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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5(1 / 1)

前行,拐弯,再前行,再拐弯。角门赫然在望。她心下一喜,立刻起身便要往旁边的树上窜去,脚下一打滑,重重摔倒在地。吱呀一声,守角门的小屋木门轻启。里间的婆子手持油灯,谨慎的往外探照着。猫儿忍痛往草丛里悄悄一滚,避开光照处,再也不敢动。那婆子瞧了半晌,心中瑟瑟道:“府上请了神婆,这雨却来的如此邪门……”她再探头往四周瞧了瞧,关了门,吹熄了油灯,重新睡了下去。飒飒雨声中,远处传来两声梆子声。二更了。猫儿有些发冷。她的腿痛的厉害,凭直觉,已知伤口崩裂。那位小皇子虽年幼无知、懵懂可爱,可他手中的小弓却绝非玩物,那短箭上的赫赫箭簇,也绝非是棉花木头。她压着腿上伤处,紧紧盯着角门旁的小屋。等那小屋隐隐传来打鼾声时,她立刻悄无声息的起身,几步到了角门靠墙的大树旁,取下腰间麻绳,一圈一圈缠在了树身子上。麻绳浸了雨水,更紧的箍住了树杆。。猫儿将每一圈麻绳当做向上的台阶,使出全身力气往树梢上爬去。腿上的伤越来越痛,痛到她全然不敢使力。她停在树腰上喘了口气,远处却陡的闪现一点亮光。那亮光只如星子一般大小,却于悄无声息中向她而来。她再也顾不得腿伤,一咬牙,拼着命往上爬,翻过墙头,一闭眼,跳了下去……第18章 再次见面,请多关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皇宫,重晔宫。寝殿点了一嘭灯烛,只着中衣的萧定晔眼中全无刚醒的怔忪,他一把揪住随喜,压低了声音质问:“什么叫她跑了?”随喜战战兢兢道:“她白日里借跳大神到处乱窜,暗卫们只以为她虚张声势在镇魂,未成想她踩好了点,趁夜翻墙逃了出去。”萧定晔一把推开他,极快穿好衣袍,问道:“李家人可已知道?”随喜忙摇头:“没敢惊动李家。猫儿白日就将李小姐院里的人赶的精光,只怕夜里李家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此事。”萧定晔脚不停的出了殿,并不走宫门,一翻身从围墙一跃而上。夜已深。此时的京城,除了秦楼楚馆销魂窟还十分热闹,旁的铺子早已关了门。路边停着一辆平常桐油马车,一位将将才从青楼里出来的恩客站在马车边上,面上还做着风流纨绔的神情,口中却低声向马车里的人汇报:“属下已率人寻遍了各青楼、勾栏和私窠子,没有人瞧见过她。”萧定晔点点头:“继续查,莫惊动旁人。”那暗卫应下,转过身,面上又浮现风流之相,扭身进了青楼。萧定晔靠在车厢上,脑中的思量一刻不停。人在危机关头,一定是往最熟悉的地方而去。胡猫儿当初是在青楼前被贵妃拣进了宫里,如若她真同青楼里的什么人有瓜葛,她此回出逃,定该进了青楼才对。然而她竟然没去青楼?他的暗卫他了解,不敢信口乱说。她拖着一条伤腿,若没有接应,她能逃去哪里?未几,一个黑影窜进了马车。随喜悄声汇报着最新查探的消息:“尚书府墙外地上有一滩血,定是她翻墙时摔伤留下。暗卫们现下已顺着血迹寻去。只是刚刚下了雨,血迹都被雨冲刷的没多少……”萧定晔立刻道:“去将酒坊里的肖鸣唤去一起找,他鼻子灵。”随喜忙忙应下,一掀帘子,跳出了车厢。音信不停歇的报来。客栈里没有。脚店里没有。酒楼客房没有。医馆里没有。萧定晔眉头越来越紧。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小宫娥竟这般难缠。他原想的用死来吓唬她的法子行不通,这让他有些难办。可惜查不出她的来历,若能将她家人捏在手里……夜幕漆黑的没有一点星子。城郊破庙里,乞丐们经过了一整日的乞讨,此时鼾声震天。有没占着好位子的小乞丐,早早的便被赶到了庙外檐下入睡。猫儿抖着身子躲在破席下,一只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另一只手伸出去,从地上挖出一块湿泥,“啪”的一声捂在小腿伤口上,先暂且止了流血。除了这伤口,她用不着再做旁的伪装。一路连滚带爬逃到破庙,她如泥猴一般,同乞丐没有区别。近处有熟睡的小乞丐在梦中喊饿。猫儿从袖袋中掏出已成面糊的点心渣子随意填了肚子,整个人松了劲,便是手臂和小腿的疼痛也抵挡不住倦意。她将寻来的破棉絮一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无数脚步声快速移动。最先被惊醒过来的是乞丐。他们贴地听了听动静,有人立刻大喊一声:“快跑,官老爷又要赶人啦……”一瞬间,破庙里外跑了个干净。在晨曦将将露出面颊的这个早晨,萧定晔带着一身晨露蹲在破庙檐下,蹙着眉头掀开一个破棉絮,用巾帕垫着手,拍了拍熟睡的胡猫儿的泥脸:“梦碎了,该醒了……”朝阳如血,带着残忍的温度照着兵部尚书府。而李小姐的院落在东边,总是最先受卯日星君的眷顾。闺房里,李小姐昨日是怎样昏睡,现下依然是怎样昏睡。在她边上临时搭着的竹榻上,猫儿摊于其上,满脸的生无可恋。一场轰轰烈烈的出逃,不过只一夜,就被打回原形。还断了一条手臂。此时她手、腿两处痛的钻心,紧咬牙关不唤痛,坚贞的守着操守。随喜坐在她身侧,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苦口婆心劝她:“五殿下是要捧你,不是害你,你跑什么跑?现下可知道后果了?不好受,断胳膊断腿不好受!”他絮絮叨叨说着,听得外间两声蛙鸣,悄悄开了窗户,暗卫立刻从窗外塞进来一个人。那人落了地,转头瞧见竹榻上的猫儿,立时问道:“何时开始?”随喜道:“时间不等人,现下就动手。”那人将手上药箱往桌上一放,道:“公公先请。”随喜将手中苹果转了个向,凑去猫儿嘴边:“咬着。”猫儿下意识一咬,随喜倏地扬手下劈。她颈子一痛,来不及喊上一声,利索的昏了过去。随喜向郎中努努下巴:“速战速决。”李家人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挽救爱女小命的期望压在半仙胡猫儿身上时,殊不知这位半仙已逃了一回,被抓后又被偷偷翻墙送回来,还附送了一位真?郎中。在萧定晔的计划中,郎中原本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李小姐的闺房中。现下出现,为胡猫儿接骨,也只是顺带之事。等他接完骨,再搭着李家小姐的手腕诊了一回脉后,从药箱里掏出提前预备好的解药,化进水里,灌进李小姐口中。他估摸了时辰,极有把握道:“公公放心,不出一个时辰,李小姐便能苏醒。”随喜指一指昏过去的猫儿,道:“她可不能昏睡,她得醒着。我还有话交代她。”郎中便从药箱里掏出银针,扎遍她头上要穴。不出一刻钟,她呼吸粗重,果然是要醒的模样。随喜叹息着摇了摇头,瞧她神识渐渐清醒,立刻上前凑近她耳畔,悄声道:“一个时辰以内,李小姐便能醒来。拿好你的神器,李夫人出现时,你怎么断的手臂,要能圆回来。殿下说,你要的那些个珍珠、蜂蜡乱七八糟的物件,李家都能给你。你尽管狮子大开口,切莫客气。一个时辰之后,殿下会接你回宫。莫再想着逃,殿下不会害你。”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人影顺着窗户跳出去,房中重新恢复了寂静。猫儿忍着伤痛和眩晕,迷迷糊糊等着李小姐苏醒。她不知道随喜有何依据说李小姐会醒来,然而仅过了半个时辰,眼前这位昏迷数日的小姐便有了动静。午时燥热,外间的秋蝉声嘶力竭的鸣叫。房中李家小姐眼睑轻启,颤颤悠悠,对着猫儿喊了一声“饿……”傀儡胡猫儿功成身退。第19章 蠢车轮滚滚,驶向皇宫方向。萧定晔坐在车厢里,乜斜着躺着的猫儿,冷冷道:“便是你逃去天涯海角,本王要捉你,自然能寻见。你好好配合我,我不会害你。”猫儿强忍着伤痛,咬牙反问:“殿下的话,可能尽信?”他一顿首:“自然能,本王从来说话算话。”哦?猫儿一瞬不瞬的瞧着他:“箭亭里戏耍我时,答应的珍珠、花瓣和蜂蜡呢?”他一滞,探头往马车后瞧一瞧,抬眉道:“李家不是已替本王给了你?且还是加倍的数量。”后面跟着的李家马车上,堆放的除了孝敬阎罗王的二十斤珍珠、二十斤花瓣和四十斤蜂蜡,还有酬谢猫儿本尊的绸布、胭脂香粉和人参鹿茸。确然是加倍的数量。猫儿微微冷笑,断断续续道:“殿下……果然说话算话。”萧定晔自觉有些失面子,转了个话题:“你那画,究竟有何幺蛾子?”她再不理会他,只闭着眼忍痛。车轮忽的一个起伏,她被颠了一颠,断臂立时大恸,重重咬住了嘴唇。他毫不怜惜道:“你若透露那画的蹊跷,本王便想法子为你止痛。”她紧咬牙关,等痛过一波,方恨恨道:“殿下今早寻到我时,不是将那画搜了去?”他蹙眉道:“那都被水泡成一团烂泥,哪里能看出门道。”她又哼了一声,一个字都不说。他看她竟然是一副记吃不记打的脾性,再不催她,只懒洋洋道:“你便是不说也无碍,等回了宫,本王便提了你进重晔宫当差,让你好好尝尝本王的手段。”她险些喷出一口血,咬着后槽牙道:“皇上金口玉言,许了我永居废殿,殿下竟要违抗圣旨?”他冷冷道:“你莫用父皇压我。本王可是父皇最喜欢的废物皇子,我向父皇开口要奴才,你说他会不会答应?辣椒水、竹签指、蟒鞭……本王一样一样招呼你。”“你!”她气急,憋着一口气,一咕噜爬起身,向他扑过去。可还未等她挨着他的身子,马车又是一连串的颠簸。她站立不稳,先跌去车厢壁,后被弹至座上,最后滚落到厢底,从断臂到伤腿结结实实受了一回二次伤害,干脆的疼晕了过去。萧定晔叹一口气,蹲下身子看着她,送了她一个字。“蠢。”***掰正臂骨,对准骨茬,固定夹板,捆紧纱布。柳太医肃着脸接完骨,方吁了一口气。废殿里静悄悄,断臂少女口中死咬着一片巾子,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他的目光从她满面冷汗转到她死抓着被单的手,叹了口气,又硬着心肠揶揄道:“前日腿受了皮肉伤,鬼哭狼嚎。如今断了臂骨,倒是一声不吭。”他见她摊在那里连眼珠都不转,心下一惊,倏地起身扯开她口中巾子,听见她喘了一口气,方放下心。外间传来浓郁汤药味。煎药的春杏许是被炉子烫了手,滋的吸溜了好大一声。猫儿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在旁人的地界,喊叫一声,多少能讨些巧。在自己地界,又能喊给谁听。”他倏地动容,拳头紧握了半晌才松开,又恢复了面上一贯浅笑:“五殿下行事自来由着性子。你跟着他出去了一遭,有此结果,也是意料中事。”他低头收拾药箱,半晌未等来她的辩解,只得压下一腔心事,等春杏将汤药送进来喂着她喝过,方叮嘱道:“骨头歪了不是小事,千万莫再乱动。”汤药有安神催眠之效。她喝过不多时,便已有些昏昏欲睡。迷糊中,不知谁人抚上她面,在她耳旁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本以为你死了,谁知你又活了。你忘了我也就罢了,可三殿下那边……”她心中只觉着那是梦,梦里有人要向她揭示过往。她心中想知道的更多,毫不迟疑深睡了过去。秋老虎转瞬便过,绵绵秋雨光临世间。猫儿躺在病榻上,指挥着春杏和五福将她赚回来的珍珠、花瓣和蜂蜡归置好,将无暇大珠和微瑕小珠分别挑拣开。春杏可惜道:“这些珠子用来磨珍珠粉可太不划算。”她举起一颗珠子估摸道:“就这颗,外间至少能卖十两银子,磨成粉,就不值钱了。”猫儿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她躺在病榻上的这三五日,日日反省着她逃跑失败的原因,便是一个“蠢”字。如若她当初不是发蠢去向李家人要什么珍珠、花瓣和蜂蜡,而是直截了当要银子,说不得她现下已经打通了偷逃出宫的人脉。珍珠发出哒哒哒的撞击声,那每一回撞击,都像在嘲讽她“蠢”。她直起腰身,往窗户外喊道:“砸,一个个都砸碎磨粉,一颗都不许留。”废殿院门被噼里啪啦拍响。大内总管吴公公来的匆忙,额上顶了一层细汗,站在窗边上,强压着心头怒火,好声好气的劝慰着猫儿:“莫说宫里的妃嫔、宫娥,便是只母耗子、母苍蝇,往严了说,那也都是属于皇上的。虽说皇上最疼爱五皇子,可断没有到父子两共……共……”他觉得再难听的话不适合说出来,只希望这位眼看着要否极泰来的宫娥能明白他的苦心,切莫脑袋一昏,走上死路。猫儿不知这位公公的苦口婆心所从何来,可他的面子她不能不给。她立刻拉了帘子,披上衣裳,照了一回破铜镜,梳理了一回发髻,趿拉着绣鞋出了房门,向着他福了一福。自觉于礼仪上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她才挤着笑,恳切道:“公公所言何意,我竟听不懂呢。”吴公公未想到,他等她摆了这般久的虚场面,就等来一句“听不懂”,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他一指木框里的珍珠,切切道:“这是什么?五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抠,这些年未赏过下头人一文钱。若不是一心认了你,他能送你这么一番大礼?”他握了一把珠子在手,将证据送到她眼前:“你回来那日,五殿下的人搬着东西送进废殿里,多少眼珠子盯着呢。”他话说到这里,便又压低了声音拷问她:“你那日一夜未归,去了何处?”他的目光细细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捶胸顿足道:“贞洁,小姑奶奶,你纵是阎罗王亲戚,可你若还活着,就得守这人世间的礼法!”猫儿于这唾沫星子中终于听懂了他话中意,立刻分辩道:“公公听哪些小人嚼舌根?这哪里是五殿下送的?公公没瞧见我这手?”她眉头挑了两挑,将被包的结结实实的手臂横在他眼前:“出宫镇了一回魂,老天反噬了一回,赚了几颗珠子,不算占便宜吧?”吴公公听闻,确认道:“你真没动五皇子的心思?”猫儿坚贞的一摇头:“不敢,不想,不入眼。”第20章 仗势买物养伤的日子难熬,猫儿深切认识到“穷”之一字的内涵,那要赚银子的心思自秋雨纷纷便没有消停过。她身边多了两个人手,没理由比她一个人时过的惨。猫儿问春杏:“在废殿里这些日子,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此时未时已过,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春杏腹中嘶鸣一声,苦着脸道:“饿,吃不饱饭。”吴公公虽每日打发人为猫儿送来了饭菜,然一个人的分量四个人分着吃,谁都吃不饱。猫儿的腹中跟着起了一声嘶鸣,抓起一把珍珠塞给春杏:“走,跟着本仙姑出一回力,赏你大鸡腿吃。”她今日要登一回门的,是宫里的膳房。掖庭膳房,她已同主管太监结下了梁子。御膳房倒是没惹过人,可她也不够分量去一回。受宠的各宫娘娘各有小厨房,她更不敢凑上去。想来想去,也只有守城墙的侍卫膳房,她能钻点空子,寻摸一回生油回来。生油除了用于餐食,是将花瓣浸出颜色不可或缺之物。如若有桂花油自然更好,然而现下,能寻来生油已是不易了。雨丝儿滴答,猫儿从柜中翻出来一把断了两根骨架的油纸伞,豪气的递给春杏:“给本仙姑撑着,若淋湿了我,气势上可就弱了一头。”春杏接过伞,一边琢磨着如何将一把破伞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一边护着吊着膀子的猫儿,两人雄赳赳气昂昂,输人不输阵的去了。靠近西华门的侍卫膳房,离掖庭宫最近。两人行了一刻钟,便瞅见炊烟袅袅,膳房门前,厨子们进进出出,已然开始预备侍卫们的晌午饭。猫儿挺了挺腰板,高扬着脑袋,转头问春杏:“你看我拽不拽?”春杏捧场道:“拽,拽的像二五八万。”猫儿一挥手:“走!”侍卫营膳房人影憧憧,厨子们一边忙手上的活计,一边竖着耳朵听管事太监训话。守着膳堂门的小太监见进来两位宫娥,立刻起身赶人:“出去出去出去,这不是后宫膳堂,哪里能随意进。侍卫们中了毒,你们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猫儿一横眉,昂首挺胸站着不动。春杏立刻上前一步,用鼻孔瞧着小太监:“大胆,不看看我们的身份!”小太监凑上来,咧了咧嘴角:“你们是何方神圣?”春杏却冷哼一声:“你这小太监,不够格知道。”小太监见两人不像善茬,其中一位虽吊着个膀子,却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立刻回头一喊:“公公,有人闹事!”这四周都是侍卫,谁敢来侍卫膳房闹事?管事太监在后厨不急不忙训完话,踱着方步出来,眯着眼睛瞧向来者,登时一声冷笑。这是个什么人物啊?没见过!猫儿昂首上前,理直气壮的张了大嘴:“十斤生油、八根鸡腿、一袋糯米、一袋棒子面……”管事太监慢悠悠上前,扯着猫儿衣袖到了门外,指向一条宫道:“姑娘往南走,遇见金水河就上金水桥,下了桥出午门,午门过去是泰安门,出了泰安门上一辆马车,一路到城西市场。那里莫说十斤八斤油,便是千百斤,但凡你运的走,要多少有多少。”讽刺人?猫儿一甩衣袖,春杏立刻指着那管事太监破口大骂:“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姑姑是谁!知道皇后娘娘怎么醒来的吗?知道李小姐在地府玩了几日吗?我们胡姑姑,正儿八经阎罗王的亲妹子!”管事太监一愣,将猫儿上下打量。那位据说能镇魂的宫娥,听说过,可没见过。再说,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宫里初一、十五祭祀招待神婆的膳房,可不在他这边。春杏见她一席话说出去,管事太监连眼睛都未眨一眼,不由凑到猫儿耳畔咬耳朵:“姑姑,怎么办?”猫儿单手叉腰,亲自上前,一拍桌面:“怎么着?我阿哥名头不好使?信不信今儿晚上就让他会会你?”此时一位黑甲侍卫迈进门槛,准备随意填填肚子再换防。听闻门边的两位宫娥之声,再瞧见吊着膀子的猫儿,他立时一愣,转头便拉了管事太监在一旁咬耳朵:“老太监端的眼瞎。那姑娘可是五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她要什么,你麻溜的给她。你惹恼了她,便是惹恼了五殿下。什么后果,你自己去想。”太监打了个寒战,又有些将信将疑,反手拉着侍卫悄声道:“这般大的事,咱家怎会不知?”侍卫恨铁不成钢:“五六日前,五皇子的人闹哄哄抬着东西送去给那姑娘,你竟不知?我们在城墙上可看的清清楚楚。这姑娘,是被五皇子从马车里抱出来的。赏赐之物,是五皇子的人亲自抬着的。你若连这些关键事都不知,你还在宫里混个什么?快快挪了地儿,将管事的位子让出去。”太监抹了抹冷汗,等转了身,他对着猫儿换上了笑脸,殷勤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他也不敢声张,自己寻了瓷罐、瓷盆,亲自去库里倒了油,扛了糯米和棒子面,又用麻布裹了鸡腿,送到猫儿面前:“侍卫膳房吃饭的人多,少了这点子东西,根本瞧不出来。姑姑平日想吃什么,但请来拿,千万莫客气。”春杏立刻上前,展示了一回“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气魄,将一应之物又背又扛又抱,不留下一点儿渣。猫儿甩出去两粒大珍珠,倨傲中带了亲切:“赏你的,安心拿着。我阿哥说他喜欢你,改日亲自来拜会。告辞,莫送。”阎王爷的脸面值这么大用,猫儿未曾预料到。打铁趁热,等她和春杏从侍卫膳房搬回去生油等物,第二日便去了一趟尚衣局,搬回去几斤棉花和几尺头绸布。又顺路去了尙衣局下属的尚妆司,拣了若干破碎眉黛饼块,搬走几罐放陈了的桂花油。等到了日头略略晴好,百花舒展,趁着花匠们要出动打理花卉,她还同春杏拿了布袋,围着宫里各园子转悠了一圈,将花匠剪下来的鲜花装了大半包。在她自以为仗了阎王爷的势,将一应材料准备好,美滋滋的开始熬制口红时,宫里渐渐起了一股流言。那流言说的仿似是这宫里的某位皇子,对某位宫娥上了心,竭尽所能要讨好美人的事。第21章 危险流言流言传到猫儿耳边时,她正好去了一趟浣衣局,寻了此前曾有过金钱交易的宫娥,商谈帮磨珍珠粉的活计。午时刚过,浣衣局的宫娥们用完午膳,各自回各自房里去,说些悄悄话后,便打算眯一眯瞌睡。猫儿钻进一间屋里,拉着其中两人咬耳朵:“闲的时候去废殿,每日半个时辰也好,一个时辰也好,按珠子算工钱。两颗珠子算半钱银子,一日若研磨四颗珠子,那可就是一钱。比宫里的月例银子高到哪里去。”被她挑唆的两位宫娥,一位叫秋兰,进宫已有五六年,此前就为猫儿磨过珍珠粉,胆子大些,家中贫困,自然愿意赚这份银子。另一位小宫娥,年纪小,才进宫一年多。虽也跟着秋兰去过废殿,却对猫儿极为惧怕,生恐她现出猫妖的原形,随时吃个把人。猫儿看小宫娥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着急,面上却保持着最亲和的笑容,道:“妹妹慢慢考虑,不打紧的。”此时浣衣宫娥们躺在通铺上说闲话,便有人道:“也不知五殿下瞧上的宫女儿,究竟有多么花容月貌……”旁的宫娥叹息道:“谁竟能让五殿下上了心……五殿下可是出了名的‘一日情’啊。”小宫娥站在猫儿身边,心思却不由得被八卦所吸引,偏着脑袋等旁人替她发问。然而旁的老人儿却一时没有人接茬,她心中被勾的痒痒,不由壮着胆子问道:“什么是‘一日情’?”这才有人解释道:“今日他对哪位宫女笑上一回,明日说不得便要罚她大日头底下跪着。如此算一算,竟连一日都没有,该算作‘半日情’。”又有人贡献了更有细节的八卦:“听闻一日,五皇子带着那宫女儿,在御花园阁楼里,孤男寡女,行了一回好事……”“好事”二字,懂的人自然是懂的,不懂的人却万般不解其意。小宫娥忍了半晌,见又没有旁人相问,她只得再出来问上一回:“是何好事?究竟有多好?”这回等来的却是一众人嘻嘻哈哈的嬉闹和满面绯红。小宫娥被她们的笑勾的越加心痒,只得壮着胆子去问猫妖:“姑姑,您见多识广,您来说说,到底那好事是何好事?”猫儿素来知道,共谈八卦是促进女人友谊的最好途径。然她自听到宫娥们提到阁楼之事,一张老脸立刻红了不止一星半点,心中却愤愤然。此时听小宫娥竟寻她相问,她不由重重“呸”了一口。仿佛时隔多日的此时,这样一声“呸”,就能将曾对她上下其手之人给呸死。待呸完,她再也没有继续商谈的兴致,只拉着脸道:“我先回去,你慢慢想,过时不候。”宫娥们见她须臾间就生了大气、扭着腰肢去了,自不敢做声。只等估摸着她行远了,传说中妖精都有的顺风耳不起作用了,这才悄悄道:“看看,就连猫妖也对五皇子有情,对那宫女儿心生了嫉妒。那人可真是有福啊……”日头渐渐西斜,废殿院中的红泥炉上沸水中煮着的蜂蜡已融化开。春杏根据猫儿的指点,将最上面漂浮的蜂蜡捞出来倒进一旁的凉水中,等蜂蜡遇冷凝固,漂浮上来后,捞出来装进空碗里,坐在热水里等融化。等待的这点子时间,猫儿已将研磨好的干花粉,从新鲜花瓣中挤出的花汁,以及用生油将干花浸泡出颜色的油汁准备好。待蜂蜡融化后,将备好的物料均匀快速混合,最后灌进口红模子里,等凝固后再装进口红管子,一只准备卖二两银子的口红便齐活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眼前排排站着十支口红,能卖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是猫儿在逃宫前攒够一百两银子的五分之一,如若选择从离掖庭最近的西华门出宫,那自由离她已不算远。她喜滋滋的将做好的口红装进两个小木匣里,同春杏道:“宫里有哪些不受宠的低阶妃嫔?细细说来,一个人都不能落下。”春杏未张口,一旁无聊了好几日的白才人终于拣着个她能干的事,立刻抢先道:“我知道,整个宫里,只怕没人比我更清楚。”她一一列出名单:“吴妃,进宫七年,侍寝次数屈指可数。她命好,生了个小殿下,算是后半辈子有靠。许婕妤,进宫三年,同我一般,还没侍寝过……”猫儿吃惊道:“原来你还未侍寝?那你怎能对皇上情根深种?”白才人一甩笔,眼中立刻浮上泪花:“没侍寝就不能喜欢皇上?妃嫔的职责,就是喜欢皇上,必须喜欢!”猫儿听过这话,也不知她这是看的透,还是看不透。可废殿里被除了名份的妃嫔,便是想着皇上,皇上又怎能知道。大门拍响,没有章法,不是她熟悉的三长两短,猫儿前去开了门,瞧见柳太医正一脸焦急站在门外,不禁奇道:“早上不是来复过诊的?”柳太医挤进门去,急急道:“我问你,你同五殿下,究竟有什么?”猫儿失笑道:“怎地了?你堂堂太医,也对那些无聊八卦感兴趣?”她将他拉进门里,轻掩院门,以待浣衣局的两位宫娥随时上门。柳太医却一把拉开门,拽着她手道:“快,先寻地方躲一躲……”他话还未说完,外间已传来嘈杂脚步声。顷刻间,七八位宫娥太监齐齐涌进来,为首的那位一指猫儿:“是她,抓起来!”***晌午时分,无上尊贵的极华宫,和平常一般寂静。,萧定晔鲜见的在这个时辰出现,要陪他老娘用上一回晚膳。他大步进了院门,在跪着的胡猫儿身前一顿,略略弯了腰身,做出吃惊色:“哟,这跪着镇魂,又是个什么说道?”继而长腿一迈,进了殿中。躺椅上的皇后揶揄着:“晔儿近两年从未耐下性子来陪为娘用晚膳,今日太阳竟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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