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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08(1 / 1)

后府是生活用房。整个府尹一大家子,便住在这后方。前堂与后府之间,由一道门相通。王三带猫儿就近进了府衙,落脚处便是前堂的净房。她顺着路几拐,便到了大堂近处,仓室、暖阁等皆布排在四周。威武衙役手握大刀,笔直站立,目不斜视。然而猫儿知道,那目不斜视不是真的不斜视,只怕四周一圈都在其视角之内。此时会客厅里传来郎朗语声,是王三和他家亲戚攀谈之声,从动静判断,几人正谈到兴头,一时半会不会中断。她微微一思忖,悄无声息的摘下耳上金环,只“哎哟”一声,那金环便落在地上往前滚去。她立刻摆出淑女的斯文,迈着小步去追,却与那金环相隔越远。金环一路往前滚,正正滚过了仓室、暖阁等屋子前。她也便一路跟着往前追,每到一处房门前,便要低唤一声“别跑”。如若萧定晔躲在里面,一定会给她其他暗示。金环晃晃荡荡一路前行,前方出现一双脚,“咚”的一声将金环踩在脚下。一个大刀衙役倨傲威风,瞪着猫儿叱道:“哪里来的妇人,敢在此造次!”猫儿心下一紧,心中祈祷,千万莫招来王三。果然会客厅门吱呀一响,王三探出半个身子,瞧见猫儿正半蹲在廊庑檐下,立刻抬脚出来,似笑非笑望着她:“王姑娘,可能离开了?”她心下几欲长泣,脸上却又做出一副释然的表情,道:“舒服了,马上走。”狠狠推开面前衙役,捡起他脚踩的金环一瞧,立刻哀嚎一声:“踩扁了,给姑奶奶赔!”她起身捉着衙役衣襟便要厮打,却又“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弯腰便往净房方向跑。王三再也忍不住,垂首捂嘴爆笑出声。……府衙后府是个四进院落。猫儿从前堂进入后府,实在有些侥幸。她只高昂着脑袋,身姿倨傲说了一声“闪开,姑奶奶是文翰哥哥的人。”小厮将她周身气派一打量,果然麻溜的一闪,让开了前路。后府四进中的第一进,无非是影壁、垂花门等物,一眼扫过去,万物现形,并不能藏人。第二进是两排气派厢房。还未到辰时,院中偶见几个下人,尚算清静。许是府衙后面院里常来客人,丫头们瞧见她,并不显得大惊小怪,只恭敬一礼,便往前面去了。猫儿悠闲的踱着步子,沿着一间间房门前缓缓而过。若周遭无人,她便立刻上前贴着门板细听。毫无收获。她心下越来越着急。萧定晔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给她任何暗示。已过去三个多时辰。三个时辰,能发生太多太多事情。她毫不犹豫往第三进而去。守门的婆子瞟她一眼,提醒道:“姑娘可是迷了路?宣云阁不在此处,要往那巷子进去呢。”她顺着婆子所指方向一瞧,只见在二进院落最边上靠墙处,果然有一条巷道。那巷道地处偏僻,若不熟悉这院落,一眼扫过去,极难发现。因着不常走人,已生了绿油油的青苔。她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拍脑袋:“出来透个气,便迷了方向。”又面露为难神色,道:“嬷嬷可能扶我进去?我方才出来时被苔藓一滑,已经扭了腰,现在看见苔藓就腰疼。”她说话间,已往婆子手中塞进一把碎银。婆子用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一掂量,四两六钱,立刻笑歪了嘴,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慢慢往那巷道而去,体贴道:“这两日忙碌,府上未来得及铲道。姑娘是该小心,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儿,若真被摔了,可是让人心疼呢。”猫儿立刻接话:“说的是呢,要迎接贵人,又要筹备重要事,说起来,最忙的反而是嬷嬷这等老人儿。”那婆子见有人竟能体谅她们下人苦衷,便叹一口气。这是要倾诉的信号。猫儿就坡下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娇滴滴道:“先去檐下站一站,这日头真大,不过行了两步,便起了一身的汗。”婆子从善如流,扶着她往边上一拐,到了檐下,哈腰笑道:“姑娘且等片刻,老奴去搬了小杌子让姑娘歇歇。”猫儿忙恭维道:“嬷嬷真是细心又体贴。”婆子跑回当值处,端了两把小杌子过来,笑道:“姑娘在外透透气也好,里面说的翻来覆去那些话,听久了,鲜活的人也成了木头疙瘩。”猫儿心下一动,顺着话头道:“是呢,我都能背下来。”婆子也向她眨眨眼,举手向天,低声喊道:“凤之所向,道之所至……老婆子我就进去侍候过两回茶水,耳朵都能起茧。”猫儿心中挂念萧定晔,只跟着婆子一笑,抬手抹一回汗,面上做出娇羞神色,道:“我心里存了一桩心事,不知嬷嬷可能解一解?”婆子立刻精神抖擞道:“姑娘但请说,老婆子虽说见识少,可也活了这么些年,吃了那么多盐,两个人主意比一人多。”猫儿便做出含羞神色,道:“我曾瞧见过一位衙役哥哥,他虽长的扁头、三角眼、蒜头鼻、还胡子拉碴,可同我说过几句话,颇为温柔。自我与他分开,心下一直想着他。我偷偷从里面出来,其实是想趁机再见见他。可是寻了一路,却如何也遇不到他……不知嬷嬷今早可瞧见过这样长相的衙役?”婆子见过的衙役何止一箩筐,像猫儿提及的长相,集诸特征为一体的,记忆中倒也有那么一位。她立刻拉着猫儿苦口婆心道:“听老婆子一句话,你寻的那人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但凡他上值,眼珠子便盯着这府上的丫头不挪眼。你说他温柔,老奴我不信。便是他真的对你温柔,那也是他当时装出来的温柔,是要诓骗你这涉世未深的良家姑娘。”猫儿忙忙追问:“嬷嬷今日可见过他?”婆子摇摇头:“据闻他得了什么急病,已有两三日未来上值。就是府上的丫头们奔走相告,老奴才知他病了几日。这种人渣就该长睡不醒。”猫儿失望的“哦”了一声,心下越渐恍惚,不知该去何处寻萧定晔。她默默坐了一阵,强打起精神,又将话题转到了旁边巷道里“宣云阁”。“我听着楞是无趣,无精打采。昨儿半夜才到的姑娘却不同,威风的紧呢。”婆子一笑:“这话也就你我二人悄悄说上一回,在旁人面前可不能提起。这事总归是你们自己人的事,老奴也是一知半解,只不过我是府上的老人,主子信任,方遣老奴进去侍候一二。”她说到此时,方道:“姑娘可要进去了?老奴送姑娘去了宣云阁,还要回去当值,离开太久却不好。”猫儿忙忙起身,婆子又扶着她往巷道而去。这条窄巷在外间看着只有一条道,走到端头,却发现侧边有一扇门。她只当到了所谓的“宣云阁”,那婆子却并未退后,抬手“登,登登登登”有节奏的敲了五下。门板立刻从里打开,眼前又是一条长巷。巷道的末尾又是一道门。婆子伸手在门上“登登,登登登”又敲了五下,门打开,却是一道石阶。顺着石阶往下而下,尽头又是一道门。婆子又变换了节奏,敲开门,却进入了一处暗道。暗道中点着火把,光影憧憧,每隔几丈便守着一个大刀护卫。那坑道有数十丈之长,护卫也有数十人之多。除了站在坑道两侧驻守不动,还有列队巡视之人。此处护卫最多,可见已到了重地。猫儿的心咚咚直跳,一边走,一边往沿途所经的护卫面上望去。婆子看着她的模样,悄声笑道:“姑娘千万莫衷情护卫,这里的护卫……”她抿嘴一笑,凑在猫儿耳畔道:“但凡他们轮值,一进来便是一整日,其间不允外出解手。姑娘想想,他们日后……还能生儿子吗?”婆子捂嘴一笑,猫儿立刻做出含羞带臊的模样,只眼风却依然不离护卫面庞。坑道拐个弯,遇上一段斜坡。顺着坡而下,尽头便是两扇乌黑大铁门。铁门上浮雕着什么纹路,在昏暗火把下看不真切,却又有些眼熟。婆子站在门前只同猫儿道:“姑娘快进去,老奴得赶快离开,上头还有着活计在等。”她话刚说到此时,一阵整齐脚步声传来,光影一暗,已拐过来一列巡视护卫。五六名护卫目不斜视齐步往前,阴冷湿润的空气中,立刻有了不一样的气息。那气息在何处,都能搅动猫儿的情绪。她因之而开心过,因之而伤感过,因之痛苦过,因之迷恋过。她的心登时狂跳。第340章 成大事(二更)远处火光憧憧,等光线传递到此时,已极昏暗。脚步声声中,一个个护卫擦肩而过。猫儿的目光直直飞向了最后一人。只这般光线下,她仍然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依然是扁头,却没了三角眼,蒜头鼻也不见了踪影,又多出个方腮。与那色衙役完全不相同,却也与平日的他差异极大。他排在队尾,同前面之人一般目不斜视。可在瞟见她的一瞬间,他脚步一错,立刻和旁人的节奏有了不同。她极轻微的摇了摇头。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已明了他的处境。如方才这婆子所说,护卫一进来,便要值守足足一日才能换防。他若不想引起旁人的怀疑,自然只能等着值守满十二个时辰,随着换防而退出。且此处防护重重,可见她身后那道门里,是整个府衙潜藏的最大秘密,必定要派武艺最高强的护卫相守。萧定晔便是此时揭竿而起,要护着她打出去,更是困难重重。她已经到了此处,若不从身后的这道门里进去,也要引人怀疑。前路只可进,不可退。退,面临的就是死。她向他摇过头,极快眨眨眼。婆子还在一旁捂嘴向她传授观人术:“护卫生不出儿子,你嫁出去要守活寡……”她忙向嬷嬷轻笑两声,道:“嬷嬷放心,我才看不上这些护卫……我好的很,我真的极好,你别担心。”后面的话她微微扬了声,实是对萧定晔所说。萧定晔听闻她这句话,虽脚步已恢复了行进的节奏,可紧闭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担忧。护卫们很快转了个弯,要往另一方向而去。她毫不犹豫掏出一把碎银,向婆子央求道:“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嬷嬷寻个借口来接我可成?里面实在是憋闷,我待不下去。”行在最后的萧定晔立刻微微偏头。她知道他已经听到她的打算,强将碎银塞进婆子手中,道:“这是十两,等嬷嬷按时的来接我,还有十两孝敬您。”婆子捏着银子,一张脸险些笑开了花,:“老奴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知道这些念经一般的场合,年轻姑娘不喜欢。你放心,不久就到了来送早膳的时辰,老婆子一定会来接姑娘。”猫儿忙忙强调道:“要进去门里接,寻个借口带走我。否则我脸皮薄,不好自己出来。”老婆子笑道:“姑娘放心,老奴一定照办。”婆子的脚步声扑簌而去,猫儿站在那大铁门前,深吸一口气。按照规律,敲门信号现下应该是四长,一短。“登登登登,登。”敲门声在这分不清白日黑夜的甬道中响起,仿佛敲响的是地狱之门。哐当一声,铁门缓缓打开,原本安静的甬道中迅速布满嘈嘈切切的低低人语。门口的汉子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凤之所向……”只说出上半句,等着她接话。她立刻道:“……道之所至。”汉子往边上一闪,向她探出一只手。手上端着的是一只茶盏。她接过那茶盏,掀开盖子往里望去。一汪清水里,倒映着一个沉静女子的面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沉静的表象下,到底掩盖了多少慌张。等在门口的汉子已面露不耐,催促道:“快些。”她深吸一口气,抬手仰头,手中茶盏已空。一股微咸之味在口中迅速扩散。她向前迈去一步,里面的人语声越加密密织织,仿佛漫天渔网兜头而降。哐当一声,身后的铁门重新掩上,将她与身后的繁华乱世相隔。甬道里,伪装成护卫的青年行在队列中,脚步几番错了节奏,紧吆牙关,口中渐渐渗出腥甜之气……***光线昏暗。人影憧憧。似乎有人在说:“又来了一个。”猫儿垂首缓缓前行,不欲引起旁人的主意。待到了一根石柱边上,这才敢遮掩着身子,抬头打量四处。这是一间比她在龚州的生产作坊略小一点的空间。四周空落落一片,没有任何暖阁。沿着墙壁支着数十张木桌,桌上放置着被褥棉絮。仿佛这房里六七十男女,要歇息时就地打地铺,便能度过一夜。此时近一半之人盘腿坐在空地最中间,身子晃晃悠悠,跟着最前面站立的红衣女子念经文。那经文一阵高声一阵低语,其间混杂着不知哪国的语言,十分难懂。只每一段经文结束,在场众人皆要双手举高,大呼一声“凤之所向,道之所至”。红衣女子便手持茶盏,往众人头顶泼洒水珠。猫儿隔着昏暗光线,匍一瞟见红衣女子,心中立时一抖。红衣女子额头隆起,仿似长角,两边脸颊各纹一只羽翅,整张脸在这般诡异装饰下,根本看不清原本模样。她说话声音冰冷中又带着先尖刺,猫儿立刻想起来她在王三宅子中遇到的斗篷女子。那女子出言阻止王三给她银子时,也是这样的声音。空地众人念经念的如痴如醉,另一半人却围着四周痴痴呆呆站立,并无多少表情。有一个管事模样的汉子,瞧见猫儿从外进来,上前打量她几眼,没头没尾道:“要捐多少?”猫儿一愣,不知他到底何意,也不知捐银要用来做何事。她低声试探道:“现下只带了二……”那人双眸一亮:“二千两?”猫儿讪讪一笑:“二百两。”那人立刻垮了脸,将她拉到背人处,低叱道:“二百两,你就想在族中拥有一席之地?圣女连一滴圣水都不会给你,更莫说筹备大事!”他再将她盯上几眼,狐疑道:“你到底受未受过圣女传教?你从何处而来?你的上线是谁?”她的心立时咚咚作响,面上做出冷漠神色,道:“二百两黄金,还要怎地?你若瞧不上,姑奶奶立刻离开。但凡有黄金在手,还怕大事不成?”她立刻作势要转身,那人忙忙拽住她,着急道:“此话可为真?”她冷哼一声,淡淡道:“成或不成,不是你这等级别能操心的事。我出二百两黄金,我在族中的地位,比你只高不低,何时轮到你来问话?”那人微微一笑,转头从一旁案几上端来一只茶盏:“捐银者,只能饮一杯圣水。捐金者,能饮两杯。圣水之洁,涤尔尘烟;凤之所向,道之所至。”她立刻举手过顶,重复道:“凤之所向,道之所至。”硬着头皮接过茶盏。杯中盛着一汪水,略略透着些绛色,不知究竟是何物。她望着杯中水,几回下不了决心,抬头望着汉子,同他打商量:“我口中长了几个燎泡,方才进门饮水时,已被蛰刺的剧痛……不如先放一放,我略略缓一缓。”那人却似笑非笑道:“圣水人人求而极难得,你却推拒,实为蹊跷。”她一吆牙,一仰头,茶盏已见了底。这回的滋味却是酸涩,与站在铁门处所饮并不相同。那人点一点头,再递给她一杯。当连续饮下两杯水时,她身子立刻有了异样。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心绪十分平和,脑中也十分平和。平和到她不想主动去做任何思考,只想享受现在的宁静。耳畔的经词也跟着宁静下来,仿佛被刻意放慢,给了她理解的时间。“西有梧桐,引凤相栖……身有翼兮,翼有灵……君权天定,天不仁……凤之所向,道之所至……”那些她原本一句都听不懂的,断断续续听出了细节,可再要细听,那经文立刻又繁复了去。眼前的汉子见她神情已沉稳,方重新开口道:“二百两黄金,何时就位?用何信物去取?在何处取?”她极努力的理解着他的话,喃喃道:“在……在……京城里有一间医馆,要等姓柳之人,信物……信物……有钥匙,在……”旧事在她脑中原本还有些影子,却越渐开始褪色。那人着急道:“刘什么?他姓刘名为何?钥匙在何处?”柳什么?她极力的在想,柳太医叫何名?血……眼前忽的漫天血雨,有位青年从胸腔里掬出一捧捧的血……她一口吆住舌尖,疼的身子一颤,灵台立刻恢复了一丝清明,顺着那人的问话道:“信物,是一把金锁……在衢州总兵手上……”那人眉头一蹙,低叱道:“够麻烦的,又不是金山银山。”他将猫儿推到墙根,同那些痴痴呆呆之人混在了一处,自行往红衣圣女身边而去。猫儿趁着最后一丝清明,极快的取下耳上金环。只双手用力一拉,金环质软,用来穿进耳中的金针立刻向外而立。金环被紧紧捏进手掌,金针立刻刺进指腹中。十指连心,疼痛令人清醒。她微微抬眼,便见那管事汉子已站在红衣圣女身畔,向她的方向指来。圣女的目光跟随着汉子所指方向,向她随意一瞥,又垂首不知说了些什么,管事汉子便恭敬颔首,往别处去了。念经声一波又一波而起,渐渐压过了所有的声响。猫儿再用力一握手中金环,乘机向身畔人低声问道:“何为大事?我等要成何大事?”那人微微转头望她一眼,目光呆滞。她立刻将手中金环往那人手掌中刺去。那人吃痛,面上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怔怔道:“打……打死……”只说过两个字,便再无声响。猫儿再刺上两回,那人彻底没了反应。时间缓慢的仿佛在宫里挣银子的速度。她知道,再等下去,她必定要和身畔这些人一般,成了行尸走肉,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清明。她口中一遍又一遍默记着方才听到的经词片段,手中紧紧捏着金环一刻不敢松开。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息,外间铁门“哐当”一声响,进来五六位端着红漆盘的丫头婆子。红漆盘上放置着馒头、包子、小菜、稀饭等饭食。红衣圣女远远一挥手,站在墙边的一圈痴傻之人却仿佛有了灵魂,一个挨一个往红漆盘而去。趁着这混乱,其中一个婆子只觑眼一打量,立刻上前拉了猫儿衣袖,转身便走。第341章 我害怕(一更)门头一道道关闭,小巷一条条被甩到了身后。待重新站在府衙后院的二进院子里,婆子终于“吁”了一口气,同猫儿道:“姑娘快快离去,千万莫再回来。”猫儿的半分清明立时捕捉住她的异样,狐疑道:“你……你知道我不是里边之人?”婆子悄声道:“姑娘莫再多问,快走。”她立刻转身,一边紧握手中金环,用刺痛保持着脑中清明,一边竭力稳着步子往外而去。府衙前堂的净房,一位丫头正从门里挤出来,与匆匆赶回来的猫儿撞了个满怀。丫头忙忙跪地求饶,抬头瞧见是猫儿,立刻道:“姑娘去了何处?奴婢买回了衣裳、胰子,备好了热水,却寻不见姑娘。”猫儿忙道:“劳你等我,这就去。”丫头带着她到了一处仓房,低声解释道:“没有让外头人进来随意沐浴的先例,奴婢只能将您安排在此处。姑娘快些洗,奴婢替您守门。”猫儿心知是她此前赏的银子起了作用,立刻掩上门,将手指探进喉中,几番刺激,试图将饮进腹中的所谓“圣水”吐出去。外间丫头听见里面响动,不由出声问道:“姑娘,你可还好?”猫儿吐出一口酸水,忙忙回应:“好。”继而将浴盆中水拨动的哗哗作响。那丫头只当她在沐浴,也就不再说话。猫儿吐尽腹中酸水,将血手在浴盆中清洗过,随意往身上泼洒了些水,便换上丫头为她买来的新衣。新衣略略有些宽大,罩在她身上,越发衬的她单薄。她将袖袋中的物件转移进新衣,将旧衣丢进浴盆中,立刻拉开房门出去,由丫头带着前堂会客厅方向而去。……车轮滚滚,车厢里的王三看着对面的猫儿,提眉道:“王姑娘真的无碍?”猫儿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尽管她在净房时已将腹中吐的空空,然而从她饮下“圣水”到吐出,中间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不知体内到底吸收了多少圣水,可自她上了马车,头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麻痹起来。王三的问话激起了她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她不由自主往长座上歪下去,紧紧闭上眼,断断续续道:“我……一整夜未睡……你莫再同我说话……我打你……”脑中一阵眩晕,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王三望着她毫不遮掩的睡姿,不由蹙眉摇摇头。就这般当着人面大喇喇的睡着,还真不把他当成男人。这般想着,目光定在她沉静的面上,想着她捂着腹部面色狼狈的情景,唇角一弯,笑意侵染双眸。此时日头已高升,初夏清晨,阳光温柔的映照进来,在她身上撒下斑驳光影。他从软垫下取出车厢中常备薄毯盖在她身上,喃喃道:“去了一趟净房就换了一身衣裳,你果然是个败家好手。”马车再行过一刻钟,速度减缓。等再过几息,马车终于停下,车夫在外道:“东家,回府上了。”他欲要推醒猫儿,却又想起她临睡前的警告:“你莫再同我说话……我打你……”他不由叹口气,半蹲在她身畔,低声道:“我本不欲唐突美人,然而……却之不恭。”他将她揽在怀中,轻轻一颠,只觉她轻如鸿毛,不禁摇头道:“也不知银子败去了何处。”一路进了内宅,他将她送去客房床上,待要收手时,她不知何时已用双臂牢牢箍住他的一只手。他要摆脱开,她极低声的自语了一句:“别再留我一个……”他见她双眼紧闭,分明说的是梦话,可心中却忽的一软,再不挣脱,只转头向丫头吩咐道:“去寻二管家,让他将账本等物送来,我在此处算账。”……夜已深,梆子响了四声时,一道黑影从外墙掠进来。那黑影武艺高强,一路轻松避开护院,直直往内宅而去。待远远瞧见一间亮着灯烛的客房,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唇边已浮上浓浓笑意。“知道我半夜会来,还能想着为我留灯。”他想的有些甜蜜。待到了近前,他悄无声息推开窗扇,手指轻微一甩,坐在门边值夜的丫头立刻昏睡了过去。他唇边一笑,扒拉着窗沿便要顺窗跳进去,却陡的蹲下了身子。床畔有人。猫儿睡着的床边,有个魁梧的汉子!他再抬头极仔细的一瞧,立刻面色铁青。手指再一挥,碎石如闪电般甩出,趴在猫儿床畔沉睡的王三已被定在了那处。萧定晔一跃而入,目光停留在王三和猫儿紧紧相握的手,一刹那便抽出了腰间软剑。床榻上和床榻边上的两个人,丝毫不知小命已危在旦夕,一个两个都睡的极踏实。“老子出生入死,你二人柔情蜜意!”他低叱了一声粗话,毫不客气的拽开两人五指交缠的手,手臂一扬,王三干脆利落的顺着窗扇飞了出去。沉闷的一声落地声后,周遭再无动静。他立刻上前补了王三的位置,吆牙切齿晃动猫儿:“醒不醒?”猫儿没有反应。他几番晃动,终于察觉出了不妙,立刻凑近她唇翕动鼻翼,闻不出任何气息。他双指微微使力翻开她的眼皮,灯烛憧憧下,她的双瞳微微涣散。这是被下过药的痕迹。他心下一抽,手掌已覆在她腹上,所有内力顺着她掌心传至她体内,催动她的代谢。整整两刻钟后,她全身已被汗水打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他立刻扌捧着她面颊低呼:“阿狸。”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定在他身上,仿佛再也认不得他。许久许久,她终于翕动几番鼻翼,轻轻张口:“我害怕……”他立刻躺去她身侧,紧紧抱住她:“别怕,有我在。”她便如原本握住王三那般,紧紧握住他的手,身子微侧,将脑袋埋进他颈窝。他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想到他白日里见到她的情景。地下甬道里,他伪装成护卫,欲探这其中蹊跷。一个拐弯,匍一瞧见她竟那般俏生生站在乌黑大铁门前,还不知死活在同一个婆子含笑说话,她险些惊得魂飞魄散。后来她进了铁门、又出了铁门的那段时间,他度日如年。他多少次想要打进去,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着她不受伤害。多少次,他又劝自己,他是关心则乱。她那般聪慧,既然能劝说那婆子送她下来,那婆子便一定能按她所说,一炷香后去接她。他在外间一圈又一圈的巡视,时间一息一息,仿佛刀刃一般,从他心头而过。好在后来那婆子喜欢银子,也遵守承诺。此时他后怕道:“真傻,为何要来寻我?”久久等不来她的回答。他低头看去,她虽睁着眼,却又恢复了一脸的麻木神情。迷魂药。他虽为皇子,却过早的陷入了世间的黑暗和苟且,他知道这世间有太多种迷魂药,会令服用者短暂的失去意识,甚至记忆。若不服解药,服用者也不会有大碍,两三日便能复原。他不知道她进入那门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事,又是何时被下了药。他低头在她额上一吻,轻声道:“日后别再犯傻,我想你好好活着……”……天色微明,外间渐渐有了动静,王家下人们开始迎接新一日的到来。一阵脚步声传来,忽的有人惊呼:“公子,您怎么躺在此处?”外间没有回答,里间萧定晔倏地起身,一瞬间扑进了床底。外间的声音终于惊醒守夜的丫头。丫头拉开门探出头,瞧见自家公子正躺在地上睡的死死,立刻小跑而出,一边帮着那人将王三扶起,一边迟疑道:“公子夜里还好好的坐在房里,怎地现下却……”那人叱道:“先莫说废话,将公子扶回正院去。”一阵杂乱脚步声极快远去,萧定晔从床底钻出来,悄声同床榻上的猫儿道:“记住,尽快来寻我。”猫儿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他抬手抚在她面上,又叹上一口气,推开窗户,一跃而出。……辰时的日头已极盛。猫儿翻了个身,敏锐的丫头立刻上前,笑道:“姑娘这一觉睡的好长,可算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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