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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47(1 / 1)

五福再取了一个木块丢进去,只几息间,里间便传来轻轻的一声“嗒”,是木块落地的声音。他兴奋道:“大黑,进!”大黑闻言,立刻钻进了洞里去。这一钻便钻了近半个时辰。五福开始担心,声音里带了哭腔:“姑姑,我不该让大黑去,万一里面有狼……”他开始将脑袋探进洞口,压低了声音不停歇的呼喊着:“大黑……回来……回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洞里终于传来声音。大黑从洞口一跃而出,全身毛发湿漉漉,口中叼着一块不知什么布料。五福接过去在月光下展开,吃惊道:“衣裳,坑道里有过人!”猫儿立刻捂了他嘴,悄声道:“莫出声。”她盯着那坑道半晌,终究没有勇气进去探一回出路,只用旁的恭桶将洞口遮挡住,拉了五福和大黑出去,方叮嘱道:“此事千万莫让旁人知道,万一被泄露,有人盯上我们前来灭口,小命就要玩完。”五福捂着自己嘴含糊道:“我不说,谁问我不说。”*——*——*是夜寂静,外间梆子声已响了四声。再过不了多久,各宫门就要开启,迎来新一日的忙碌。猫儿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想着那坑洞。坑洞位置隐蔽,如若今儿没发生黄金山被扒拉榻的情况,那洞口就依然被压在底下,永生永世不可能被发现。那样的位置,不可能是新挖的洞口,该是多年前留下的。那坑洞到底通往何方?可是水里?大黑回来时全身湿漉漉,确然像是在水中蹚过一回。她心中砰砰作响,有一个念头一直鼓动着她。去看看,去看看,看那洞口通往何处。万一是通往宫外呢?万一她解毒后,凭自己和柳太医都不能正常出宫,她总要另寻他法。宫是一定要出的,断腿断脚,但凡还留有一口气,也要出去,也要获得自由。天大地大,她不能被拘禁在这一口大井里。她要过自己向往的生活,要呼吸每一口代表自由的空气!万一那洞口的另一端,就是代表着自由呢?对自由的向往压倒了对暗夜的恐惧,她再也躺不住,一咕噜爬起来,换好衣裳,又取了一截蜡烛和火石,静悄悄出了配殿。院里悄无声息,偶有几间房里之人睡梦中发出些许动静。这时候如果大黑在身边,就更好了。可若她进去叫大黑,势必要把其他人惊醒。她出了院外,先往每一棵树上呼喊一回。“王五?”“我有事!”“我要死了!”没有回应。此时天已快亮,萧定晔的派来驻守在树上的暗卫们已经撤离。很好,她再不迟疑,立刻往黄金山方向而去。*——*——*通道狭窄逼仄,只能猫着腰身往前挪动。猫儿举着灯烛一边缓缓前行,一边竖起耳朵留意着四处的动静。她知道皇宫地下坑道纵横。泰王挖着自己的坑道,萧定晔利用着部分的坑道,而这一处坑道,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所有。也可能不属于这两位皇子任何一方,是单独的一处未知坑道。坑道弯弯绕绕,远不及她跟着萧定晔下了废殿井口后所行的坑道笔直。坑道里温暖而潮湿,烛火照亮着眼前的一小团,扒在坑壁中的虫子遇到烛光,立刻窸窸窣窣藏进了墙缝中。她忍着恐惧,约莫行了两刻钟,原本只有一条道的前路出现了另外一条岔路。那岔路开凿的极为粗糙,在路口便可瞧见四处凸出的石块,可见当初凿洞的匠人多么着急。她心下盘算,这处粗糙岔路该是当时匠人们挖错了方向,待发觉后迅速返回改道,将此处遗弃,故而才这般粗糙。她往岔路探进脑袋,并无气流明显流动的迹象,极大可能是条死胡同。她立刻顺着原路继续前行,其间又遇过一两条岔路。那些岔路更是粗糙简单,蹲在路口甚至能瞧见尽头的坑壁。此时蜡烛已燃烧过半,猫儿估摸着时辰,再不往回返,迟于五更回去,只怕明珠就会发觉她不在屋里。明珠但凡察觉出蹊跷,定是要向萧定晔汇报。然后她就会死的很惨。前方一片晦暗迷蒙,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还不知要行多久。她遗憾的叹了口气,立时便往回返。五更过一刻,猫儿出现在废殿门口,明珠果然正站在门口张望。瞧见猫儿的身影,她忙忙上前,着急道:“姑姑去了何处?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我当你又被掳走,险些就去报了主子。”猫儿低头掩饰道:“昨儿见了那么多恭桶,心里犯了恶心。一大早腹痛难忍,外出去解手。”明珠方松了一口气,跟着猫儿进了配殿,又发起了新一轮的疑问:“姑姑去何处解手,怎地蹭的满身都是土?”猫儿立刻拍拍衣裳,搪塞道:“解手的那处正好有一小块冰,我一不小心踩上去,便被滑了个狗吃屎。”明珠倒吸一口气,捂着口鼻支支吾吾道:“姑姑是……解手之前滑了个狗吃屎,还是解完手滑了个狗吃屎?姑姑你的嘴……”她脑补了一出“猫吃屎”的大戏,看着时辰尚早,立刻热了水,强逼着猫儿沐浴过,又往澡盆里撒了无数的花瓣进去,直到蒸汽中传来浓浓的香味,方悄声道:“姑姑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万万不会让主子知道。”猫儿苦笑不得:“知道什么?知道我吃了屎?”明珠立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虽对主子不甚了解,然而有件事我却知道。主子有洁癖。万一他知道了你的遭遇,只怕要立刻躲得远远的,自此再不愿多看你一眼。”猫儿心里一动。她倒是忽略了这一茬。如何让一个人厌弃另一个人,当然是让那人从生理上产生恶心感啊!等萧定晔替她解了毒,她在出宫之前,自然是要他厌弃她。如此不管她是如何出的宫,都能保证他后来不再去纠缠她,或者逮捕她。她便用不着躲躲藏藏,只需要光明正大的拥抱新生活。可虽然是为了崇高的自由,然而这般重口味,对她来说,着实是个莫大的挑战。她一边捧着水泼在身上,一边问着明珠:“假如有人要杀你,除非你吃屎才会放过你,你愿意为了活命吃屎吗?”明珠嫌弃的撇了撇嘴:“我是暗卫,被敌人抓住只有一条路,就是自尽,没有吃屎的机会。”猫儿只得换了个问法:“假如萧定晔被敌人抓住,敌人要求你吃屎才会放过他,你愿意吗?”明珠:“我是最低阶的暗卫。若主子到了我出手相救的地步,说明旁的暗卫全都死了。他们的武功比我高的不是一星半点,没有理由他们死了我还活着,我只会比他们先死。我都死了,我怎么吃屎?”哎哟,这位姐姐缺乏想象力啊。猫儿不死心,继续追问:“如若萧定晔命令你吃屎,你吃还是不吃?”明珠一滞,半晌方懊恼道:“姑姑为何要强人所难?好好的饭不吃,整天琢磨着吃屎!”猫儿:“我何时整天琢磨了?”------题外话------初九写文时,一般题外不太和各位互动,但大家订阅、打赏、投票等等,初九都是知道的。在此谢谢大家。第171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更)猫儿去了御书房,还在纠结“吃s”这个问题。理论上,活命要紧。在她这些日子所想到的众多让萧定晔放过她的法子里,这确然是全身而退的最好办法。等她没有后顾之忧的出了宫,她就能开作坊、开铺子,赚银子,招赘婿,美滋滋的过完一生。然而这件事,不是谁都能突破心理障碍,豁出去来一回。此时前朝还未退朝,御书房里只有早早当值的下人。猫儿看向站在她身侧的小太监:“我问你,如若皇上命令你吃屎,你可吃?”小太监立时反问道:“你呢?”猫儿不妨他反客为主,立时反弹回去:“你先说。”小太监不依不饶:“你先说。”“你先说。”“你先说。”“你先说。”“你先说。”她口干舌燥,放弃了这位冥顽不灵的太监,转去问下一位:“如果皇上命你吃屎,你吃吗?”……猫儿今日被孤立了。足足一整日,宫娥、内侍不往她面前凑。非但不往她面前凑,但凡与她无意中对上眼神,对方如同见了s一般,能足足后退好几步。若要进出御书房门,实在躲不开这位前台,他们慢慢走到桌案几步之外,然后使出吃乃的力气迅速来个三级跳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远离她的势力范围。白日无人搭理猫儿,她倒也不甚往心里去。然而到了晚间,她便觉察出了人际关系恶化带来的后果。她出一两银子,也没请不动小太监愿意打着灯笼送她回废殿。几位小太监头摇的如同拨浪鼓,疑心道:“你是猫妖,万一上了宫道,你掐个仙决定住我等,然后往我等嘴里灌屎,我们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猫儿苦笑道:“那你觉着,我现下就使不出仙决,不能逼迫你们帮我挑灯笼?”然而各种威逼利诱,都没请来一人。这是一个温暖的冬夜,没有一丝儿风。天上的月亮周围拉出一圈围脖,预示着这几日情郎天气即将终结。最快到明天,就又要迎来一轮新的降雪。漆黑的夜里,因各处散落了宫灯,显得迷迷蒙蒙,仿佛她夜里钻过的坑道,看不清前路。她自己挑着灯笼,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一边战战兢兢的担心着泰王的人再将她掳走,一边还紧锣密鼓的做着新一夜的打算。坑道得继续探一探的。大黑必须带在身边的。那坑道里并不寒冷,万一遇上未冬眠的蛇虫鼠蚁,大黑也好帮她挡一挡。既然要继续探坑道,陷在黄金山的吴公公,她就不能捞出来。得让吴公公为她背个幌子。如果日后她被人发觉,她也好说她是去探前夫。这样也算是个借口。什么时候将坑道探明,什么时候再想法子将老吴捞出来。她心里对五福和吴公公说了句抱歉,思路又回到了她和萧定晔的事情上来。这位皇子自打前儿夜里被她激怒,果然便不再露面。非但他自己不露面,连同他的暗卫们也同主子保持了统一战线。她心里有些担忧。既害怕这位皇子痴恋她,又害怕他提前放手。总要等到为她解了毒之后,他再放手吧。现下这般半途而废,她还能解毒吗?柳太医又提前去了皇陵周遭的行宫,否则她探问探问他,多多少少也能根据他的医术,调整一下自己的策略和行动计划。现下将她放在无着无落的中间,却让她无处发力。她行走的缓慢,心中还怀了一丝儿希望,想看看萧定晔会不会出现。毕竟他这几日表现出的,对她的感情不是一般二般。然而她磨磨蹭蹭行了半晌,将原本一刻钟便能走完的路,硬是拉长到三刻钟,却也没等来人,更没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她心中渐渐凉了下去,额上却冒出了一层冷汗。那人是皇子啊!再喜欢她那也是皇子,不是普通男子啊!她拿捏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的身份啊。自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女子的冷遇。而且还是个在废殿里、没有任何根基的宫女儿!她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立刻开始想着如何下矮桩。她和他是地下状态,她主动去重晔宫寻他是不成的,得靠明珠替她传信。然而那位皇子收到信,会不会来见她也是个问题。有什么诗词能写进信里,用来寄托相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成不成,这么写在情信上,只怕他更不愿来见她。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呸呸呸,这是对已逝的爱人寄托相思的。她还没死,她还活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她脚步一顿,鼻头忽的翕动。铁锈味,有铁锈味。不是铁链铁锤的铁锈味,是他身上特有的铁锈味。她立刻抬头四顾,往最近的树子跑去。摇一摇,晃一晃。“是不是你?”她悄声疾呼。没有动静。她立刻跑向下一棵树。再下一棵树。再再下一棵树。……废殿围墙外一共九棵树,她摇晃完整整九棵,都不见动静。她灰心丧气,缓缓转身。一轮毛月亮升起在前方,为人间万物蒙上一层薄纱。第一棵树下,一位黑衣人长身祁立。月华打在他身上,他棱角分明的面上,五官越加深邃。他唇边噙着一丝儿笑,目光正灼灼看向她。她精神为之一振,两日来对解毒的担忧全然消失。将灯笼一甩,她大步向他跑去。他的笑意便越来越深。等她一头撞进他怀里,他将将说了“慢些跑”三个字,暗香袭来,他再没有机会将余下的话说出来。值得的,他心中满足慨叹,被她给个脸色,换来她这般的热情,值得的。周遭静的没有一丝儿声响,偶有头顶枯叶掉落。她慢慢松开他,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几息之后方恢复了些清明,立刻张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心中大震,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哑声道:“我也是……”废殿里为猫儿留着一盏灯烛,屋子的主人同她的汉子却靠坐在树下,半分要进屋的意图都没有。她将脑袋枕在他肩上,幽幽道:“我想着,若你不原谅我,我就将情诗写在信上,让明珠带给你。”他低头在她唇边一贴而过,心下有些遗憾。如若他多忍两日,便能收到她的情信。他立刻道:“现下也不迟,你每日写一封给我,我自然是开心的。”猫儿下意识要反对。吻都吻了,诗也念了,还要怎样?她白日在御书房站一整日,夜里还要钻坑道。她哪里有时间用劳什子毛笔写劳什子情信!然而她这念头刚出现,便又想起了她此前分析的形势。他是皇子,他要面子,要尊严,要心里满足感。她要牢牢站在甲方的角度,想甲方所想,思甲方所思,将甲方侍候好,甲方才能让她如愿。她只得含羞带臊应下,不得不提前为自己先找好托词:“我字丑,又没什么文采,你看到信,可不许笑我。”他搂着她,低声道:“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笑你。”两人相视而笑之后,空气突然安静。这场争端的因由,吴公公的事情,还横在两人中间。萧定晔不开口,猫儿却有身为乙方的自觉性。得她主动开口。然而一开口提吴公公,要牵扯出的事情便多了。她忖了忖,想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句话。总得虚虚实实,向他表露些忠心,才能让他更信她,顺便让他撤了御书房眼线对她的监视。她从她被掳开始讲起。“……在监牢里,有位嬷嬷,许是认错了人,称呼我为小姐。最后她被泰王当场害死。我认出她是浣衣局的一位嬷嬷,便想查出她究竟是谁。吴公公曾当过大内总管,多少有些人脉关系,我便寻上了他。”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他,只隐去那老嬷嬷临死前塞给她一张所谓的水路图之事。他听过,并未放下心中醋意,眉头反而蹙的更深:“你为何不寻我,反而去寻他?难道他比我更可信?”她对他的敏锐立时一惊,小心整理着措辞:“我托吴公公时,我同你之间……还没有互相表达爱意……我见了你就害怕,更不敢托你办事……”他眉头又是一蹙:“你见了我,为何害怕?”他倒是真的忆起,有一段时间她不同她多说话,不同他笑,不同他有更多的交集。她的眼风扫到他面上,见他的神情又是狐疑又有些不高兴的模样,立刻加大了话语中的甜度:“……殿下身份之高,我望尘莫及,如若守不住自己的心,痴恋上殿下,只怕日后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他立刻捂了她嘴,制止他将余下的话说出来。他心下的感动无以言表,只深深望着她,半晌方一字一句道:“放心,万事有我。”她心中哀叹:就是因为万事有你,我才会死的更惨啊!第172章 森森白骨(一更)废殿外的树下,一场因喝醋而引发的真真假假的谈心还在继续。萧定晔抚开猫儿鬓边碎发,续问道:“那嬷嬷的身份可查到?”她摇摇头:“等吴公公去查浣衣局女工名册,却发现那名册其中两页被耗子所啃,嬷嬷的名字再也寻不见。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萧定晔与她同样摸不着头脑,心中却将那浣衣局女官记下,回头要令人查一查可是泰王之人。她抬头瞟他一眼,继续道:“便是吴公公去御书房寻我,同我在院里悄声说此事,因挨的近了些,便被你那眼线误会了去……殿下……”她一声“殿下”说的缠绵悱恻,勾的他心尖一颤,将她搂的更紧,彻底失了抵抗力:“你说,你想作甚,我照办便是。”她便一笑,倾身在他面上吧唧一口,低声道:“你我之间,若到了互相监视的地步,那还有何真情在……”他心尖熨帖,顺着她的话音便道:“我只让他暗中护着父皇便是,再不让他留心你。”由这位眼线又想到了明珠,忙忙剖白着自己的心:“原本放明珠在你身边,是有监视之意。然而现下主要是护着你的安全。我不能时时在你身畔,你若有危险,我如何心安。”由着“他不在她身边”这句话,他又不得不解释:“昨儿夜里原本要去接你,营里有事耽搁了。我因你喝醋是真,然而要忍着不见你,对我却极难。”她听得一阵心安,又一阵胆寒。立刻便想起白日萦绕在心头的话题来。“听闻你是洁癖?此生看过最恶心的事是什么?”她探问道。他心绪渐渐收敛,沉声道:“看见死人,身体呈不同角度扭曲着,有些人被开膛剖腹,被当成牲畜对待……”他见她面色大变,忙忙停止了形容,只搂着她道:“这样恶心的事情,却又要日日面对,还要装作不当一回事的模样。与生死和人心相比,还有什么能更恶心?”猫儿不由提示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吃s,你会如何做?”他立时闭了嘴,半晌方忍着恶心道:“我会当场杀了他!”她心下立时松了口气。算了,放弃“吃s策略”,也算放她自己一马吧。此时外间已传来一声梆子声,废殿里传来吱呀一声,只怕是明珠担心猫儿,要出来找她。她忙忙道:“吴公公既然阴差阳错去刷了恭桶,我也不为他求情。让他在里面多多待些日子,也好让旁人都认识我对他无情。如此也好保全我的名声,今后完完全全都属于殿下,好不好?”他眸中明明灭灭,倾身下去:“好。”这一夜的前半夜,猫儿毫无睡意,为萧定晔的情信冥思苦想。大黑躺在五福用洗衣盆给他做的窝里,睡到半途,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她,又再次睡去。此时她坐在案几上,下笔写了“亲爱的”几字,抖了几抖,又进入了冥思苦想中。约莫到了三更,在她废掉了四五页纸之后,才勉勉强强写出了一封情信。她坚信“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将信中的话能写的能有多肉麻便有多肉麻。满篇都充斥着“我的心里全是你”、“白日夜里只想你”之类的肺腑告白。离四更还有一个时辰,她上炕眯了一会。就这一个时辰,她老娘便觑空进了梦里来找她。“猫儿啊,你好好跟着小五,等他解了毒之后,便同他成亲,不好吗?为何要折腾着出宫?”老娘道。猫儿对她老娘不支持她追寻自由的行径十分吃惊:“宫里再好,也是牢狱,不过比刑部的牢房大了一些。难道你觉着坐牢好?”她老娘摇摇头,喂了她几句鸡汤:“宫里算牢房,那宫外就不是牢房?自由不在于你人在哪里,而在于你的心在哪里。”猫儿一挥手,立刻赶走了她老娘,却招来了她脑中的两个声音。其中一个道:“今日你‘报复’萧老五,明明自己就沉浸于其中,享受的不要不要的。你为何要折腾着出宫?”她将将要解释,另一个便接上了话茬:“我们认为你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他。”她旗帜鲜明的否认:“不可能,绝对没有!”心里的声音冷哼道:“你要跟随你的心,不要逞强。你仔细回忆,你从棵棵树上都没找到他,一转头他却站在不远处,你当时是何感想?你奔向他的时候,没有半点发自真心吗?”她倏地睁眼,再也睡不着。慢慢挨到四更时分,她起身拿了蜡烛和火折子,拉着大黑悄悄出了门。黄金山地底下的坑道,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还长。她同大黑接着她昨日探到的部分,又往前行了一刻钟,其间经过个别岔道,再无旁的收获。她停脚喘气歇息,拍着大黑脑袋,指着前方悄声道:“你去探。”大黑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这回它回来的极快,同上回一般全身湿漉漉。猫儿精神为之一振,立刻加快速度前行。再行了一刻钟,只觉前方有了一阵阵的寒冷风声,空气显见的潮湿起来。她护着灯烛顺着坑道往前拐了个弯,哗哗水声倏地萦绕于耳,眼前几团人影一闪,她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抱着大黑再不敢抬头。然而前方纵然有人影,却毫无声响。她一咬牙,缓缓抬头,忍着恐惧扬声问道:“请问,各位哪方来路?”没有人回答。大黑立刻往前冲去,在那些或躺或坐的人影中晃悠两圈,又再次窜回了她身畔。她心中一边惊惶,一边被那水流声吸引,终于伴着大黑前行。待举着蜡烛走近,方发觉眼前七八人或坐或躺,早已是森森白骨,不知死去多少年。只身上还留有衣裳,远远望去像活人一般。其中有两三具白骨靠坐在坑道尽头,而尽头便是水声的来源。何以这些人到了尽头却未逃出去?她心下砰砰作响,极力的克制着恐惧,绕开白骨,一步步上前,咬牙推开靠坐在尽头的那三具白骨。白骨倒地,哗啦一声散落的都出都是。风声掺杂着水汽直直掀了进来。眼前是一个极大的洞口,洞口外间便是连绵不绝的河水,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不知往何处而去。然而宫里便只有“金水河”这一条河,萧定晔曾明确告诉她,金水河流出宫,便成了银水河。银水河顺着长庚星的方向一路前行,最后汇入京塘河。河水一路往北,不日便能到达雍州,是除京城之外第二安全之地。她细细思量着黄金山在宫中的方位,再想一想这地下坑道的走向,只怕眼前这条河恰恰便是银水河。只要能从这洞口出去,她就能出宫!她心下抑制不住的狂喜,待再将目光收回到洞口,始发觉,洞口被七八根铁条围成了栅栏,莫说人出不去,便是大黑也不一定能逃开。大黑几回毛发湿漉漉,也只是被溅进来的河水打湿而已。她上前用力推动铁条,那些铁条经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河水的冲刷却纹丝不动。再细瞧,其上还有被割锯过的痕迹。她立刻低头寻找,果然在方才倒下的那三具白骨周围寻见两根锯条。然而这锯条,当年不管有多锋利,到了现下,她不过微微用力,锯条便被掰断,是完全不能用了。她心下略略失望,再次看了看挡住洞口的铁栅栏。其中有一条已被割锯了一半,若完全割断,露出的空隙,就够她爬出去。她精神为之一振,向几具白骨跪拜过,口中低声道:“各位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各位当年未满足的心愿逃出去。”此时时辰已晚,她带着大黑迅速原路返回。待回到废殿时,明珠果然已在院门口张望。见了猫儿回来,她立刻熟门熟路准备好洗澡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花瓣撒进水中,叹息道:“姑姑日日早上出去解手,都得滑个狗吃屎。姑姑就不能换个地方解手?这日日一身土的回来,大洗过后,头发不干就得去上值,迟早又得伤风。”她口中絮叨着,手上动作不停为猫儿洗着头发。说到一半,忽的惊呼一声。猫儿回头望去,却见明珠手上一团乌发,显见是猫儿的掉发。猫儿心下有些不妙,自己再薅了几回,每一回都能捋下来一把断发。她的心渐渐沉下去,喃喃道:“这是不是,中毒迹象又加重的征兆?”明珠忙忙安慰道:“姑姑莫乱想。许是近几日早起晚归,太过忙碌。我今儿就将消息传出去,等肖郎中上门再诊脉。”第173章 弑夫之刀(二更)这个夜里,萧定晔在宫道半途接上猫儿,直接将她带回废殿。肖郎中静静诊过脉,只向萧定晔点点头,沉声道:“同属下上回所预想的一般。”萧定晔面色一沉,再不说话。猫儿急道:“说清楚,究竟会如何?”肖郎中见萧定晔缓缓点头,方道:“七伤散,书上记载极少。然而无论是何种毒、何种病,但凡五脏受创,脾胃不调,必然气血枯竭,初始发须脱落,中间口鼻出血,到最后,身体完全不能吸收药食,便是寻来了解药,也不起作用。阴阳失调,会失眠,会有幻听、幻象产生。到了最后,便是神智不清,如疯如颠。”他问道:“不知姑娘现下,除了掉发之外,还出现了哪些症状?”猫儿重重跌坐在炕上,半晌方喃喃道:“失眠,白日夜晚极少有睡意。幻听,脑中会有人同我说话……”肖郎中只极快的看了萧定晔一眼,再不多言,只低声道:“还处于最初阶段,姑娘放宽心,便是无睡意,该阖眼还是要阖眼,守着平日歇息的规律,否则只会加重阴阳失调的程度。”萧定晔上前握着她手,郑重道:“你放心,解药极快就能配好。已寻见最后一味药材,不日便能试出最合适的药剂含量。”她急忙问道:“试出含量,便能替我解了毒吗?”他的神色立刻晦暗下去,须臾间,又强打起精神:“等再寻见制药人,取了他的心头血当药引,便能解了毒。”猫儿缓缓点头,再不多言,只重新靠去了炕墙上。萧定晔心中似刀割一般,并不显露,只含笑道:“这解药中的十余种配药,无一不是稀世难寻。然而短短两个月,就能被我们找齐。区区一个人,更是不在话下。说不定,明儿便能传来好消息。”她知道他是安慰她,只强打起精神,点一点头:“是呢,说不定明儿便能解了毒。明儿不能,后儿总有希望;后儿不能,再等等也成。我只管吃好喝好睡好,旁的一律不用操心。要操心的反而是你。”他看着她的面庞,始觉她下巴越加尖尖,比几日之前又消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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