一点啊,我这些日子天天进宫挨骂,吃什么都没胃口,好不容易得了闲来吃这里有名的熟食,都快被你吃光了。”“铺子都被你买空了,你吃得下吗?”“又不是我一人吃,我可是要买回府去的。”程惜惜笑了起来,“哦,给你后院的那些妖精们买的?”周泰白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说道:“什么妖精,都是我的心肝肝,哎呀你不懂。”“哎哟还心肝肝,去到瓦子里的花楼,花上些银子要什么样的心肝肝没有,你莫非是把她们的吹捧当成真情实意了吧?”周泰瞧着程惜惜一脸看傻子的神情,又想到太后对他说的那些话,莫非自己真错了?“程惜惜,喝酒去不去?玉壶春随你喝。”程惜惜看了一眼周泰,笑嘻嘻的回道:“好呀好呀,不过我要最好的雅间,找行首姐儿作陪。”周泰无语的看向她,暗自骂了一句女流氓。“你下去骑马。”程惜惜爬上车,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将周泰赶下了车。“鸠占鹊巢。”周泰站在冷风中骂,忍气吞声的爬上马去了瓦子。一进到花楼里的雅间,程惜惜就跟大爷似的大马金刀坐在软塌上,眼带笑意看着陆陆续续进到屋子里的娇娘子。“我说程惜惜,你是小娘子,怎么比男人还好色。”程惜惜斜了一眼周泰,笑意不减。“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爱美色,难道女人就不爱了?”周泰瞪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也就只有你这样的怪物才会如此。”程惜惜也不生气,指着屋子里的环肥燕瘦,对周泰挤挤眼,“唉,你看看,不比你后院的差吧?”周泰扫了一眼,不服气的说道:“这能一样么?我后院的是妾,这些都是小姐。”程惜惜哂笑,“你每次给了你那些美人们赏赐,给她们家人亲戚弄到差使解决麻烦,她们是不是更为温柔小意?你给她们赏赐多一些,保证可得到更多的温存小意。”周泰一愣,闷闷的喝酒低头不语。半晌后,他低低的说道:“王妃不也一样么,她娘家兄弟不上进,还是靠着我才求来的恩萌,放出去富裕县做了个县令。”“都说夫妻一体,我可没听过夫妾一体,你与王妃互相帮扶不是应有之理么?她给你生儿育女,光是面对你那些莺莺燕燕们,就得折十年寿。”周泰梗着脖子辩解,“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要以男人为天,善妒可是七出之罪。”程惜惜对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吃酒听曲。“成亲了好几年,看着她就像是屋内的案几圈椅,一点意思都没有,太了无生趣。”程惜惜讶异的张大嘴,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周泰,“你以为,你王妃不是如此看你?不过那些规矩都是对女人定的,所以你王妃才没法子,只得忍着眼睛疼继续看你。”周泰傻眼,他从未听过如此的说法,“这些都是千百年的规矩,妻凭夫贵,妻子还敢嫌弃夫君”“这些臭规矩,哪一条是女人定的?还不都是臭男人弄出来约束女人的?臭男人就是怕女人比男人强,要是女人能读书考科举,男人可得靠边站喽。你看前朝有女帝,女帝开创了盛世,亡国的可是男人。”周泰喃喃的道:“怪物,真是怪物。哎我说程惜惜,你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究竟是谁教给你的?”“还用人教么只要长了脑子,自己不会想么?”程惜惜就着身边姐儿手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笑着摸了一把她的粉颊,“你看姐姐一直笑,姐姐才是明白人,咱们来玩骰子,不跟傻子说话。”姐儿咯咯直笑,拿来骰子与程惜惜嘻嘻哈哈玩乐起来。“喝。”程惜惜连赢几把,拿起酒杯递到姐儿嘴边,笑看她豪爽的喝光杯中酒,眼珠子一转,招来旁边凑过来看热闹的姐儿们,“来来来,大家一起来才好玩。”周泰本郁闷的坐在旁边喝闷酒,见程惜惜一捋袖子,一只脚踏在案几上,大笑着道:“尽喝酒没意思,咱要玩点好玩的。这样吧,谁输了或喝一杯酒,或脱一件衣衫。要是选脱衣衫的,齐王爷也不能白看是不是?每脱一件衣衫他有赏。”“好,这样好玩。”周泰顿时兴致勃勃,豪气的道:“脱一件我赏二十两银,怎么样?”姐儿们都拍掌大笑叫好,围成一圈等着程惜惜摇骰子。程惜惜一揭骰盅,兴奋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全红,全部通吃,都给我喝,脱!”喝酒的喝酒,脱衫的脱衫,掏银子的掏银子,屋子里热闹极了。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惨绿长衫的男子冲了进来,伸长着脖子认出周泰,拍掌大笑。“哎哟我就说楼里今日的红姐儿们都去了哪儿,妈妈说表哥来了,我还不信呢,表哥,你来了怎么不叫上我呢,这里我熟,哪个姐儿的身子软我都知道。”他鼓起的金鱼眼一扫屋内,看见手持骰盅的程惜惜,先是嫌弃的斜了她一眼,随即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挤眉弄眼的对周泰说道:“哎哟表哥你换口味了啊,好清汤寡水的啦?”周泰偷瞄了一眼程惜惜,心里暗自叫苦,怎么会遇到许冲这个棒槌呢?他站起来,将许冲往外推,连声呵斥他。“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朋友,出去出去!”许冲脚踢着脚直踉跄,嘴里却急得直叫唤,“表哥,既然来了就跟弟弟一起呗,我们一起玩......”周泰恼羞成怒,手上用力一推,推得他连转了几圈,将一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撞得连连后退,幸得身边的小厮扶住才没有跌倒,待他站稳一瞧,见是老仇人许冲,顿时火冒三丈,嘴里哇哇大叫着扑上来,挥拳揍向许冲的脸。许冲转了几圈还头昏眼花着,突然脸上又挨了一记,他哎哟一声惨叫,鼻子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他恍然抬手一摸,见手上红红一片,顿时眼前一黑,尖声大叫。“流血啦,打死人啦!狗东西你贾文敢揍老子,我跟你拼了。”许冲挥舞着双臂低着头扑上去,扭住贾文的前衫,像头牛那样将贾文顶得连连后退。贾文脚步不稳,嘴里也大吼着双手乱抓乱捶,两人的小厮见状忙上前,拉的拉帮的帮,双方混战成一团,从廊上打到雅间,吓得屋内的姐儿们失声尖叫抱头躲避。周泰直看得目瞪口呆,被打急眼的人撞得转了几圈,他扶着撞歪的幞头,紧紧靠在墙上晃着手大喊,“别打了,都给我住手!”打得正欢的两群人,哪会理会周泰的叫喊?程惜惜见到混乱一起,就不动声色退到了角落里,目不转睛盯着纠在一起的许冲与贾文,见贾文被许冲顶到条案边,颤抖着细声高呼,“哎哟,别用花瓶砸啊,别砸,别砸...砸...砸...”贾文被许冲猛地撞在条案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痛,这时细声尖叫钻进他耳朵,他下意识的手往条案上一摸,拖过摇摇晃晃的花瓶,扬手狠狠砸向许冲脑袋。花瓶碎裂,瓶里的水哗啦啦倾泻而出,连着头上的鲜血混流而下,梅花枝颤颤挂在许冲衣衫上,他眼一翻白,噗通一声砸倒在地,血从他头边蔓延缓缓流淌。屋内霎时鸦雀无声。“杀人啦。”不知谁一声尖叫,屋内的人被惊醒,有人争先恐后屋外挤,有人向许冲冲去,有人围住了贾文。程惜惜眼疾手快,用力将被撞得快倒地的周泰拽出来,沉声道:“别动。”贾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脸色惨白,茫然的抬眼看着屋门,突然奋力扒开小厮,抬腿向外跑去。没跑出几步,贾文被人提着衣襟拧到了一边,屋内冲进几个劲装高大男子,沉默着将屋内的人像捉小鸡般,连带着许冲一起带了出去。程惜惜与周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冲向窗户,推开窗户往外翻。圣上沉着一张脸一声怒喝:“敢跑就打断腿。”程惜惜眼角跳了跳,与周泰很是有默契,将翻了一半的腿放了下来,低头恭敬的施礼。“程惜惜,又是你。”圣上恼怒的瞪着程惜惜,再看一眼周泰,一声爆喝,“还有你!都给我滚过来!”周泰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往前,程惜惜则低眉顺眼老实上前,抬眼偷瞄,见屋内不仅仅只有圣上,他身后还跟着脸比锅底都黑的和舫。“程惜惜,居然跑到花楼来打架,我看你是皮痒了!”程惜惜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又垂下了头。“怎么,你三天两头惹事,你还不服气了?”圣上眼里冒着火,一指周泰,“你也是个不成器的混账,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是谁起的头?”周泰哼哼唧唧将怎么与程惜惜相遇,怎么被她抢猪肘子,怎么来到花楼,怎么在喝酒玩乐中被许冲打断,他又怎么稀里糊涂与贾文打了起来,倒了个干干净净。圣上扫视一眼屋子的狼藉,见程惜惜在悄悄整理还胡乱挽着的衣袖,瞪着她训斥:“真是成何体统!”程惜惜决定老老实实领训,反正周泰说得清清楚楚,许冲被砸破脑袋可与自己一个大钱的关系都无,报了仇还有人证,被骂几句又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圣上见程惜惜今天特别乖巧,忍不住对她瞧了又瞧,“程惜惜,你给我抬起头来。”程惜惜应声抬头,小脸写满了无辜与不解。圣上见她脸颊红扑扑,眼尾带着红意,眼睛湿漉漉像汪着一池碧波,神情坦然又带着些许的无辜,心里微微一愣,片刻后对她挥挥手,“去去去,下次再见到你们一起胡闹,我定不轻饶。”程惜惜与周泰互瞄一眼,都长长呼出了口气,施礼后脚底抹油一溜烟往外跑去。“哎哟,吓死我了。”周泰抹去脑门上的冷汗,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又对程惜惜一挥手,牛气冲天的说道:“咱也算一起遇过险,以后大家就是难兄难弟,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便是。”程惜惜笑眯眯的说道:“现今便有一件。”周泰瞪大眼,失声问道:“这么快?”程惜惜一指身后,“你看和大人的脸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你去揍他一顿呗,大过年的看着瘆得慌,一点都不喜气。”周泰默默的转身上了马车,从车里拿出食盒递给她,诚恳的说道:“和大人对你挺好的,还是你去揍他吧,反正他也不会还手。”程惜惜接过食盒,又眨了眨眼看着周泰。他木着脸递出一壶酒,踢了踢车壁,小厮一打马,马车飞快驶离。和舫伸出手,默不作声接过程惜惜手里的食盒,沉声道:“外面这么冷,你是要在这里扮冰柱么?”程惜惜瞪眼,见到初一驶过来的马车,又闭上了嘴。算了算了,看在暖暖和和的马车份上,暂时让他一次。程惜惜钻进马车,暖意带着佛手的清香扑面而来,她舒服得直叹气,刚坐好,和舫掀帘也上了车。“你不是骑马吗?”“这么冷的天谁在骑马?”“你就一辆马车?你不可以坐别的马车吗?”和舫懒洋洋的靠在那里,斜了她一眼。“我自己的马车,想坐哪一辆就坐哪一辆。”程惜惜伸腿踢过去,和舫腿一抬,躲过了这一脚,他长腿一伸一压,将她的腿死死压住不能动弹。“别闹啊,等回到家再慢慢跟你算账。”程惜惜抬手去掀他的腿,使劲了力气他却纹丝不动,气得她一把掐在他腿上,手指却像掐在铁板上,根本掐不动,转头怒视着他,“你不是读书人吗,这腿跟牛腿似的,皮厚得刀都砍不透!”和舫吭哧吭哧直笑,他收回长腿,得意的挑眉,“以前我挑水浇地上山打猎,什么事没做过。再说读书人还讲究君子六艺呢。”程惜惜撇了撇嘴,“了不起,会这么多,干脆去街头摆摊卖艺得了。”“与你可不能比,在花楼里都能如鱼得水。”和舫说道这里,脸色又一下沉了下来,“程惜惜,再去花楼打断你的腿。”“我呸。”程惜惜怒视着他,“你不是也去了吗?你难道是去花楼审案的?”“我是陪圣上去听小唱,你以为我自己会去这些地方?”“哎哟还推到圣上头上,你不过是吃定了我不敢去问圣上,这就成了无头公案,和大人,你可真是厉害,将断案的手段用在了这里来。”和舫无奈的笑笑,长叹道:“程惜惜,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不过你先前在圣上面前一言不发,我很高兴。”程惜惜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你高兴个什么劲?”因为你在圣上面前一幅乖巧温顺的模样,他不喜这样的女子,所以你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啊。“没什么。”和舫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她那双不解的灵动双眼,点了点她的额头,“以后不要这样看着男人,尤其是喝过酒后。”“天真冷,要下雪了吧。”程惜惜忽然转开了话题,缓缓笑了起来,“我看你是被冻坏了脑子,我明明在看一头猪啊,哪里来的男人?不过和大人,你还在戏里啊?”和舫死死盯着程惜惜,然后突然伸出手,冷声道:“那银子还我。”“啊哈,和大人,我跟你说笑呢。”程惜惜转动着脑袋四下寻找,故作惊讶的道:“银子,什么银子?哪里有银子?”和舫瞧着她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嘴角上翘。想到雅间内的混乱,又有些后怕,拉下脸生气的道:“程惜惜,说好要一起揍许冲的,你怎能独自一人以身犯险?”程惜惜眨眨眼,疑惑的问道:“你耳朵聋吗?难道你没有听到齐王爷所说的话?许冲被打破头可不关我的事。”“齐王爷说了,你在一旁尖叫,让贾文不要用花瓶砸许冲的脑袋,可先前贾文根本没砸他脑袋,是你喊过之后才砸的。贾文手边又恰逢有花瓶,你提醒得很是及时。”程惜惜心里暗骂和舫这个黑心狐狸,嘴上却仍振振有词,“可惜,你这些都是猜测,我可是弱女子,当时吓得不得了,哪里注意到那么多?”和舫轻声笑起来,指了指她的脸说道:“你这里才是比牛皮都厚。”程惜惜呲牙去咬他的手指,他手一抬,佯装恼怒道:“你是程怜怜附身了吗?”“呸,你才是被鬼附身了,成日尽污蔑我。看打!”“哎哎哎,别打脸啊,再打我还手了啊。别打了,我真还手了,啊痛.....”第40章 新年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还没有停的迹象, 呼吸之间都透着无尽的冷意。程惜惜踩在案几上, 挂桃符贴门联,没一会双手就被冻僵,她呵呵气,又垫着脚去刷浆糊。院门吱呀一声,程惜惜回头一瞧,见和舫抱着一束红梅枝, 白衣乌发红唇, 色若春晓,踏着雪缓缓而来。程惜惜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了, 闲闲的问道:“和大人, 我这里何时成了大理寺?”“封衙了。”程惜惜又侧头瞄了他一眼, 眼里一喜爬下案几,对他招招手, “来,长这么高还是有用处的,帮我贴门联。”和舫将红梅枝递过去, 微笑着道:“院子里梅花开得正盛, 这枝尤其好。”程惜惜接过来放在鼻下闻了闻, 点头附和, “唔,不错,要是加进点心做成梅花小点,或收集起来待到夏日做成雪泡饮才好, 只可惜这点不够,和大人,将你家院子的梅树挖几颗送我如何?”和舫挑眉一笑,“梅树移栽太过麻烦,你直接住进去不是更为方便?”“和大人,你府里缺祖宗么?”和舫佯装沉下脸,抬手轻敲了程惜惜一记。“刷子给我。”程惜惜笑嘻嘻的将刷子递给他,他慢慢翻着案几上的门联,一会蹙眉一会偷笑。“哎,我说程惜惜,你院子这小,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门联?”“谁定下的规矩门联一定要贴在门边?我偏要四处贴满,这样才喜气。”和舫笑不可遏,拿起横批念:“天降神佑。”他再看上下联念,愈发笑得大声,“得闲人生万事皆顺,金银财宝堆积满仓。程惜惜,你这对子真是,嗯,独特又直白。”“有钱有闲有顺心,这是多少人的夙愿,你笑什么笑?真是少见多怪。”和舫又仔细瞧着那力透纸背的字,抬眼看去,程惜惜随手找了个长竹筒做花瓶,将梅花插进去,正认真的转着花枝,待到转得自己满意了,才一脸笑意,举着竹筒对他得意晃晃。“瞧,是不是心灵手巧?”和舫眼神深深,笑着点头,“嗯。”程惜惜白眼一翻,“我这是在嘲讽你,送花不送花瓶,你这是礼数不周。”和舫极为好脾气,扬声叫了一声,“初一。”很快初一进来了,和舫对他吩咐道:“去把我库房里那个青天白玉瓶拿来。”初一偷瞄了一眼和舫,那个花瓶价值万贯,摆在这个破旧的小院里,怎么看怎么不般配,郎君这真是一头跌进去了么?程惜惜急道:“别别别,初一啊,你既然来了,先别走。”初一心一咯噔,程惜惜又要出什么馊主意了?“叫上你那些护卫兄弟,将院子里的积雪扫扫,屋子里也清扫一遍呗。”初一哭丧着脸看向和舫,见他笑着道:“去吧。”程惜惜笑着叹道:“我就说前些日子忘记了什么,这下可总算记起来了。雇来的浆洗大娘家里一大家子人,身子又不好,哪能做这些重活?这些啊,就该男人做。”和舫认真的贴门联,懒洋洋的回道:“我这个大男人不是正被你指使得团团转么?”程惜惜手里捧着手炉,悠闲的站在一边看着,不时出声指点,“哎,贴歪了,重来重来。”和舫欣赏着自己的成果,斜了程惜惜一眼,不理会她又继续贴自己的。院子里护卫在认真扫雪,屋里护卫在扫尘,程怜怜哒哒哒在屋里屋外疯跑,平时冷寂的小院,一片热闹。闻四探着头,瞪大眼瞧了又瞧,几乎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待见到在那忙碌的和舫时,吓得嗖一下缩回头,转头就想溜,被初一捉住,笑着问道:“四郎可是有事?”和舫闻声回头见到闻四,脸沉了下来,还没有找他算账,他这是送上门来挨揍了么?程惜惜也怒容满面,生气的说道:“初一,把他给我拎过来。”闻四被初一像是拎小鸡崽般扔到两人面前,他甫一站稳就先哭了起来,“霸爷饶命啊,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啊。”程惜惜抢过护卫手里的竹扫帚,冲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抽,怒骂道:“你还敢来,看我不打死你。”闻四被抽得嗷嗷叫,抱着头跳脚四下逃窜,一边跑一边哭诉,“霸爷啊,不是我的错,都是祖母自己的主意,跟我无关啊。”和舫上前拉住程惜惜,“别打了。”闻四一愣,糊满泪水的脸努力扯出个笑容,“还是和大人好,多谢大人搭救。”和舫冷冷一笑,对程惜惜说道:“你别累着了,让我来吧。”闻四笑冻在了脸上,见和舫也不用扫帚,抬起长腿踢来,他惨叫一声,头栽进护卫堆积的雪堆中,手脚乱登乱踢,才拔出头,却被程怜怜蹦跶着一扑再压回了雪堆。连续好几次,闻四才从雪堆中起身,又被玩得兴起的程怜怜扑了下去,直到他精疲力竭,浑身沾满积雪像个雪人般,程惜惜才唤回了程怜怜。闻四苍白着一张脸,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坐在程惜惜与和舫的对面簌簌发抖。“霸爷,真不是我要向你求亲,我今天无意中知道了祖母的意思,吓得赶紧来跟你说个明白。”和舫将手里的茶杯往案几上一放,不大的声音又让闻四抖了抖,他掀起眼皮偷瞄一眼,小脑子转得飞快,自己就算跟霸爷求亲,跟他又有何关系,他究竟为何会生气?“我已经跟祖母说清楚了,我不想娶你,不,不是,我是不敢娶你。”闻四见程惜惜又扬起了手,身子往后一缩,哭唧唧的道:“霸爷你是爷们,哪能爷们跟爷们成亲,我又不是断袖。”说道这里闻四还看了一眼和舫,那眼神仿若在说,他才是断袖。和舫与程惜惜一同被激怒,拖过闻四又将他狠狠揍了一顿。闻四蹲坐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直哭,“呜呜呜,我都说了不是我的错,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我,好痛啊。”程怜怜坐在他对面睁着狗眼好奇的盯着他看,他呜呜哭泣,它也跟着呜呜叫唤,直吵得程惜惜脑疼,瞪着闻四说道:“滚,以后不许再来,你那祖母卖儿卖女还不够,连你这个没出息的孙子也要拿出来卖,就算破落户,也没你闻家这样没脸没皮。”闻四吸吸鼻子,抽噎着说道:“我知道闻家臭不可闻,可我一天姓闻,一天就无法置身事外,我想重振闻家,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我算得了什么?你说得对,姨娘在庄子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在那里虽然生活清苦,至少还能活下去,回到吃人的府里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和舫有些意外的看着闻四,平时与他无甚来往,只是他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却没曾想他却有这样的想法,倒比闻家其他人的品性要好上几分,也难怪程惜惜虽然嫌麻烦,却还是一直不遗余力的帮他。他看了一眼程惜惜,她正用手指触着眉心,想是遇到粘牙糖一般甩不掉的闻四,也正满脑门子官司。和舫的眼神温和之极,心更微微发烫,程惜惜虽狡猾多端百无禁忌,可她却如侠之大者,始终有颗正义良善之心,就像在安城给寡妇银子,在圣上面前对自己的掩护,如今对闻四的相帮。“闻四,你看我与你相识,连跟针都没有赚到,还倒贴了不少银子出去,惹了一身麻烦。大过年的也没有见到你的年礼。”程惜惜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和舫,那眼神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