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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59(1 / 1)

他低声道:“主子在上头。”猫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王五从木梯上一跃而下,拦在她前头,蹙眉道:“你去何处?主子既然寻你来,便是有要事。”她偏过头去,神情颇有些愤愤。一百两啊,她在那一对主仆身上损失了一百两,几乎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现下又有什么太平盛世里的动荡事件要寻她?契书上没做要求的,她完全可以不配合。此时上面传来脚步声,有人站在木梯尽头催促道:“王五,快些。”王五望着猫儿说好话:“今儿回宫已迟了半个时辰,我不是还要帮你同主子求情?让他莫收回你的出门牌子。”猫儿方道:“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你上去一回。你日后可得记我的人情,多帮我看顾买卖。”王五苦笑道:“成,姑奶奶!”雅间里,两位皇子坐在桌前,悠闲饮茶。盯着窗外动静的换成另一个暗卫,随喜向猫儿讲着要求:“……将主子画成泰王的模样,就成。不要你多操劳。”猫儿往前一伸手。随喜:“什么?”猫儿缓缓抬头,忽的一笑:“你说什么?”随喜摇摇头:“咱家不知道你何意。”猫儿也摇摇头:“你不知道我何意,我就不知道你何意。”两人正在拌嘴间,饮茶的四皇子鼻翼翕动,狐疑道:“什么味儿?呛人刺鼻,恶心的紧。”王五在一旁回道:“方才在街面上,马车里人兴许晕车,掀帘一吐,胡姑娘正好站在车窗外……”四皇子扭头一瞧,不由一笑:“怪不得从她进来,本王就瞧见她后襟背着一片菜。本王还当这是京城新近装饰新法,正寻思着也找两片菜叶背一背。”他虽话中调侃,却已用扇面遮住口鼻,转头瞟向萧定晔:“让你的人去换一身衣裳,再这般臭下去,你那一万两银子,我就要再多考虑两日。”萧定晔乜斜他一眼,唤来一位暗卫,低声叮嘱一声。那暗卫立刻转去边上,从柜里取出一身衣衫,中衣、夹袍一件不少。暗卫带着衣裳去寻猫儿的时候,她和随喜还在争执。随喜坚守的不是银子,他看不惯的是猫儿这一副面孔。但凡有要她出马的时候,她便趁机狮子大开口,什么臭毛病?!坚决不能让她如愿。暗卫站在一旁插不进嘴,猫儿身上的气味一阵又一阵扑面而来。暗卫忍受不住,伸手便提了猫儿衣领,将她提溜到两位皇子身畔,照本宣科道:“先将你衣裳换过,再谈旁的事。”猫儿此时终于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立时便被自己的酸臭熏出一口酸水。她忙忙捧了衣裳,觉着还不够,立刻道:“快,得沐浴。”随喜此时从里间转出来,听闻她的要求,不禁低叱道:“你还想作何?莫将自己当成公主!”猫儿白他一眼,只往暗卫身边一凑:“你闻闻,我从头到尾被浇个透心凉,头发丝儿上都是污物,只换衣裳又有何用?”暗卫先急退两步,果然从她发髻上瞧见饭粒,立刻又退开一步,转去看向萧定晔:“殿下,她……”四皇子挡着脸哈哈一笑,问道:“离动手时间还早,不急在这一刻。”他做主道:“去开一间上房,唤了小二替你打水。”猫儿忙忙“暧”上一声,却又站在远处,垂首抠着指甲不离去。四皇子一抬眉头:“怎地?还有何事?”猫儿讪讪抬头:“奴婢……奴婢身无分文……”四皇子哈哈一笑,大方道:“你自去沐浴,一应花销都记在五弟账上。”猫儿待要拒绝,一想着她那一百两,立刻理直气壮的去了。随喜此时方过来报信:“四殿下却被那猫儿狗儿诓骗了。她才得了五百两,哪里会没有银子。”他见萧定晔此时转头看向他,便将他打听来的消息道来:“……她寻吴公公拿了五百两,让吴公公占了一成股。她自己拿着其中的四百两去同李姑娘合股,倒占了整整六成。她空手套白狼,自己净得五成股,现下竟还大言不惭说她身无分文……”四皇子大笑道:“人才啊,五弟果然好眼光,竟早早便将此等人才招致麾下,可惜可惜,我是知道晚了……”他看萧定晔面无表情,并无得意之色,便同他商量:“一万两,除了穆……那谁,你将这宫女儿也让予我。你日后若有需要她的地方,哥哥借你便是。”萧定晔目光如冷箭打过去:“白日做梦!”四皇子一提眉,用扇炳指着他连声道:“有情有情,你明明有情,却还不承认。”萧定晔再不理他,只默默饮茶。一时雅间门一响,有暗卫进来沉声道:“信已经放出去,十分隐秘。便是事成后,泰王发觉他们已离京,也不会怀疑到主子身上。”四皇子扇面一收:“去,唤那宫女儿进来。”……房门吱呀一声响,猫儿不情不愿站到了人前。靛蓝银丝暗纹春衫,衬的她面如白玉,唇色浅浅。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湿润,仿佛随时有泪珠闪出。因着才沐浴过,她并未将乌发绑成男式发髻,只松松编了条辫子垂在肩上,既男既女,不男不女。房中陡的安静下来。萧定晔肃着脸沉声道:“出去。”这话是对谁说,屋里人心知肚明。一瞬间,暗卫们已出了门。四皇子见萧定晔望向他,蹙眉道:“我心无邪念,也要出去?”萧定晔目光灼灼,并不收回。四皇子只得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而去。待经过猫儿身畔时,他觑空道:“五弟脾气太差,喜怒无状。本王颇懂得怜香惜玉,你多考虑考虑。”一个茶杯凌空飞来,四皇子转身举扇便挡。带茶杯落地摔的粉碎,他方哈哈一笑,扬长而去。房中寂静,萧定晔冷冷同猫儿道:“你有何要求,今晚才会好好配合,不出幺蛾子?”猫儿远远站在门口,垂首不看他,半晌方喃喃道:“我不同你说,说了也不配合,最后吃亏的还是我。”几息过后,他的声音传来:“今日有用你之事,自会配合。”她一咬牙道:“第一,要随喜退还我的一百两。”第一?他不禁望她一眼。随喜说的没错,遇到用上她之时,她便要狮子大开口,不知后面还有几件事。第206章 泰王妆(一更)五皇子常年包下的雅间里,一场谈判还在进行。“第一,要随喜退还我的一百两。”胡猫儿狮子大开口。萧定晔应下她:“本王补你一百两。”她却不依:“不要你的银子……”不想再有牵扯,一是一、二是二,得分清楚。他冷冷道:“好,等回宫,最迟明日,本王会让他退你银子。”“第二,将皇上赏我的一百两,还给我。”“允。”“第三……”“还有多少?”她便住了嘴,垂首抠指甲。他忍无可忍,继续隐忍:“说。”她从衣襟里取出张纸,笔墨尚有湿润,显是不久前才画。她将纸递过去:“有个器具,我想不明白……”良久,那纸被修长的手指接过去,他静静打量纸上器具,语声清冷:“用来做何事?”她往前迈出几步,到了离她一丈之远方驻足,远远将手探过去,指着其上图样:“这处连着水壶,水蒸气顺着管子一路而上,到了管子尾端凝结成水珠,从端口流下去……”他的目光顺着她莹白手指一路看到那铁管端口,沉思片刻,方道:“蒸汽遇冷凝结,管子必然要穿过一段冰冷之处。在外间定然是要套一个放置冰块的罩子。”她眼眸一亮,不禁抬眼望他,又摇头道:“冰块太贵,我用不起。”他忖了忖,道:“可改成盐巴,盐巴消融会吸热。”她心中霍然开朗,不禁浮上笑意。待遇上他冷冰冰的眸子,又敛了心神,探手取回纸塞进衣袖,方低声问道:“可是要画泰王?”房中寂静,百合花香袅袅盘旋。他坐在椅上,她站在他身畔,心中思忖着泰王和萧定晔的长相。这二人同父异母,长相差异极大。泰王常在室内,面目白净。萧定晔身在营中,风吹日晒,肤色偏黑一些。泰王眉眼常笑,面上神情亲切怡人。萧定晔不笑时常是肃然,笑起来却又太过纨绔。最关键的是,泰王是方脸,咬肌肥大。而萧定晔下巴偏尖,脸颊更瘦削一些。眉眼、鼻子、嘴唇……她几乎用不着细看他的面容,便能在心里清晰描出他的样貌。她心下有些难过,只狠狠咬唇敛了心神,拿出专业态度。先从基础妆容开始。她问他:“可有匕首?需先修眉。”他长眉入鬓,眉峰高提,太过有棱角。必须得修的圆润短促,才能与亲切沾上边。她等不来他的回复,心知他并不信她,再不多言,只静静等待。他冷冷瞟她一眼,弯腰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调转刀刃递向她。她的心一跳。匕首简单,样式却相熟。曾经她也有这么一把匕首,刀刃锋利,用来割铁条时,十分趁手。她的目光久久盯着那匕首,他只冷冷道:“用或不用?”她接过匕首,低声道:“闭眼。”他的目光再次盯上她:“你最好莫耍花样,若持刀刺本王,你该知你逃不掉。”她心中越加难受。她纵然是骗过他,可何曾想过要杀他。她冷冷道:“我是凤翼族圣女,肩负着推翻萧姓的使命。我随时都会给你一刀……”他的目光陡然如出鞘利剑,仿佛只要她敢随意动一下,他便要抢先让她身首异处。他压下心间的烦躁,肃然道:“这些话,无论在何处说,都是死罪。你若还想活,就管好你的嘴。”继而闭上了眼。眉间一凉,先是她的手指若即若离抚在他额上,旋即是刀刃传出极轻微的毛发断裂声。一边结束,又换另一边。她的手并不是很稳,有着些许颤抖。眉间倏地一痛,她立刻低呼一声,取了帕子捂在他眉上,着急道:“我……我真不是有意……”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隔着帕子抚在他额上。有多久了呢?腊月的事,到现下已是三月。过了快四个月了呢。四个月之前,她也常常用手指描着他眉眼。她曾提前说她对不住他。他那时已知她夜里要往黄金山里去,知道她在预谋着离宫。然而那时他总想,再冷硬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加倍对她好,她总会舍不得他。如若她最后放弃要离开的心思,他便再不利用她。什么大仙、神婆,什么君权天授,他不搞那些幺蛾子。他让她在宫里好好活着,等他用男人的方式打败三哥,取得天下,他便娶她。那时他想给她怎样的荣耀,都由他。他才不是父皇,喜欢的女人怎会放手让她离开?他一直在观望,看她最后的选择。然而他没想到,还有个柳太医。她最后死和活都想在一起的,是那个叛党。此时她已取下巾帕,更近的凑近他面颊看着伤处,方松了一口气:“好在只割破一点点皮肉,出血不多。”看看,她又在伪装,装的她好像多么关心他,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她提出的那些一二三。此时她已取了粉底涂在他眉间伤口上。粉底中有珍珠粉,能消炎止血。她极细致的涂抹,手一轻、一重。他缓缓抬眸望向她。她的神情十分专注,带着些担忧和懊恼,仿佛她和他之间并无那些噬心过往。她的眼下还带着淡淡青紫,那是睡眠障碍的表象。他的目光顺着她眼眸而下,经过她瘦削的面颊,停在她的下巴上。极瘦削的下巴上有一点伤,已经结了疤,是曾撞在他牙齿上,被撞破了皮。此时她终于长吁一口气,望着他眉间道:“终于止了血,不会影响妆容,待夜间入睡时再涂抹一些珍珠粉,明儿就能结痂。”她重新拿起粉底开始上妆。妆粉是在她沐浴时,暗卫就已回宫,将她的装备取了来。粉底刷打着圈涂抹在他面上,一下轻,一下重。接着是画眉,一下轻,一下重。接着是眼线,一下轻,一下重。接着是鼻影……酗酒的后遗症,他清楚。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究未说出一个字。最后她退开几步远远打量他,往干果盘中寻了两颗长短差不离的带壳花生,同他道:“张嘴。”待他听话张开嘴,往他口中左右各塞进一颗花生,叮嘱道:“切莫让花生移位,否则方脸消失,你便不像泰王。”待他站起身要去铜镜上瞧,她又道:“不能在人前站起身,你比泰王高很多。”他再不看她,前去打开了房门。四殿下捏着纸扇当先进去,只一愣过后,便含笑向萧定晔道:“再加五千两,将你这宫女儿让给我。我不拿她当姬妾,而拿她当谋士。”他偏头再瞟一眼猫儿,又道:“当姬妾也不错。”猫儿立刻躲出了房门。将萧定晔乔装成泰王,猫儿暂且却不被放行,暗卫带她去相邻雅间等待。房门轻掩,不多时,外间起了连串脚步声。她将门道条小缝往外望去,但见一行平民打扮之人从眼前晃过,往隔壁雅间而去。其中便有那异色眼眸的汉子,以及曾吐了她满身的老汉。她暗骂一声,回身坐去桌案前饮茶。此时渐至日暮,外间夕阳西下,月亮还是一抹白影,却已浅浅的挂在了天际。她腹中饥饿,待要开门去唤些酒菜,守在门口的便衣暗卫已转过头来,低声道:“莫出来。”她只得退回去,重新端起茶,踱去窗边凭窗而望。三月的日暮,天依然暗的极快。不过这么一阵时间,天幕上的星子已如烤饼上的芝麻,密密布在天上。万家灯火初亮,蛰伏了整个冬日的民众骚动的心开始苏醒,在忙碌了整日之后,开始涌上街面,享受着一日中短暂的休闲时光。猫儿望着熙攘人群,想着她方才参与之事。萧定晔要伪装成泰王所为何事,她并不关心。然而她方才提条件时,一二三条,竟然忘了说她回宫迟到的事。不知王五可能派上用场,为她求一回情?她暗怪自己大意,心中打定主意,如若之后萧定晔为难她,她少不得要忍气吞声,千万莫让他收走出门牌子。一墙之隔的雅间,席面精致,泰王面色可亲,声音有些沙哑,同众人道:“诸位大人千里进京,旅途劳累,本王若非劳累上火,定是要等各位大人回京时,亲自相送,才不枉诸位多年相助。”他虽神色可亲,而一众便服官员却心中萧瑟。肃州节度使心中惶惶,硬着头皮道:“不敢劳烦泰王,只是,等下官回了肃州,怕是诸事忙碌,送不肖子入京之事,只怕要耽搁到下半年。”旁的大人纷纷附和。泰王面上笑意不减,眼中的亲切却渐渐淡去,缓缓道:“哦?如此,你我要商议的大事,却如何成事?十年大事,自然是要世代承袭,非各位大人子辈不能成也。”他一句话说罢,一旁的侍卫却一个粗心大意,腰间大刀不由滑下。那大刀锋利,砸在靴面上,高靴立时被削去一半,接连脚背都被割伤,鲜血立刻淌溢出来。泰王眸色一冷,淡淡道:“带出去,好好替他医治。”这话听起来十分体恤人心,然那侍卫却面色一变,顾不得脚伤,立时下跪,仓皇央求:“主子,求主子饶了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他话还未说完,已被旁的侍卫拖了出去,刚刚出了门,便听“啊”的一声,再无了声响,只在地面留下一行血迹,证明着他在这世上出现过。官员们额上立刻浮上一层冷汗,坐立不安,再也不敢对将自家儿孙送上京城当人质之事有所置喙。第207章 深夜求情(二更)一壁之隔的另一个雅间,猫儿贴着门听了半晌。除了方才一声叫喊,再未等来旁的声音。她重新回到窗畔,继续往外望去。此时月已中天,街面熙攘,摊贩和行人身影交织,竟比白日还要热闹许多。在那样摩肩接踵的情况下,一对刻意保持距离的男女便分外惹眼。那少女羞答答垂首而行,一只手揪着衣襟,充分显示想要靠近却又竭力压制的内心冲突。而行在她左手边的一名男子,人才风流,长身祁立,神色自然,内心戏显然没有女子那般多。猫儿瞧着那女子的神情,不由瞪大眼。这位兵部尚书家的嫡女,取了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虚名,虽在武学上是个花架子,平日行止却大大咧咧,从未显出过如此扭捏的神态。此时她左右两边皆有男子随行,显然右手边那位是个陌生人,李巾眉的含羞神色也并非对那人而起。她这是有针对性的害羞呢。猫儿吃惊的半张了嘴。李巾眉这是要……为萧定晔戴绿帽子?她待要再细瞧,李巾眉已羞羞答答同那男子行远,只向猫儿留下个扭捏的背影。能在同皇家成功议亲之后,还能欲拒还休的同旁的男子传情,普天之下,只怕就李巾眉一人。这么来看,这位小姐果然是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猫儿对她勇于追求爱情的风骚属性敬佩的五体投地。此时外间又传出动静。一众便服官员抹着满头汗从雅间里出来,纷纷回头道:“……下官离京后,便将不肖子送来京城长住。”转身急急而去。……在猫儿腹中长鸣中,雅间里重新布下了两桌酒菜。席面依然精致,然而主子不动筷,下头人没有一人敢先吃。四皇子看着萧定晔,含笑道:“你姓不姓,今夜他们就得离京,只怕此生都不敢再回京。”约莫过了两刻钟,暗卫进来,站去萧定晔身畔,低声道:“……他们已出了城门,来不及走水路,已走陆路离开……”萧定晔倏地放下心,冷了一整晚的面上浮现一丝儿笑容。……马车摇晃。有人坐在马车里。有人坐在车厢外的车辕上。坐在车里的人身份尊贵,此前数年以一副纨绔面目示人。自从在宫变中展现实力后,他再不用伪装纨绔,回归到他肃然清冷的真面容。坐在车辕上的人身份低贱,哪怕是四品女官,其本质依然是被权贵奴役的奴隶。她虽然在席面上饮了些酒,然而以她过去近两月强化培养的酒量,那点酒并未将她灌醉。此时蹄声和车轮声交错响起,车辕上的猫儿不由扬声问:“你同殿下说了没?”她问的是王五。王五拉着缰绳赶着马车,看着她的神色,心里忽的哎哟一声。忘了,忘了替她解释迟到在路上的事儿啦。他立刻扬声道:“什么?听不见!”“你同殿下说了没?”“什么?再大点声,听不见!”“……”重晔宫,偏殿灯烛憧憧。猫儿坐在桌案前,在点梅图上,用口红涂红一片梅花花瓣。一片花瓣代表一日。涂红一片花瓣,代表又过去了一日,离她出宫又近了一日。秋兰抱起酒坛子,倒了两碗酒,端到桌案上,同猫儿打商量:“姑姑在宫外已饮了些酒,今夜就只饮两碗,加起来也够三碗,应该能醉睡。”猫儿端起酒碗饮过一口,起身推开窗,往书房方向瞧了瞧。书房灯烛亮起,显见某人还未入睡。她悄声同秋兰道:“你去院里守着,随喜从书房一出来,你便通知我。”趁着秋兰出了院里的时间,她忙忙换好衣裳,想一想,又取了五两银子揣在袖袋,好整以暇坐去椅上等待。这一等便等到了三更。当她一口口将手边两碗酒浅酌的见底,秋兰放闪身进来,催促道:“快,姑姑,随喜从书房出来啦!”猫儿立刻从椅上跳下,拉了拉衣裳,摆出个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笑容:“如何?可有杀气?”秋兰捧场摇头:“美丽、大方、得体。”很好。猫儿深吸一口气,急急往书房而去。刚刚站到檐下,她正要敲门,烛火倏地熄灭,里间一片漆黑,再没有一丝儿动静。这……这这……她伸手便要拍门,又收回手。待转身要走,又不甘心。明儿可还要出宫啊!正自仿徨间,灯烛一闪,里间又亮了灯。她立刻抓紧机会,伸出了爪子。书房的床榻上,青年一身月白中衣坐在榻边。一旁案几灯烛憧憧,映照在他卸过妆的面上,眉骨上的细细割伤分外明显。她站在门边,因着喝了酒,胆子大了不止一星半点,看他的目光也能跳出她和他的恩怨,客观许多。这样一客观,她便发现了他的面相上的诸多优点。有棱角,却并不显得刻薄。目光虽冷,时时像含了刀刃,然那刀刃却是秀气轻薄的匕首,而不是粗糙的狼牙棒。如若真的要死,她自然选择被匕首戳死,那样还能保留全尸。如若被狼牙棒抡死,只怕她就成了肉泥。她在一旁胡思乱想,他的面上已浮现不耐:“何事?”她立刻清醒了一些,上前两步,看着他一身中衣,是入睡的装束,又退后一步,先往案几上放上了一锭银子。“衣裳的银子……不能让殿下破费……”她低声道。相隔多少时日,他听她破天荒的重新自称“奴婢”,便知她今儿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并不推拒,算是收了银子,复问:“还有何事?”她往前蹭了一步,低声道:“今儿因中途拥堵,在途中时就已过了申末……”他“哦”了一声,语声清冷:“你若不说,本王还不知。你既然说了,本王就不能当做没听到,出宫牌子再不能给你。”“啊?”她目瞪口呆。“这……怎么能这样?”她立刻往前而去,停在他面前,急急道:“若不是你使计将路堵住,我是能按时回宫的。此事源头根本不在我身上。”浓浓酒气扑面而来。他轻轻抬眸瞟她一眼:“世间诸事怎能全在计划中?出宫牌子既然对你如此重要,你便该竭力把握。京城车马众多,拥堵是常态,本王今儿不使人堵路,明日、后日也会有旁人堵路。”她见他竟然没有一丝儿松口,着急道:“可是今儿,我帮了你,立了大功。”“所以,你提的一二三,三件事,本王都已应下。”怎么能这样!酒意上头,她心中竭力安抚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引得他恼怒,反而使形势更坏。她立刻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央求道:“殿下方才说,原本不知。那便当我今夜未说过,可好?”“不成。”他冷声道。“我还付了五两银子。”“不成。”她一把握住他手,央求道:“殿下再多想想,日后还有让我上妆的时候。”“不成。”她一时心乱如麻,心中急剧的在想,投其所好,投其所好,胡猫儿你快想一想他喜欢听什么,喜欢看什么,喜欢说什么,喜欢……她心中倏地一动,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向他极快的倾身而去。他的身体立刻僵硬。他想起他初初向她表露心态的那一刻。他想起她接受他的那一日。他想起他带她出宫,在银水河桥上看星辰。他想起他在废殿外的树下等她、她如何雀跃着飞奔向他……他想起他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刻都那般牵动心肠。后来,她同柳太医去了黄金山,成双成对站在了他面前。他的心剧烈一痛,起了汹涌恨意。他一把箍住她的颈子,咬牙切齿道:“当你想利用任何人时,你便使出这一招吗?”她一愣,他下一句话已如刀剑一般刺了上来:“为了一丁点儿好处,你便如此吗?”他一把将她掼在地上:“滚!”第208章 本宫分外喜欢你辰初刚至,天还蒙蒙亮,外间起了淅淅沥沥的一阵春雨。秋兰为猫儿掖了被角,耐着性子宽解道:“外间下雨,正不方便外出。姑姑昨儿夜里饮了酒,却又失了觉,今儿白日正好补眠。出宫牌子的事情,来日方长,咱们再徐徐图之……”她说了一席话,猫儿面向里侧躺着,并无甚反应。她叹了一口气,正要再劝,配殿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喜捧着个红漆盘,无精打采道:“二百两,点点。离手不认。”秋兰是知道二百两的因由,一丝不苟的数过银锭子,方端过红漆盘:“没错,一两没多出来。”随喜“嘁”了一声:“你还想多出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一甩浮尘,转身便要走,秋兰一把拉住他,悄声问道:“昨儿夜里,姑姑同殿下发生了何事?姑姑从书房出来后,便不对劲。”随喜一怔忪:“胡猫儿昨儿夜里进主子书房了?咱家怎地不知?”他未想到竟不知不觉失了职,连主子书房有人进去都不知,一时心有戚戚焉。秋兰见他神情略有委顿,全然不似平日的倨傲,不由试探道:“出门牌子呢?照例先拿来。”随喜将牌子递出去,照例叮嘱道:“两个时辰,最晚亥末前回宫,一回来就将牌子交还回来。”这回换成秋兰一愣,继而忙忙接过牌子,端着红漆盘,拿着牌子进了配殿,一溜烟的送去床前:“姑姑,快看,牌子没被收回去。”猫儿闻言,缓缓转过身,往秋兰手上一瞧,又转回头去。秋兰唬的一跳,才看清猫儿双眼肿如新桃,忙忙放下红漆盘,打了热水拧了帕子帮她敷眼睛。秋兰自从废殿开始跟着猫儿当帮工,就没见她轻易哭过。此时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心中担忧,着急道:“姑姑在何处受了气?你说出来,即便我不成,还有吴公公、还有六殿下能为你出头。怎能将话憋在肚子里,瞧瞧,只一夜就烂了嘴角。”猫儿只摇摇头,半晌方道:“无事,只是夜里……想起了明珠……”秋兰松了一口气,又宽慰她:“已逝之人若被惦记的多了,她便不能好好投胎。姑姑是阎罗王妹子,怎会不知这一点?”猫儿闻言,又愣愣躺了半晌。回想昨儿夜里,又一时不知她到底伤心个什么劲儿。只心下空的那一块,反比平日淡了些,放下了那些理不清的儿女私情,将一腔心血都放在了买卖上。只每日回到宫里,她在临睡前饮过酒,定不会出房门,往被窝里一钻,一应事不去理会,一躺到天亮。如此一番忙碌,到了四月,作坊已筹备的差不离,男女帮工、各式器具也已到位。她忙不过来,又去向吴公公要了五福,由五福带着吴公公的出宫牌子,每日与她同进同回。五福年纪还小,能做的事情只有跑腿。然而跑腿是杂事,算不得技术活。五福心心念念的是拿回他的“木工管事”一职。这段时日,李巾眉已开始四处去开拓渠道,猫儿管着生产,不免要操心彩妆盒之事。她耐心同五福道:“你在宫中,每日只能同我出来两个时辰,无法管着木工之事。我们这回得在宫外寻一个合作伙伴,今后就派你将图样交过去,等对方雕刻好包装盒之后,再由你去检查、收货,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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