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晔忙道:“无碍,此处已过了山,该无贼子,大哥尽管放心去。便有个把贼人,不过是一刀的事。”他的能耐马队众人皆知晓,对付小毛贼易如反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听他如此说,汉子们便都放下心来,往水潭处而去。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被解下的马儿睡成一堆,偶然喷几个响鼻。萧定晔忽的一笑,在这静寂中各位明显。猫儿虽不知他笑什么,却忽的红了脸,吆唇骂道:“登徒浪子。”他面上笑意更甚,上前牵着她手,微微垂首望着她:“若此后的逃亡都像这几日,我倒希望时间长久一些。你说呢?”她立刻反击道:“若要我说,我当然想早早回衢州,将我还未办完的亲事……”话还未说完,她立刻住嘴,心下后悔自己果然记吃不记打。他不由抚上她面颊,极低声道:“说啊,我巴不得你时时说些刺痛我的话,好让我时时得逞。”他的掌心带着厚茧,刮的她面颊更加滚烫。他的话语中不复此前的霸道,满是浓浓的蛊惑。他说话时,身子缓缓前倾,带着清新的水汽,和危险的信号。她的心咚咚作响,仿佛又回到了宫里时。那些曾经以为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每每她和他在一起,便像现下这般,让她凭空生了几丝胆怯,胆怯中却又包含着几分想要冒险的激荡。他的手离开她的面颊,转去了别处。他附在她耳畔,极低声的道:“你怕了?有些事你已生疏,是不是该本王带你回顾一二?”------题外话------暂时发四千字,一更。因为今天我要出去放风,手里虽然有存稿,但害怕不够明天发的。所以暂时先发一更。如果今天下午两三点之前能存稿明天的两章,我就多再发一更。理论上应该能存够,我是个发愤图强的好妇女。第328章 三五(二更)猫儿不由开始颤抖,脑中一团乱麻。在诸多要关心的线头里慌乱扯出一根,先想的却是衣裳层叠,怕是有些拖进度。果然被她猜中。他集中精力同纽扣系带做斗争。心火旺盛,额上浮上一层汗珠,一口吻了上去,哑声道:“揪开可好?反正明日要穿新衣。”她被他的紧张急躁所感染,脑中更是一团浆糊,忘了要处处和他作对的日常,一瞬间转的善解人意:“一件都不要,脏的要命。”他立刻前倾,牢牢wen住了她。撕拉几声,凉意瞬间而来。她不由后退,后背咚的一身贴在了车厢上,忽的有人咦了一声,继而从马车上跳下一个人来。一切云雾倏地消散。猫儿倏地侧转身,掩住衣襟,一颗心咚咚狂跳,脑中已恢复一片清明。萧定晔将她挡在身后,心下是万丈深渊一般的遗憾,语声懒懒同那人道:“大哥不去水边?”那人打了个哈欠,兜头向两人丢来两身衣裳:“去试试,老子此生再也不想碰针线。”猫儿极低声的道:“黑灯瞎火的怎么试,明儿再说。”将衣裳团进怀(?)中,腰肢一扭,垂首便进了头车的车厢。萧定晔深深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软剑,遏制了想杀人的心,转去坐到了车辕上。第二日快到午时,车队停下临时歇息时,猫儿方穿着新衣下了车厢。她抱着另一套新衣站在车辕边上,垂首吆唇,同驾车的青年道:“你去换衣裳。”连日来不是叫花便是疯婆的姑娘,此时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简单梳着一个发髻,立刻让青年移不开眼。持续了一整夜的遗憾立刻在内心骚动,趁着没有旁人在眼前,萧定晔一把揽着她腰,将她带去身畔,低声道:“今晚……”她摆脱开他的爪子,半分不敢看他,只匆匆退后一步,低头道:“我……我是你姑姑……”他却轻声一笑:“你若喜欢这样的……”他还要说些话挑逗她,外出解手的汉子已纷纷回归,瞧见猫儿一身新衣站在车厢外,不由纷纷惊叹:“原来王姑娘真身竟然是这样!”往常这般对话,后面一定跟着“王姑娘”的的几句蛮横回怼,现下猫儿却如论如何硬气不起来,只向那人一哼,低声道:“这样是哪样?”那汉子哈哈一笑,同旁人道:“穿了新衣竟然也温柔许多,果然女子是要装扮的。”回来的汉子们越来越多,纷纷围绕着猫儿打量。领队笑道:“王姑娘竟是如此花容月貌,难怪性子有些骄纵。”萧定晔立时从车辕上下来,将焕然一新的猫儿挡在身后,面上神色淡淡:“我姑姑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各位这般无遮无掩的打量她,到有些不合礼数。”猫儿经此提醒,终于回想起“王姑娘”的马甲和人设,立刻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恶狠狠道:“再看我,让小外甥砍你们。”众人只得收回目光,一个两个讪讪道:“有些姿色又如何,性子这般乖张,哪里都找不到婆家。”侍卫路上能动用的布料自然是整匹,两身衣裳的也就成了花色一致的“姑甥装”。萧定晔看看她的衣裳,再看看自己怀中的新衣,不由向她投去含笑一眼,也进了车厢换好衣裳。待他再从车厢里出来,四周皆是一静。领队将他打量几番,继而蹙眉道:“我怎么瞧着你,有些像……”猫儿心下一禀,立时上前,将萧定晔挡在身后。萧定晔的手已下意识摸上腰间。在那里,有他的专属兵器,薄如蝉翼的软剑,出鞘必见血。领队再往前一步,更是啧啧两声。猫儿后背已涌出一层汗,双眸一眯,语声已冷:“领队多认认,莫空口白牙乱说话。”领队立刻唤来另一人:“你瞧瞧王兄弟,可是极像三公子?”那人忙忙道:“像,未装扮时还一般,现下穿戴起来,真真同三公子像两兄弟。”猫儿立时吁了口气,转头同萧定晔对望一眼,心中各自道了声“好险”。领队笑道:“我家东家和兄弟面相、气度极为相似。且我家东家姓王,兄弟也姓王,真真是有缘。”萧定晔淡淡道:“这世间人有相似,也是极常见之事。”他心下忽的有了主意,只向猫儿看去一眼,继而扬声道:“启程吧?”猫儿便跟着他坐去了车辕,直到整个车队重新上路,马蹄声、车轮声响起,萧定晔方低声道:“既然我同那王三长相接近,我二人便跟着车队长驱直入广泉府。广泉府知府本就是王三外家,城门官兵便不会查车队,便是瞧见我,只当是那王三露面,定然不会上前就泼水。待进了城,我们再离去。”猫儿忙忙道:“我呢?我却与旁人长相不同,万一引起怀疑……”他含笑摇头:“你届时同我亲近些,官兵只当你同王三关系匪浅,怎敢多言?”猫儿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只能这般了,那时让你占占便宜,好过小命玩完。”他趁机握住她手,低声道:“那么今晚……”然而并没有什么今晚明晚。后面一路坦途,然而多了个不能受委屈的“王姑娘”,车队口粮大幅减少,整个车队日夜兼程,再不轻易停留。直到三日后的午时,众人在高坡上远远瞧见一处高耸的城门,车队方暂停下来。领队扬声道:“到广泉府了!”……城门口熙熙攘攘。进出城门者,皆等待官府查验通过,才能前行。广泉府已远离衢州,在配合公务的实施上,便不会那般尽心尽力。守城官兵虽说也在边上放了一大缸水,但并不会见人就泼上一瓢。只泼穷人。谁若是银钱未上供够,一瓢水安排上,还要送上两个字。穷鬼。若有人不服,面有愤懑,便要被“宁可错捉、不可放过”的附送三两日牢饭。一时众人皆心有愤愤,却不敢多言,城门气愤不由肃杀冷然。车队中间马车车厢里的两个人,透过半开的车厢门感受到外间气氛,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猫儿重新补了一回妆容,低声问身畔的青年:“可成?”过去三日,虽说沿途并未停车过夜,然而猫儿并未闲着。每当车队暂停要解手时,萧定晔便陪着她采野花。浅粉、玫红、正红……各种花瓣来一打,挤出花汁存进棉花里,便是口红和腮红。车队装着炒麦粒的口袋,连日颠簸,口袋底下已是一层白面。取出白面略略加一点点浅色花汁,临时充当粉底遮瑕,也稍微过的去。眉黛更是易得。取了树枝烧黑一端,便能揉下黑灰来。连续三日的“臭美”,车队众人已经习惯了她的装扮,今日她一大早再描眉画目,众人也便见怪不怪。只画的并不像她平日,更像是……失足妇女。几日前就已经采取了要高调的策略,功败垂成的一刻,自然要更高调。作为传说中不是善茬的王三公子,有什么比身畔伴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姑娘更涨面子?猫儿没有挑战过姐儿妆,手头资源又十分有限,心下十分惴惴。萧定晔倒十分满意。他是这般对她表达赞许的:“今夜,要不要安排上……”她心下有些焦虑,不由反复问他:“真的成吗?真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像姐儿,想同我过夜吗?”他立刻点头:“想,想的很。”她不由吁口气,仿似在回复他,又像在自我安慰:“那就好,极好。”竟然匪夷所思的感激起他对她的鼓励,回头对他柔媚一笑:“你真好。”他立时在她唇上一吻,目光灼灼:“我还可以更好,从言语转化为行动……”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拳就要揍向他。他哈哈一笑,将她拳头握在掌心,低声道:“莫紧张,一切有我。便是真被认出来,我护着你离开。”她被他的插科打诨一干扰,心中的紧张果然消退不少。此时外间有进城平民不知因何事同守门官兵起了争执,被官兵们打的呼痛连天。猫儿心下一陡,又有些打退堂鼓:“我们为何一定要进城,就在城外继续往前不好吗?”他深深望着她道:“你算算,出来这一个月,你受了多少伤?背上、面上、手心、脚底。虽说都恢复了些许,我却不想你带伤继续奔波。所谓大隐隐于市,旁人以为我俩要么不敢进城、要么藏身于破庙、便宜脚店,这回我偏要带你住一回客栈里的天字号房。”她叹口气道:“你事事都将借口放在我身上,我却不想背这压力。”他一笑,又续道:“上回在乡间偷舆图,失了机会。广泉府城里虽说不在我二人规划的路途中,然而日后你我所经途中,有一大片山道仍属于广泉府,舆图却对你我有大用。”此时马车已靠近城门,领队正双手叉腰大声呼和:“让开让开,三公子的车队。”守城门的官兵瞧见,立刻轰开城门处的民众,上前笑道:“三公子的车队,自然要放行。只是,咱们近日收到派下来的活还是要走过场,只怕要诸位兄弟下一回车……”一句话传进萧定晔耳畔,他转头抚一抚猫儿的发顶,低声道:“该你我上场了,莫紧张,小菜一碟。”猫儿深吸一口气,挤出个姐儿们拉客时的娇媚笑脸,低声道:“走吧。”------题外话------今天……没有码多少。明天,怕是要先发一更,白天再补上另外一更。惭愧惭愧,最近心火太旺,坐立不安,静心码字总是持续不久。第329章 重修旧好可否(一更)城门处,官兵低声下气同车队的领队周旋:“只是个过场,随意看看。并不是真要为难兄弟。”领队大手一挥,冷笑道:“若是别处,我说不得要配合一二。到了广泉府,三公子的外家,车队却拦下,从未有过的事,我今儿还真要较一回真。”官兵们心下一阵为难,心中将衢州那一伙王八蛋又叱骂了几分。好事不见广泉府得利,坏事却要跟着惹人。不过两个小毛贼,逃就逃了,哪里用得着全天下跟着遭殃。众人正要继续纠缠,四周忽的安静,有一把女子之声极轻的一笑,继而娇滴滴道:“只当王姓极有派头,原来也不过如此。”几人下意识转首,却见一位公子哥儿衣着鲜亮,面色阴鸷,正伴着一位衣料花色相同的美艳姑娘缓缓而来。方才出言讽刺的,便是公子哥儿身畔那不似良家的女子。兵卒一愣,忙忙上前,躬身道:“王公子,小的们不是不放行车队,只是例行检查,随意看一眼便成,小的们实在是……”他话未说完,萧定晔双眼微眯,一个眼风扫过,一股无形的重压豁然而下。二十几年腹黑皇子的功力,皆凝聚在这淡淡一眼上。兵卒后背立时浮上一层冷汗,仿佛一把薄刃贴着骨头缝擦过去,三魂七魄已被人捏在了手上。猫儿轻声一笑,捻着巾帕站在萧定晔身畔,刻意将嗓音夹的腻人,幽幽道:“听闻王三公子的车队能在大半个大晏进出自由,没想到……”她往领队处瞥去一眼,揶揄道:“原来一个小小的兵卒,就挡了前路。”将手中巾帕往萧定晔面上一晃,向他吹一口气,阴影怪气道:“他们不给三公子面子呢!”官兵闻言,立时汗如浆出,忙忙道:“不敢不敢,下官从不敢……”萧定晔不听他聒噪,只转向领队。猫儿立刻懒懒同领队道:“你等在此处被刁难吧,本姑娘却要同王公子先行一步,省的跟着丢脸。”话毕便腻着声的要拽着萧定晔而去。领队只得抱拳道:“日后如若再……”猫儿“呸”的啐了一口,娇嗔道:“哪里有日后?哪凉快哪待着去。”嘟嘴央着萧定晔:“还走不走,本姑娘若失了趣儿,再不想同你……”萧定晔面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哄着她道:“好好好,先进城。”冷着脸向领队一点头,同猫儿大摇大摆而去。在场官兵纷纷吁了口气。……广泉府地处南北交界,虽比不上京城、龚州的大气繁华,却也有些南城婉约之处。光从城门往中心而去的马车上,猫儿便被沿途茂盛的花树看花了眼。高大树子参天耸立,原本以为该是遒劲苍枝,谁知却挂了满树的花,立时有一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反差温柔。猫儿趴在车窗上往车后看去,见果然没有官兵追来,终于能松上一口气,回过头同车厢里的萧定晔商量在广泉府的行踪。萧定晔见她神色慵懒,再无在城门时的紧张,便含笑道:“既然大摇大摆进了广泉府,自然要好好歇息。住最好的客栈,穿最好的衣裳,吃最好的酒楼,替你请最好的名医治伤……”猫儿听得心花怒放,一叠声问道:“还有呢?”还有……他便又想到了他的小九九。无论是雷霆手段还是水滴石穿,逃亡路上不只是逃亡,他得和她破镜重圆。他前倾身子握住她手,眼眸转深:“爱妃还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猫儿便抽出手,肃了脸道:“我忍了你一路,你若再言语无状,莫怪我翻脸。”他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说说看,你打算如何翻脸?本王也好配合上同等力度的惩罚……”连日来紧绷的神思骤然轻松,他不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一把揽住她抱至膝上,低声道:“在广泉府要多歇上几日,你我长期以姑甥身份相处,总有不便。不若趁此机会,你我重修旧好。如此住进一间房里,也不用避嫌。”她原本的妆容便明艳娇媚,此时满脸通红,立刻挣扎着要跳开。他却将她牢牢箍在怀中,鼻息已滚烫的喷在她面颊上,全身皆是危险之气。她立刻改了策略,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怀中,低声道:“此前说的那些,难道都白说了?你就喜欢看着我死?”他双眸微眯,缓缓道:“胡猫儿,你想使什么把戏,本王心里清清楚楚。迂回战术这次不起作用,本王势在必得。”她瞬间翻了脸,恶狠狠道:“萧定晔,你敢对我用强,我杀不了你,我吆舌自尽!”他闻言,却是一笑,趁她不备,立刻wen住了她。许久许久,久到猫儿身上的汗要将整个衣裳都濡湿,他方放开她,哑声道:“怎么制住你,难道我不清楚?”下巴抵在她额上,幽幽道:“你我命悬一线,随时都是个死,要计较那些作甚?现下我不是什么皇子,不是什么萧定晔,我是世间最平凡的一人,只想在有生之年和心爱之人相守。”他抚着她面道:“我知道你心里诸般中意我,在乎我。否则一路上你就不会处处为我着想,不会以为我被抓而去救我,更加不会……容忍我这些日子对你的浓情。”他的情深一路渗进他的眼眸,那里波涛翻滚,难以平复,令她心悸不已。她支支吾吾道:“我……我得多想一想。”他立刻倾身而去。许久,他方问道:“可想好了?”她脑中迷糊,神情怔忪,一时竟不知他到底在问何事。他双眸璀璨,缓缓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面庞,哑声道:“可想好了?”她双目微眯,紧紧搂着他的颈子,不敢说一个字。仿佛只要一张嘴,便会泄露心意。他再给了她一次机会。等他再离开,逼问她,她终于一吆牙:“让我想想……不不,我同意,同意。”他的笑意立刻荡开。她起身坐好,面上却又有些仿徨。心中有两个她不停交战。一个道:“计较那么多作甚,花开堪折直须折。”另一个又道:“明明没有未来,又黏黏糊糊在一起,日后如何忍心分开?”前一个再道:“想一想,如果明天你就要死,你闭眼那一刻,可会后悔活着的时候没有和他共续前缘?”另一个声音又道:“可是你现下贪图快活,等日后逃出生天,你依然逃不脱个死。后宫的残酷,你亲身经历,你会不知?”外间人声嘈杂,已到了繁华处。马车停下,外间传来车夫的声音:“客官,到地方了。”他一把握住她手,在她耳畔悄声道:“走,已夫妻身份示人,只订一间房。”他想的太乐观。马车停靠的这一个豪华客栈,早已客满。此后连去了数十家,皆客满。衢州和沧州的封城,给了广泉府机会。原本不必从广泉府绕行的路人,皆涌进了这一处不南不北的城郭,将所有客栈、酒馆挤的满当当。夕阳西下,猫儿跟着萧定晔脚步蹒跚从一家客栈出来,无望的抬头望一望这夕阳,折中道:“不如寻一处破庙,也能活人,不比山坳里好的多?”他执拗道:“不成,若要住进破庙,进城作甚?此回进城,就是要让你好好歇息、好好养伤。”她不由苦笑一声:“银子在手花不出去,有什么办法?不如你半夜将客栈里的房客绑了丢出去,将房间空给你我二人。”这自然不成。二人的高调并不是以引起官府的注意为目的。两人正在为难,却有一把子熟悉的声音高喊道:“王兄弟?竟然又遇上了?”车队的领队上前抱拳,含笑道:“两位可是没有住处?”萧定晔苦笑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没有银子,果然不让住客栈。”领队却一笑:“王兄弟便是有银子,只怕也住不上客栈。先头在城门时,我便想提醒你。谁知你这位小姑姑却……”猫儿立刻拉了脸:“我如何?你可是想离间我姑甥感情?”领队忙忙摇头,忍笑道:“二位姑甥情深,谁能离间?我等便是不怕姑娘,难道不怵王兄弟的一身好武艺?”他向萧定晔出了个主意:“现下沧州封城,不知要持续多久。便是日后解封,从广泉府回到沧州,若靠两双腿,也得走两三个月。在下欣赏王兄弟的一身好武艺,又不忍见你真去打劫拦道。不如在下帮你寻一处去处,先赚些上路银子,可成?”话刚说到此时,不远处来了一辆豪华马车,端端停在了广泉府府衙门前。车厢帘子一掀,下人扶着一位装扮奢华、气度不凡的公子下了车。领队往那处努努下巴,笑道:“此前说王公子与我家东家相像,你们瞧一瞧,我可诳人?今日却是巧,午时我等从东门进城,东家正好从西门而来。广泉府府尹大人正是东家外家,东家要留在此处半月为府尹大人祝寿。在下去向东家保荐王兄弟,说不得能得个赚银子的好去处。”萧定晔心中一动,追问道:“王三公子要留在广泉府府衙半月?”领队点点头,叮嘱道:“你二人先在此处等一等。”他转身离去,几步到了那马车边上,低声同王三公子说了些什么,还抬手指向萧定晔和猫儿二人。王三公子顺着领队的指引半眯了眸子望过来,气度沉稳、目光清冷,夕阳余晖打在他腰间的压步玉佩上熠熠生辉,映衬的他越加冷漠。猫儿倏地低呼一声,悄声道:“他……果然同你极像……”------题外话------猜一下这位王三公子的作用?暂时先发一更哈。白天下午两三点再发第二更。第330章 鸿门宴(二更)天边晚霞逶迤,酒楼起了一场小酒宴。传说中的王三公子酷厉冷漠,实则对手下帮工却算得上体恤。他手上有庞大的车队,还有几艘海船,占据着大晏近一半的货运,管理着数千人的队伍,只靠暴虐控制人心,自然不成。恩威要并重。是以,纵然是在广泉府偶遇一列小车队,他也会分出一些时间,借用酒宴笼络人心。此时已酒过三巡,车队诸人经过最初的拘谨,渐渐打开了话匣子。话题一开始围绕着“王五宝”的武艺高强,如何英勇,如何大义。每夸奖一回,“王五宝”便要受一回敬酒。四五圈下来,萧定晔渐渐有些受不住。猫儿不由跳出去,大喊道:“灌我外甥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灌我!”诸人在十来日的行程中,受够了猫儿的骄奢蛮横,此时她主动犯贱,众人自然无有不从,酒杯纷纷端向她,大有不灌的她当众出丑便不罢休的阵势。萧定晔连忙拦下酒杯,含笑道:“我姑姑自小体弱,难承烈酒,还是小弟来。”体弱?没看出来。猫儿自己也没看出来她的体弱。况且,广泉府出了名的梨花酿,酒味绵长醇厚,气味又带着梨花的清甜。她早被勾起了馋虫。萧定晔将将抬手阻拦,她已从他臂弯下接了旁人的酒,一饮而尽。众人一番鼓掌,萧定晔回头看猫儿已略略泛粉的面色,不由蹙了眉。猫儿却是一阵赞叹:“好酒,好酒。”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姑娘竟懂得品酒?”问话的是上首的王三,与她之间只隔了一个萧定晔。他偏首过来,与萧定晔看她的角度一模一样,她不禁揉揉眼,心知一杯酒可放不倒她,却也一瞬间起了醉酒的错觉。人世间有两位相似的美男子都坐在她近处,将目光都聚在她面上,实在是人间美事。她心中美滋滋,面上不由笑开了花,谦虚道:“略略懂一些,能分得出和料酒的不同。”周遭皆忍笑。王三原本肃然冷漠的面上也多了一丝客套笑意,点点头:“王姑娘见多识广。”喷笑声一片。猫儿不由被刺的面红,瞥见萧定晔满脸“你活该”的表情,不由狠狠瞪一眼王三,拉了脸道:“你等再取笑我,让我外甥大刀砍你们!”“哦?”王三淡淡接话:“听闻王姑娘在半途曾说过数回,要使人杀了在下的人、劫了在下的车队?”猫儿心下立刻后悔。蛮横人设做的太过。可是谁能知道这车队的背景这般大?谁又能知道,兜转了一圈,竟然和车队东家坐到了同一桌上。猫儿还未来得及吱声,萧定晔已站出来护犊子:“在下姑姑刀子嘴、豆腐心,平常虽偶尔说狠话,却也并未真的如何过。”猫儿半躲在他身后,忙忙探出脑袋帮腔:“没错没错,我外甥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打跑山贼全是我授意。”悄悄抚一抚萧定晔的后背,极低声道:“你先背个名声,让我先应付过去。”萧定晔微微一笑,立刻附和道:“没错,我空有一身武力,没什么主见,自然是小姑姑指哪我打哪。”王三见这姑甥二人相互掩护着打马虎眼,再看猫儿外强中干的心虚模样,唇角浅浅勾起,却也不再追究。众人渐渐便转了话题,重新说到了买卖上。猫儿长吁一口气,一旁萧定晔轻轻探手,借着桌布掩护,将她手握在掌心,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便渐渐稳了心神,心想,自此只怕要修改人设,夹着尾巴做人,再不敢有出格之行,若被人捏住了尾巴,可就是后患。此时酒桌上众人话语聊到买卖,不可避免的聊到了海船。聊到了海船,便有人提到海珍珠。自古开始,珍珠的采集皆是控制在官府手中,民间商人难以插手,只能望着厚利兴叹。若真有人能养殖蚌类取珠,将是一笔厚利。珍珠一多,其价降低,诸如妆粉等后续产业的成本自然要降下一大截。猫儿立刻竖起耳朵静听。此时领队关心道:“听闻东家已在乌海尝试植珠近两年,可有了产出?车队这边也好尽快做配合,增加运送的车辆和人手。”王三摇摇头,饮下一杯酒道:“极难,还未摸出规律。”猫儿欲再往下听,王三却住了嘴。她不禁有些心急,代替那领队问道:“难处在何处?王公子不如说出来,我们人多力量大,说不得能攒个点子出来。”王三瞟她一眼,唇角一弯,淡淡道:“在下倒是忘了,王姑娘是位见多识广的人才。”这年头,能分得出好酒和料酒有区别,果然见多识广呢。猫儿又被刺的一滞,不由冷冷道:“王公子谬赞,小女子未见过海,不知养殖珍珠要往贝类里埋珠核,也不知贝类对水质有要求,更不知珍珠要三到五年才出产。”她前世系统学习彩妆知识,珍珠曾作为整整两大章的书本知识,曾着重了解过。前世妆粉中的矿物质粉替代了珍珠粉,然而古时,珍珠粉在妆粉中却发挥了几千年的重要作用。每一个彩妆人,都不会不知道珍珠产业的发展历史。王三听闻她话中有话,身子立时前倾,正色道:“王姑娘可能说的详细些?”猫儿便转头望着萧定晔:“外甥,外头月色极好,可愿陪姑姑赏月?”萧定晔微微一笑,立刻站起身道:“我是个没主意的,姑姑说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外间一轮明月,两人在酒楼廊庑上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