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悄声道:“我这般拿乔,那王三不收留我二人,只怕今夜就要睡破庙。破庙我睡过,略略知道些叫花子的规矩。你跟着我,我不让他们欺负你。”他不由一笑,又敛了神情,低声道:“王三手里有车队,和漕运那边定然关系不浅。若能引得他相帮,将你我的消息送出去,立时就能解了我二人的难处。”猫儿立时惊呼道:“那怎么办,方才酒桌上我没管住性子,惹了他,岂不是坏了你的事?”此时两人已拐了个弯,到了偏僻无灯处。他便牵了她手,极快吻了她一回,含笑道:“原本我还有些担心,后来你却力挽狂澜,提到什么珍珠贝,他立时被你捏住了七寸。你信不信,此后时日,你我二人定然过的极舒爽。”她被他的吻扰的心烦意乱,极怕他又来纠缠什么“重修旧好”。好在他此时的思绪还在图谋大事上,续道:“便是说服不了王三传信,靠着他和广泉府府尹的关系,我们也更易拿到舆图。总之这条大鱼,或多或少都有利,不可轻易放过。”猫儿立刻出主意:“他同你长的一般英俊无双、器宇轩昂,不若想法子掳了他,暗中丢去官府,好让他替了你?”他双眸一眯,淡淡道:“掳他无用,只能拖一时。”又追究道:“方才你对我的夸奖,怎么我越听越不是味?”她脑袋一歪:“我没夸你啊?我在夸他!”他立刻揽上她腰,浑身散发危险气息:“花掌柜,你要牢记‘死’字怎么写!”身子前倾,她立刻说不出话来……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顺着廊庑一路而来。猫儿开始挣扎,他却厚着脸皮不松开。她越发着急,立刻要上牙口,他终于放开她,含笑理了理她的鬓发,悄声道:“你拿乔的时候到了。”话音刚落,脚步声已到了近前。车队的领队顶着一张饮了酒的大红脸而来,挤着笑脸道:“王姑娘可赏过月了?这酒楼赏月一点意思没有,若去东家的大宅子,里面亭台楼阁景色极好,在那里赏月,才真真惬意。”猫儿转头不看他,倨傲道:“本姑娘喜欢在何处赏月,何处的风景就最好,用的着你这粗汉子操心?”领队见和猫儿说不通,转头去拉着萧定晔说话:“你二人在此没落脚处,又无银子花。东家家财万贯,只要将他捧开心了,你二人多的是好处。快快带着王姑娘进去,将那什么珍珠之事再详细说一说。”萧定晔立刻抬手抱拳道:“我姑姑主意大,她要不愿说,我也无法。”猫儿点点头,正色道:“千金难买我愿意,有外甥在手,本姑娘还愁没银子花?”她一拉萧定晔:“走,不靠旁人,打劫去。”两个人登登登便下了酒楼,将将出了门,眼前立时一道剑光,直直刺来。萧定晔一把将她推去身后,偏身躲过。也不抽软剑,探手中桌上捏了一把竹筷在手,挥手便掷了出去。最前头之人被竹筷击中,立时吐了血。后面刺客紧跟而上,各个手拿大刀气势汹汹。酒楼大堂登时大乱。猫儿左右一瞧,立刻从两三桌上各抓起一篮豌豆小食,往萧定晔身前极快泼洒而出。萧定晔顺势退后一步。刺客们脚踩豌豆,身子难稳,再一做大动作立刻扑通扑通摔去地上,待要爬起身,手脚皆被豌豆拖累,一时手舞足蹈,再没有方才要打群架的气势。萧定晔转头望着猫儿一笑,冷冷望着刺客道:“留人不是这般留法,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家姑姑吃软不吃硬。”话正说到此时,身侧一阵鼓掌之声。王三顺着木梯缓缓而下,负手而来,目光穿过萧定晔的肩颈,直直打在猫儿面上:“王某人诚恳邀请王姑娘去家中做客,姑娘可愿赏脸?”------题外话------二更送上。本文在潇湘首发,正常更新是凌晨00:30开始更新。偶尔拖沓会在题外做说明。如果有外站的读者没有及时等到新章节,应该是外站延迟了更新的原因。如果等的着急,可以来潇湘看。多谢大家捧场。第331章 糖衣炮弹(一更)现实肤浅的女子,最中意何物?朱钗华服。没有什么比奢靡的生活更令人向往。尤其是,朱钗华服还是旁人花的银子,那简直更是爽到了骨子里。猫儿坐立不安。昨夜将计就计住进了王三家的豪宅,她原想着王三纵然想从她口中打听养珍珠的细节,一定会徐徐图之。谁知,竟然不是!从五更时起,朱钗华服一批批送进了房里。床前的榻上摆的是一排衣裳,里衣、外裳,罗袜,绣鞋,款式精美、布料上乘,不一而足。榻边的桌案上,摆着的是一盘盘的头面首饰、压步玉佩、手钏玉环。梳妆台上,还有各式妆粉瓶罐,只看包装,也是极贵重之物。猫儿此时穿着旧衣,坐在椅上,望着一屋子的奢华之物,觉得自己要被迫上绝路。美妙,被值钱物件包围的滋味太美妙,尤其是在山中荒野当了一月多的野人之后……野人见不得这些,会霸蛮,会损毁,会以各种方式去表达占有。只需再有一点点诱惑,一点点……此时外间传来“唧唧”两声,一个丫头从房门进来,看着捂着眼睛的胡猫儿,含笑道:“这是公子令奴婢挑选的宠物,不知姑娘可喜欢……”她怀中的宠物适时的“汪汪”两声,继而从丫头怀中窜下来,扭着小腰往房中梭巡一圈,停在了猫儿面前,呲牙咧嘴着向她扑腾。猫儿不敢置信的望着这小玩意,心中大喊:“抱狗!繁华奢靡还抱狗?谁来救救我?”她蹭的起身,急急道:“我……我尿急……”转身便往房外跑,咚的一声撞在一人身上,那人衣襟上的硕大珍珠纽扣立刻压痛她的面颊。王三见她抱着脸唉呼,忙忙道:“可弄痛了王姑娘?”二话不说,当即揪掉珍珠扣抛去了地上。那珍珠落地又被弹起,蹦蹦几声,跳到了猫儿的绣鞋上。绣鞋并非什么绣鞋,实则是在半途,车队那会做针线的护卫,取了两片上乘布料缝在猫儿那不忍目睹的旧鞋上。略略做了些修饰,远看不起眼,近看自然能看出端倪。王三的目光在那粗糙绣鞋上停留了一息,神情已冷,淡淡道:“你等便是这般侍候的客人?”这话是同自家丫头所言。丫头们立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忙忙上前便要拉了猫儿换衣裳。猫儿大喊一声:“救命啊……我要见我外甥……”半个时辰之后,猫儿呆呆坐在了妆台前。继洗了个香喷喷的澡之后,她由着丫头为自己擦干沐浴过的湿发,换上一整套新衣,梳了个未嫁女的清爽发髻,最后上了一层妆面。这妆粉虽说不是出自猫儿的铺子,却也十分精细。丫头上妆技巧纯熟,几番下来,猫儿便换了一副颜色。丫头最后将口脂涂在猫儿唇上,不禁笑道:“姑娘竟是如此花容月貌,本该好好装扮,怎会抗拒?”向边上人使个眼色,便有丫头往房外而去。过了不多久,房里人退的空空,王三缓缓跨进门槛,目光落在猫儿面前那扇铜镜上,望着她的镜中像,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王姑娘竟是真人不露相。”猫儿倏地转身,一把将发上金簪扯下,抵在颈子上,威胁道:“你……你莫近前,你敢对我如何,我当场刺死我自己!”王三啧啧摇头:“不对,王姑娘不该是这般。昨夜你以豌豆退敌,聪慧过人,又怎是动不动就自戕之人?”他往椅上坐去,转头看一眼房中装扮,含笑道:“这房中之物,姑娘可还喜欢?若有任何不喜,尽管说出来,在下立刻为姑娘更换。”猫儿见他暂且不像是有歹意,也缓缓坐去身畔椅上,防备的望着他:“你究竟要作甚?”他眉头一抬:“姑娘昨夜在酒桌上,刻意用话引诱,现下却不知?”“我何时引诱你?”她倏地站起身,“你不及我外甥的一半俊美,我会引诱你?你做梦!”他惊愕道:“姑娘怎会觉着是在引诱我人?难道不是引诱买卖?”话头又一转:“听闻,姑娘是同外甥在寻夫家的途中被山贼所抢?姑娘还未嫁,夫家又未寻见……”面上似有深意:“如此一想,昨儿酒桌上用话引诱,倒是像在自择夫婿。”猫儿手上的金簪登时抵在了颈子上。想一想这一招唬不了人,立刻转了策略:“我外甥武艺高强,你敢拿话轻薄我,让他大刀砍你!”王三面上的笑意更甚:“有趣,有趣。王某人对姑娘的兴趣,越来越浓。那珍珠之事急不在朝夕,姑娘既然一路奔波,到了此处,便好好歇息。在下的宅子虽说普通,可鲁川粤淮扬,每种厨子都备了几名,中意吃什么,让丫头们去厨房点菜。”猫儿蹭的站起身:“我要出去闲逛。”王三便点点头:“在下也要出府一趟,顺便带姑娘一程。”她又坐下:“脚疼,还是先歇着。”他便含笑起身:“姑娘歇着,若无聊,去园子里走走也成。”抬手一揖,款款离去。猫儿倒有些拿不准,这王三打的何种算盘?……外间客房里,萧定晔侧耳静听半晌,确定周遭并无人偷听,方转回身低声道:“王三想用你我,又一时半会不能信任人品,自然要先将稳住我二人,细细观察些许时日。若人能被他取信,他才会重用我们。”猫儿恍然大悟:“这倒同我极像,不是个轻易信人的主。”又问道:“可他折磨我,如何是好?”萧定晔立时拉着她上下打量,还欲解了她衣扣,着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她立刻压着他手,咬唇道:“他用银子打压我,用糖衣炮弹麻痹我,用川鲁粤淮扬的厨子诱惑我,还让丫头细致的侍候我……怎么办,舒服的简直像在天上,我怕我受不住这种精神折磨,举手投降。”他双眸立时一眯:“胡猫儿,这话我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她立刻哈哈一笑,得意道:“不若你将我放在此处享福,你自去逃命。等你得了天下,随便封我个什么诰命女官,算是答谢我的同行之恩就好啦。”“咚”的一声往他床榻上倒去,一叠声的道:“舒服,高床暖枕。平日你不在我身畔我都睡不着,昨儿夜里一沾枕头,竟然一觉睡到五更。”她半支起身子看向他:“你可知睡觉被钱财吵醒是什么感觉?一屋子的衣裳、首饰、还有一只小奶狗,简直像是做梦。”她立刻将脑袋探向他:“你掐掐我,看是不是在做梦。”他毫不犹豫一爪子掐上去。她疼的吸溜一声,拍开他的手,委屈道:“你作甚?”他恨的牙痒痒:“胡猫儿,你没见过银子?你大晏大名鼎鼎画眉楼的背后大东家,眼皮子这般浅?”她向他冷哼一声:“我瞧你是羡慕、嫉妒、恨。你这房中陈设简单,虽得了一身衣裳,也不过是普通粗布。哪里像我,富贵的不像话。你定是没有得到同样的待遇,心有不忿。”他立刻得了提醒,心下大惊:“他在你面前,可有表现出爱慕之意?”她嗤笑一声:“他有权有势有钱,什么女子没见过,你当他第一回 见女人?”他便缓缓放下心,将她扯到身畔,握住她手诚恳道:“你平日做买卖,常和妇人打交道。你不知,这世间男子皆是一肚子坏水,想打女子主意。他平日送来什么,你照常收着,可心里要警惕,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猫儿点点头:“你为了告诫我,不啻连你自己也骂进去,果然令人感动。”他闻言一笑,双眸立刻转暗,低声道:“我是男子,自然也是个坏的……你好久好久未在我面前装扮的这般夺目,我心下有些痒痒,要不然,我去掩了门,你我二人……”她立刻啐了一口,起身站去门边,冷着脸道:“萧定晔,你这几日色胆上头,连番那般对我。莫总当我是个软柿子,再将我气病,你就等着给我收尸。”他闻言,只得敛了那似真非假的心思,叹气道:“走吧,外间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我自然不敢对你如何。”……一府的府衙,常坐落在繁华地段。广泉府府衙所在的一条街,当铺、书肆、古玩铺子、酒楼、青楼林立,是个贿赂办事一条龙的街巷。有人求官员办事,先在书肆寻人写文书,再去古玩铺子买见面礼,中间往酒楼、青楼若干回。官员得了礼物,最后再拿去当铺换银子。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衙门口的商业结构更加人性化。此时猫儿站在当铺里,便将满头簪子取下放在柜前,努努下巴:“换成银子。”当铺伙计探脑袋一瞧:“哟,客官,这点簪子,只能当二十两哦。”猫儿懒懒道:“这几根加起来,少说值一千两。按当铺十者见一的规矩,至少我要得一百两。你想用二十两诳我,信不信姑奶奶用簪子扎瞎你的狗眼?”当铺伙计在当户口中,惯来是个“生儿子不长腚眼”的东西,长年累月被骂的皮实,并不惧猫儿的威胁,只嘿嘿一笑:“客人竟然懂行,自然按行规来。”也不用秤称重,干脆的取出五十两银票、并五个元宝推过去,扬声道:“客官走好!”猫儿取了银子出去,想到一头的簪子只换了这点,不免有些心疼。转眼一想,这都是空手套白狼得来的,心下又有所安慰。要心疼也不该她心疼,该那王三心疼才对。第332章 两人有门(二更)猫儿出了当铺沿着路前行,到了衙门口,见门口兵卒层层守卫,十分森严,便上前打听道:“官爷,若有要事求见府尹大人,该何时前来?”兵卒懒懒道:“一整日守着,何时守到大人便算何时。”转头瞧见问话的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态度立刻有所缓和:“大人坐衙并不是真的整日在衙门,还要外出体恤民情。要守到大人,真真要从早到晚等在此处。”猫儿长长“哦”了一声,小嘴更加甜腻:“大人白日繁忙,夜里定会空闲下来。奴家夜里过来可成?”那兵卒见她竟是个不懂俗务的,不禁笑道:“妹子夜里过来,此处已闭衙,怎能守到大人?不过,哥哥我却日夜值守,妹子若夜里睡不着,倒能来寻哥哥说话。”猫儿心下冷哼一声,面上却做出娇羞神色:“哥哥白日夜里都守在此处,难道不歇息?若我真来了,瞧见的却是旁人呢?”这兵卒见她虽身无首饰头面,衣着却不俗,知道最多和她调笑两声过过嘴瘾,想又更多的却不能够,便也笑道:“我们几队小兵不停倒换,要么在府衙门口,要么在角门,要么在府尹大人后府。若妹妹来没瞧见哥哥再此处,也只能说你我二人缘分浅。”猫儿心下明白了府衙换防,便娇笑的挥帕子佯装打过去,扭动腰肢而去。待心中愤愤到了府衙相邻的宅子门口,她坐去外间茶摊上饮茶,心中将那色胚兵卒唾骂了千百遍。过了不多久,萧定晔头戴斗笠前来,悄声道:“怪不得王三要在此停留半月,原来是知府要为老娘过大寿。唯恐有歹人趁乱而入,现下四处防守极严,想溜进去寻舆图,只怕有些难。夜里我再来探一回。”他见她兴致缺缺,便奇道:“怎地了?谁又惹了你?可是当铺少给了你银子?”她愤愤道:“你阿爹听起来是个好皇帝,治下贪官却多。便连守衙门的看门狗,见着女子便调戏。你日后当了皇帝,一定要好好管一管这一帮狗东西。”他闻言,给了她一个眼神,站起身低声道:“谁调戏你,指给我看。”她立刻带着他绕去府衙前门,向最外头一个歪瓜裂枣的兵卒努努下巴:“就他,让我夜里去找他说话。”他冷哼一声,蹲身寻了快豌豆大小的石粒,指尖微不可见的一抖,远处那兵卒立时“哎呦”一声瘫倒在地,大喊道:“脚抽筋,疼疼疼……”许是极痛,面上神情极为狰狞。猫儿看的快意,悄声道:“你如何让他抽的筋?”萧定晔见她面上已换了笑颜,不禁一笑:“他现下觉得腿抽筋,待回去却要连路都走不动,在床榻上躺近一月才能起身。可解了气?”猫儿笑眯眯道:“解气,高兴。”他此时方解释道:“水至清则无鱼,皇帝治国再苛政,也无法完全杜绝官员贪墨、兵卒扰民。现下我不能光明正大治他,让他小小受些罪却是行的。”猫儿闻言,夸赞道:“今后你一定是个好皇帝。”他不由深深望她一眼:“你也一定是个好皇后。”一句话,破坏了她整日的心情。她敛了笑意,冷冷道:“你不要同我提未来,我听不得。”他见她一瞬间翻了脸,只得长叹一口气,道:“不说以后,只说眼下,你何时同我重修旧好。”她乜斜他一眼:“等你像王三一般,将上等的衣裳、首饰、宠物摆了一屋任我挑的时候,我再考虑。”他立时一滞。莫说现下没有银子,便是以前在宫里,他也未对她做过这样的场面。最后为她筹备生辰,虽说准备的衣裳、饰物皆属上品,却也是他提前为她选过,并未摆一桌在她面前,由着她自己选。她看着他吃瘪的神色,冷哼一声:“我就是这般肤浅,谁在我身上花银子,我就亲近谁。”他不由苦笑道:“小生这般姿色,都不能引小姐垂怜?”她哼了一声:“你虽长的好些,却也不是天下第一。”转头瞧见对面衙门口出来几人,便努努下巴:“有人姿色不逊于你。”话毕猛的想起自己光秃秃的发髻,心知躲藏无益,反倒大大方方的面向来者。待王三公子率人到了面前,她立刻提眉自首:“没错,本姑娘将你的簪子全部送进了当铺,换了一百两。你可心疼?”王三看着她的神色,缓缓一笑:“可见姑娘不喜,打发进当铺也是应该的。明日在下再送一些去你房中,你随意挑选。”财大气粗的架势十分令人牙疼。猫儿又抬眼看一看萧定晔:瞧瞧,旁人腰身多么粗壮!王三续道:“两位怎知我在此处?”猫儿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同外甥是尾随你而来?广泉府就这般大,你又是府尹的外甥,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去哪里寻你。”王三温和一笑:“王姑娘果然聪慧,连脚趾都不同于常人。你巴巴的来寻我,就是想告诉我簪子之事?”她一抬下巴:“没错,本姑娘便是同你作对,也要让你心知肚明。”他点点头,遗憾道:“可惜在下却未被气到。”猫儿挺胸抬头:“虱子多了不愁,机会多的是。”王三不由赞叹道:“有趣,十分有趣,在下转悠了半个大晏,倒是第一回 见如此有趣之人。”他做个“请”的动作,道:“在下要为女眷选生辰之礼,请王姑娘掌掌眼,你可赏脸?凭姑娘能从当铺得一百两来看,姑娘便是个懂行的,眼光一定好。”猫儿一愣。这是什么套路?被虐出了兴趣?王三见她面上踌躇,薄唇轻启:“王姑娘不敢?怕露怯?”猫儿立时抬脚:“带路。”……车轮滚滚。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胡猫儿,男的却不是萧定晔。是同萧定晔长着相似面孔之人。与不是萧定晔本人、却像萧定晔之人共坐一辆马车上,猫儿有一种新奇和不安。而那位正主却坐在车辕上,同车夫相伴,一张脸铁青的仿佛随时要抽出大刀,砍个把人出气。就像不是谁都能给萧定晔当车夫一般,王三的车夫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是车队领队。领队悄声同萧定晔道:“你真是傻蛋,你姑姑瞧着不是十四五,至少也是十七八,姻缘还无望。现下她和东家共处同一车厢,若互相生出些什么心思,不是刚刚好?东家家大业大,还未娶亲,多少人家想同王家当亲家。”萧定晔心下一紧,愤愤道:“大晏律法本就对男女成亲年纪有要求,他若拖到二十五上,不得吃牢饭?”领队一笑:“自然等不到那般久。”此时车厢里传来一阵笑声,领队向他使个眼色:“听听,相谈甚欢。若你有东家这般的姑父,是你全家几生修来的福气!”萧定晔面色越加难看。车厢里,王三笑道:“在下听过因人丑、家贫而被退亲,却第一次听闻因女子败家坏了名声,遭受未婚夫家厌弃。你那位未来夫君既然躲着不见,你便是嫁过去也要遭受冷落。王姑娘若愿意,在下倒可帮姑娘行一回退亲之事,令姑娘恢复自由身,也好另择夫婿。”猫儿未成想她关于自己背景的一句搪塞,竟引来王三的关切,只得讪讪一笑:“我这般败家,便是退了亲,只怕一时也难以找到婆家。此事徐徐图之便可,说不定夫家急着要和我退亲另娶,还要许我几千两银子。”王三“哈哈”又是一笑,抱拳恭维道:“佩服,佩服,王姑娘实在是个人才。”笑声传出车厢,车辕上的萧定晔又是一阵磨牙。赶车的领队虽同他坐在一起,显然没有历来他和猫儿那般的默契。领队不但不灭火,还要火上浇油:“听听,我给东家办差好几年,从未见东家这般开心过。你姑姑同东家,有门!”萧定晔倏地转头,吆牙切齿道:“你闭嘴。”领队“咦”了一声,转头望着他的神色,终于有所警觉。他将手上缰绳握紧,纠正了马匹的方向,方蹙眉同他道:“老哥哥有句话,可能不中听,你却要听一听。我冷眼瞧着,你同你那姑姑,关系不一般。你可要悬崖勒马,千万莫干出蠢事,为世人所不齿。”萧定晔双眸一眯,冷冷道:“你信不信,我大刀砍你?”无形杀气漫天兜下,领队立时惊得一抖,手上缰绳拉偏,马车倏地一偏,撞上了马路牙子。车厢里猫儿身子登时腾空,还未反应过来,已扑去了王三怀中。------题外话------在此多谢“一粒红尘轻”连投几天月票,感谢liebro的打赏,两位可是好久好久未冒泡了。第333章 有钱能使猫推磨(一更)王三稳稳扶住了猫儿。几息后,外间领队声音仓皇:“方才车轮碾上了石块,现下已好。”猫儿满脸通红,趁机从他怀中跳开,紧紧靠去了对面座上。他目光灼灼望向她,语声沉稳同外面交代:“无碍。”马鞭响亮一甩,马车重新前行。车厢里的王三似笑非笑同猫儿道:“王姑娘此举,在下这回未有误会。定然不是主动投怀送抱,而是意外所致。”猫儿越加难堪,指着他半晌,方愤愤然:“本来就不是主动,你……你……”王三却又一提眉:“王姑娘这般一强调,却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抚着下巴做思忖状:“王姑娘果然不是要自择夫婿?”猫儿心中长泣,立时想跳车而走。王三的声音紧随而来:“王姑娘莫不是想跳车而走?”猫儿倏地转向他,吆牙切齿道:“本姑娘行事光明磊落,为何要跳车?”她之所以在萧定晔的横眉冷对下,毅然跟着王三上了车厢,孤男寡女面对面,便是想着要要取得王三的信任。让王三明白,她是个头脑简单之人,便是性情骄奢蛮横,却也从不藏着掖着。取得了他的信任,萧定晔想要利用他传信之事才能顺利开展。然而此时她却大大后悔,这个王三他娘的不是善茬!外间车辕上,萧定晔一腔醋火,忘记了过往二十几年修炼的皇子行为守则。“喜怒不形于色”早被他丢的远远。此时,他鼻孔圆撑、怒目圆睁,虽被车轮和马蹄干扰的听不清里面的谈话,然而王三是如何的心情愉悦,他却感受的清清楚楚。领队甩一回马鞭,终于鼓起勇气重新开口:“你这娃儿,我看着你是个大好青年,好言规劝你一声,你却学了你那姑姑,动不动便要大刀砍人。你听我一句话,离她远些,莫被这情毁了自己。”萧定晔几番强忍,终于艰难敛去面上神色,只冷冷瞟一眼领队,淡淡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同姑姑清清白白,哪里似你想的那般龌龊?只谁要当我姑父,却要过了王家所有人的眼。贵东家不似良人,我自然不能由着姑姑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去。”领队听过,方点点头,继而往他心口上又扎了一把刀:“东家何时花言巧语?东家是付上了真金白银的!这不是诚意?”萧定晔再一个眼风瞪过去,领队手再一抖,马车再一歪,车厢里的猫儿再一次扑进了她对面人的怀中。“咚”的一声,两颗脑袋重重撞在了一处……***广泉府最繁华的正街上,各种铺子林立。一间首饰铺子里,铺子门已关掩,里间却还在进行一场大买卖。大大桌案上,各种首饰、金器、玉器摆了满满,掌柜亲自接待,仿似见了亲爹一般,殷勤的侍候着店里的主顾。“三爷,这一桌饰品,皆是整个大晏独品。三爷若瞧不上,今夜还要到一批货,明儿小的带人送去三爷府上慢慢挑。”王三转头望向躲在萧定晔身后的猫儿,缓缓一笑:“王姑娘帮在下看看?”萧定晔顺势转首,目光极冷瞟着她。她捂着额上发红肿包,不敢看王三,更不敢看萧定晔。王三的额上,呈镜像位置,也有个和她同样的发红肿包,仿佛情侣同款一般,向世人诉说着两人曾经亲密的接触过一回。因着这接触,等她从马车里下来,萧定晔险些用一双怒目杀了她。此时听闻王三唤她,她忙忙一遮脸,低声道:“我眼拙,若看差了,却让王公子吃了大亏。”那掌柜听闻,额上立刻淌下几滴冷汗,着急辩解:“姑娘可不敢如此说,小店便是敢诓骗旁人,怎敢诓骗三爷。”猫儿顺势接话:“对对,什么好什么不好,掌柜就能说的清楚。”王三便点点头:“好,掌柜推荐也能。只是,原本预备了五百两银子给姑娘做谢礼,看来没法送出去……”猫儿蹭的抬头。两息之后,她坐在王三边上,无视萧定晔投过来的杀气,柔夷轻摆,极尽高雅姿态,翘着兰花指从一桌饰物中挑出几件,转首向王三斯文一笑,纤纤玉指一一指过:“若送年轻姑娘,这鲜红欲滴的猫眼玛瑙白玉簪十分珍贵,红白相间,又好配衣裳与妆容。”掌柜忙忙吹捧:“姑娘好眼力,此簪全天下只此一只,再不会有。”“若送鹤发老妇,这松鹤延年摆饰寓意极好。只王公子所结识的人家定然非富即贵,这等物件纵然再稀少,相似之物纵然已见的多。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