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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97(1 / 1)

她闻言,立刻点头:“你故意这般说,以为我会舍不得是不是?不,我舍得的很。我出宫两年,本就自称寡妇。你真死或假死,是普通百姓还是皇帝,于我没有任何区别。”他一吆牙:“你!”她再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行。月光如水,月下的田野孤寂而冷漠。虽多了两道人影,瞧着也不过是夜中行走的鬼魂。猫儿此生,第一回 过上了真猫的生活。昼伏夜行。白日在林中、山谷潜藏,躲开沿途搜捕的官差、兵卒、鬼祟路人。夜里才趁夜赶路。这一趟成亲,为何衍生成一场逃命,她怎么想怎么没想明白。但她却明白一点。天家贵胄是不能轻易下凡的。他们就该高高在上,用眼角看你,用嗓子眼哼你,用权势压迫你。如若有一日,他们突然起了助人为乐的兴致,想出手救一两个人,那么被救之人原本还能得个痛快的死法,现下却要不得好活。如若让她在“被人丢下山崖摔死”和“长途跋涉、双脚磨泡、人不人鬼不鬼、饥渴难耐……最后被人捉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种死法里做选择,她当然选好死的那一个。原本萧定晔算她的救命恩人,然而现下她去被牵连的有家不能回、有汉子不能嫁,过上这种野人一般的生活,她反而要怨恨他。泰王捉拿她根本没有必要,他就是冲萧定晔而来。她是个被殃及的池鱼。若死也就死了,若有幸逃得一命,也不过是这茫茫人间的一只蝼蚁。而萧定晔却不同。他若死,自然和她一样。可若活,他是要当皇帝的。和她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她凭什么跟着他蹚这条浑水?她生无可恋的在前行走,他看着她脚步越渐蹒跚,拽住她手臂,半蹲在她身前:“我背你。”她一步绕去他身侧,要继续前行:“我夫君才能背我,他还在龚州等我回去成亲。”他一把拽住她,将她强行背上身。她立刻如脱兔一般激烈挣扎。他和她一般犯了倔劲,两只手臂在身后重重箍着她。她连日困乏,又吃的少,很快力竭。最后一把力气集中在牙口上,从他身后狠狠吆中了他颈子。他咬紧后槽牙不反抗,由着她撒气。她对他的恨意有多少,她吆的就有多久。一直到她口中涌上浓浓的血腥之气,她方松了牙,趴伏在他肩上再不说话。很快他的颈子便有了湿气。他心下一阵难受,只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过平顺的日子……是我连累了你……”她在他背上窸窣半晌,终于哽咽出声:“你知道又如何?你从来都只顾着你自己。你若早就放我出宫,便不会有后面的事,狗儿便不会死,我便不会……”她再不出声,他颈子却越渐湿润。他再也走不动道,在地头坐下,将她搂在怀中,擦拭着她面上泪水,喃喃道:“过去我不懂,以为凡事努力,总会合意。后来我懂了……便是父皇也有遗憾……”她听闻,便止了眼泪,从他怀中爬出去,同他打商量:“你既知我要过平顺生活,从现下开始,你我只是同路人。你莫再说什么情情爱爱。你我的追求、身份、理念各不相同,勉强在一处,只会互相煎熬、互相折磨,再不会有半分快乐。不如彼此放手,不要再纠缠不清。你若不应,迟早是个死,我现下就撞死在此,也好过落在敌人手上受折磨。”她的话说的顺畅至极,没有一点点迟疑,仿佛这些想法从来都根植在她心里,只是在适合的时候从口中流出来。他只觉满心苦涩,怔忪半晌,方喃喃道:“若我不是皇子,你可愿跟我?”她听罢,思忖良久,摇头道:“事到如今,但凡是你,无论何种身份,都是不成。”他怆然一笑,脑中立时针刺般疼,连声道:“好,极好,动听的很。我萧定晔这一生,竟能赢得这样的嫌弃,真是……”他再也说不下去,只坐了许久,方收敛了神情,站起身冷冷道:“便如花掌柜说的办。”独自往前而去。月下他的身影单薄而孤寂,猫儿不忍心去看,只低声喃喃:“现下难受,总好过两年前的剜心之痛再来一回。那般的疼痛,此生有一回已经够了……”到了白日,天刚发麻,两人便不能在路上行走,只避去了山谷中。进了山谷,寻了一处平地后,两人分工明确,萧定晔去打猎,猫儿则寻了枯萎的树子,攀折枯枝。两人所经之处,皆要用一种褐色藤条绑在沿途树枝或石块上,谨防走失寻不到来路。猫儿来回攀折过几抱枯枝,足足够用一个白日,便坐在原处等萧定晔回来生火。过去五六日,她跟着他几乎未停下过脚步,脚底早已生满血泡。平日行走压麻还不觉着,一旦停下来歇息一阵,便觉脚底钻心般疼。她脱下鞋底已被磨成一层纸的绣鞋,但见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脚底的血泡比昨日又磨破了好多,带血罗袜沾在脚底上,惨不忍睹。她想起今后还不知要遭受多少折磨,很可能比这种程度还要痛苦的多,心下又是一阵抑郁。待她自怜自艾过,惊觉萧定晔许久未归。耳边鸟声啾鸣,皆是可入口的肉食,以萧定晔的身手,不可能去太久。她心下越来越着急,唯恐他打猎途中与敌人狭路相逢,单枪匹马势单力薄,失手被伤或者被擒。如若他真出了事……她心下一阵抽痛,再也不能坐等,立刻穿上绣鞋,脚步蹒跚往萧定晔打猎方向而去。沿途用藤条标识出的痕迹十分隐蔽,只有她和他能看的懂。她顺着藤条,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行,密林将前路遮挡的严严实实,望不穿天际。沿途有血迹星星点点,她看不出周遭是否有打斗痕迹,一颗心抽痛的仿佛随时要裂成两半。狂奔,再狂奔,前路一转,再无藤条的痕迹。她不敢开口呼喊,只面无目标的往前寻去。前路再一转,几步之远的地上,陡的现出一个昏睡男子。她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着他扑过去,将他揽在怀中细细查看。他虽无皮外伤,两手却紧紧抱着脑袋蹙眉昏睡,仿佛脑中有何怪物要破骨而出一般。他身侧放着两只被砍死的锦鸡,方才沿途瞧见的血迹,便是这从两只锦鸡身上滴下。她心中松了一口气,附在他耳畔呼喊了数声,他并无何反应。她伸手探他额头,也未发烧。她不知他究竟发生了何事,得了什么急病。然而眼下显然要寻一处洞穴先将他搬进去。她从他身上搜出火折子,先在他周遭点燃一堆火,让他躺在火堆近处,方急急去周遭寻找洞穴。每寻一段时间,她便要疾步跑回查看。他依然抱着脑袋躺在原处,虽未苏醒,却也并未引来何种野兽。不知过了多久,她方寻见一处洞穴。那洞说来也不算洞,只是两块山体相接处的一个凹陷,还有水滴顺着两山接缝滴落。然而这已经是所寻见最适合用来过夜的地方。她急急返回,连背带拖,一路摔倒滚落数回,方将萧定晔安置到那处凹洞里。此时山谷已开始转阴,冷风吹进凹洞,旋转一圈又窜出,鬼哭狼嚎不停歇。她在他身畔生起火,再无暇烤肉,只寻了几块山石在火堆上垒起个简单的灶,寻了凹陷的石块,在滴水处接了水,放在石灶上煮。待水煮开,略略放凉,她方用树叶舀了水,一滴滴喂进他口中。外间天色越渐昏暗,他面如金纸,唇色苍白,眉头依然紧蹙,抱在脑袋上的两只手从未放下来过。她此时隐约猜测到,他怕是因什么病而脑中剧痛,方才双手紧抱脑袋不放。她忙忙上前将他的脑袋搂抱在怀中,解开他的发髻,两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梳按着他的头皮,如此反复不停歇。当外间天色已大黑时,他终于缓缓松手,下意识搂了她腰,沉沉睡去。------题外话------好了,地图已经彻底换了。后面所有的历程就是前一卷最后一章的标题“山穷水尽疑无路”的下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最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不要忘记,我们猫儿并不是个简单的彩妆设计师。第309章 激杀(一更)猫儿做了个梦。梦里,她同一个肚兜小屁孩面面相觑。小屁孩有些面熟,她却无论如何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他。然而小屁孩显然同她很熟悉。他紧紧蹙着眉,用手中把玩的一把玉如意指着她,威逼道:“不许欺负我阿爹!”猫儿上次掉入悬崖,随身的银票遇水而毁。没有银钱傍身,终日心中惶惶。她瞧着那玉如意甚是眼馋,同小屁孩打商量:“先不论你阿爹是谁,你将手中的玉如意送我,我再和你好好商量如何不欺负你阿爹。不但不欺负,还会顺毛捋,好好抱一抱大腿。这笔买卖,你觉着如何?”小屁孩向她做了个鬼脸,嘟着嘴道:“你竟满身铜臭味!”她大喜,美滋滋的闻了闻自己,立时被连日来的汗渍熏的要晕要晕。小屁孩笑点极低,被她这副模样逗的忽然就“咯咯咯咯”笑出声。待笑罢,起身一蹦,便精准蹦到了她怀中。他虽看着只有三四岁,却十分懂得迂回之道,用一双藕节似的小胳膊勾住她颈子,做作的嘟着嘴央求她:“阿娘,你莫欺负阿爹,阿爹可是送了我小玉犬,我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她听了这话,心下大惊,一把拉着他要细看。小屁孩却当她拒绝他,从她身上挣脱开,在她面前跳脚大叫:“我再也不和你玩啦!”捂着眼睛就跑了开去。她心中着急,忙着要追上去,两条腿刚一蹬地,从脚底传来的钻心之痛,立刻让她醒了过来。火光憧憧,周遭有一股烤肉的香气。她平躺在枯草上,怀中并没有抱着什么人。昨日还莫名其妙昏睡不醒的青年,现下已经全须全引的蹲坐在火堆旁,手中转动着烤鸡。她想起方才的梦,一咕噜爬起来望着他,关心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他一个眼风扫过去,她立时觉出了“此言差矣”,忙忙改口道:“你脑子没坏吧?”又觉着不对,晃了晃脑袋,再改口道:“你头……”,他折断一根柴火放进火堆里,冷冷看过去:“吃过肉,尽早上路。”她被他的冷漠刺的一滞,只得将梦里之事撇开不提,忍着脚痛起身出了山洞,去寻水洗漱。此时山谷中天色还晦暗,估摸着最多是卯时末刻。平日这个时候,她还高床暖枕的躺着打呼噜,耍不完的得瑟,享不尽的富贵,闻不够的铜臭气。她何曾想到,有一日她会像个雌雄莫辨的野人一般,破衣烂衫的站在一处陌生山谷中,全然没了逼迫旁人的威风之气。她数次逼迫过她前夫吴公公,数次逼迫过她未婚之夫贾忠良,还有旁的能叫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足足若干人等。逼迫人的时候自然是很舒爽。接受老天惩罚的时候,却不是那般好过。简直是太艰难。譬如她现下寻了一处水潭,水汽浑浊望不到底,却也是她这几日见到最清澈的水了。她捧水净过面,又脱了薄底绣鞋,蘸湿罗袜,吆牙擦拭清洗着脚底烂泡。刀割般的疼痛让她灵台清明。徐徐清风中,她立刻捕捉到了什么声响。那是一下一下的,偶尔带着些滑动的,还有喘气的……各种声音相互交织,回声极轻微的在山谷中回荡。她警觉环视四周,目光几番梭巡,终于瞧见前方空荡山谷崖壁上,七八个装扮极隐蔽的灰衣人,借着不知什么工具一荡一荡往山谷下跳落。她脚下一滑,顾不上穿鞋,撒丫子便往山洞方向逃去。“快,有追兵,七八人……”她冲进山洞,气喘吁吁道。他二话不说,转身便将接好要饮用的山涧滴水泼在火堆里,在洞口取了沙土盖住灰烬、阻隔烟尘。便连已烤好的锦鸡也埋进土中,谨防肉味泄露了踪迹。她急道:“逃不逃?万一被瓮中捉鳖,我们可就是一对苦命王八!”他摇摇头,只压低声音道:“先不逃,以不变应万变。”两人用烧火余下的树枝伪装好洞口,悄无声息躲在里间。时间一刻一刻而过,不知过了多久,洞外忽然传来一阵奇怪之声。仿似牛角,又像是什么乐器。那声音听起来怪,却有节奏和韵律,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萧定晔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他将软剑从腰间抽出,蹙眉道:“我出去探探,你就守在里面,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洞。”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襟,着急道:“只要我们安安静静的躲着,他们指不定便离开了。此处离衢州已远,他们搜寻多日,不会如最初那般认真。”他并不说话,只固执的要往前。她立刻上前抱住他一双腿,红着眼圈道:“你若出了事,我……”他忽的想起许久许久之前,他和她初识,忘记是个什么情景,她也曾这般抱着他腿,要央求他做一件什么事。她那时的神情也似现下这般,楚楚惹人恨。他的面色不由缓和,语声却依旧冷漠:“我若不出去找机会杀人,只怕真的就要被瓮中捉鳖。你愿意当苦命王八,我却不愿。”她顾不得他话中刺,只吆牙道:“你快些……”又生怕他因匆忙而露了行迹,被人捉走,忙忙改了话头:“杀人是个精细活,你千万莫着急。我好的很,一个人不知道有多安全。”他便垂了眸,出了山洞,将洞口谨慎掩好,方举目四眺,几个起跃间不见了身影。猫儿躲在山洞里,竖耳听着外间动静,为萧定晔吊着一颗心。昨儿他才不明昏迷,一整天又未进食,现下出去杀敌,若一个恍神躲闪不及,只怕就要……只几息间,她已被汗湿透,仿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时间一刻一刻而过,却漫长的仿佛好几年。寂静山谷中忽的传来几声大喊:“在那边……快去……格杀勿论……”那声音传到山洞里已有些缥缈,猫儿却被惊得一跳,眼前仿佛瞧见萧定晔浴血奋战的模样。他临走前叮嘱的那些“无论听到何种动静都不能出洞”的话,立时被她抛诸脑后。她不能这般坐等。她得……她心下着急。这般出去,她定然要给他帮倒忙。届时,哪怕原本是一只苦命王八,也要被她搞成一对苦命王八。她手上没有任何防身武器,整个山洞,除了地上的小块山石,只有被萧定晔削尖串鸡的木棍还勉强有些戳痛力。烤鸡被埋进了土中,那木棍露在外间,仿佛在强调它的价值:“我不仅能将人戳痛,我还能将人戳瞎,趁手的很!”她将地上拳头大的石块满满包了一衣襟,上前抽出木棍,深深吸了一口气,吆牙往洞外而去。山谷地形狭长曲折,充斥着极轻微的回声,仿佛一场凶杀戏的背景乐,令人浑身绷紧,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萧定晔去了何处,可否真的已被人捉拿。然而只从那些隐隐约约的回声还能判断,那些人还没走。只要没走,说明萧定晔还有逃脱的希望。她立时往林中而去,扬声便大喊:“还有漏网之鱼,快来呀!姑奶奶就是悬赏千两的大鱼……”她将将话毕,只觉风向一转,林中立刻有了不一样的动静。杀气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她撒丫子便跑,一边取了怀中石块,用力往四面八方丢出去。山谷空幽。石块飞远,撞在树杆上,梆梆作响。回音便穿过林间,从四面八方一路“梆梆梆梆”的传开去,一时难以分辨声源究竟在何处。奔跑的脚步声、腾跃的衣阙声渐渐逼近。终于有人出声喊:“还有一人在这……”话音未落,继而一声“啊”的惨叫,没了下文。猫儿一愣,一边跑一边下意识高喊:“知道姑奶奶在何处吗?姑奶奶在你身后……”身形转动,一把石块继而向八方飞出,重新引发连番回音。远处敌人被那回音逗的扑了几回空,终于有人吆牙叱道:“你他娘的莫等老子……啊!”一声惨叫,没了声响。猫儿心下振奋,不由红了眼眶。萧定晔没有被捉,这是他在同她配合,听声辩位将敌人一一击破。她一边不停歇的丢石块,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姑奶奶唤你一声王八,你敢答应吗?”“缩头乌龟,软蛋,你全家都是软蛋!”“你驴见驴踢,猪见猪踩。左脸欠抽,右脸欠踹!”“……”她脚下不停,手中不停,口中也不停,在萧定晔暗中配合下,连番激死了二三人。到了最后,她再出言讽刺、咒骂,终于引不来任何回应,却有脚步声与衣阙声极其明显的直冲她而来。被踩断的树枝声陡的在她耳畔响起,余光已显现了人影。她心下慌乱,撒丫子往前跑动,继而一个急刹回转,身子就地一滚,便将手中尖利木棍向身后人影戳去。软剑如银蛇一般卷上木棍,只稍稍用力,木棍便从她手中脱离。眼前的野人一把将她嘴捂住,示意她噤声,只蹲在她身畔侧耳静听,仿佛一尊石像。过了不多时,身边的石像倏地一扬手,手中软剑闪电一般,直直刺向远处树梢。第310章 村头协定树身一晃,软剑带下了一个半死的灰衣汉子。利剑刺穿他腰腹,他落在地上企图要逃开。萧定晔一跃而过,一脚踩在他胸口,冷冷道:“说,你们一共布了多少人手?搜索战线多长?除了衢州,还有哪些州府布了人?”那灰衣汉子听闻,只忍痛冷笑道:“你休想……”口中已有所动作。萧定晔如闪电般伸手箍住他下巴,两根手指探进他口中,聚力于指,便将他尾端两颗后牙活生生拔出。那人痛的呻吟,他只冷冷道:“想服毒自尽?死没有那么容易。”他的手下探,用力按住汉子一处要穴,继而用力一振,灰衣汉子立刻呼声大作。汉子只忍过两息,便吐了口:“衢州、苍州、锦州……一路而下,及至通往京城各州府,沿途皆布了人……”萧定晔闻言,手下进一步用力,逼问道:“天上呢?信鸽可已受了监视?”汉子痛的一脸狰狞,吐出一口血,直着嗓子道:“有,信鸽全部监控,全部射杀……”央求道:“可否……可否给个痛快?”萧定晔从善如流,一掌击下,那人脑袋一歪,翘了辫子。萧定晔抽出软剑,在地上擦去血迹,转身回了猫儿身畔,眼中杀机立现,咬着后槽牙道:“临走之前,我说了什么?你当你是三头六臂,真能起死回生?!”他软剑在手,看她的目光仿似在看杀父仇人。若脑子再发病,只怕立时就要一剑将她穿成串搭在火上烤。她讪讪挤了个笑脸,脑中飞转,立刻关心道:“狗儿让我问你,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他的怒火肉眼可见的熄灭,只冷冷道:“凡是你能拿来利用的,你都不手软。”又低声道:“我脑子是有病。脑子正常之人,干不出看上你的事。”她听闻,注意力立刻被带偏:“看上我怎地了?我有财又有貌,哪个男子娶了我,祖坟要冒青烟!”他不由撇了撇嘴角,讽刺道:“你现下这个模样,敢说自己有财有貌,果然有些胆量。”她闻言,不由叹口气。现下她是一贫如洗的野人,与财貌再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催促道:“你回山洞取出烤鸡带着路上食用,我去将尸体掩埋。这一队探山谷之人没有活口回去,定然会被发现蹊跷。过不久,这山谷以及周遭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搜寻。”猫儿忙忙点头,撒丫子一跑,立刻滚到在地,抱着脚板缩成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心下一惊,立刻上前查看,方发觉她一双赤脚沾满泥沙,泥沙已被脚板渗出的血水浸透。他一把抱住她,心中是翻江倒海的自责和心疼,低声道:“是我害了你,你同我在一处,果然过不上好日子。”他不敢动她的双脚,只等她痛过一波,方撕扯下衣襟包住她脚,抱她靠坐在树旁,叹气道:“你的伤处已化脓,现下不能随意用污水清洗。等我们出了山谷,寻到附近村落,再为你清洗医治。你这般伤重,不能再行走,后途由我背着你,你莫再同我闹。经了方才一回刺杀和反杀,她哪里还敢同他闹,只道:“初初落地会痛,待麻木了便能忍的住。你若背我,势必要慢了脚程,若被追兵赶上,又成一对苦命王八。况且我知道,你的脚底不比我好多少……”他立刻强硬道:“此事不容商量。你若一走一个血脚印,那才有通敌之嫌。”他留在她树边歇息,独自前去将所有尸体搜寻过,脱下尸身上能用的衣物,寻找出些许银钱、护身匕首,方将所有尸体就地掩埋。待回去山洞中挖出埋进土里的烤鸡,用一件衣裳将所有能用之物包好挂在颈子上,方出去背了她,顺着一处缓坡走出山谷,尽循着偏僻小道,继续往前而去。待到了日暮时分,前方隐隐已有村落的影子。两人停在一处清澈浅河边上,取出烤鸡在河水里重新清洗过,就着河水填饱肚子。萧定晔思忖道:“方才在山谷里,根据那刺客的口供,无论是绕开衢州去往京城方向,还是苍州方向,皆已布满了官兵、细作和眼线。连天上信鸽都未能漏过。当然那人也有可能虚虚实实,说的不全为真话。然而谨慎起见,我们却要当成真话去听。”猫儿疑惑道:“那该如何?”他便细细打量着她。不过十日的逃亡生涯,她跟着他风餐露宿,狼狈不堪。除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还像此前一般生机勃勃,便再也寻不出一丝往日的模样。现下这种形象在外奔走,连妆都不用上,只要没有人用清水泼她,她便是最标准的女叫花。才过了十日,她不但成了叫花,一双脚也磨破的不成样,若后面再行走数月……他摇摇头,艰难道:“前方瞧着像是村庄,我身上有些银子,寻机会将你托付给村民。一人目标小,你又机灵,隐藏在村庄里,比跟着我安全。待过上几月、一年,要么风声过了,你便回龚州去;要么我集结了旧部,就前来接你。这般安排可好?”她听过,静默半晌,方抬头问他:“你哪里来的银子?有多少?”他便将银子一一掏出:“这些约莫有二十余量,是从方才那些尸身上所搜出。”又从衣襟内掏出一张油纸。打开层层油纸,却是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猫儿看着那银票,觉着有些眼熟。其上有个油点子,滴的像一只猫头,是她曾在酒楼用饭时掉了油水在银票上。他低声道:“这是你……赏我的那张银票。”三更夜,监牢外,大胡子衙役和小身板青年。那时她感谢大胡子衙役带她出监牢,匍一获自由,顾不上心疼银子,赏了衙役一张银票做谢礼。那时他只当在衢州同她仅见一面,从她手中接过尚带体温的银票,回去便用油纸包起。后来阴差阳错,两个人绑在一起逃命,成了一对怨侣。她默默收了碎银,低声道:“我若留在庄子避险,正好用碎银。你在外奔波,碎银不方便,银票更易携带。”这便是接受他方才的提议,等到了前方村子后,同意两人分道扬镳。自此她伪装成农妇,蛰伏保命。自此他在外逃亡,为自己寻得反杀的机会。她默默想,没有什么大不了。若她和他没有重遇,他死、他活,或者她死、她活,其实都对对方没有什么影响。日子本就要继续往前过,她和他的正常轨道,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分开才是对的。她低头不愿看他,只道:“你的脑袋,到底生了何病?怎会头痛至昏迷?日后你在外奔波,条件艰苦,若陡的发病,岂不是极危险?我记得你此前,是没有这个病的。”他心下难受,只哑声道:“不重要。”便是说给她听,说他是因为长年思念她才得了头痛之症,又能如何?她可能是良药,却不是郎中。他每每想坚持和她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她便让他明白,其实两个人是没有未来的。两个人里,她其实永远是看的清楚、做的果断的那个。她已经迈出一步,拥抱了新生活,到了要嫁人的地步。只有他还在原地打转。他低声道:“上路吧,要走去前头村子,还要许久。”天上撒满星子时,村头的走地狗,用一阵狰狞犬鸣迎接了二人的到来。第一只狗的叫声中隐含了呼朋唤友之意,不多时,整个村子未栓绳的狗子,全部围在了二人周遭,企图从各个角度伺机偷袭。活生生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萧定晔立刻将拄在手上的木棍横在身前,往狗群中一打眼,木棍唰的一声便敲在最威风的一只狗脸上。狗的脸最敏感,那狗立刻痛的唧唧乱叫,夹着尾巴便跑。狗大哥一跑,一群狗小弟立刻蜂拥逃窜。一瞬间,村头便留下孤零零二人。猫儿有些担忧:“打狗要看主人。若村民得知我们出手,只怕要撵我们走。”萧定晔摇头道:“莫担心,走一步看一步。”他背着她,顺着前方灯火通明处一路寻去,待到了近处,但见一处民居门前,村民进进出出,像是在筹备红白喜事,煞是热闹。大门外支着一口大锅,锅中煮着一锅开水,正咕噜咕噜冒着白雾。猫儿立时似被勾了魂,从萧定晔背后挣扎下地,顾不得脚底伤处,脚步踉跄着上前:“热水……是热水啊……”守在锅灶边的厨子立刻举了一根大柴,叱骂道:“滚,哪里来的疯婆子,滚远些,莫等老子打你!”萧定晔立刻上前,将猫儿护在身后,冷冷道:“你打一个试试?”厨子一愣,反手操了斩骨刀,大喊一声:“快来人啊,叫花子要抢人啦!”一声爆喝下,却唤出来一位农妇。农妇慌慌张张问向厨子:“从外村请来的上妆婆子,你可瞧见?她偷了老娘嫁女的一对镯子,跑啦!”厨子晃一晃手中刀:“金镯子还是银镯子,敢在我们王家庄偷东西,老子宰了她!”那农妇却一拍腿,着急的险些哭出来:“镯子事小,上妆婆子跑了,明儿小女出嫁,谁来给上妆?素着脸嫁去婆家,这才是丢面子的大事哇!”猫儿听闻,不禁喜上眉梢,立刻上前谈买卖:“我会上妆。不要银子,管饭管热水便成!”唯恐这农妇不应她,立刻拍打着萧定晔的背:“他是个健壮有力的,大嫂随便使唤,不要银子,管饭管热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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