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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93(1 / 1)

自然,若各种原材料能够自产,成本还能继续往下降。她现下虽然成了“花掌柜”,显然她对这个“花”既不熟悉,也不满意。姓花算是什么样子?别人问起来:“这位貌美婀娜的小娘子,在下冒昧相问,芳名为何?”“花猫!”画风立刻走偏。得重新换个姓才成。此时她意识到媒婆唤的是她,她忙打起精神,笑眯眯看着媒婆道:“我听着,你继续。”媒婆重新洋溢起热情:“方才这几人,花掌柜可有中意的?若你有旁的条件,尽管提出来。我孔阿婆在龚州,人脉最是广,一定能为掌柜寻到好姻缘。”猫儿点点头,做出遗憾之色道:“三位男子都极好,可我却有个大毛病。我不能生育,若嫁去旁人家,岂不是耽搁了旁人的香火?”孔媒婆得意摆手:“这都不是事儿!”她立刻翻出两位男子资源:“刘屠夫家中原配过世,留了三个娃儿,就差一个娘。万账房也是个不能生育的,家中长兄过世,留下一个娃过继给了他,同你正正好相配。”她话刚说完,房门“当啷”一声被踢开,明珠凶神恶煞走进来,提着孔媒婆便重重甩了出去。那媒婆被摔的哎哟连天,呼天抢地道:“两兵相接不斩来使,两姓之缘不赶冰人。纵是老婆子说的不好,你们怎能随意打人?”她还要再说,后领被王五一提,脚步踉跄着被丢出了门外。厢房里,明珠眼圈发红,哽咽道:“主子怎能,任由那婆子欺辱?”猫儿大呼冤枉:“我何时任由旁人欺辱了?我身畔有你二人护法,谁敢欺辱我?”她叹气道:“你没瞧我在考较她?若是个反应快,口才好的,我就招徕过来,替我们赚银子!”明珠显然不太相信,狐疑道:“主子妆粉买卖做的好好的,难道要将手伸到冰人营生上?”猫儿笑道:“我这几日寻了好几位媒婆,就这位头脑好,反应快。她每日走街串巷,进的皆是内宅,见的俱是主母,可不就是顺便宣传售卖妆粉的好助力?”明珠听闻,终于明白猫儿这几日频频接见媒婆的原因。她期期艾艾道:“那现下,奴婢就去将她追回来?”猫儿遗憾道:“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你二人接力将她又甩又丢,她还能返回来再帮我们?”“算啦!”她大手一挥:“总归也是无缘。”她走出厢房,看见明珠今儿在早市里买回来的一群小鸡崽正挤挤挨挨偎依在一处,心下立时大好。上前捧了一只鸡崽在手,用手指点着它的小脑袋,笑眯眯道:“真可爱,真想立刻看到你长大的样子。做成盐酥鸡好不好?”她说着便有些嘴馋,当即扬声同厨娘道:“巧手阿姐,今儿中午吃盐酥鸡哦!”厨娘从厨下探出半个身子,答应的极为干脆:“得嘞!”立刻从厨房提溜出一只每日都要采买的鸡婆,站在院里,当着一群小鸡仔的面,利落的将它们的前辈割颈取命。鸡婆垂死挣扎,鲜血喷出。小鸡仔们叽叽叽的振奋欢呼,扑过去啄食血水。猫儿“咦”的咧嘴,却又赞道:“小小年纪就喜欢吃荤,嘴馋。”它手上捧着的那只鸡崽见兄弟姐妹们都有了零嘴吃,立刻张牙舞爪挣扎。她便将它放下地,拍了拍手,方同恭敬站在一旁的王五道:“如何?船只还未到?”王五只得点头。她眉头微蹙,想一想道:“先不着急。河面才解冻,多少船只急等着上路。河中熙攘,晚来两日也是有的。我们再等等……便是真的出了意外,贾忠良必会前来送信。”厨娘还在做饭,她便同王五攀谈:“红豆何时回龚州?我劝你还是去京城接她回来。她最大的错处就是遇上了你,旁的错我一点没看出来。”王五是个利落汉子,然而只要提到儿女之情,便婆婆妈妈起来。他轻轻踢着脚下一株绿草,支支吾吾道:“你们……都偏袒她。”猫儿开始举证:“她认识你的时候,就是青楼女子,她可瞒过你?”王五摇头:“未曾。”不但没有隐瞒,还被他包了两年。“她人在青楼,当年想包她的人,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不是。”红豆纵然姿色比不上旁的姐儿,那纯良无害的神情,对男子,还是颇有些吸引力。“那位曾对她起过意的汉子,好巧不巧,在龚州开了个小勾栏,可是她授意?”“不是……”猫儿便道:“你既知她无辜,怎能胡乱喝醋冤枉她?”王五急红了脸:“她既然遇见那人,就该避嫌,怎地还能去酒楼同他用饭?”猫儿一提眉:“她不是为了谈买卖?若不是想将妆粉打进那勾栏,何必去应酬?我要是没记错,我当初也是出自青楼,我谈买卖也要去同人应酬。今儿晌午就得去陪人饮酒。我怎么瞧着,你名为嫌弃红豆,实为嫌弃我啊?”王五忙忙摆手:“没有没有,小的不敢。”猫儿正色道:“她现在是个小富婆,她既然已经同你定了亲,便是一心一意想跟着你。你莫因为这些事伤她的心。今儿夜里,作坊里有一批妆粉要送去京城,你去押船,不管你使什么法子,后日就将红豆全须全引的给我带回来。若她不愿回来,你也别回来。”王五听闻,心下有一种苦涩甜蜜,缓缓点了头。用过饭,猫儿换了外出衣裳,照例留下明珠镇守铺子,只带着王五,先往城郊的作坊去了一回。这处的作坊已建了半年,规模是此前在京城所建作坊的数倍。能同时向京城、龚州、衢州好几个州府的铺子供应妆粉。有针对大户人家的高端妆粉。其中珍珠、花瓣、蜂蜡等原材料,成色皆是上乘。便连包装的瓷瓶瓷罐,也是请了丹青大家专门画过图样。也有针对普通富户的中端妆粉,各种原材料和包装,便要次一等。不同档次的铺子,店招也不同。高端的铺子依然叫“画眉楼”,中端的铺子便叫“添花阁”。京城的铺子还由李巾眉充当大股东,龚州的铺子则由明珠掌管。其他每个州府,也都有相应的管事。她这位甩手掌柜,只需要跟人吃吃喝喝,偶尔处理一回紧急事件,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便哗啦啦进了她的口袋。养老的滋味很不错。待到了城郊作坊,新一批要运往京城的妆粉已经装箱,箱盖还未封,照例要等猫儿挨个检查过,再封箱、运送、上船。她一箱箱看过,嘱咐帮工:“将棉花再多塞一些。河上船多,挤挤挨挨,万一有磕碰,我们的损失可要大了。”待诸事备好,她看着王五道:“去吧,此行的任务是什么,你要记牢靠。还有,你那些喝飞醋的毛病,趁早改了。否则你二人的成亲,我是不会搭礼金的。”王五咧嘴一笑:“哪里敢收东家的礼金,能赏脸来大口吃肉就成。”她现下的身子虽养的算好,胃口也不小,却也不怎么丰腴。偶尔外出做男子装扮,十九的姑娘,还能被人当成十六的少年。若不是脾气大,杏眼一瞪像要吃人,又兼明珠是个极护主、随时准备动手动脚的,还真不一定能拿的住这些帮工。待猫儿从作坊出来,已到了晌午。她也不回铺子里去,只唤了一辆马车,将她送到一处酒楼楼下。她今日约了人,要谈的买卖,是要买乡下的一片农地,好用来栽种鲜花。自己有花圃,所需花瓣主要靠自产,便能节约下一大笔银子。正值饭点,酒楼里买卖极好。她拾阶而上,推开一处雅间门。里面年轻的员外爽朗问候:“花掌柜,别来无恙……”雅间门从里被掩上的同时,隔壁一间雅间大步走出来两位青年。其中一位面上无须的清秀男子,伴在另外一位圈胡脸的青年身畔,低声道:“船已等在码头,今夜便出发。殿下还有伤在身,将兵卒送在此处,余下的由副将接任便成。哪里需要亲自去往衢州。”圈脸胡的青年一贯里蹙着眉,一边大步向前,一边道:“衢州现下已有些乱。待士兵们上了岸,还要赶陆路。换行中途,只怕要出事。本王自然要跟去。”两人一路下了阶梯,无须男子去厨下拿了所有吃食,两人顺着角门而出,打马前行,一路向码头飞奔而去。------题外话------今天就更一更哈,四千三百多字。明天的恢复到凌晨00:30,依然是一更。后天开始恢复6000字两更。让我存点稿。第298章 败家子王员外是个员外,是个与众不同的员外。他比他老爹命好。他老爹忙活了一辈子,积累的财富终于能让外间尊称他一声“员外”,得意之下,人生第一次进了青楼,便暴毙而亡。于是他年仅十岁的独子,一跃继承了他的财富,和他的名头。从十岁到二十岁,小王员外将老王员外创下的财富折腾去了一半,搏得一个豪爽美名。猫儿盯上他在乡下的那一片地,便曾提前打听过这位年轻员外的事迹。以她听来的关于这位员外“百银买烛”、“千银买树”的败家之事来看,她十分有望以低价将那片地拿到手。酒已三巡。小王员外面上显了红晕,开始向猫儿吐苦水:“他们明面上夸我豪爽,私下里却叫我败家子,呀呀的呸……”他一把抓住猫儿手臂:“你说,我是不是败家子?”猫儿讪讪一笑,缓缓挣开手,违心道:“员外英明神武,乃人中龙凤,怎么会是败家子?”王员外眯着眼睛盯了她半晌,哈哈一笑:“旁人若说这话,我不信。花妹妹说的,我却信。”猫儿适时道:“那块地……”王员外已举起酒杯:“干!”猫儿只得跟着饮一杯,待放下酒杯,忙忙道:“那块地……”王员外指一指她,仰天豪迈一笑:“花妹妹端的着急。你可知,女子不该主动,主动的合该是男子才对。”他双目忽的闪闪发亮,盯着猫儿道:“你赚银子厉害,我家里银子多。不如你我联手?我家中还未有妻……”他话未说完,雅间门被人一把退开,明珠一步进来,急急对着猫儿道:“东家,船被扣在衢州了!”……铺子后院瓦房里,贾忠良风尘仆仆,面上含了几分悲壮,苦着脸道:“珍珠从陆路到了衢州,刚刚装船,便被扣押。说是……说是前方战事吃紧,要征用换做军资……”猫儿手一扬,还未落下,旁边桌上“啪”的一声响。小王员外呲牙咧嘴道:“呀呀的呸,衢州总兵真他娘的不要脸,竟敢巧取豪夺!亏老子当年还钦佩他的人品,竟同他拜过把子!”房中几人立刻扭头盯上他。小王员外在豪爽之外,还有个急公好义的品质。一刻钟之前,明珠寻上酒楼,向猫儿汇报运送珍珠的货船被扣之事,便是这位员外急她所急,亲自赶着自己的马车,将猫儿和明珠送回铺子,同贾忠良相见。猫儿出于感激,以及对他那块地的觊觎,自然要请他进来做客。于是他毫不推辞,坐到了贾忠良面前,听了一回妆粉买卖的内务。猫儿未想到,这位员外是位“宝藏败家子”,竟然能识得衢州的什么总兵。她立时问道:“小妹今夜就要上衢州,王大哥可能写封书信,让总兵大人通融通融?”贾忠良豪爽的一拍桌案:“呀呀个呸的,什么东西比老子这张脸更有用?走,今夜我就跟着花妹妹亲自走一趟!”……船舱底层,船客熙熙攘攘坐了一地。开船前,还有临时要坐船的人使了大钱,才有了进入底层船舱同人挤在一处的机会。过了不久,外间牛角声嗡嗡作响,船声一抖,终于开动。明珠同猫儿均做男儿装扮,同小王员外挤在一处。小王被挤的十分开心,主动问道:“花……公子若觉着那边挤,还可再往我身边挪一挪。”一句话说出来,脑袋瓜上立时挨了明珠一巴掌。明珠冷哼一声:“闭上狗嘴,再敢打腌臜主意,小心我做了你!”小王未料到貌美温柔会说话的花掌柜,身旁的丫头竟然这般凶狠,不由指着她道:“你……你你……”猫儿忙忙暗中掐了明珠一把,当先同小王道:“方才……你头上有个蝇子……”王员外再憨傻,此时也知道那是诳他之语,只得摸了摸自己脑袋,负气道:“呀呀个呸,不识好人心。”又喃喃自语:“老子今儿,到底跟来干嘛事?”猫儿忙忙顺毛捋他:“助人为乐,英雄救美。”王员外听闻,心中又重新热乎起来,便也不去计较挨揍之时,自己往舱壁上一靠,闭上了眼睛。猫儿此时方转头同明珠悄声道:“衢州虽说有我们的铺子,可商户人微言轻,哪里能搭上总兵这个层面?少不得要靠王员外去周旋。你莫再冲动,一船珍珠可是五千两银子,若拿不回来,简直是要我的命。”两年前她遭逢大难,明珠一直愧疚当时离开,未能护好她。此后明珠便留下了心病。凡是有人对猫儿有一丝丝不敬,明珠的十八般武艺,随手就能招呼上。也因此,光在龚州这半年,猫儿去牢里捞明珠,四五回加起来就花了近千两。这还不算那些没进牢里的小摩擦。譬如猫儿去逛夜市,有冒失摊贩多看了她两眼,明珠立刻大怒:“你瞅啥?”继而掀翻了人摊子,赔了二十两。譬如猫儿去酒楼用饭,有酒鬼歪歪斜斜经过,将猫儿撞了个趔趄。明珠立刻大怒,将酒鬼一个倒拔垂杨柳,抱摔在地上,赔了人五十两医药费。于是,不过短短半年,明珠在龚州出闯出了名堂,被安上了个“母夜叉”的美名。此时猫儿既感激这位夜叉的相护,又生怕她冒失下将救星得罪。她想和一回稀泥,让二者握手言和,不由对着小王问出一句她这两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你没婚配吧?”这句话正问到了王员外的心坎上。他双目炯炯道:“正值二十,尚未婚配,父母早亡,钱财万贯。不进青楼,不纳妾室,没有通房。不赌、不偷。”含情脉脉望着猫儿,指望她投桃报李,自报一回家门。猫儿十分配合,忙忙道:“妙龄十八,性子豪爽,从不扭扭捏捏,身子康健,懂得关心人,还能护住自家汉子。”王员外喜得打了个尿噤,立刻附和:“配,极配,天作之合。”猫儿忙道:“是的是的,我也觉得极配。”她转头望着明珠:“王员外为人十分单纯,家中又殷实,你的舞台极大。你可要考虑考虑?”王员外一愣:“原来是说这个夜叉啊?!”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明珠一双眼珠瞪如铜铃:“骂谁夜叉?”猫儿没想到自己这稀泥不但没让二人握手言和,还要再次打起来,忙忙向王员外抱拳作揖,拉着猫儿出了船舱,上了甲板。漫天星子仿佛一颗颗璀璨珍珠,镶嵌在漆黑天幕上。仲春的夜里还极冷,船行虽缓,河风却有些刺骨。明珠心下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忙忙拉着猫儿的衣袖,道:“奴婢再不轻易动手,甲板上冷,我们进舱吧。”猫儿带着她往船舷边踱了两步,含笑道:“河风虽有些冷,却极沁人心脾。略略站一阵,不打紧。”她望着天上星辰。这般晴朗的夜晚,她也曾在旁处见过。那时,她不知长庚星是哪一颗,有人曾十分耐心的指给她看。看了一回又一回。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仿佛已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觉着已忘记那人的长相。她极轻的叹了口气,同明珠道:“那件事你不必总是放在心里。你若总记挂,总不经意提起,让我如何完全忘却?我想往前看,不想往后瞧,你不能拖我后腿。”明珠喉间发紧,只极低的“嗯”了一声,站在她身畔许久,方续道:“其实奴婢,也早已忘了。”猫儿浅浅一笑:“忘了便好。”甲板数丈开外的舱室里,豪华单人舱房高出甲板一层,房中的船客若无睡意,可站在窗前透风,将整个甲板尽收眼底。按萧定晔的原本计划,他将一批士兵送到龚州,顺便进行战前动员,接着将任务交给副将。最后由副将负责将士兵们送到衢州,再由附近各军营将兵士带走。原本他不需要继续前行。然而他心里总不踏实。近半年来,前线三番四次遭受周边小国突袭,明面上来犯者是外邦,可内里究竟有哪些牛鬼蛇神,却很值得深思。他三哥自哑了之后,表现的十分安份。越安份,他越担心。三哥的那处秘密铁矿,成了压在他心间的大石。不知哪一日,大战便要一触即发,整个大晏生灵涂炭。最近这两日,随喜得来消息,三哥的幕僚曾在衢州露面。究竟是巧合,还是真有阴谋?他不能坐等消息。他得亲自去衢州一回。此时船行缓慢,他站在窗前,掌中习惯性的摩挲着一只玉佩,透过黑暗往外瞧去。目之所及处,只是空空甲板上,被船头昏暗风灯映照着的两个瘦削青年。这个角度,看不到这艘船之后运送兵士的船只。他出了舱室,顺着阶梯而下,踩着甲板慢慢去往船舷处。铺天盖地的星子往前延伸,在这艘船之后,那艘运送兵士的船只,果然规规矩矩而行。兵士们皆是他出手操练管教,现下自我约束的极好。两艘船离的算近,却也听不到兵船上的一丝儿喧哗。他心下有些满意。如果两三年前,这些兵士要被他送去战场,他内心还有些感慨。送走的人,不知能活着回来多少。然而到了现下,他眼中再也看不到这些细节。他只关注,这些兵士还够不够,需不需要继续运送?杀了多少敌军,可有漏网之鱼?人的心,总是慢慢变硬。这个过程一定会痛苦,却必须去体会。人只有遭受了痛苦,才会成长。如若两年前他像现在这般成熟,知道用雷霆之势将所有隐患提前扼杀……他将目光从后船上收回,望着天际的长庚星。船顺着这颗星子的方向顺流而下,再过六七日,就能到衢州。他这回要亲自出马,看看三哥在那处,到底有什么阴谋。此时猫儿同明珠站在甲板上,已冷的有些发抖。河风里带着淡淡的鱼腥气,还有一丝……什么气味?她倏地回头,只看见几丈之外,站着一位魁梧汉子。船舱四周的风灯打过来一片昏暗光芒,那汉子的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能瞧见围着整个脸盘上的蓬蓬胡子,茂密的吓人。仿佛长荒了的韭菜,向四面八方戳出去。她唯恐明珠又怀疑别人对她心存不轨,要再发疯。明珠若是一时冲动过去要将那人抱摔,只从两人的体格来看,这回被摔在地的,还不知道是谁。她转身微微挡着那汉子,同明珠道:“忒冷,快进去吧。”明珠从善如流,同她两个紧紧搂在一起御寒,抖抖索索的往船舱而去。身后,萧定晔被两人的举止吸引了目光,瞧着两人楼楼抱抱下了船舱,不禁摇摇头。大晏危在旦夕,年轻男子之间却还忙着搞什么断袖情深。这种瘦弱如小鸡一般的青年,就该丢去沙场上锻炼,让他们知道,真正的男人该是什么模样。船行不止。第六日的深夜,客船停止前行。等到日出,船方停靠在衢州码头,放着船客上岸。猫儿、明珠和王员外从暗无天日的底舱出来,纷纷舒了口气,跟随人流下船。待三人上了岸,衢州铺子管事已派马车在岸边迎接。车夫哈腰道:“管事忖着东家定然会来,却不知具体哪日到,便差小的日日在岸边等。果然就等到了东家。”猫儿和气赞扬道:“管事果然考虑的周到,你也辛苦了。”三人上了马车,将将要前行,小王员外忽然一摸袖袋,大叫道:“不好,老子的钱袋!”他立时跳下马车,往岸边跑去。猫儿不由顺着他的背景望去,却见他急急跑动之下,脚下一个趔趄,便撞在一个头戴斗笠的消瘦青年身上。那青年被撞的掉了斗笠,一头青丝立刻散下,发丝间露出来的面孔却有些眼熟。她还待再细瞧,那女伴男装的姑娘只向马车方向投来匆匆一瞥,便捡起斗笠扣在头上,一个转身挤进了人群,再也瞧不出踪迹。而王员外抬着一条腿疼的蹦了两蹦,执着的往船上而去。明珠在一旁吐槽道:“这一回带了这败家子,莫说要他帮着寻门路。奴婢瞧着,他怕是要来拖后腿。”过了近一刻钟,小王一瘸一拐返回来,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脚腕痛的不停吸溜,苦着脸道:“老子果然是个败家子,钱袋寻不回来啦!”明珠立刻问道:“丢了多少银子?”王员外唉声叹气道:“两千两啊!”明珠幸灾乐祸“哈”的一声,继而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转头看着猫儿:“竟被奴婢这乌鸦嘴说中啦,这败家子果然是来拖累我们的!”------题外话------今天还是发一更,共四千两百字哈。明天开始恢复正常,发文时间依然是凌晨00:30,常规双更6000字。第299章 衢州纠葛(一更)衢州总铺里,管事正讲述着扣船情况。“自船被扣,贾管事立刻搭旁的船回去报信,小的就准备了厚礼,先去寻了抚台大人身边的师爷。师爷带着小的从把总开始拜访,把总收了礼不松口。小的只好再往上去寻百总、千总,都司……”他苦着脸道:“每一级都收了礼,全都不办事。这哪里是人,这全是耗子啊!”猫儿还未出声,小王员外在一旁插嘴道:“你可去寻了我那干哥哥,总兵大人?”神情十分严肃。管事摇摇头:“都司再往上,小的就没有门路,也再无人引荐。”小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就对了,是你没找对人。若一开始就能遇上我干哥哥,问题迎刃而解。当然……”他挺挺胸膛:“我那干哥哥位高权重,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上。但是你们别担心,只要有我在,没有办不成的事!”明珠一眼睨向他:“别说大话。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溜溜!”小王立刻瘸着腿迈出一步:“走着!”……午时,坐落在黄金位置的总兵府前人来人往。一排威武兵卒挺直腰板,持戗把守在几道门前。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支路上,放下三位青年。一位似有些残障的青年拖着一条腿将将行了两步,便被身畔人拉住:“王阿哥,我们空手而来,果真无碍?”小王员外一拍心口道:“我那哥哥怎会扣船不放,那定然是下头的人搞的鬼。今儿老子亲自上门,若还要送礼,不是白瞎了我这身份?”他见猫儿有些踌躇,内心不免有些小瞧她到底是女子,太小家子气。他抬手往路旁一颗大树一指:“你二人若嫌丢脸,先在树背后躲着。待老子我被请进门,再使唤小兵卒出来召唤你们。”明珠从善如流,立刻拉着猫儿躲去了树后。小王歪着嘴一笑,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挪去总兵府门前,两手插在腰间,仰首挺胸道:“总兵大哥啊,小弟我来……”话音未落,“刷”的一声,两道银枪闪动,夹着他往出一摞。他的身子立刻腾空飞出,扑通一声落在几丈之外。他当即要挣扎,颈子上已现了一根长枪,兵卒呸的一口啐在他脸上,叱骂道:“去旁处要饭去,再敢大呼小叫,老子杀了你!”不对啊,老子哪里是叫花子?他一咕噜爬起身,大喊道:“老子是总兵大人阿弟,老子……”春日午时,白森日头下,一道银光直扑他面门。他心里噔的一声,还未来得及惊叫唤,后背陡的被人一拽,乾坤已翻转好几回。他脑仁晃荡的晕乎,顷刻间已落了地,但听一个郎飒之声低叱道:“杀人不可!”护在他身前的,正是明珠。他他颤悠悠睁了眼,还未来得及爬起身,猫儿已挤过去,爽快掏出一张小银票递向兵卒,点头哈腰赔笑道:“军爷消气,大白日府门前沾血,划不来。”那兵卒冷笑一声放下长枪,毫不客气收了银票。猫儿见状,立刻借机问道:“不瞒军爷,在下姓王,乃龚州出了名的败家子,从来不把银子当钱看。在下今儿来,是想同总兵大人拜个把子,回去好同乡里乡亲显摆。”那兵卒将她上下打量几番,不由提眉一笑:“你可就是那位一千两银子买一根蜡烛的败家子?”旁边小王气的跺脚:“说谁败家……唔唔唔。”已被明珠捂了嘴。猫儿一只脚后抬,狠狠往后踹去,双手抱拳一揖,占了小王的身份:“没错没错,军爷果然见多识广。在下听闻总兵大人军资欠缺,今儿专门带了一万两过来。只要同总兵大人拜个把子,这一万两就是孝敬大人的结亲礼。”话音刚落,她手往前一伸。等再收回来时,手中捏着的一张百两银票已落到了兵卒手中。那兵卒低头一瞧面额,知她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名副其实不把银子当钱的败家子。他心下满意,只懒懒道:“等着。”转身大摇大摆去了。此时小王方疑道:“老子同阿哥,早就是干兄弟,这又重新拜哪门子的干亲?”猫儿一个眼色,明珠已提溜着小王躲去了树背后。小王员外这一番出马,内心伤的比较重。他扯着自己的衣襟,同明珠道:“这可是老子花一百两一尺买的最名贵布料,据闻连京城的皇子一年才能得一匹。老子这般气派,哪里像讨食的叫花了?”明珠闻言,只往他衣裳上瞥了一眼,便冷冷道:“普通棉布,一钱银子两匹。”小王立时如被雷击,半晌方哀叹道:“老子果然败家,我阿爹得亏是进了青楼被姐儿祸害死,否则被我气死,我却要落下一个不孝的罪名。这就是家中没有女眷操心衣食住行的坏处啊!”他哀声叹气过后,却又咧嘴一笑:“姑娘唤何名来着?明珠?未成想,明珠姑娘不但武艺高强,连说话的声音也极动听。”“杀人不可!”他做出一副威风之气,学了一回明珠救下他时的话,又摇头叹息道:“太威风,英姿飒爽,老子此生未见过你这种姑娘。”他抬头细细打量明珠,见她虽面上一派英气,却并非五大三粗,反而长眉杏眼,骨肉均停,冷清威风、不同流俗。她鼻梁高挺,不说话时嘴唇紧紧抿住,显得有些倔强,倔强中却又有些令人心动的气质。小王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老子还是个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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