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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32(1 / 1)

萧定晔反问:“养多久呢?本阎罗王的这些个兄弟也好提前做准备,好上来拿她们啊。”猫儿又“唔”了一声,思索半晌,方道:“等开了春,先看看这几人胖了没。要养的胖乎乎才好吃。等养胖了,妹妹若嘴馋,提前给阿哥报信。”萧定晔叹了口气,扬声道:“只有这样啦!本王就你一个妹妹,我不疼你谁疼你?我不顺着你谁顺着你?那走吧,让她们先养着吧?”猫儿立刻被肉麻的抖了几抖。一瞬间,院中的“小鬼”们飞个干净,只留下树梢上的萧定晔和胡猫儿两人相视一笑,静悄悄望着院中几人的动静。隔了几乎有半柱香的时间,院中众人方渐渐回神,得知并未死,七手八脚的相互解了绳子,连哭带爬的进了殿里。猫儿得意的同萧定晔道:“信不信?她们这一辈子都不敢胖起来!”*——*——*外间梆子敲了四声。废殿院里,大黑依然是一副探首往井里瞧的模样。偏殿里没有点蜡烛,黑魆魆中,萧定晔问道:“知道今儿替你出头,除了你说的要利用你,还有什么用意吗?”猫儿叹了口气:“还想让我看顾你阿婆。你阿婆堂堂皇太后,需要我这么个自身难保的小宫娥来看顾,可真是有缘啊。”他不理会她的调侃,点头道:“明白就好,你要护着废殿的人,我也有我要护着的人。你同我对外关系不睦,你去探消息,不打眼。”她吃惊的半张嘴:“还不打眼啊?我可是堂堂猫妖!”他睨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有何事要说,尽快。”她忙忙道:“泰王让我今儿天亮后去金水河,同皇上偶遇。皇上让我过几日去御书房上值。”他“嗯”了一声,道:“三哥现阶段做任何事,都是想为你和父皇制造机会,你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父皇那里,你拿捏好分寸,莫真的上了龙床。”她反问道:“我若真上了龙床,又如何?”他倏地箍着她颈子,虽未用力,却也咬牙切齿道:“本王就杀了你,还要废殿所有人为你陪葬!”她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神色,并不怵他,只“扑哧”一笑道:“以后莫用钱财来威胁我,将姑奶奶服侍好,我就不上龙床。”他咬着后槽牙道:“我真想弄死你!”外间传来两声鸟叫,他收回手,最后一次道:“将狗送走,莫让它暴露自己人。”她嘟囔道:“找狗也是你说的,送狗也是你说的,猫猫狗狗就这般没有尊严?”他再睨了她一眼,轻轻开门往黑暗中一跃,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院落里,只余大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喃喃自语道:“你便是走,也该说说大黑怎么了啊,把人家定在那里算怎么回事?”日头渐起,随着大黑渐渐能恢复动弹,也到了起身之时。猫儿思忖着如何向五福提送狗之事。这位小阿弟才八岁,平日兢兢业业,投奔了著名的猫妖,便算是自绝于社交,再没有小玩伴。好不容易来了只狗,能释放他的孩童天性。只不过让他快活了两日,就要送走,颇有些残忍。五福在昨日的混战中也挂了彩,此时肿胀着脸庞,却快乐的像只乡间耗子。一大早醒来,自己还没洗漱,就先为大黑准备狗食。等将狗食端到大黑面前,他还在同它咬耳朵:“少吃些,吃多了姑姑要生气……”猫儿叹了口气,刻意板着脸过去同五福道:“看你带来大黑,生了多大的事,整个废殿的人全搭上了。”五福在此事上头脑分外清晰。他往殿中一指:“是白才人招的祸事。”此时罪魁祸首白才人正趴在殿中炕上,由着春杏往伤处擦药,正疼的哎哟连天。听闻五福在院中指责她,立刻张声斥责道:“今后莫再寻我要糖吃。”五福听闻,羞愧的舔了舔嘴,忙忙改了口供:“不是的不是的,罪魁祸首是另外一位白才人,不是我们废殿的白才人。”猫儿将话题转到大黑身上来:“它吃的这么多,姑姑养不起。你这小身板这么瘦,毛发枯黄,你也没有多的肉能分给它。听姑姑话,把它送回去好吗?”五福一把抱住大黑,无论如何不撒手。大黑也偎依在五福身上。兄弟两你侬我侬,倒显得猫儿是个要棒打鸳鸯之人。猫儿无奈,心中又咒骂萧定晔。好好的人不走正道,非要钻井口,逼的好好的狗儿无路可走,逼的要她来当这个大恶人。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姑姑睡眠浅,大黑夜里总叫嚷,吵的人头疼。”五福对此颇为怀疑。是谁之前一睡睡了七八日,一直睡死过去,为自己招来了一场丧事的?他哽咽着做挽留:“夜里让大黑跟我睡,我做个嘴套给它,不让它乱叫,可成?”她只好让步,摸了摸他脑袋瓜,又摸了摸大黑,无奈道:“行吧,夜里让它跟你睡,千万莫吵人。做嘴套可以,但千万莫耽搁本职活计。妆品盒上的雕花,可刻出来了?”五福吐吐舌头,忙忙窜出了院子,往旁的两位小木匠处去问木工进度了。众人用过早饭,各自喝过汤药,擦过药油,再忙活一阵妆粉之事,已离辰时不远。到了按照泰王的指使,前往金水河的时间了!------题外话------三章送上,我们明天再见。第128章 谁下河啊你下河(一更)在后宫渐渐传出一位才人夜里见了鬼被吓晕的八卦时,废殿也如常传出铜锤敲击声。朝阳晒的宫道金光灿灿,去往金水河这条通天大道上的,并不只有头脸肿胀的胡猫儿。另一枚头脸肿胀的美少女,明珠,也躲躲闪闪走在这条路上。两位宫娥平日还能依照外貌分出个你我,如今面容一塌糊涂,衣着皆寒酸,谁也不比谁好上多少。在宫道上的内侍们看来,这不分彼此的两位宫娥,仿佛两只猫妖一般,对外简直是双倍威胁。猫儿在向身畔经过的太监讪讪一笑后,回转身,第五次对明珠道:“你别跟着我,咱俩忒吓人。”明珠抿嘴一笑,并不说话。等猫儿往前而去时,她又厚着脸皮跟了上去。这两日,为着胡猫儿被白才人牵连下挨了两回揍,明珠接受了上官的严厉批评,并且赏赐了一回酷刑。这酷刑外人瞧不出,在他们细作圈子里却稀松平常。也不过就是往奇经八脉上各扎一针,让经脉连疼带痒一两天。此时明珠还在受煎熬,心里却将上官的指令记得清清楚楚:“跟好胡猫儿,护好胡猫儿,监视好胡猫儿。”她再不敢离开猫儿半步。此时猫儿要去金水河上会皇帝,明珠却不知猫儿的意图,只亦步亦趋跟着她,表着忠心:“姑姑你放心,我再不能让你落单,沦落到被人打却无法还手的地步。”猫儿又停了脚步:“你信不信我赶你出废殿?”明珠点点头:“信。”信却不走。奇经八脉还像蚂蚁爬呢,再不敢疏忽职守。猫儿十分无语,只转头看向明珠身后,忽然做吃惊相:“刘公公,你作甚?”明珠立刻转头去瞧。身后空空如也。她再回转头,前方拐弯处宫娥衣阙一闪,已不见了猫儿的身影。她着急的跺脚,使出全力跟了上去。冬日的金水河鲜见的没有结冰。皇帝不过在宫里坐一坐船,便大张旗鼓,提前几日开始准备——猫儿想不明白皇家人的情调。难得迎来冬日晴暖,她沿着弯弯曲曲的金水河畔,行的很缓慢。泰王的人只说让她在金水河畔等待皇上,是怎么个等待法,没有细做交代。她忖着,只怕是为了防止她提前泄露消息,要仿效第一回 让她在御花园等待皇帝那般,临时派人向她传达更详细的交代。河畔近处,宫道上的人不少。小鬼头也不少。康团儿跟在吴妃身侧,迈着小短腿不停在河畔驻留,捡了鹅卵石投向河里,对成绩不满意,又跑开寻了合适的石片,再打一回水漂。他瞧见猫儿,如一匹小马驹一般,哒哒跑过来,仰头看着她的头脸,双目亮如星子,贼兮兮问道:“大仙,昨晚你是不是又吃了一回人?”又翻了一回旧账:“听闻你几日之前还吃过人,你怎地不喊我看!”猫儿见半夜她和萧定晔装神弄鬼报仇之事已然传了开,心知那新白娘娘只怕惊的狠了。她不置可否,只指了指自己脑袋,向康团儿道:“现在知道,本大仙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吧?”康团儿立刻点点头,央求道:“大仙下回吃人,一定带我去。我给你捧醋,让你蘸醋吃。”猫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将他抱在怀中:“我现在吃你好不好?不蘸醋,就这么吃。”他立刻扭糖儿一般挣扎着跳下去,几步跑开,躲去了吴妃身后,只探出一只小脑袋瓜看着猫儿:“自己人不吃自己人!”金水河微波粼粼,透着一股寒气。皇帝的御船还没有到,不知同猫儿何时才能打个照面。吴妃唤着小太监带康团儿去别处玩,方缓缓行过来,蹙着眉看着猫儿的脸:“好好的姑娘,怎地成了这番模样?”猫儿有些讪讪。固然她昨夜报了仇,可此前被人压着揍过,毕竟不是什么风光事。她忙忙解释道:“奴婢造妆粉前都净过好几回手,是千万不敢把脓疮蹭进妆粉里。”吴妃扑哧一笑,取了帕子擦拭沾了沾猫儿额头,嗔怪道:“到了现下,还想着你的妆粉。”她面上微有忧虑:“虽说你有个亲事,可吴公公总归是个太监,怎能将亲事当真。你年纪轻轻,日后总要出宫,要定一门真亲事。便是日后不出宫,面有旧伤,想进后宫也难。”她左右一瞧,将猫儿微微拽去人少处,悄声问道:“我比你虚长几岁,勉强能当你姐姐。你告诉阿姐,上回你说不想进后宫是真是假?”猫儿瞧着她的神色,疑道:“娘娘想让奴婢进后宫?”吴妃一时语滞,半晌方喃喃道:“进来有进来的苦,不进又有不进的难……你……”她转身召唤康团儿过来,牵着他手准备离去,将将行了两步,转头又道:“若要进后宫,你就早早拿主意,莫牵牵连连决断不下,反生了事端。”猫儿明白吴妃的话中意。便说她这一脑袋伤,便属于吴妃口中“事端”的一项。如若她早进后宫,最起码两位白才人互相下黑手,她不至于被牵连成这样。宫里难得有人出于真心关心她,猫儿心中生了感激,只笑道:“奴婢闲来去寻娘娘说话,最近出了眼影的妆粉,拿去给娘娘用个新鲜。”吴妃慨叹一口气,未再多言,牵着康团儿慢慢离去。金水河里依然空旷,大船小船都不见影子。猫儿沿着河畔继续向前,留心着四周宫娥、内侍,等待有人上前给她做更详细的指示。然而凡是同她打过照面的下人们,无一不是绕道而行。便是有人一时行路忘了看路,堪堪行到猫儿面前时,也惊的“嗷”的一声叫,立刻跳开几步之远,如同见了恶鬼一般,向她点头哈腰过,急急逃了开去。没有人指点行动细则……猫儿有些迷瞪。前方绕过一个弯,再绕过一个弯,河道陡然开阔,迎面一艘威风八面的雕龙高船缓缓行来,隐隐可见皇帝与几位朝臣站在甲板上侃侃而谈。她顿时有些慌神。下一步呢?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是要站在岸边给皇帝摆手打招呼,还是亮嗓子唱首《刘海砍樵》将皇帝吸引过来?这泰王原本心细如发,怎地却突然糊涂了起来?船行不慢,只几息间便到了近前。甲板上的皇帝显然也瞧见了她,那故作冷漠的眼神里微微夹带了一丝问询:接下来什么戏份?猫儿一脸恍惚的神情中遍布了无望的回答:奴婢不知啊,奴婢什么都不知啊!便是这时,她的脚腕忽的被什么打中,脚下一滑,身子立刻前倾,止不住势头,往河道里重重扑了下去。猫儿心中当即唤了声不好,只须臾间,整个河面就已晃悠在眼前,那河水带着冬日寒气,随时就要给她痛快的洗礼。她双臂立刻张开护住脑袋,脚腕上却陡然被人重重压住,将下坠势头止在了半途。明珠的声音坚强而着急:“姑姑,坚持,我拉你上来!”人倒立时脑花晃悠,激荡出的灵感比往日多了不止一星半点。猫儿一瞬间想明白了泰王之意。她今日的戏份是要掉进河里,在寒冷的河水中挣扎,其状甚为凄惨。最好她再坚强的不要呼唤,宁可淹死也不会向皇帝求救。如此自强自爱的性子必定要戳中皇帝的那颗爱慕之心,引得皇帝下场,来个英雄主动救美。金水河畔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多少双眼睛看着皇帝的英勇行为。再下一步,下旨让她进御书房当值便显得顺其自然,借此培养感情,作为进后宫的良好过度。她一瞬间想的通透,连她该如何表现坚强自爱都想的明白,心中立时决定:今日不往水里去一趟是不成了,否则不知下一回泰王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总归昨日她已向皇帝透露了今日事。皇帝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反正会将她捞上去。最多她不过得个风寒,喝上两日汤药,就又是活蹦乱跳的胡猫儿。她一咬牙,立刻抖动双腿,向岸上压着她腿的明珠急急唤道:“放手,快放手。”明珠没有半分松懈,只死死拉着她的腿,咬着后槽牙安慰道:“姑姑莫怕,皇上的船来了,会救你上去。”猫儿心中长泣:不要这种干救法,要的是湿救法啊!她不停歇蹬腿,明珠却毫不松懈,决计要保的猫儿的安全,不让她一根头发丝儿沾水。皇帝的大船已然到了眼前,船上撑篙子的船工纷纷打手势,让堤岸边瞎扑腾的两位宫娥快快让行。便连带刀侍卫也在船舷边站了整整一圈,以防这两个姑娘是刺客伪装。猫儿心中火急火燎,只不停歇的挣扎。上方的明珠忠于职守,岿然不动。猫儿挣扎。明珠死压。挣扎。死压。挣扎。死压。船中夹板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河畔处一上一下两位宫娥在十分励志的“我要救你”和“快放开,不能拖累你”的戏份中,上面那个终于力竭,扑次次往下一滑溜……扑通,一个宫娥掉了下去。再扑通,另一个宫娥也掉了下去。------题外话------今天还是传三章哈,加起来八千字了。今天发现又能评论啦,希望大家浮上水面吼上一嗓子啊第129章 水下洞穴(二更)寒气如针刺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猫儿此时固然寒冷难忍,神思却还保持着清醒。那船上说不定就有泰王的人。演戏演全套。她先不能露头,要按照泰王送来的纸上所列出的皇帝不喜邀宠的性情,死死忍着求救的念头。如此才算她顺从了泰王的命令,表达了效忠和诚意。河水冰冷如千年寒冰,她潜藏在水中不惊起一丝儿水花,顺流前进。不知过了几息还是几年,她胸腔刺痛,有了憋闷之感。火候已到。她立刻往上扑腾,身下却传来一股吸力,带动着她往河底而去。她开始慌了神,手脚并用不停划动,身下的吸力不降反增,带动着她的身子,将她紧紧的卡进了一处河底洞穴……河面上,皇帝一声令下,侍卫们如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跳进了水中。捞了不多时,有人高声喊道:“捞上了一个。”拖着那宫娥往岸上去。宫娥一动不动的被送去了岸上,散乱长发拂开,露出一张肿胀的看不出长相的脸。侍卫立刻不停歇的压她胸腹,疾声唤道:“说,你是谁?”宫娥没有动静。侍卫们的抢救举动更剧烈,询问的话语也更频繁:“说,你是谁?”“你是不是胡猫儿姑娘?”“你只要点头和摇头!”岸上的宫娥最后一次吐出河水,巍颤颤睁开了眼睛。侍卫立刻重复问道:“你是不是胡猫儿?”宫娥缓缓张了嘴。侍卫立刻附耳去听。“是……不是……”侍卫着急道:“究竟是不是?”明珠终于说出了完整的话:“不是胡姑姑……你们就不打算……救了吗?”你们是明卫,我是暗卫,咱也算一个系统里的同僚,不带这么轻视人的哇!船上人等的着急,见岸边有了动静,杨临扬声问道:“是谁?”那侍卫摇摇头:“禀报公公,不是胡猫儿。”杨临气的跺脚:“还愣着作甚,快捞!”侍卫们一个猛子重新扎进水里,慢慢往四周搜摸了去。水下,猫儿意识开始迷糊。恍惚间,她老娘的身影显现。她心下有些激动,问道:“妈妈,你说我这次能回家吗?虽然我是噎死穿过来的,可淹死说不定能穿回去。”她老娘蹲在她面前,抚摸着她的额头,面上显出深深的怜惜:“疼吗?”她笑嘻嘻道:“不疼,一点都不疼。”老娘缓缓流了泪,摸着她的脸颊道:“如果能替你受,爸妈一定冲在前面护着你。你现下只是昏迷,还没有死。你要撑着这口气,不要想着穿回来。这条路不能回头,你再也回不来了。”她心下一瞬间痛的喘不过气,哭着摇头道:“我想回去,我日日夜夜都想回家……”老娘再抚摸了她脸颊,轻声道:“他们来救你了,你不要挣扎,不要把救你的人也拖死。乖乖配合着他们,就能活……”猫儿的神思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只觉着身子仿佛开始被人拖动。她只挣扎了一息便倏地放松,结结实实晕了过去。*——*——*皇帝从河里救回来的宫娥昏睡了三天三夜,依然死活未知,这是宫里最近的一件事。在后宫尚算的上一件大事。毕竟除了上上回太后病重、上回皇后病重之外,还从未见皇帝对一位女子这般着急——整个太医院都险些住进了御书房东次间暖阁,随时关注着床榻上那位宫女儿的性命。而对于掖庭来说,这也就是一件事而已。那胡猫儿死死活活了好几回,凶险也凶险过,可没见哪回是真的死翘翘,最后还不是要活过来。故而,掖庭的人民对胡猫儿的死活并不担心。泰半太监们起了个盘口,要赌的是,这回胡猫儿醒来,皇帝到底收不收她进后宫。绝大多数人押的是“收”。少数人押的“不收”。少数人太少,以至于这成了一个一赔一百的盘口。这“少数”之人,也不过是一大一小两个太监。一位是五福,一位是吴公公。五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信猫儿。猫儿此前说过她不会进后宫,那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原因,就是不会进。姑姑说的话,五福从未怀疑过。吴公公并不是信猫儿,也不是不想让她进后宫。相反,他太想让她高抬贵手,忘记与他的这桩糊涂亲事,然后开开心心的进后宫。然而以他和她数次交手的经验,他觉着胡猫儿不是常人,是疯子。疯子进后宫,怎么可能这般顺利。重晔宫,随喜的心思却不像掖庭众人这般乐观。胡猫儿究竟是人是鬼,重晔宫众人看的比谁都清楚。那就是个皮相稍微好一丢丢的凡人。身上虽然有些没有探清楚的秘密,然而再怎样,都无法掩饰她是个凡人的真相。说什么死而复生,第一回 可能是巧合,第二回就已经是演戏了,这第三回能不能活过来还真要打个问号。这个问号令随喜十分头疼。自家主子这几日身在军营有事阻拦,人回不来,消息却一条条的传回来。其中近八成的消息都是在询问胡猫儿的性命。随喜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担忧。胡猫儿现下看着仿佛用处不大,那是因为主子在布线啊,要让胡猫儿在未来发挥大作用啊。若她一死,主子日后在军中想进一步打开局面,可比登天还难啊。哪怕他亮出皇子身份又如何?一位名声差劲的皇子,能有多少号召力?!随喜要给主子回信的笔抖了一抖,外间檐上有了动静。暗卫提前传信:“主子回宫,已进了东华门。”随喜精神一震,忙忙起身站去门外。未几,萧定晔大步进来,并不停歇,待进了书房,方肃然道:“她还没醒?”随喜知道他问的是谁,忙忙摇摇头,将这几日太医的医案报出来:“呼吸似有似无,时断时续,接近于濒死。”萧定晔双拳紧握,紧咬牙关,几息间方颓然坐去了椅上,问道:“河道可曾探完?”随喜轻轻吁了口气,道:“一连探了两夜,已经探清楚。胡猫儿落水附近河底,有一处坑洞,直达宫外护城河。除了这一处,在河道旁的地方,还发现了两处。观坑道痕迹,均为新洞。胡猫儿便是在水下,被吸进了坑洞,卡在洞口挣脱不开,才出了事。”萧定晔闭目细细思忖。这些日子他和手下人连番查探,重重迹象显示,这些坑道与三哥有八成的关系。河底坑洞,该是和井下坑道一般,属于同一体系。然而从胡猫儿落水处到坑洞处,前后长达一里有余。三哥不会让胡猫儿送死,这事该是意外。他续问道:“父皇那边可知道河底坑洞的存在?”随喜摇摇头,推测道:“那坑洞在水底下,本就不显眼。侍卫救了胡猫儿,该是转身就走,并未注意到有坑洞。这几日,也未发觉有皇上的人在探寻河底。”萧定晔长长喘了口气,面上的疲惫难以遮掩。他摇一摇昏沉沉的脑袋,吩咐道:“备水,沐浴。我要去一趟御书房。”*——*——*御书房。院里熬着汤药,清苦药味从窗棂和门廊里蔓延进来,充斥的到处都是。东次间,萧定晔装扮的人模狗样,坐在下首,向龙椅上皇帝禀报着他近几日在营中的表现,面上满是得意:“孩儿今日回来,就是想问问父皇,如若下回孩儿升任千户,能不能随父皇去祭祀皇陵,为祖父烧柱香?”皇帝瞧着他的神气劲儿,连日未开颜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意,乜斜着他道:“你今日巴巴的回宫,就是为了来显摆你的军功?”萧定晔一笑,道:“哪里是显摆?这明明是说实话。孩儿进军营两个来月,改造了投石机、陷马刺棘和弓弩,上了战场不知省了多少兵力,算的上大军功。”皇帝揶揄道:“你这些军功章里,多少是你自己挣的,多少是你手下的能工巧匠帮你挣的?”萧定晔面上显出几分扭捏神色,低语道:“便是能寻来高人,也是孩儿的本事。”他自入了军营,虽说风吹日晒,面貌上粗糙了许多,然而精神头儿与往日大不相同。皇帝的心绪终于有了些安慰,含笑道:“按你说的办。如若能升至千户,就带你去祭皇陵。”药香味萦绕鼻端,里间暖阁偶尔传来宫娥与太医们的轻声细语。萧定晔知道暖阁里躺着的就是胡猫儿。也知道父皇在过去的三日里,至少有一日于夜间,守在暖阁直到半夜。父皇对胡猫儿的心思究竟如何,他没有任何结论。说是中意,有点像,有点不像。说会收进后宫,可能会,又可能不会。这般若即若离,不像父皇会做的事。一道长廊相隔的暖阁里,太医们和宫娥们的声音渐大,一阵骚动声倏地传来。他的心陡然吊在了半空中,却并不能进去看。非但不能进去看,他还要做出充耳不闻的模样,摆弄着手上的杯盖。一时里间有了急急脚步声,有宫娥面怀喜色前来禀报:“皇上,胡姑娘醒了……”皇帝一摆手,并无多余的表情,只定定看向萧定晔。几息后,皇帝淡淡道:“你等都下去。”------题外话------二更送上,还有一更,马上送到。第130章 貔貅之情(三更)轻微窸窣的脚步声离去后,房中再次恢复了寂静。外间日头顺着窗扇打进来,落在萧定晔年轻的脸上。皇帝的注视引起萧定晔的察觉。他嬉皮笑脸的挤出个谄笑,对着皇帝的时候,他再如何隐藏本性,眼中的纯良和濡慕从未消失过。皇帝没有说话,手臂往边上一探,极轻微的“吧嗒”一声响,一旁小几上多了个东西。萧定晔后背立刻浮上一层冷汗。白玉坠子。貔貅的形状。萧定晔当年出生,周岁抓周时,先贤书册、武将虎符、金银珠宝……摆了一桌,众人皆等着瞧瞧这位小皇子喜欢哪一样,未来会有何造化。萧定晔被宝物围着,左看看右看看,颇为纠结了一阵,撩起自己的小衣襟,将虎符、书册、金银珠宝全部装进了衣襟里,无论谁哄都再不放手。旁人只当做孩童的可爱,抚掌大笑过就算了。只有皇帝派人,用最上好的白玉,刻了一只小小的貔貅。先前几年担心他年岁小要误吞,等他长到了六七岁上,他开始跟着宫里的师父学习骑马射箭,皇帝才在他生辰时将这貔貅送他,对他说了满怀希翼的四个字:“寸土不让。”然而过去这些年,这位皇子将皇帝的希翼早已抛之脑后,倒是将貔貅“只进不出”的精神继承的十成十。吝啬了十来年的人,竟然将这贵重之物赠予了一位宫娥……皇帝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等着萧定晔的回答。萧定晔只觉头皮发麻,脑中只烦乱了一息,立刻起身跪地,结结巴巴道:“父皇,里间那宫女儿,孩儿……孩儿……”皇帝放下茶杯,没有接话。这是等他说清楚。形势已到了这个份上,没有更好的理由。萧定晔一咬牙,道:“胡猫儿,孩儿中意她。”皇帝“唔”了一声,淡淡道:“她那日要来河畔,你可知?”萧定晔额上豆大的汗珠浮了上来,只微微停顿了一息,便道:“孩儿知道。”皇帝的神色立时肃然,冷冷道:“你中意她,却知道她要来河畔引诱我?居!心!何!在!”后四个字如惊雷一般将萧定晔打的险些喘不过气来。他眼圈一红,立刻道:“并非孩儿威逼她接近父皇,背后操纵之人……”皇帝声音疏离:“是谁?”萧定晔立刻摇头:“孩儿还未打听出来,唯有让胡猫儿依计行事,以做斡旋。”他现下不能供出三哥,没有任何明显的证据,只会让父皇以为他在挑破离间。皇帝的声音略略缓和了几分:“如若朕没有觉察出来,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等朕被人刺杀后你才站出来吗?”他的身子越发颤抖,只一瞬间喘不过气来,半晌方哽咽道:“祖母、母后和父皇,是孩儿一生要护着的人。孩儿绝不是……绝不是……”皇帝一瞬间动容。他这些儿子里,老六康团儿见了他吓的唯唯诺诺。老大到老四,全都一本正经的自称“儿臣”。唯有老五,在他面前从来都亲昵的自称“孩儿”,令他在朝堂政事之余,还能享受至亲之间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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