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大内胭脂铺> 《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35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35(1 / 1)

猫儿上前,如平日那般从妆盒中取出粉底和口红。妆盒里所带的并不止这两样,然而旁的妆粉,如腮红、眼影和眉粉,现下都不算成熟产品,放在妆盒里也不过充当个样子,烘托出猫儿的专业性而已。为太后上妆真正用到的,也就粉底和口红两样。旁的妆粉,依然要借用太后自有的。光线昏暗,不利于上妆。她转头同阿娇嬷嬷道:“还请嬷嬷让下头人多多点上灯烛。另将太后今儿要穿的大衣裳拿出来,奴婢看过色彩搭配,也好画个相配的妆容。”阿娇嬷嬷定定看了猫儿半晌,回头去吩咐宫娥点灯烛,拿衣裳。猫儿被看的有些怔忪。待灯烛点亮,猫儿看向太后的脸色,心中咯噔一声。和昨日相比,太后面色越加泛青,除了泛青,还有丝丝黑寂。她想到昨儿柳太医所言,让她安静等待出宫。她不能生事。现下所有的精力都该放在应付泰王身上,旁的不该她理会。她不能让自己陷的更深。她是一两个月后要在宫外享受自由的人。脑袋有些发晕,她身子微微晃了晃,轻声同明珠道:“自然色。”明珠掀开粉底盖子,将粉底递过去。猫儿用微微湿润的棉布粉扑沾了粉底,将将在太后面上抹了一回,她的手便被太后握住,一轻一重的按了两按。她只停了一息,便继续上妆。掌心再被按了两按。太后极轻微的唤了声:“胡丫头……”强来的躲不过。猫儿便知道,太后不怵她伤风,坚持唤她前来上妆,不是那般简单。她偏过头,长久的一串咳嗽后,同明珠道:“我为太后使的上妆手法,传男不传女。不能被你看到,你去外间等我。”明珠怔忪的看向猫儿。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猫儿的声音急切了几分:“出去。”非但撵了猫儿,还斥责近处几位宫娥:“两丈以内的宫女儿都远着些,本姑姑的手法祖上秘传,谁看见,挖谁眼珠子。”明珠好不容易跟进来慈寿宫,想看看太后究竟如何。现下被猫儿出声赶人,她心里百般不愿,却不能暴露自己,只得同猫儿道:“我便在外间,姑姑有事随时唤我。”含恨离去。旁的几位宫娥见阿娇嬷嬷点了头,也只得远离两丈之外。灯烛憧憧,太后看着猫儿眨眨眼,依旧不说话。猫儿只得同阿娇嬷嬷道:“哪位姐姐擅长唱小曲儿?最好是热闹的曲目。奴婢身子不适,听着曲子,才能上妆。”阿娇嬷嬷似笑非笑,故作嗔怪道:“你这丫头诸多规矩。”只起身同远处两位宫娥道:“你等,合唱一首《百鸟朝凤》,声音大着点,切莫唱的胡猫儿睡着,倒耽搁了娘娘宴客的大事。”被点到的两位宫娥哪里会唱曲儿,只得赶鸭子上架,此起彼伏的合唱着曲儿。猫儿转身拉过屏风,将太后、阿娇嬷嬷和她三人圈在里间,方悄声同太后道:“如何?”太后坐在椅上欲语换休,将将要张嘴,便做出欲呕的模样,几息间,嘴角已流下血来。猫儿大惊。太后只向她摇头,令她不要做声。她拿着粉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这位经历了无数斗争的太后,用她稳稳的手臂架住猫儿,给了她些许镇定。她稳下心神,将耳朵凑上去。太后悄声道:“想办法,将所有人赶出去,只余我等三人。”猫儿不懂太后的心思。此情此景下,不是应该唤太医吗?纵然太后身边有人监视,可不至于唤不来一位太医吧?她低声问道:“赶离多久?”太后再说不出话来,一旁阿娇嬷嬷压低声音道:“想办法将事情闹大,却不能让旁人知道太后病了的事。太后现下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药。究竟是何药,我们现下根本不知道。”猫儿奇道:“太医如何说?”阿娇嬷嬷摇了摇头:“太后以养生为借口,前几日宣过太医,太医未查出来娘娘被下药。”猫儿明白,这是指,要么太医被人控制不能说出实情,要么太后被下的药和她一样,从脉象上并无太大异常,很难被人察觉。只怕现下太后的目的,是想利用一件乱事将这一批宫女儿调离,却又不令背后之人疑心。于是,猫儿便被唤来,要当一回出头鸟,挨上一回枪林弹雨。她心下一阵后悔。今儿就该厚着脸皮待在废殿,不该前来福寿宫。不该被卷入这些纷争里。太后娘娘一生铁血手段,年老时被人下手暗害,且来势如此汹汹,可见背后之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那人一定也是个不一般的硬茬。她扑通一声跪在太后身前,急咳了许久,方昏沉沉求道:“娘娘,奴婢只是蝼蚁,没有能耐……”太后定定看着她,面上终于显出几分怆然,极轻微的道:“哀家一时大意,手头没了能用的人。若不是觉着你合适,也不会拖你进浑水……”只说了这几句话,她再一停顿,嘴角又是一串血珠子溢出来。猫儿心知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是脱不了身。便如萧定晔曾言,贵人如若真的强逼着她,她也没有拒绝的能耐。此时她浑身滚烫,脑袋发晕,只停歇半晌,方打起精神,一字一句道:“求太后,保得奴婢一条命……莫让奴婢,折了进去……”太后肃然看着她,声音虽轻却语态坚定:“哀家活,你活。哀家死,和你一起上路,你不亏。”猫儿紧咬牙关,颤抖着探出手,摸上一旁案几上番邦冬日敬献的葡萄,一忽儿挤去里间果肉,将果皮贴在了自己面上。她还想再说什么,却怆然一笑。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咳嗽声大盛,随之连带着不停歇的喘息。阿娇嬷嬷的声音陡然增大,战战兢兢道:“你这丫头……你……你究竟是何病?”她不等猫儿回答,紧接着便失声道:“你脸上……你是……天花!”猫儿一瞬间厉声哭道:“不是的,奴婢不是天花,不是的。求娘娘,千万莫烧死奴婢……”她哭嚎间再也稳不住身子,脚步踉跄扑倒屏风,一瞬间便往殿中窜去。连番惊叫不停歇的传来,殿门咚的大开,宫娥们惊慌失措的逃了出去。冷风裹挟着纷繁雪花,一瞬间的吹透了整个寝殿……------题外话------今天两更,一共九千字。第136章 天花妆(二更)风雪中的慈寿宫,院里开始冰火两重天。寝殿外的宫娥与内侍们离殿门两丈远,或哭哭啼啼、或自叹倒霉,却又不敢离去。寝殿里的太后、阿娇嬷嬷与胡猫儿,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做。猫儿喘息几声,将葡萄塞进口中,用牙尖剥下葡萄皮,小心的贴去脸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她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何意。只贴上葡萄皮还不够,还得继续上妆。可得了天花是个什么模样,她没见过。阿娇嬷嬷热情的提醒道:“面色发白,面上疱疹发红。”猫儿往面上不停歇的扑上粉底,最后用太后娘娘的御供胭脂往葡萄皮的表面涂去。鲜花的胭脂散发出浅浅的茉莉花香味。前调过后,后调是一种极轻微的刺激性气味,透过鼻息,直直窜往猫儿灵台处。她心中一动,拖着身子挪过去,靠在榻边,将太后的妆品和面油一个个取下来,缓缓闻过,再递给阿娇嬷嬷。阿娇嬷嬷将面油凑近鼻端,深吸几口气,面露迟疑,摸不准猫儿是指何意。猫儿再拿旁的妆品细细闻过。有些妆品有细微的刺激性气味,有些则没有。她长咳过,瞧瞧问道:“太后的妆容,此前是谁负责?”阿娇嬷嬷此时终于明白猫儿何意,忙忙问道:“可是妆粉出了问题?老身为太后上了几十年妆……”猫儿不敢确定,只取过太后原本的敷面粉往鼻端一凑,敷面粉量大,刺激性气味更甚。她此时头晕难忍,靠着床榻壁沿,急速喘着气,缓缓道:“奴婢还不能确定……然而奴婢知道,妆粉原料简单……经过炮制,不可能有这般气味……嬷嬷同太后上了年纪,嗅觉退化……这些毒物,极可能混在妆粉中、面油中……”她来给太后上妆,除了粉底和口红,其余全部使用的是太后自有的妆品。除了上妆,太后一日中,至少要用两回面油。若毒物确实在面油中,则中毒更深。且不止面部,还有沐浴。太后一生锦衣玉食,沐浴过后,必定还要涂抹身体乳。这些所有的一切,每样所含的毒物有限,可一层又一层的加起来,日日时时使用,其毒性便不可估量。阿娇嬷嬷一瞬间哭出声来,哽咽道:“娘娘,是奴婢大意,害了您。”太后怔忪半晌,咬牙切齿道:“背后之人,其罪当诛!”然而此时却不是说负气话之时。太后低头呕过一回血,同猫儿道:“再等片刻,外间必定要被侍卫围住。所有人都不能进出。哀家同阿娇要避嫌,丫头,这场戏,还靠你继续演下去。现下这宫里,能寻的人只有小五。如若皇上赶在小五之前到,必定要派来太医。”阿娇嬷嬷担忧的为太后拭过血,补充道:“太医现下已不可信,只能寻五殿下,让他在外想法子。”猫儿轻叹一声,扶着桌腿起身,歪歪斜斜要往外而去,太后却一把拉住她,半晌摇头道:“不能唤小五,外面人会知道。哀家不能让他卷进来。”猫儿简直要对太后护犊子的行为放声大哭。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生怕将子孙拖进来。她摇摇头,恍恍惚惚道:“我……奴婢……想法子从侧面……找他……”她扶着墙根一路到了殿门前,砰砰敲门,用力喊着:“人……我要吃人……”这句话如暗号一般,迅速招来了明珠。明珠扒拉着门板,哭泣道:“姑姑,你怎么会是天花……你不会是……”猫儿竭力稳着深思,透过门缝悄声道:“你现在偷偷溜走,想法子通知五殿下……在他来之前,先派人把外面人圈禁……减去你,从寝殿一共逃出二十八人。如若有少,不见了的就是细作……之后你先回废殿,如若有人来禁锢废殿之人,莫怕,不会有事。”明珠哽咽道:“姑姑你放心,我立刻去办。”她的嚎啕出声在外间一瞬间转大,退开后继而转为呜咽,退去人堆里,顺着人群挤去了一处墙角,继续抱头呜咽,一边数着人数,慢慢溜了出去。寝殿里,太后的面色越加惨淡。她再也支撑不住,软软躺在榻上,紧闭双眼,口中依然在向猫儿和阿娇嬷嬷交代道:“等小五派了人来,当务之急,不能动那些宫女儿。不能逼供、不能探问。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要同那人继续斡旋。”阿娇嬷嬷着急道:“总该让五殿下唤了郎中乔装进来,奴婢瞧着,娘娘和胡丫头,都得即刻医治,再拖不得。”太后缓缓点了点头,悄声道:“好……等小五来……哀家……”嘴角再淌下一汩鲜血,没有了动静。阿娇嬷嬷紧紧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喉中传了出来。殿中温暖。猫儿迷迷糊糊起了一波记忆。这段记忆仿似属于她,又不属于她,并不知道从何而来。记忆依然在废殿,废殿的墙还没有榻,里面所住的人也没有那般多。废殿院中站着一位美妇人,美妇人衣着极旧,也没有什么妆容,双眼如充血般看着她,掐着她颈子咆哮道:“你是细作你为何不说?你为何要拖累本宫至此?”记忆里,她满心惶恐和愧疚,并不知道分辩,只知道期期艾艾哭泣,口中喃喃道:“我不愿害人的……”美妇人咆哮结束,一把将她掼去地上,又独自在一旁自言自语:“你身份再矜贵又如何,在大晏连个屁都不是。到了宫里,你就是宫女儿。你被贬到废殿,是老天有眼……哈哈,老天有眼……”美妇人脚步踉跄,慢慢往一旁树上而去。粗壮树枝上绑了一根绳环,树下放着一张小凳。美妇人慢慢朝着树而去,一只脚踩上木凳,双手拉着绳环,慢慢将脑袋探了进去。猫儿哭喊着扑上去,重重跪在木凳前,抱着美妇人的双腿哀求:“贵妃娘娘,求您不要,不要……”贵妃向着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你会有报应的,你全族都会有报应的!”她重重将猫儿推搡到墙上,迅速将脚下木凳踢开。“扑”的一声,美妇人的身子,如沉重的柱子一般,直直的挂在了树枝上。猫儿倏地惊醒。殿外已有了动静,声音嘈杂而烦乱。阿娇嬷嬷悄声道:“侍卫来了。”猫儿忙忙蹲坐起身子,竖着耳朵静听。过了不多时,外间声音寂静。阿娇嬷嬷快步去了窗棂边,几息后返回,悄声道:“宫女儿、内侍们,都被拘禁去了别处。”猫儿重重咳嗽了几声,问道:“外间是谁?五殿下可来了?”阿娇嬷嬷摇头:“没听见动静。”过了不多时,殿门被敲响,有人战战兢兢问道:“太后娘娘,您可还好?现下可有畏寒、高热、头痛、乏力之状?面上可起了疱疹?”阿娇嬷嬷站去窗边,摆出十分的倨傲,隔着窗纸呵斥道:“哪里有隔门诊病的道理。你是太医院哪位太医,可是不想要脑袋了?”那太医忙忙道:“不敢,不敢……”却再也没了响动。阿娇嬷嬷等了半晌再无下文,快步窜进来,蹙眉道:“果然还是引来了太医。只怕后面派进太医来,却枉费了今日这场戏。”猫儿拖着身子忙忙去到窗边,长久的一串咳嗽后,喘着气往外道:“不一定是天花,你们怕什么……天花有何症状?脸上起泡,不一定是天花……求大人进来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她这般一呼喊,外间更没人敢进来。外间原本恢复了寂静,此时重又嘈杂。各种出主意的声音此起彼伏。烟攻、醋攻、佛香攻等馊主意不绝于耳。猫儿挪回去,靠着墙壁,喃喃道:“他们现下不会进来,可不知我们还能撑多久……等皇上来了后,总有太医要被威逼进来。”阿娇嬷嬷听闻,面上一阵恍惚,只取了湿巾子默默为昏迷的太后擦拭额上虚汗。两人皆不说话,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于这寂静中,有一股极轻微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有耗子在磨牙,抑或是地底下极遥远处传来的一声闷雷。那声音时断时续,似有似无,待猫儿察觉到不对时,殿中一块巨大金砖忽的被掀开一条缝。阿娇嬷嬷一愣,立刻挡在太后身前。砖缝陡然洞开,一个黑衣人背着药箱灰头土脸跳上来,闪在一边,洞口接着出现另外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没有蒙面,露出在京郊大营被风吹的略显粗糙、却依然剑眉星目的脸。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萧定晔一步上前,跪在太后榻前,哽咽道:“皇祖母,孙儿来晚了……”阿娇嬷嬷拭泪道:“殿下来的不晚,娘娘脉搏尚算平稳。”萧定晔立刻向另一位黑衣人摆手,那黑衣人立刻上前,在太后两只手腕上都探过,方迟疑道:“怎地不是天花?”阿娇嬷嬷忙道:“天花是障眼法,太后只怕中了毒,从今儿开始到现下,已吐过四回血。”黑衣郎中听闻,立刻嘱咐阿娇嬷嬷掰开太后眼皮、唇齿检查过,心中松了一口气:“尚算慢性毒药,属下能解。若能知道毒物来自何处,则解毒更快一些。”萧定晔立时松了口气,问道:“嬷嬷可知皇祖母如何中的毒?”阿娇嬷嬷向靠坐在墙根处的猫儿努努下巴:“是这丫头从妆粉里闻出了异常。”萧定晔立时回头,瞧见倚靠在墙根神情恍惚的猫儿,欣慰与怜惜之意齐齐从心间而起,转身蹲坐在她面前,看着她面脸的水泡,蹙眉道:“她的脸……”阿娇嬷嬷道:“这丫头上妆技能了得,脸上是葡萄皮,她伪装成天花疱疹。”他避开葡萄皮,伸手探去她额头,倏地一惊,只强压着担忧,摇晃醒她,悄声问道:“同郎中说一说,你在妆粉里发现了何物。”猫儿缓缓睁开眼睛,艰难的低咳几声,气若游丝道:“所有妆粉、面油、胰子……都有极微弱的刺鼻气味……并不完全相同,要细细去闻……”阿娇嬷嬷连忙将猫儿所提到之物摆在黑衣郎中面前。郎中一一闻过,摇头叹息道:“毒倒都是常见之毒,狠的是用毒的法子。这些梳妆沐浴之物,每一样所含之物都不算毒药,甚至称的上药材。然而这一件件、一样样混用在一处,日复一日便生了毒。根据太后中毒的情况可推测,这些妆品已连续使用一年有余。”他掏出银针,在太后各大要穴上谨慎刺过,从药箱里掏出几颗药丸交给阿娇嬷嬷:“清水送服。”他转身同萧定晔解释道:“此药先保着太后心脉和各大脏腑。要完全解毒,需要属下回去配置解药,悄悄送进来,太后连续服用一月,便能解毒。”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阿娇嬷嬷扶起太后用药的当口,郎中行到猫儿身畔,只诊断须臾便舒了一口气:“果然不是天花,只是重度伤风,要痊愈却要好些日子。”萧定晔忙忙问道:“可有药丸先止了她发烧,这般烫人,莫烧成傻子。”郎中摇摇头:“并非属下舍不得几粒药丸。现下若给她降了温,太医进来再诊治,就要怀疑今日之事的动机。还是先让她烫着些好。”萧定晔看着猫儿,重重叹了口气,牵着她手,瞧她神情极为委顿,只得凑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你放心,今日的病痛,本王不会让你白受。”猫儿极其缓慢的睁开双眼,目光在他面上定了足足有好几息,方极费力的道:“珍珠……蜂蜡……干花瓣……”他的心倏地软成一汪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待稳下心绪,方凑去她耳畔,悄声道:“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外间的动静越来越大,只怕过不了多久,皇帝就会逼迫着太医进来解救太后。萧定晔转头叮嘱阿娇嬷嬷:“先稳住,等皇祖母醒来后,再放太医进来。切莫承认祖母患病,只说被……”他往猫儿面上望去,叹了口气,续道:“便说被胡猫儿惊吓到。只要皇祖母罚猫儿禁足,父皇和母后便不好再罚她。”话毕,如托孤一般重重握了握猫儿手,极快的同黑衣郎中钻进了地下,将金砖复位,消失的仿似未曾出现过。------题外话------二更送上。第137章 是胡不是楚(一更)冬日的夜幕降临的猴急猴急。还未落锁,深宫已被暗夜吞噬。废殿耸立在掖庭一隅,因倒了一面围墙,却仿佛大开殿门,对各路人马持欢迎姿态。配殿里亮着一盏昏黄灯烛,地上小火炉上熬煮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白气,反映出有人想再被抢救一下、好苟延残喘活到八十大寿的美好愿望。昏睡了半日的胡猫儿此时已醒了过来。她侧着身子看着坐在小杌子上熬药的明珠,满怀歉意道:“不该将你牵连进来……”她白日在慈寿宫时,因着事态紧急,唤了“路子广”的明珠前去给萧定晔报信,自然是牵连了明珠。然而被牵连的,又何止明珠一人。“天花”疑云的风波,受到牵连的,除了慈寿宫里的宫娥太监们,首当其冲便是废殿众人。在太后苏醒、太医战战兢兢进了慈寿宫,化解了天花疑案后,废殿众人已被全副武装的侍卫们拘在原处两个时辰。要用来烧死疑似带病体的柴火,现在还堆在废殿院里。天花乌龙固然事后被解除,侍卫们也未真的点火焚烧废殿几人一狗。然而被宫里如同草芥对待,显然伤了众人的心。侍卫们退去后,几人一狗抱头痛哭,废殿一片惨淡。然而给废殿众人灵魂一击的并不止于此。皇帝身边的红人杨临杨公公,在受了皇帝差遣,郑重其事的出现在废殿门前时,不仅送回了昏迷的胡猫儿,还送来了慰问品。名贵药材、衣裳和首饰。这是什么世道啊,众人慨叹。始作俑者获得功臣一般的待遇,无辜受牵连的人还饥肠辘辘,连稀粥都未能喝上一口。如此强烈对比,简直是灵魂暴击啊。好在明珠知晓其中事。她见猫儿十分愧疚,极通事理的谦虚道:“姑姑说的什么见外话,我们是一家人。”猫儿被这碗鸡汤灌的分外感动,鼻子一酸,落了一点两点矫情泪。汤药熬好,明珠倒进粗瓷碗中吹温,端去炕边,扶着猫儿起身,低声道:“快喝吧,喝到明儿,姑姑脸上这吓人的玩意就能去掉。”演戏演全套,主要讲究个起势和收势。猫儿脸上的葡萄皮固然不是天花症状,可既然伪装的逼真,便要顾着其发作过程。要等一等才能卸妆,免得被有心人发现其中的蹊跷处,戳破了今日这场戏。猫儿支起身,端了汤药喝过一口,苦的呲牙咧嘴,叹道:“真命苦,怎地混成了药罐子。”将碗推开不愿再饮。明珠忙忙劝阻:“姑姑,药不能停……”明珠不是柳太医,没有有情人之间的怜惜。猫儿没有蜜枣可以吃,只得咬牙饮过汤药,立时下了炕,前去三条腿的桌案边捧了凉茶漱过口,方忍下了欲呕之感。明珠在火炉上热上了馒头和小米粥,等着慢慢温热。屋子里气闷,猫儿披了披风要往外去,明珠忙忙劝阻:“姑姑哪里去?太后命姑姑禁足半月,可不能违旨。”猫儿并不走远,只站在檐下看雪。夜里无风,雪花一片又一片,在空中轻轻摇摆。然而无论有多不情愿,最终依然要落去地面。等人踩上去,便与污泥混在一处,保不住周身洁白。天边一亮,闪现一朵灿烂烟火。各色亮光聚成朵星辰花,欢欢乐乐的往天际涌去,只顾着一瞬间的辉煌,完全不操心下一瞬的陨灭。猫儿忙忙招呼明珠一同看。两人站在檐下,看着天边烟火不停,将半个天都点亮。明珠喃喃道:“五殿下的第一位侧妃,定了。”星辰花是大晏的国花。星辰花在天边亮起,代表皇家有要事庆祝。比如与民同乐时的年节,比如新生皇子的降临。还比如,皇子定亲。重晔宫。萧定晔进了书房,随喜忙忙为他解下披风,宫娥端上准备好的醒酒汤。萧定晔端过汤饮过几口,转身坐去了椅上。随喜忙摆手支使宫娥退下去,紧紧掩了门,不等萧定晔相问,复述着白日收到的各种信息:“太后的解药已经制成,方才已送来,今夜就能开始服用。”“拘禁坑道工匠们家眷的地方,已全部找了出来,暂时未打草惊蛇,等最后再一举解救。”“铁匠们为大营改制的兵器已就位,殿下回了营就能献兵器。”“营里的探子已将王五宝的真实身份散布了出去,等殿下几日后回营,营中上下都会知道王五宝便是五皇子。”萧定晔一身酒气,却并不显醉意。随喜每说一条,他便点一回头,或补充或叮嘱两句。待随喜说完消息,住了嘴,萧定晔方蹙了眉,追问:“没了?”随喜怔忪了一瞬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放去他面前的案几上:“胡猫儿昨晚传来的信。”纸条上是歪歪斜斜的几个字:“亲事议定之时,能否操心解药?”他不由想起今儿在慈寿宫里瞧见她的情形,想起他说的那句“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他低声问道:“她今日可受了罚?”随喜忙道:“胡猫儿只被禁足,并未受重罚。”萧定晔点点头,再不说话。院中一亮,高空烟花骤然绽开,映照的窗纸仿似白昼。他推开窗,瞧见夜幕中的朵朵星辰花,没头没尾道:“一共几位?”随喜一愣。纵然他已算萧定晔腹中的一条虫,此时却也猜不透主子话中意。萧定晔却不再问。一共几位妃子,他明白的很。他乃中宫所出,婚配的妃位为一正四侧,比旁的几位皇子多了两位侧妃。他抬手提笔,在纸上随手写下人名和家世。正妃,兵部尚书李家,虽为二品,掌握着兵部实权。好亲事。今日定下的第一位侧妃,吏部侍郎乔家,从二品,触及吏部的核心权力。好亲事。他抬头思忖半晌,问道:“侧妃人选,还有哪三家?”随喜方明白他方才是何意,忙忙回道:“一家是户部侍郎司徒大人府上。一家是楚侯爷府。最后一家为北犁府尹阿尔汗大人府上。明儿和后日,便要为主子定下司徒姑娘和楚姑娘。阿尔汗姑娘要等阿尔汗大人上京述职时再定。”萧定晔跟着随喜所言,将余下三家写在纸上。司徒家。阿尔汗家。楚家。笔尖在“楚”姓之上盘旋,忽的划拉了去,在一旁替换上“胡”字,又怔忪半晌,开口问道:“司徒姑娘和阿尔汗姑娘,都是什么性子?”随喜这回是真的要冒冷汗。主子三番四次的相问,他都对答不上来,实在失职。可这几位姑娘,主子此前极少关注,也没遣人去打听过品性啊!他战战兢兢道:“能入了太后和皇后的眼,总归不会太差……吧?”萧定晔的笔尖又在纸上徘徊。兵部尚书李姑娘,貌似与她合伙做买卖?能合伙的,至少关系不赖,不会处处压着她一头。今日定下的吏部侍郎家的乔姑娘,在宴席上看着十分文静,应该也不会向她使绊子。她今日在皇祖母事情上立了大功,只要有皇祖母护着,加上她的机灵,纵使他偏着她些,也该无妨。他今日在定亲宴上饮了一些酒,心绪颇有些澎湃。那就打铁趁热吧。他站起身重新披上披风,同随喜道:“带上解药,我们去探皇祖母。”*——*——*废殿里,猫儿吃过馒头,喝尽米粥,叮嘱着明珠去歇息。由歇息又想到了昨儿夜里的事。她讪讪道:“其实我……不怎么吃人,也很少疑神疑鬼。你昨夜哭了半晌,今儿又忙乎了一日,快快去歇息。”明珠出了废殿,长吁一口气。潜伏了这么久,终于能同胡猫儿参与秘事,这算是完全取得她信任了吧?雪花依然飘散,天际的烟火早已停歇。硕大的皇宫,竟连偏僻的废殿都能闻到烟火的气息。猫儿阖眼睡去,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时,忽的睁了眼。四周寂静,硫磺气息中混杂了一丝洋葱或是榴莲的气味。炕前一个黑影,不知已站了多时。猫儿瞬间清醒,压低声音问道:“谁?”暗夜里,黑衣人的声音轻轻响起:“今儿在慈寿宫,太后之事可被人发现?”猫儿闻着这狐臭味,心知是此前曾交过手的泰王暗卫。她却并不接话,只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缩去了一边,战战兢兢问道:“你是谁?谁派你而来?”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