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晔立刻从床帐里探出头,懒懒道:“坐了一天的马车,腰累,歇一歇再说。大哥先去。”大皇子叹息着:“我们骑了一天马都没喊腰累,你坐了一天马车喊腰累,你那是什么腰子……”提到“腰子”,他揶揄道:“听说昨晚上你折腾了半宿,连你三哥中途打扰都没降低你兴致,果然是后生可畏啊。”萧定晔应付的呵呵两声,打了个哈欠道:“大哥先走,我再打个盹,就来。”大皇子听罢,自行去了。厢房里,众人急忙忙开始做送萧定晔前去汤池的准备工作。猫儿等萧定晔喝过汤药,为他补过妆,又坐回椅上,再拿了只苹果咔嚓咔嚓,只等着萧定晔离去,就大睡一觉。萧定晔听着她的咔嚓声,向随喜瞟过一眼。随喜明了,站去了椅边,面上含笑同她道:“听说五福……”*——*——*汤池雾气氤氲。猫儿身穿一套贴身搓澡服,混杂在一排搓澡宫娥中间,内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她这位实打实的彩妆设计师,如何由身为阎罗王妹子的猫妖混到了搓澡工的地步,只能归因于世事无常。此时她伤着的那只臂小心翼翼的垂在腿旁,另一只手上搭了条巾子。即便巾子下面掩藏着用油纸包好的口红和粉底,以备不时之需,也并没有带给她身在主场的感觉。站在她身畔的同僚是位热心的姑娘。趁着诸位皇子还未至,姑娘低声教导她职业素养:“怎么能愁眉苦脸呢?这般好的差使,该笑,要笑的令人如沐春风。”猫儿无精打采道:“这差使好在何处?给旁人搓泥垢,哪里好了?”姑娘震惊的看着猫儿:“你是新来的?竟然憨憨傻傻却这般好运。给皇子搓澡,一不小心就一步登天,哪里不好了?”她见猫儿还是拐不过弯,只能将话说的更明显些:“肌肤相亲,搂搂抱抱,温温存存……”猫儿顿时了悟。会所,这实则就是会所啊。皇子们来泡个温泉,顺便活动一下筋骨,临走时,再带姐儿出台……她内心一阵瑟瑟,姑娘的目光在她面上转上一圈,说了句让她放心的话:“可惜了,你这姿色……只怕有些不易。”猫儿的乔装姿色只是平平,但是站在卯足了劲准备一展风姿的搓澡姑娘堆里,就显得有些丑。姑娘叹息过,出于同情,又热心指点了她一句:“好在你身段不赖。等哪位皇子挑中你,你就贴着他近一点。这里雾气这般大,便是你们在池子里当场……动作隐秘些,只怕一时半会也不招人眼。”猫儿对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夸赞道:“姐姐经验足。”那姑娘却立时黑了脸:“你才经验足,你全家都经验足。我还是姑娘身子,清白着呢!”气呼呼再不理她。略略再等了一会,便有皇子前来。别苑别苑,自然是休闲场所。诸位皇子平日不论多么端方,到了别苑会所,自然是想放下日常的面具,显露最原始的本色。很快,猫儿周遭几位姿色出众的搓澡女工便被皇子们一一选走。姑娘们在一旁侍候着皇子们宽了衣,只留下亵裤,双双进了离温泉水源最近的一座大池子里。猫儿一边为逃脱狼爪而庆幸,一边已垫脚抬头往屏风外瞧。此时此景下,便是她再巴不得萧老五去死,也希望他赶快露面将她认领走。她的祈盼发出去后,收到音信的却是大皇子。大皇子大腹便便,瞧着奔四,实则二五,将将拐过屏风,就先松了衣襟,将臃肿皮肉现在人前。他往余下的几位姑娘面前一站,色眯眯的目光向几人梭巡过,最后一摸下巴,肿泡眼定在了猫儿身上。“嘿嘿,脸不怎样,身段倒不赖。本王就是喜欢这实用的。”他往前一步,一把搂住了猫儿腰肢。------题外话------pk消息下来了,在大家全力支持下,这一回2p终于过了。上本书就扑在2p上,这本书过了2p,十分欣慰。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下去要好好存文,争取上架后能天天更多一点。鞠躬。抹泪。第55章 池中伪装狼爪伸来,猫儿心下大惊,双脚却不由自主往外一挪,一只脚立刻绊在大皇子脚面上,整个人往后倒去。她将将摆脱大皇子的手,身子便重重靠在一人身上,耳边登时传来极轻微的抽气声。她转头一瞧,心下一喜,腰上又多了另外一只手。那只手烫的惊人,便是隔着一层衣裳,也已十分灼热。萧定晔将她箍在臂弯,啧啧嫌弃道:“矮子里拔高个,就她了,眼睛一闭,灯一熄,都一样。”大皇子便有些可惜,同萧定晔交涉道:“你腰子可还行?年轻人还是要有节制。大哥替你受累……”他的手再往前一伸,萧定晔已带着猫儿往边上一闪,笑嘻嘻道:“三哥可在那边,他要是瞧见你同旁的女子亲热,回宫探淑妃时,若是在莫愁姑娘跟前说漏了嘴……”大皇子烦恼的一挥手:“哎呀行了,就她一个宫娥,还能掐住我七寸?”话虽如此说,却也失了来争猫儿的兴致,随意点了个搓澡宫娥,带去宽衣入池。猫儿立时松了口气,而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却越加用力,仿佛要将他整个身子都吊于其上。她带着他缓缓往宽衣处而去,沿途经过汤池时,她不由向身畔人望去。气色虽伪装的好,眼神却极尽虚弱。如若她带着他继续前行,往更下面的汤池而去,再将他推到池子里去。就凭他现下的体力,只怕立时就要沉了底。然后她再洗一把脸,将面上伪装抹去,堂而皇之的溜出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反正她解药也吃了,又未在事发现场,等随喜事后问起,她就说她被水冲泡露了真脸,被五皇子赶了出去。如此,她既能不受萧定晔钳制,还能保得五福。她身边的人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到了宽衣处便住了足,将脑袋抵在她肩上,极轻微的道:“莫耍花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希望你明白。”两人这般拉拉扯扯间,前面的汤池里已有皇子催促:“五弟,快些来泡。大哥动作快,等汤池水浑浊了,我们可就要遭殃。”众人一阵浪笑,猫儿再不能做小动作,只得站停,先将他外袍与长裤解去,留下底裤,瞧见他腹部的伤处虽伪装的好,在水雾中露不出明显破绽。然而若下了水……她再往他腰间绑了条巾子,趁机道:“今日事成,你不能再用五福威胁我。”萧定晔只微微抬了抬眼,并不答话。她着急,一只手立刻按在他伤口处,强硬道:“兔子被惹急还咬人,你把我逼上死路,对你有何好处?”他从她肩上抬起头,只冷冷“嗯”了一声,面上重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拥着她往汤池而去。池水略烫。水雾将众人的面目神情恰到好处的隐藏,却藏不住这一池水的春情。猫儿终于理解,为何皇帝外出围猎,还要专程来一趟温泉别苑。人和人之间的隔阂伪装,平日多由衣裳发挥作用。现下众人皆坦诚相对,雾气为彼此保留了体面,却又暴露出一些平日看不到的信息。果然是个君臣交心的好法子。此时五位皇子泡在同一个池子里,说着男人之间的话,分享着兄弟手足情谊。和谐的仿似同一个娘生。等过了这最初的体面,众人或闭目享受着宫娥轻重适度的搓洗按摩,或已拥着宫娥说起了滥情话,渐渐露了丑态。猫儿手持巾子,一边往萧定晔身上擦拭,一边想着他方才给她的回答。他只是“嗯”了一声,这个嗯字根本就没有表达出太多信息。是说他自此再不威胁她呢?还是说他自此再不用五福威胁她,用另一个人来威胁她?她见旁人的注意力皆放在搓澡宫娥身上,不由靠过去,面上挤出些笑脸,装作同萧定晔调情的模样,附在他耳畔悄声道:“我们虽地位不同,可也算同龄人,彼此沟通没代沟,说什么就是什么,用不着打机锋。我就是个小宫娥,闹不出乱子,你就当我是个屁,将我放了,与你与我都好。”他原本做出悠闲之色靠在池沿上,瞧见她的笑脸,立刻顺水推舟,将双臂一伸就圈住了她颈子,仿似猴急等不得的模样。立刻有旁的皇子揶揄他:“我原本担心大哥弄脏了池子,未想到极可能是你。你多少留些体面,传出去话,父皇又打你板子。”笑话完他,话头又放在了猫儿的身段上,竟越说越不像话。他身子忽的一转,将猫儿转去池沿,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她,做出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引得旁的皇子又是一阵调笑。他此时却在她耳边悄声道:“悄悄看泰王,他什么表情?”猫儿不由向萧正望过去。他是场上唯一一个没有抱宫娥的皇子,只含笑听着几位皇子胡言乱语,并不搭话,偶尔伸手端一盏番邦进贡的葡萄酒浅酌,目光迷离,仿佛谁都没看,又仿佛将众相尽收眼底。猫儿悄声道:“正人君子的表情。”他默了一默,道:“看他手,他右手什么动作?”她略略扶着他腰定住身子,将下巴架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瞧去。雾气氤氲下,萧正右手架在池沿上,两根手指无意识的相弹,再要细看,却无论如何看不清楚。她悄悄道:“右手指尖上仿似捏了个什么东西,手指不停弹动……哒哒,哒哒哒,极有节奏。”他立刻明白三哥是在向外传讯,心中一急,脑袋被池水蒸的越渐迷糊,身子在水中已有些晃荡。猫儿下意识往他腹间伤处望去,池水碧绿,根本看不透池水。她一只手缓缓下移,落到他腹上摸了一把,握紧手心。待到了水面上,伸开手掌,心里倏地一紧。血,血丝只在手掌中待了一息,便被池水一冲而散。猫儿看着他的脸。妆容斑驳,在水蒸汽的作用下,他面上妆粉已脱落近六成,原本的好气色荡然无存。只有口红,因为里面含了蜂蜡和生油,还有些许色彩残存在唇上,反倒映衬的他的面色更苍白。她脑中立时想起随喜的话:“这一趟出来,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一损俱损。殿下若露了马脚,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她试图在水下拧开粉底盖、蘸取粉底趁人不备为他遮掩面色。然而温泉水滑腻,她竟一点都打不开粉底盖。她一急,立刻紧紧贴着他身子,试图压住他腹间伤口,降低出血的速度。她能感到他已没有一丝儿力气。他将所有的伪装都聚集在他的双臂上,用紧紧搂着她的方式,试图不倒进池水里。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大皇子的一声惊咦打破了她与他最后一点奢望。“咦,池水怎么变红了?”第56章 圣旨话语声骤停,周围静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所有人都望着水池,望着这池里绿中带了些细微红色的泉水。猫儿立刻汗如浆出,看向萧定晔,祈求他能想个法子。然而他面色已不比死人好看多少,眼神迷茫的看着猫儿,仿佛完全不知眼前人是谁。大皇子又重复了一回:“是谁伤了?谁?”几位皇子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聚焦到背人而立的萧定晔身上。猫儿一咬牙。死就死了。她“啊”的惊叫一声。萧定晔随着她的惊叫,竭力睁了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少女吱吱呜呜慌乱道:“奴婢……奴婢……来了葵水……”一瞬间,除了萧定晔和猫儿,所有人就像商量好的一般,一边大呼“倒霉”,齐齐往池沿上蹦跶上去,跑向最远的小汤池。紧接着又听宫娥提醒:“这几池水实则是相通的……”又是一阵跑动声。几息后,硕大温泉场,只余猫儿和萧定晔两人。民间有云,女子葵水,不洁,兼带来灾祸。*——*——*深夜,厢房门窗关的严实,仅留了一盏灯烛在柜上。光线昏暗,飘忽,似黑白无常锁魂夜。床榻边,无数暗卫聚集其中,一边为处理萧定晔伤口的暗卫打下手,一边向强自保持清醒的主子汇报着最新消息:“李小姐无碍,我等赶去时,欲掳劫她的人刚刚到。他们不敢打草惊蛇,见有人来,立刻撤退,没有交手。”萧定晔半眯着眼点了点头,再未说一句话。待萧定晔的伤口处理完毕,暗卫蹙眉道:“殿下的伤这般凶险,只怕藏不住了。殿下请三思,定要卧床医治。”萧定晔固执的不说话,随喜无法,只得将多余的暗卫打发走,房中只余两三人守夜。随喜瞧着萧定晔蹙着眉的模样,悄声劝慰道:“现下唯有殿下的身子是大事,旁的事殿下莫操心,先睡一觉,明儿多少要好些。”萧定晔却并不睡,只用力睁眼,往床角望去。毫无奴婢自觉性的胡猫儿,自化身为不顾葵水坚持出台的励志姐儿,扶着萧定晔一路回来,喊了声“吓死我了”,便扑通往床角一趴,再未挪过窝。等到此时,这位姑娘已如狸猫一般打起了小呼噜。随喜以为萧定晔嫌猫儿呼噜吵人,立刻上前一把推醒她,低声叱道:“天底下就你最没心没肺,哪里都能睡着……”猫儿睁着眼迷糊半天,喃喃道:“死太监,我让我阿哥打你!”她倒头欲再睡,又磨磨蹭蹭抬头,摸索着匍匐过来,一把将萧定晔颈子下的枕头抢去,抱在怀里睡去了。随喜恨的牙痒痒,忙忙为自家主子拿去另外一个枕头,正要转身将猫儿拎起来丢去地上,萧定晔一摆手,极为艰难道:“留着她……万一三哥派人打探……”随喜明了,只得任由猫儿躺在萧定晔身侧,欢快自在的打着呼噜。几人再低声商量了一会,随喜方出了厢房,自去安排余下之事。这一夜,注定不是个太平夜晚。先是房顶上来了几声极轻微的踩瓦声,有人掀开瓦片,瞧见厢房床榻上果然睡着一男一女相拥而眠,方返回向自家主子禀报消息。再是到了四更时分,五殿下所住的厢房却起了火。救火的水龙队急吼吼前来时,却已慢了一步。此座院子的住客,皇帝最喜欢的五皇子,因着跑的慢,被烧垮了的围墙压倒。头脸胸肌皆安然,只有腹部被木头茬子插中,来了个白棒子进,红棒子出。他老爹闻讯着急赶来,原本心疼的不得了。在龙颜大怒责怪奴才护主不力的同时,皇帝听闻起火的原因竟然是:他这位爱子睡完一位宫娥后又嫌弃别人来了葵水,于运势有碍,遂半夜起来点火胡乱施法驱邪,一时不慎引燃了整座院子……年方四旬的儒雅俊美皇帝登时被气老了五岁,扶着心口喊出一句“孽障”,流下伤心老父亲的眼泪,踉跄着脚步去了。好在有五皇子的几位兄长张罗着寻太医、搬离房舍。等全然安置下来,方忍笑同萧定晔道:“我等离了池子就回去沐浴更衣、烧香拜佛,你倒是能忍到睡完后才做法……可见阵仗大了没用,时机才最重要。”萧定晔有气无力道:“都怪大哥,昨夜若是大哥再坚持一把,那宫女儿就到不了我手上……可真是害死了我。”他哼哼唧唧同随喜道:“找见那宫女儿没?连带的本王这般倒霉,打杀了她。”随喜为难道:“厢房起火时,那宫女儿趁乱逃了。奴才打发人去问,那宫女儿知道自己闯了祸,竟不敢露头承认。她长的太过平常,奴才等皆记不清长相……”萧定晔不甘心,转头看向几位兄长:“你们谁记得那祸害长什么模样?”几位皇子皆摇头,唯有大皇子出了个主意:“那宫女长相平常,身段不错,你去让她们除去外衫,自然能寻见。”萧定晔却气的咳嗽两声,抱着腹部哀嚎许久,方道:“别说了,昨儿解了衣裳我才瞧清,那宫女端的可恶,竟在身前吊了两只碗……”众人笑的发抖,笑罢方问:“她骗你,你竟不嫌弃?”萧定晔长叹一声:“总比……总比没有的强……”几位皇子笑的前仰后合,最后勉强拿出兄长的风范,装腔作势行了一番作风教诲,方各自去了。过了不多时,大晏皇帝发下了圣旨,令萧定晔的处境雪上加霜。那圣旨大意是,命萧定晔伤愈后便往京郊大营报到,从最底层兵卒做起。为了显示他严父的良苦用心,这圣旨还往各皇子处送去一份手抄本,其下紧跟着皇帝的谆谆交代:“万万不能私下里去接济老五,如若有违圣旨,严惩不怠。”整个温泉别苑皆为萧定晔掬一把同情泪时,萧老五及麾下人反倒惊喜的松了口气。歪打正着,萧定晔长久以来想以被迫的方式进入军营的目的,竟然这般歪打正着的实现了。随喜终于用另外一种角度重新审视了猫儿。他再次向萧定晔谏言:“奴才细细想了一回,这胡猫儿说起来带累殿下,可凡事经她一掺和,竟然都有了收获。她竟算不上祸害,反倒是个福星。”他决定英勇献身:“殿下收不收她?殿下若有所顾虑,奴才便收了她,对外挂个对食的名头,好让殿下用的顺手。”萧定晔一蹙眉,四下里瞧了瞧:“她人呢?”随喜一个怔忪,拍了拍脑袋:“哎哟,还在箱子里藏着没放出来……”------题外话------好吧,昨天断了个章,竟然被你们都猜出来水池染血如何蒙混过关。你们真真厉害。我吐了一回血。第57章 收,或是不收?大木箱被缓缓打开,亮光透了进去,随喜满脸堆笑的探进脑袋,向被关的尚有些迷糊的胡猫儿送上最诚挚的肯定:“姑姑,咱俩对食,你看成吗?”“啪”的一声,一只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的踹到他面上。他捂着鼻子,一个屁墩倒仰了下去。龙精虎猛的少女刷的坐起身,恶狠狠骂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独处带来思考。猫儿被藏在大木箱里避开人眼时,便被自己的蠢深深折服。她一个彩妆研发设计师,即便逃宫未成被捉去了猎场,如果她将自己隐藏的好,也断没有后来在搓澡池子里当细作的狗屁事。可见她没有将妆品的核心精神参透。妆品是用来做什么的?自然是修饰、伪装。何以她都能知道伪装脸,却不知道伪装心?若随喜用五福来威胁她,她表现的无动于衷,她定不会被威逼跟去温泉池,不会被威逼当了回搓澡工,不会在汤池里和萧老五搂搂抱抱……说到底,还是她道行太浅,被人捏了软肋,牵着鼻子走。她从箱子里跳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跑去萧定晔榻边,面无表情道:“你去杀五福吧,最好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怎么狠毒怎么来。我同他半路的交情,不可能护他一辈子。你使人杀了他,杀孽造在你头上,那时我阿哥就能插手,你等着被拘魂下油锅吧。”她说了这一番话,自觉并不能表达出“伪装”的全部含义,又续道:“同理,春杏、秋兰、明珠她们,都与我无干。珍珠、花瓣、蜂蜡,我也不稀罕。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威胁到我,你死了心吧。”萧定晔于高热中慢腾腾睁了眼皮,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一身浩然正气,英姿飒飒站在他榻边,面上妆容早已褪去,显露的是她原本的面容。他此时这般昏着脑袋看去,倒觉得她,姿色确然不赖。昨儿她在汤池中贴着他站着的时候,他那时脑袋昏沉,让她帮着他观察三哥,当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姿色绝佳,身段窈窕,脑瓜灵活,有急智,还有一手的乔装技能……真是个当细作的好苗子,若放进青楼里当个眼线,倒是极合用。可惜她在宫里亮了相,还是三哥提前物色好要放在父皇榻边的人……若按随喜的建议,他收了她,将她放到他身边,也不是不成。一来断了三哥的阴谋,二来日后带出带进也容易些。可要收也不是现下。等他伤好后名正言顺进了兵部,再有些许军功,他能明面上和三哥抗衡时,他才能将她收进麾下。在此之前,他连他自己都护不住,更何况旁的人。算了,还是不收。神婆该独立站在神权一方,如若归附了皇家,反倒让世人怀疑他的用心。且先不论他收不收她,只现下她这性子……他的手捏紧,从被褥下伸个拳头出去。她倏地后退一步,瞪大了双眼:“你想打我?我救了你,你还想打我?”话毕,她又一步上前,再次恢复了无欲无所求的模样:“打吧,无所谓,这世上万事于我,根本都是无所谓的事。”他看着她那一张刻意装出的冷漠脸,不由的勾了唇,手掌缓缓伸开。她探了脑袋看去。小黑丸,黄豆大的小黑丸。她很熟悉,曾经吃进嘴里过。毒药和解药,都做的很俱亲和力,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她乜斜着他,面上有扳回一城的得意:“怎地?解药我已吃过,你现下再来诱惑我,根本没用。”他声音喑哑,一字一字她却听的清清。他说:“短期解药,只顶的到几日,不能彻底断根。”她的脸色遽然大变,恨不得一脚踹到他腹上。目光重新盯上那药丸。伪装?不伪装?若是拒绝,她真的毒发,全身腐烂而死怎么办?若是吃解药,他又捏住了她的七寸,日后就要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脑中有两个小人开始打架,她再看了看那药丸,强忍着闭眼扭头:“无欲则刚,姑奶奶有阿哥撑腰,根本不会怕。”“哦?”他缓缓道:“真不要,这可是本王带在身上的最后一颗。再等回营地,只怕还有七八日。到那时,你的脸,你的身子,就会长满疮……”她的身子开始抖,心中的小人坚毅劝阻她:“坚持,他是吓唬你的,他还有用上你的时候。”她的头扭的更开,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强调道:“我不要,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下辈子会更好。”“哦?”他嘴角再往上一提,双目不放过她面上一丝儿表情,喃喃道:“如此,只能便宜我了……”说话间,他的手慢慢抬起,要往他自己嘴边送去。她心里再一慌。她心里的另一个小人急急劝她:“傻子,性命可以不要,皮相可不成。你莫忘了你是个做脂粉卖脂粉的,脸上长了疮,买卖还如何做?”她倏地惊醒,扭头一瞧,那颗小黑丸正正滚进了他唇角,只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迹。她再也顾忌不得,探出颈子,正正往他唇上压去……时间仿似只过了一息。又仿似过了许久。久到门口躺倒的随喜怔怔起身,脚底下无章法的移动,撞倒了一个小杌子。那响声不啻于闷雷一般,猫儿豁的起身,捂着唇怔忪看着萧定晔,结结巴巴道:“你……你竟然……”她和他的唇中较量,为何同以前不一样?他原本苍白的唇红的耀眼,如同他熠熠生辉的眸子。他却做出一丝受了轻薄的模样,低声道:“是你先主动的……你明明可以用手,为何要用嘴?”她再次被雷劈中。她低头看着她的手,是自由的,没有被人压制。她完全可以用她的手从他口中抠出解药,为何要用嘴?为何要用嘴!!她险些要晕过去,只拉着床帐稳着身子,维护着她最后的尊严:“你莫以为占了我便宜。我可没洁牙漱口!”恶心死你!他的声音带了一丝儿狡黠,缓缓张口:“本王也是。”呕……猫儿再也忍不住,连声呸呸呸呸呸呸,冲出了厢房。当院里传来哗啦啦的漱口声时,有个念头再次在他心里一闪而过:“收了她,是不是更方便查出她的身份?”------题外话------好了,这一章可以各种想象。人虚弱的时候,容易心志不坚定。第58章 三寸猫儿流连在外的时候,方想起她今日未乔装。紧接着她便被自己的奴才相给恶心到。她是受害者,他是她的仇敌,她怎能还站在他那头,担心她被人看到了脸,令他受了怀疑?别苑里秋景宜人,天高云淡。这般的天气就该用来游园。她从一棵树下慢慢逛到了另一棵树下,树上有声音传来:“胡姑姑,快回去,你不能露脸。”她初始被惊了好大一跳。等遇见的多了,便司空见惯。她手里摘了好大一捧深红、浅红、玫红、紫红的鲜花,一边往下揪着花瓣,一边懒洋洋回道:“我为何不能露脸?你的脸装在裤子里,我的可不是。”树上的暗卫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待他喘过一口气,已失了再劝她的机会。小道上行来第二个人。一位俊俏小郎君踱着方步一路过来,站在猫儿身畔,瞧着她不停歇的辣手摧花,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好好的花儿长在园子里,你纵是摘下来要赏花,也断没有将花瓣也揪下来的的道理。你是别苑哪处的宫娥,本姑娘倒是要不辞辛劳,告上你一回。”临近午间的日头有些刺眼,猫儿在鼻梁上搭了个凉棚,抬头眯着眼一瞧。小郎君立刻疑惑的看着她:“本姑娘此前可是见过你?”猫儿的目光在她的小脸上梭巡一圈,懒洋洋道:“眉毛太细,显得女里女气;又画的太浓,有些刻板,和随喜有一拼。嘴唇本色偏红,更像女子。该用粉底先盖住本色,再淡淡抹一层深色偏紫的口红。面色过白且死板,不够有男儿气。”她的目光再往李巾眉身段上一瞧,指出了最关键处:“小笼包规模虽不怎样,可也应该缠一缠。”最后她下了专业结论:“失败,失败的女扮男装。”李巾眉面上疑虑更甚。猫儿给了她答复:“没错,我就是曾救过你的阎罗王妹子,胡大仙。你现在可以开始报恩了。”李巾眉闻言,再使劲盯她一眼,立刻单手叉腰,纤纤玉指险些指在她面上:“你……你纵然有神力,也不该染指五殿下。你可知……我……他……”这不像是要报恩的模样啊?猫儿听着她的话,忽然想起方才的那个吻……她心里骂了一声娘。瞧这李巾眉的架势,定是从何处听来了她对萧定晔“动口不动手”的风声。再想一想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字,只怕李巾眉此番来是要打她这个“小三”,同时将心上人夺回去。她立刻跳开一步,讪讪道:“我……我瞧不上萧老五……”李巾眉全然不信猫儿的话。她细眉一挑,抓起一把花瓣威胁道:“你为何瞧不上五殿下?说实话,否则,莫怪本小姐毒辣,让你一片好瓣子都留不下。”哇,这理由简直不要太多。猫儿立刻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脾气臭,口臭,脸臭,名声臭……你觉得够不够?”李巾眉显然觉得还不够,不够让女子拒绝一位皮相好的尊贵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