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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73(1 / 1)

她心下只觉不妙,一只手已将发上金簪拔下抵在喉间,一头青丝乌压压扑了一肩膀,遮盖的她面上只剩一双眼睛,决绝的望着他。他不由往前一步。她立时后退,声音极沙哑的威胁道:“莫过来!你敢……再侍候我,我可不会再出银子!”她的嗓音引得他心中酸涩,然她的话却让他一个怔忪。嗯?继而他想起今日在东华门前偶遇时,她仓皇中还不忘在他面前拍下了一张银票。五十两。他当然知道她从楚家套出来两千两。现下她算个小富婆,手里不缺银子。然而见人就拍银子,未免太过豪气?他不由顺着她的话音,问道:“那该如何,才能让你继续出银子?”她不由顺着她自己的逻辑,声音嘶哑着回复:“你……侍候小爷卖力,小爷……才赏你过夜银子……”他心中立时明白,缓缓一笑,双手已抚上颈间纽子,极快便解开了一颗。她几乎要被她自己蠢晕过去,脚下不由一晃。便在这时,他劈手便夺下她抵在颈子间的金簪,另一只手已极快的按在她被扭伤的那只手臂上,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都将她箍的不能动弹,这还不算逼迫?她立时开始挣扎。他毫无法子,只能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一只手制住她不停歇的踢打,另一只手在她手臂上进行推拿。半晌过后,他方住了手,松开她道:“夜里再抹些药油,明儿扭伤便会好些。”她立刻退后几步,对着他怒目而视。他长长叹一口气,低声道:“你嗓子受了伤,你只需听我说。”然而要说什么呢?他有太多话太多话想对她说。上回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后来他又追着大军而去,那些一开始就想对她说的话,经过了近一月的发酵,到了现下却反而不知该如何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依然是他最早就说过的话:“你放心,三年三个月的约定,依然……是有效的。”该死,他不想说这句话的。他都和她那样了,他如何放她走?不可能的。好在她听过这句话,面色比方才稍微好转一些。他立刻换了话题:“你……这个月,葵水可至?”她只愣了一息,立刻面红耳赤,恨恨瞪他一眼,嘴唇嗫嚅几下。他看的明白,她是在说:“关你屁事。”他却不知她的回答,究竟是来还是未来。避子汤毕竟也有药效失败的时候。据闻,康团儿便是避子汤失败的产物。两人双双对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过了半晌,他方打破了静寂,道:“离雁伤了你,楚家只出银子可不成,我会再出手。”猫儿抬头睨了他一眼,又嗫嚅了一句。关我屁事。房中再次陷入沉寂。他冥思苦想,又想出个话题:“我今儿来时看了黄历,明儿是个好日子,你明儿便搬进重晔宫。”黄历有云,七月初七,宜入宅,宜赴任,宜嫁娶。她耳中立刻回响起前几日李巾眉同白才人的话:“哇,你享受的可是正妃待遇啊!”她身子一抖,坚定摇头。他便知道她会这种反应。他低声道:“你我分隔这般远,暗卫们的力量无法集中,总会有纰漏。离雁在御书房院外伤你时,如若当时暗卫多,便是能让她刺你一下,也断不会让她再刺第二下。三哥在宫里有眼线,定然能从中推测出我们人手不足。只怕他现下已制定了部署,只要等你落单,便会迅速下手。”她惊得从椅上一跳,嘶哑道:“你吓唬我?”他缓缓摇头:“我……不敢冒险。身在皇家,任何事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性,便一定会有人尝试。”她挣扎道:“我不怕死。”“我怕!”他深深的望着她,低声重复:“我怕,怕极了……”每每他想到她曾经中了七伤散那种邪毒而七窍流血的模样,他便惊得夜不能寐。她服用了解药和人血,却依然昏死了二十多日时,那时他恨她诓骗他,几乎未去看过她。然而心里的煎熬,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能再来一次。他无法再承受。猫儿想了想,转头取了笔,写下一行字:“我曾听人说,若敌人用一个人来威胁他,他首先要亲手杀了那人,然后再和敌人搏杀,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威胁的地步。”他望着纸上字,心中如刀割般痛,紧吆牙关,半晌方道:“若真到了要亲手杀你的地步,我不会手软。”猫儿立刻点点头,声音嘶哑道:“希望你,说话算话。”在回重晔宫的宫道上,萧定晔牵着康团儿,喃喃道:“究竟该如何,才能让她重新喜欢上我?”康团儿疑道:“谁?楚姐姐吗?还是大仙?”他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想起个旧话题:“那六只鸳鸯里,为何没有大仙?”将康团儿送回慈寿宫,萧定晔回了重晔宫时,瞧见正殿帘子和床帐上挤挤挨挨的鸳鸯们,揪住一把扯下,通通丢去了院里。第二日是七月七,重晔宫行亮灯盛宴,布置的十分喜庆。几位皇子前来相贺,不由啧啧赞道:“这究竟是亮灯,还是办喜事?”四皇子知道萧定晔心里的小九九,便为他五弟遮掩道:“亮灯不是喜事,难不成还是丧事?”此理由倒也能说的通。二皇子便道:“听闻五弟前些日子纳了位夫人,怎地未带出来让我等认一认人?”四皇子瞟一眼萧定晔,揶揄道:“他宝贝的紧,怎会轻易让我等看见。”正说着话,院门里刚好进来两位女眷。其中一位长相清秀,做宫娥打扮。另外一位绾了发髻,做新妇装扮,身段妖娆,面上娥眉淡扫,粉面含春,娇美的不像话,立刻吸引了几位皇子的目光。四皇子努一努下巴:“就是她。”大皇子“哟”了一声,艳羡道:“五弟艳福不浅啊。”说话间,猫儿已同秋兰行到近前。大皇子立刻出声:“弟妹?”猫儿步子一顿,萧定晔已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只微微侧首同她道:“我同几位哥哥们说话,你先进去。”猫儿从善如流,只行了个半礼,便抬腿要走。大皇子却“嘿”了一声,笑眯眯道:“这位弟妹,本王见着面善的很。难道你我前世有缘,这世你却错寻了五弟?”萧定晔立时冷了面。------题外话------今天两更第245章 一仪双关(二更)猫儿躲在萧定晔身后,却将脑袋探出去,瞧着大皇子嫣然一笑,倏地呲出两颗虎牙,嘶哑着声儿道:“本妖瞧上殿下两片耳朵,含着脆骨,适合磨牙……”大皇子面色立时一变,往后直直退了两步,一拍脑袋,震惊道:“是你!”猫儿又呲了呲牙,顺带着吸溜了一声。大皇子只觉着自己耳朵一疼,仿佛真的被吆了一口,立刻道:“本王还有事,改天聚,改天。”逃一般的窜出了院门。萧定晔唇角一勾,同猫儿道:“去吧,喜欢吃耳朵,等会让小厨房做给你吃。”待猫儿进了房里,余下的二皇子方想起来猫儿的身份。二皇子颇有些担心:“她就是那个传说要吃人的妖精?还同什么地府有些勾当?”又抬头将萧定晔打量几番:“你就不担心?”四皇子笑道:“他担心什么?他只担心那妖精不吃他!”二皇子摇头叹息:“可惜今儿三弟未来,否则一定要上奏父皇,不能让你日日身处险境。”四皇子一提眉:“二哥怎地不护一护五弟,救他脱离险境?”二皇子却一笑,半晌道:“你我皆是男子,我便说实话。若我能遇着如五弟这位夫人一般的女子,便是冒些风险,也是可以的。”四皇子哈哈一笑,萧定晔却肃了脸,正色道:“今后莫拿她开玩笑,否则莫怪我翻脸不认人。”四皇子“哎哟”一声,连呼几声“酸”,摇头啧啧道:“谁家没个夫人小妾的,就你有?!”萧定晔盯着四皇子瞧了几眼,倏地一笑,恢复了在人前的纨绔相:“重晔宫大,只有一位女眷,未免太清静了些。我想起我有一门亲事……”四皇子立刻扑上去拦住他,转头急急同二皇子道:“二哥先四处看,我同五弟有话说。”匆匆拉着萧定晔到了宫墙后,方埋怨道:“你都讹了我一万两,怎地还拿此事威胁我?”萧定晔一笑,负手踱了几踱,唉声叹气道:“我库中无银,我这位夫人没什么衣裳首饰,我看着心疼的很。”四皇子无语道:“怎地,你纳的夫人,你还想用我的银子养她?”萧定晔抬抬眉。四皇子一笑:“不如这般,你直接将她让给为兄,为兄这银子便出的合情合理。”他的话音刚刚落地,一道疾风已迎面而来,他立刻侧身避过,转头震惊望着萧定晔:“你真的六亲不认?”萧定晔冷哼一声:“这是个教训,日后你再说这些,莫怪我带兵围了你府上。”四皇子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你能打趣我的家眷,我就不能打趣你的家眷?”萧定晔一抬下巴:“你不能。”两兄弟交锋暂歇,四皇子问道:“你何时同父皇说,要和阿尔汗大人退亲?我总不能一辈子和穆贞靠鸿雁传书、以解相思。”萧定晔便正色道:“现下还不成,我得先退了楚家的亲事。”四皇子一提眉:“就是因为前些日子闹的那一场?你为你那夫人,可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他见萧定晔沉默不语,便提醒道:“你莫忘了,她只是个夫人。你便是同楚家退了亲,还有新的侧妃顶了那位子。除了侧妃,还有正妃。这么多女子品阶皆比她高的多,都能拿捏她。你能护她到几时?”萧定晔便道:“我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想扶她为侧妃。四哥可有办法?”四皇子蹙眉道:“我怎地越来越看不懂了?你忘了你同她签的什么劳什子契书?她若是夫人,还能离宫。等成了侧妃,她的大名可要记录在玉牒上敬告祖宗,那时她还如何离宫?”萧定晔只低声道:“这些你莫管。”四皇子无语道:“我怎能不管?后来她可同我签了契书。但凡你逼迫她,我的银子可要遭殃。”他忽的一拍大腿,恍悟道:“上当了上当了,竟然上了你们这对人精的大当。只怕到了最后,你们二人恩恩爱爱、娃儿生了一箩筐,我却要赔银子赔破产!”萧定晔一笑,威胁道:“四哥若帮我想个法子,让她顶了侧妃的位子,我同她便放了你,也放过你的银子。大不了日后,我赔银子给她。”四皇子只一思忖,反问他:“你觉着,她和侧妃之间,差了些什么?”萧定晔神情一黯,半晌道:“她若不是没有娘家撑腰,何至于此。”四皇子为了保全自家的银子,凑去他耳畔指点道:“户部尚书王家,嫡女已逝,不是正好?”认干亲?萧定晔双眸一亮。……重晔宫的正殿,同旁的宫殿大差不差,皆分为前厅与寝殿。前厅用来待客,以及白日起居。后面寝殿则用来歇息。为了掩人耳目,正殿前厅依然是一间通厅,只在外人不能轻易踏足的寝殿,被两扇大木门一分为二。主人统一从寝殿大门进入,萧定晔留在大门这一边,猫儿还要继续前行,顺着大门上面的一扇小门进入她的那半边。到了白日,那两扇大木门则全部开启,即便皇后或者太后进了寝殿,瞧见大木门,只当是一种装饰,轻易不会有多的怀疑。多出来猫儿的那一张床,正好解释为夫人为殿下守夜之用。此时天已暮色,寝殿的两扇大木门已闭合,将寝殿一分为二。猫儿望着红艳艳的被褥、床帐和红烛,一整日不自在的心绪,到现在也并未自在起来。这样的装扮,再挂上一张红双喜,就真的能拜过天地、送入洞房了。这……怎么住人嘛!秋兰催促猫儿:“姑姑快去沐浴,若再晚一点,殿下可就回来了。”这沐浴一事,也是令猫儿分外恼火的事。寝殿说起来是一分为二,然而与寝殿相接的耳室却在萧定晔那半边。也就是说,她要去耳室沐浴,还得经过萧定晔的床畔。等沐浴回来,得穿的整整齐齐,再经过萧定晔的床畔,才能回到自己这半边来。工部哪个废柴设计的这种格局?此时已有宫娥进来相请:“热水已备好,请夫人前去沐浴。”秋兰忙忙起身,穿过木门,去了萧定晔那一头,拉开衣柜,取出猫儿的簇新里衣和中衣,道:“姑姑快去,迟了可真来不及了。”这衣柜,也是令猫儿极为恼火的第三件事。偌大的寝殿,为何不能摆两处衣柜,却偏偏要将她的衣裳和萧定晔的衣裳都挂在同一个柜子里?工部哪个废柴设计的这种柜子?她接过柜子,凑去秋兰耳畔交代道:“你莫往别处去,就在此处等我。”将发上簪子抽出,递给秋兰:“守好我。”秋兰接过簪子,为难道:“我也不敢真扎殿下啊……”猫儿无语,嘶哑道:“没让你扎他,扎你自己,以死相逼!”外间书房,随喜向萧定晔回禀着白日被交代的使命:“王大人同王夫人都同意皆干亲,就看殿下何时定下。”萧定晔思忖道:“此事要办稳妥,声势要大,要让朝中上下皆知晓。你明儿先去同王大人商议各环节,多选几个日子备用。”待安排完带猫儿去王家认亲之事,又说起第二件事来。“使人去盯着楚侯爷,据闻他住在百花楼已一月未归。大哥在百花楼倒是也有相好,你去安排,让楚侯爷同大哥抢妓子,事情一定要闹大。”大哥的名声已经坏到了极点,便是传出抢妓子的事,也并无多少影响。楚侯爷的名声虽然也不好,然而此前因着母后,同父皇只是连襟,影响不大。现下成了亲家,风流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不知父皇可能挂的住面子?同这样的人家结亲,难道真的不算辱没了皇子?他自小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废物皇子,他就不信,父皇对亲家的名声能完全不顾及?!外间梆子声响了一声,才到一更天。他出了书房,进了正殿,穿过前厅,去了寝殿。一脚跨进门里,瞧见秋兰正站在那里,他忽的想起早先交代小厨房的事情,便同秋兰道:“今日本王寻人开了治嗓子的妙药,小厨房此时怕已煎好,你去端来,服侍阿狸饮过再睡。”见秋兰还愣在当场,又问道:“她伤了嗓子,现下入睡前可还在饮酒?”秋兰忙忙回道:“嗓子刚被伤了前几日并未饮酒。可姑姑夜不能寐,实在难挨,又重新喝上了。”萧定晔眉头紧蹙,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先去端药。同小厨房道,去酒窖里取一桶番邦进贡的葡萄酒来。”秋兰心下一阵高兴,忙忙福了一福,快速出了寝殿。耳室里时不时传出来水声,萧定晔坐在床畔,看着房中红彤彤的装扮,不由勾起唇角。他不能明着给她一场喜宴,只能先这般暗度陈仓。待日后有了机会,再为她补办吧。宫娥前来侍候他解了外裳纽扣,向他倾过身,双手穿过腋下,正要将背后腰封拉松时,耳房一阵窸窣。继而有人站在门口倒吸一口凉气。两人不由回头看向耳房。猫儿站在耳房门前,立刻抬手遮住眼睛,嘶哑着嗓子道:“没瞧见,我什么都没瞧见。”迈着小碎步便要一路而过。他立刻挥手屏退宫娥,上前一把拉住猫儿手臂,懊恼道:“你想岔了……”第246章 宫斗心理剖析(一更)隐晦成亲的夜里,适合用来隐晦倾诉衷肠。萧定晔牵着猫儿坐在床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了此时,却不得不先解释宫娥的事情。“我从没打过旁人的主意。”他紧紧盯着她,企图从她面上能看出一丝释怀。然而她只蹙着眉,微微垂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颏随着呼吸极轻微的一晃又一晃。她在紧张。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她紧张什么,尤其是他和她此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他立刻道:“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他真的不记得那些过程。等第二日,雨后阳光将他唤醒后,他的眼中只有臂弯里那位肖想多时的姑娘。她闭着眼面向他,紧紧挨着他,神情舒展。他那时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告诉他,那不是一场素瞌睡。后来她在他久久的凝视下倏地惊醒,将他狼狈赶了出去。此前的过程他不记得,此后的经历不那般愉快。然而他睁眼的那一刻,已美好的足够让他记在心里。后来他追上大军参加练兵,经过白日那般艰苦卓绝的体能训练,在夜晚的帐子里,他累瘫在铺上,一闭眼,总能想起那一幕。她那样心无芥蒂的枕在他臂弯里,睡着的时候,她的姿态是对他的全然信赖。美好的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此时他望着她,沉声道:“你不用怕,我什么都不记得。”她抬头望着他,眼中是浓浓的怔忪。银红的中衣笼罩在她身上,还是她最早先的尺寸,显得有些紧。烛光氤氲,似在她周边描上了一圈光,显得她白日的精神头儿弱了一些,凸显出她的温柔。她就坐在他的床畔,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模样,水滴沿着莹润的颈子划下……这样的氛围给了他无限的想象,仿佛他提什么,她都能柔柔应下。他极快的握了她手,低声道:“自此你我,好好过日子,可成?”她瞬间恍悟,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急急挪开几步,在她和他之间拉开了一道银河。她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我记得。”他听明白,她是在回应他上个话题。他说他忘记了那一夜。她说她记得。他的唇边便显出笑意,道:“若你能记得,自然很好。”她立刻接续:“我知道,但凡这种事,作为你们男子,一定是要和稀泥。可是你能忘,我不能忘。我非但不能忘,我还要一条一条掰开揉碎,细细讲给你听。”他立刻翕动鼻翼。空气中除了她的味道,并无酒味。她没有饮醉。那样的细节,能一条一条细讲吗?自然,他是不介意听一听的。他简直太想听她亲自讲了。他的目光立刻热切起来。她再清一清嗓子,先卖了个关子:“皇上喜欢怎样的女子,你可清楚?”怎么又扯到父皇身上了?他微微一偏脑袋,等着她继续。她却又道:“你们男子喜欢的女子,是单纯没有心机,纯粹没有瑕疵。喜怒哀乐最好全然摆在明面,不用费心去猜测。”他微微一思忖,点点头:“父皇确然中意这般女子。身在天家,见多了勾心斗角,自然希望身畔人少些心眼。”猫儿未曾想他说的这般直接,只顿了一顿,却又转了个话题:“楚离雁砸了我的买卖,我本只想吓唬吓唬她,讹她两个小钱花。然而,她不该妨害我的自由。”怎么又提到了楚家人?这又与那一夜,有什么关系?他此时渐渐明白,她今夜要同他说的,可能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他渐渐敛了笑意,只点一点头:“你最看重的,确然是‘自由’二字。”她正色道:“我是个心机极重之人。我一旦决定出手,定然不会让对方全身而退。她撺掇皇后取消了我出宫腰牌的瞬间,我就想好了计划。”她的目光炯炯有神,神情笃定,仿佛一切全然在她的掌握之中。“我知她自来就中意你,在乎你。我故意用你我之事刺激她,引得她大怒,失了理智,上前追我。而我则一边往御书房逃,一边高喊:‘我在宫变时的所为不是出风头,五殿下并非为了拉拢我而纳我为夫人’。”她缓缓向他倾身过去,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那般喊?”他的神情渐渐肃然,只沉声道:“你为了让周遭人误会,以为离雁是嫉妒你宫变时所立的功劳。”她点一点头,追问道:“我拉上你,刻意往你身上泼脏水,又是为何呢?”他淡淡道:“是为了让她沾上‘构陷皇子可能图谋大位’的罪名。”猫儿一笑,向他竖起大拇指:“果然逃不了你的法眼。”她继续道:“这两条罪名压着她,只怕她十年内都翻不得身。我后面往御书房而去,便是要趁着她失去理智、激怒皇上,令皇上再也不能和稀泥。你该知道,我此前在御书房当过值,知晓皇上勤政、午时御书房极可能留有朝臣。”他点点头,目光已有些发冷。她看见他的神色,却笑的更欢畅一些。“我不但知道午时御书房里有朝臣,我还知道,御书房院外有侍卫,不可能让一对追逐厮杀的人闯入。我肩上被刺的伤,是在我的计划中。而我的嗓子……我原本并不需那般用力,然而皇上若真的要审问,我不能说话自辩,反而比我能说话,更有利。这一场戏里,我算计的不只是楚离雁,还利用了皇上,利用了你,利用了我自己……”她缓缓抬手,抚上他的面颊。七月的夜里,他面上一片温凉,触之便是一手的汗。一连说了这么多的话,她养了几日的嗓子已嘶哑的不成样子。她忍着喉间刺痛,竭力提高了声音:“你现下还想忘记楚离雁的遭遇,忘记我的这些个心计,说什么要和我过日子的话吗?”……秋兰端着红漆盘进了寝殿时,寝殿已一片安静。她向坐在床边的萧定晔行了个半礼,便一路穿过隔门的小门,将红漆盘放在桌上,回头掩了门,方同坐在床边的猫儿道:“姑姑,汤药是五殿下专程使人寻来治嗓子的妙药。待饮过汤药,再喝些葡萄酒。酒是番邦进贡的葡萄酒,不伤身子。”猫儿待要开口,嗓子已火烧火燎般痛。她缓缓坐起身,手往前一探,越过汤药,径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夜已深,耳室里的宫娥见备好沐浴的水已凉,只得出了耳室,静静行到里间,同已在床边枯坐半夜的萧定晔恭敬道:“殿下,该沐浴……”“滚!”另外半边的秋兰听到那头的动静,竖耳静听半晌,方挨到猫儿身畔,同辗转反侧还未入睡的猫儿悄声道:“你同殿下,怎地了?”两个人,白日还好好的,夜里怎地突然都不正常。她忽的恍然,悄声道:“是不是殿下要你侍寝,而你犯了牛脾气,惹的殿下不快?”猫儿唰的扯了被子,将头脸捂得严实。侍寝,只怕这辈子,他也不会再提让她侍寝之事。……第二日辰时,猫儿坐在重晔宫正殿前厅的桌案前,正在绞尽脑汁画一回陶瓷妆盒图册。彼时猫儿已打发秋兰外出宫道上寻了一回她的旧图册,自无结果。先是随喜带了一队宫娥进来,毕恭毕敬问候道:“这些都是靠的住的人,夫人按例可挑两名一等宫女,两名二等宫女。”猫儿摆摆手。在一旁侍候笔墨的秋兰代为回应:“姑姑身边不喜欢人多,有我一个便好。”随喜却不敢真带着宫娥们离开,只得指着最前头的四个道:“你两个在前厅侍候,你两个在寝殿侍候。”猫儿“啪”的将笔管拍在桌案上。恰逢此时,萧定晔下了早朝回宫,瞧见正殿里这僵持的一场,立时蹙了眉。随喜如见救星,忙忙上前,悄声道:“殿下,夫人身边不愿意加宫女,并非奴才不……”萧定晔抬手止了他话头,沉声道:“先带走。”随后站去桌案边,同猫儿道:“换身衣裳,随我出宫。”猫儿一愣,想不通这位皇子是何打算。心中又一跳,莫非昨儿夜里他被她的心机恶心到,打算一了百了,直接放她出宫?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认识一个人,可能是一瞬间。放弃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瞬间。说不得她就是得了这一瞬间的好处。她立刻回了寝殿,将银票往身上一揣,随意取了几件换洗衣裳塞进包袱卷。心下却有些着急。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她没有时间同旁人道别。此时秋兰已跟着她进来,见她包袱卷里只收着今日换下来的中衣,以及还未来得及放进柜子里的几件衣裳,不由好奇道:“姑姑是要同殿下出宫避暑?”每年六七月,皇子们去行宫避暑,皆是常例。猫儿来不及同她细说,只将银票抽出几张,嘶哑着声音交代道:“你一百两,五福一百两,白姐姐一百两。作坊不搬,还在那里,出了宫来看我。”秋兰听得心头一团浆糊,猫儿已经挽了包袱皮出去,站在前厅等萧定晔。未几,这位皇子换好衣裳出来,瞧见猫儿站在大厅中间,不由蹙了眉。他几步近前,伸手一拽,她的包袱皮便被拽离了手,往椅上一丢,牵着她便往外而去。猫儿终于意识到她想多了,脚下踉跄前行,扭头对着追出来的秋兰嘶吼道:“银票……先别送出去……”------题外话------今天两更第247章 糊涂话(二更)车轮滚滚,从东华门一路驶出,不知驶向何处。萧定晔面无表情坐在猫儿对面,辨不出喜和悲。猫儿冷哼一声,哑着声音道:“你若是要将我带出去杀了,那却是帮我早死早超生。”萧定晔并不答话,耳中却回响起下了早朝时,他四哥给他出的法子。“一看你的模样,就知道昨夜没捞到好。你是担心她说你仗势压人?傻阿弟,那契书上写的是你不得以权势压她,没说你不得以汉子的身份压她。你再温润如玉下去,你就是第二个父皇。对心爱的女子爱而不得,你孤老终生吧。”临走前,四皇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记住,你是个铁血铮铮的汉子,别婆婆妈妈!”萧定晔回想了自己过去半年的情感历程,果然被他四哥“婆婆妈妈”这四个字给分析的透透彻彻。他喜欢上她的时候,她正身中剧毒。他对她怀着一腔柔情和怜爱,凡事都想以她为先,任何侍候都想的是要让她活下去。他人生第一场情事,便这般进入到“婆婆妈妈”的模式。以至于后来他梳理清楚他自己的心绪,想和她重续前缘时,他依然不由自主进入到默认模式。可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得将自己掰回来。得让他自己主导这场感情,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给他讲什么算计人的心路历程,以为那样就能吓退他?他昨儿夜里险些着了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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