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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26(1 / 1)

梦里有个红肚兜的娃儿,长的白白胖胖,坐在她面前教训她:“你为何要欺负阿爹?”猫儿在梦里见过这个小娃儿不是一两回,小娃儿来去匆匆,她总是来不及问他的身份。她见他瞪着眼睛质问她,抓紧机会道:“你是谁啊?你阿爹是谁啊?你阿爹是谁我都不认识,我去哪里欺负他?你小小娃儿人不大,怎地学会了碰瓷?”小娃儿嘴一瘪:“你连我你都不认得?别人可以不认得我,你怎能不认得我?”他眼泪珠子满眼眶打转,却坚强的不愿流下来,愤愤半晌,留下一句“我再也不喜欢你啦!”转身便跑。将将跑了两步,又回头道:“我不喜欢臭猴子,送走送走!”她见小娃儿面上委屈,忙忙要赶上去说两句温柔话,耳边一阵“吱吱”的叫声,她倏地便醒了过来。星子漫天。仲秋之后的夜里,已有些冷意。铺盖卷被她压半边、盖半边,还是有些冷。怀中多了个毛绒绒的小猴,娘俩个挤一挤本来能暖和些,偏生它吱吱吱叫个不停,在她怀中不停翻腾。篝火光亮映照而来,小猴满嘴白沫,东倒西歪,是个快要夭折的模样。她“啊”的一声惊坐而起,抱着小猴着急道:“你怎地了?你吃了什么?”另一头的萧定晔被惊醒,只当娘两个被何物偷袭,腰中软剑已倏地抽出,一步跃上前来,搂住她:“何事?”她已泪眼汪汪,抓着他衣袖道:“狗儿,狗儿要离我而去啦!”他凝神细看,沉身道:“莫担心。”从她怀中接过小猴,内里聚于掌中,只在它腹上极轻微一振,小猴一张嘴,哇啦啦将腹中之物吐个干净。猫儿只当他要趁机下杀手,顾不得它皮毛上的污物,一把将小猴抢过来,抱在怀中呜呜便哭。它吐个干净,精神头反倒好上一些,小爪子摩挲着她的发髻,仿似在安慰她一般。他趁机搂着她轻言细语安慰:“莫担心,它是吃撑,并非得了恶疾。吐过便好了。”她抬首看着小猴,果见它虽歪在她怀中,一双小眼睛却一下一下眨巴着,再不是方才难受的模样。他转身取了水,撕了片布,一边帮她擦拭手上沾染的污物,一边道:“你是关心则乱,狗儿哪里会留不住?现下是在外面,不是在宫里,狗儿也没有娃儿那般娇气,它是只猴子呀!”她难过的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湿布,将小猴身上擦干净,眼泪珠儿却更不停歇的流了出来,哽咽道:“我方才梦见一个小胖娃,我猜着可能是狗儿。他生我的气,今后不愿理我啦!”他忙忙将她抱在怀中,一边拭着她的眼泪,一边道:“不会的,狗儿还会再有的,他还会再回来。”他趁机扶着她躺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背,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莫担心,都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她腾出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颈子,仿佛忘了此前同他的龃龉。他不由一笑,垂眼望着她和他中间的小猴,此时方觉出它眉清目秀,对它稍稍有些满意。他趁热打铁道:“今后为夫一定和你同生共死,再也不一厢情愿瞎操心。为夫那日一时情急,对你下了重手,是为夫的错……”她倏地反应过来,咕噜一下爬起身,手脚并用将他推下她的被褥:“走开走开,莫想着趁火打劫!”他怔怔道:“方才不是和好了?”她一改方才戚戚之色,横眉冷对:“何时和好了?狗儿就只是我一个人的狗儿?它身子难受,你不该出些力?难不成你以为方才你做了那些是在帮我,不是在尽为人父母的义务?”他对她的翻脸叹为观止。他指一指她,想说几句挽尊的狠话,等话出了口,却成了“那你早些睡,我不打扰你,明儿还要赶路……”她冷哼一声:“我不早睡,难道还要为你伤神?你莫想的太美!”他讪讪一笑,垂头丧气回了自己那半边。未几,另一头的一人一猴果然发出悠长呼吸,他反而没了睡意。他短暂的回忆了一番自己的人生。未知情为何物时,他虽说要隐藏本性,不能做自己,可好赖是个皇子,谁敢给他脸色看。便是几位兄长,表面上也不敢真拿他如何。是以,他才能仗着中宫所出,顺其自然的伪装成京城纨绔,可着劲儿的造作。谁能想,等他陷入了情网,竟然轻易就被她拿捏住了七寸,她须臾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不能安然潇洒下去。可他若强行要重走潇洒路,心里却是虚的,总担心她不但不会喊他回头,还会转头跑的比他更快。他和她分开的那两年,任谁看到他消瘦憔悴性情大变的模样,都要唏嘘不已。然而他和她重遇时,她却是唇红齿白,虽说并未如何丰腴,却也是个引人注目的美娇娘。这就是差距。她对他能狠下心,没了他也能活的极好。可他不能。那两年他是如何过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凭什么?一样的付出,凭什么她能收放自如,却让他一个人苦苦挣扎?他倏地起身,大步过去,探手将她强行扶起,吆牙切齿道:“胡猫儿,你就这般狠心,将我的真心踩在脚下?”她睡眼惺忪,此时不欲和他纠缠,只闭着眼道:“我问你个问题,若你能答出来,我便放过你。若不能,你就别折腾人。”“问!”他铿锵有力,信心百倍。“我同你母后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周围空气立刻安静。她一把推开他:“你慢慢去想,莫再打扰我。”倒头睡去。他蹲坐在她身畔半晌,愤愤道:“胡猫儿,你是胡搅蛮缠!”第389章 虎(二更)在姻缘上,很长一段时间,萧定晔都被“只选猫儿一个”以及“选了猫儿,还有其他妃子”这两个问题困扰。经过最开始的迷茫,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感情上他只中意猫儿一个,其他女子入不了他的法眼。再多的纠结,就是如何说服他的父皇、母后和皇祖母,将多余的亲事解除。他以为矛盾只聚焦在妃子和妃子之间。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要在他母后和猫儿之间做选择。这是个什么问题?简直是杀人不见血!他之所以熬到现在,不就是为了护住他的亲人?当然是要老娘,也要媳妇儿了!然而猫儿不依不饶。第二日的赶路,他但凡想和她晓之以理,说明他有暗卫、有地位、有钱财、有武功,不可能护不住她和他母后,她便要将他那些条件都舍去:“假如现下就是到了两难境地,我同你阿娘都不会游水,周遭也没有暗卫,就要你做选择,你要救哪个?”萧定晔被这个问题架在半空里,生不得,死不得。他想不出最合适的答案,猫儿同他的别扭就闹不完。她抱着小猴、背着行囊,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虽吃的少,然而面子激励着她,让她不愿在萧定晔面前露怯,翻山越岭不在话下。此处渐靠近南边,气候湿润,沿途多水多河。吃了一整日的果子,待渐近日暮,遇上一处清澈河流,她便住了脚程,寻了一处平地安顿好行囊,从袖袋中取出银票放好,卷起裤腿准备下水。猫儿虽不会打猎,然而下水却是会的。萧定晔终于寻到了献殷勤的机会,忙忙道:“水温冰凉,你受不住,我下去捞。你想吃鱼还是想吃虾?”她一翻眼珠子:“我想吃六碟八碗的席面,你捞的出来吗?”他讪讪一笑:“若河里有个田螺姑娘,我就能捞出来……”她再一翻白眼,扑通跳进了河水中。八月下旬的河水虽已开始冰凉,可被日头照了一整日,并没有想象中刺骨。猫儿初始是为了捉鱼,捉着捉着,便觉着逃亡两三日,浑身有些酸臭,得趁机清洗一回。她抬头往岸上望过去时,萧定晔正坐在河面,唇角含笑望着她。她随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打量,便立刻钻进了水中,吃骂道:“登徒浪子,姑奶奶剜了你的眼珠子。”她并没有冤枉他。他确然看着她因衣裳湿透而曲线毕露的景致,看的十分起劲。被她骂过一回,他方想起现下的处境,再看她藏在水中的模样,不由叹口气:“媳妇儿近在眼前,不能光明正大的看,更不能光明正大的摸,真真是难熬。”他往河中丢下一块石头,正正砸中一尾游曳的鱼。那鱼身子一抽搐,猫儿立刻上前抱了个满怀,连鱼带水往岸边一丢,小猴乘机配合着用爪子一捞,鱼便掉在地上扑腾着身子。猫儿立刻抢夺鱼的归属权:“是我捞起的。”他哪里敢和她抢鱼,忙忙退让:“河里死鱼活鱼,只要你捞起的,自然是你的。”河里鱼多少都归你,千万莫再纠缠河里还有娘有媳妇的话。为了哄得她开心,他取了若干小石在手,瞅准盯稳,将河中鱼打的翻了肚子。她毫不客气将鱼尽数丢上岸,同小猴道:“给阿娘看好,千万莫被人偷了。”萧定晔不由一笑,自去拣柴火生火。她觑空解了衣裳,只着底衣,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待萧定晔砍了柴火打了一只锦鸡回来时,见她已上了岸,只披着湿淋淋的衣裳瑟瑟发抖。他心下遗憾错过了一场美人出浴的场面,先将自己的外裳解下,兜头向她抛过去:“先穿上御寒,莫逞能。在这野地里,若伤风倒下,没有草药,可是极危险之事。”她睨他一眼,到底还是理智大于感性,将他的衣袍穿在身上,拿了金簪去河边杀鱼。待他架好柴火,也跟去河边,厚着脸皮挤在她身畔,从她手中拿过鱼:“簪子如何洗鱼,要用剑才可以。”他从她身上的衣袍里抽出软剑,要把着她手教她,她立刻抽出手,不耐道:“起开,一身酸臭味。”他一笑,将软剑递给她,由着她杀鱼刮鳞,自己则往上游走了几步,沉进水中去沐浴。落日的余晖打在河里,青年健壮的身在夕阳下金光一片。他胸膛前还有三年前受过重伤的痕迹,伤疤弯弯曲曲,却映衬的他多了几分令人心安的魅力。她不由看的有些呆。想起了那时候在宫里的生活。记忆总是留下好的,忘掉坏的。那时候她在宫里时,总觉得日日难捱。如今从记忆里去看三年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甜蜜。有时候是她给他使性子,有时候他也对她使性子,那冷战持续不了多久,最后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那时候他事事都想着她,而她因处于弱势,事事也都想着自己。作为一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他为了同她能在一起,所投入的精力比她多的多。现下想来,她从头到尾没有为两个人做过多少,她快乐和不快乐,都是为了自己。倒是难为了他。她离宫后的两年,并非没有遇到过旁的男子。有些看上的是她的银子,有些只看上了她的外在。纵然是有看上的东西,却也并没有多持久。他们略略持续了一两个月,见拿她不下,也就转移了目标。他们不像他,能这般长情的想着她,爱她的一切。这样的男子只要不是生在皇家,纵然是生在官宦人家,她也敢拼着劲儿去倒追一番,总要将他攻克。然而偏偏他就是皇家之人,处在一个绝对位置。她若撼动这样一个他,那是与世世代代的礼法宣战。耳边水声哗啦啦,健壮的青年从河中蹚来,带着清新的水汽的停在她面前。她不由仰了脑袋去看他,目光中带了痴迷与挣扎。他缓缓弯了腰,那张曾被多少世家女子魂牵梦萦的脸定定停在她眼前,唇角一勾,带了些纨绔的不羁,薄唇轻启:“花掌柜,小生可有幸与美人共浴?”他长臂一伸,她身子倏地一轻,忙忙勾住他的颈子。下一息,她整个人便进了河中。一边是清凉的河水,一边是他火热的胸膛,她瞪着他,将将要骂一声“登徒浪子”,他已俯下脑袋,紧紧贴上了她的唇。***篝火旺盛。火堆上一边架着五六条鱼,一边架着几身湿淋淋的衣裳。年轻的姑娘一头乌发垂落下来,遮掩住背后风光,蹲坐在篝火边上,妩媚脸颊被火光映照的通红一片。健壮的青年偶尔探臂翻动烤鱼,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眼中的笑意从未减少半分。她被他看的心头狂跳不止,终于忍不住跳起身,要将还湿淋淋的衣裳从木架上取下来披着,他已一把拉住她,只微微一抖手腕,她身子一歪就倒进了他怀中。火光在他眸中跳跃,气氛万分危险。他紧紧拥着她,哑声道:“今晚就重修旧好,可好?”她仿似被烫到一般,立刻跳出他的怀抱,不敢看他,只嘴硬道:“那个问题,你可想好如何回答?”他立刻泄了气,苦笑道:“根本没有两全的答案。”她便上前取了湿衣裳穿好,望着篝火淡淡道:“你可是忘了我能死而复生?你母亲艰难孕育你,在宫里心惊胆战养大你,你本该立刻就去救她,却因一个外人而生了顾忌。”他叹了口气,再不多言,只翻动着烤鱼,待两人一猴吃饱,方架好火堆,躺去她身边,准备过夜。他支着身子,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背,低声道:“怎地这般爱使小性子?又穿着湿衣裳睡觉,等病了却是自己难受。”她望着星空,冷哼一声:“又想骗我解开衣裳,好方便你为所欲为?”他不由一笑,抚着她面颊道:“哪里敢为所欲为?我不都是先要顾着你的感受。为夫何时是只顾自己开心?”她一巴掌打在他身上,吆唇叱道:“你这般厚颜无耻,我真不信你此前没有过旁的红颜知己。”他立刻贴紧她,低声道:“你说说,我这样,像是吃多了荤腥的人?我日日馋,日日忍。”她瞬间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吆牙切齿道:“萧定晔,你不是我夫君,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再敢这般,我……我……”他蹬鼻子上脸,揶揄道:“不是你夫君的人,能在河里对你那样?能像现下这般躺在你身畔?”他一脸正气的指着她的良心:“胡猫儿,做人要认清现实,我哪里不是你夫君?我处处都是你夫君!”她气的实在无法,一把将怀中小猴塞给他:“今晚你看顾他,莫来烦我!”他轻松的将小猴放在胸膛上,一只手照样轻松的揽了她:“为夫宽阔的胸怀,莫说只有一只猴儿,便是加上你,也不在话下。”猫儿含着一肚子气睡着。半夜不知何时,耳畔又是吱吱吱的叫声。她迷迷糊糊醒来,烦恼的咕囔道:“狗儿夜里又吃多了?不是只吃了半条鱼,哪里又积了食?”夜风徐徐,不知从何处吹来腥臭之气。萧定晔一把捂住她的嘴,拦腰抱起她,几步跃去一棵树上,将她放在树杈子上,低声道:“莫出声,莫害怕,乖乖在树上,千万莫下来!”将小猴往她怀里一塞,转身跃下了树。她还有些怔忪,借着月光歪着脑袋望去。树下几丈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又是一阵腥臭传来。月光下的青年衣衫随风飒飒,手持软剑而立。在他对面十几丈远,一只硕大的不知什么怪物身影威武,矗立在惨白的月光之下。她腿一软,额上立刻浮上一层汗珠,喃喃道:“狗儿,你帮阿娘看看,那畜生,可是一只虎?”第390章 龌龊手段(一更)月下的老虎身姿威猛,身子压低,虎视眈眈望着前方的青年。青年手握软剑,站在大虎几丈之外,一动不动。虎不动。人不动。猫儿和小猴藏身在树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便要打破这僵局。夜已四更,远处一堆篝火已成了灰烬。林中野兽不是家养猴儿,对火更畏惧。猛虎定然是一直潜伏在周遭,一直到篝火渐熄时才亮了相。她想起她和萧定晔闹别扭时,说不定那老虎就在冷眼旁观,思忖着已怎样的方式将两人一猴吞进腹中。夜风吹来,树叶飒飒作响。她额上满是冷汗,怀中的猴儿却已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脱离她的怀抱,前去和萧定晔打个配合。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更紧的抱着它,压低了声音,微不可闻道:“千万莫动,你莫害死你阿爹。”小猴恍若未闻,一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战局,等待着最合适的偷袭机会。近处陡的一声夜枭惨叫,倏地打破了僵局。猛虎骤然往前一扑,萧定晔就地滚倒,软剑甩出,正正打在猛虎皮毛上,却仿佛在老虎身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并未造成任何损伤。萧定晔心下一惊,就地两滚,将将避开猛虎的爪子,这畜生的尾巴已如铁棒一般打了上来。他立刻提气一跃,堪堪避开虎尾,老虎已不停歇的发起第二轮进攻。月光下的打斗清晰可见,猫儿在树上看的着急,眼睁睁看着猛虎再向萧定晔一扑。他原本做了起势要再跃起,却忽的一捂心口,只借着猛虎来势往边上一滚,方险险躲了老虎的第二扑。等从地上翻起时,眉头紧蹙,捂在心口上的手却并拿下来。猫儿倏地想起他昨日之前受伤昏睡。他受了内伤,没有草药,几日内想痊愈,自然不可能。她这两日又同他置气,折腾的他没有好好休养的时候……她眼见猛虎一个转身,已准备再次向他扑去,她立刻扬声大喊:“来呀,这里还有人!”尖锐的声音在林中荡漾,猛虎一个收势,猛的转身看了过来。她一吆牙,利索拉起裙摆和下裳,露出一条腿,在空中摆动:“来啊,白花花的腿,一吆一包油!”猛虎低吼一声,身子一俯,便要向她所在的树上扑去。萧定晔忍痛往前一跃,手起刀落,但听猛虎长啸一声,虎尾已被齐根斩断。老虎痛呼过,一时顾不得树上的猫儿,一个猛转身往萧定晔方向扑去时,她怀中的小猴瞬间如闪电般跃出,探指直向虎腚而去。萧定晔瞅准机会,在老虎忽的凌空一抽时,当即一跃而起,全身内里灌注在手中软剑上,对着虎头一剑而下。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之后,整个林间皆是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猛虎几经挣扎,再向萧定晔虚扑一回,转头便逃,几个起跃,消失到了无尽的黑夜中。萧定晔身子一晃,遽然跪倒在地。猫儿再也顾不上许多,抱着树身子,顺着树杆便滑落而下,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一瘸一拐就往萧定晔奔去。他拄地而起,顾不得胸腔撕裂般痛,语声嘶哑道:“快走,这是一头母虎,只怕近处还会有公虎。”她招呼一声小猴,也顾不上被褥等物,扶着萧定晔便顺着长庚星的方向而去。秋日的四更天极长,仿佛永远看不到日头升起的时候。天上的星子仿佛也被定住,不升起一颗,也不落下一颗,随着时间的定格而定格。周遭的老鸦时不时“哇”的一声,仿佛在给林间什么生灵传递消息。渐渐的,周遭又多了腥臭之气,暗夜中,草丛与林间,什么幽幽光芒一闪一闪,缀在两人身后,耐着性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猫儿的心咚咚作响,搂着萧定晔的手臂却十分坚定。没有理由避开那么多歹人,最后却死在畜生口中。渐渐的,何处传来几声吼叫,如同犬吠,那吠鸣之后又拖着悠长拐弯的尾音。是狼!猫儿一陡,萧定晔极低声道:“莫怕,不要露出怯意。狗儿抓着老虎尾巴,我们身上周遭有老虎的气息,狼群轻易不敢过来。”她点点头,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不怕!”果然被萧定晔说中,周遭十几双眼睛远远近近的晃荡,不敢近前,只缀在两人身后,查探形势。黑夜里,两人高一脚第一脚的往前走,仿佛走了许久许久,久到猫儿已迈不动腿,天色终于开始发麻。林间的鸟叫声啾啾不停,在为迎接卯日星君做准备。晨风一阵阵吹来,天际的云朵陡的现了缝隙,原本还徘徊在云后的日头猛的往上一窜,人间大地一片金光烂漫。萧定晔低声道:“现下不怕了,暂且歇一歇。”他握着猫儿手靠着一株大树坐下,再要松手,只觉掌中黏腻。急急低头一瞧,但见猫儿两只手掌遍是血迹,却是她此前从树上滑落下来时,擦破了掌心。他眉头一蹙,立刻翻出衣裳内里,撕下布条,为她包扎伤口,心疼道:“怎地忍着不说?”她摇摇头,苦笑道:“一路上都不觉着,现下才有些痛。”她等他替她包好伤手,方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心口,悔过道:“我只当你伤势已好,才同你使性子。早知你还伤着,便不该折腾你。”他摇摇头,将她搂在怀中:“在矿洞中,是为夫做错了,我应该为我二人如何长长久久的活着而努力,不该生了独自赴死的心思。”她眼圈一红,靠在他肩上,低声道:“你好好活着,我再不问你两难的问题。”他不由一笑,再无力气说话,只靠在树上阖眼养神。她此时想起小猴,转头四顾,却见它正在远处徘徊,面上有些胆怯之色,想要上前,却又不敢靠近。她便向它招招手,压低声道:“过来,来阿娘这边。”它往前跃了几跃,依然不敢到她身畔。她将它一打量,提眉道:“老虎尾巴呢?怎地不见了?你将虎尾丢掉了?”她可惜道:“虎尾能震慑猛兽,你将它丢去了半途,今夜我们如何逃命?”小猴贼眉鼠眼的看着她,再试探的往前两步,最后绕了一圈,窜去了萧定晔身畔。她摇摇头,低声道:“不知你又干了什么顽皮事,唯恐我揍你,躲去你阿爹那边。你以为你能躲多久?待我发现你干的好事,就将你狠揍一回。”此时日头升的越高,她闭眼略略眯了一阵,待萧定晔挣扎起身,她又扶着他,不停歇的往前而去。一直到了晌午时分,两人终于住足。两人都受了伤,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小猴。小猴摘了些果子,躲着猫儿,远远丢在她面前。她不由肃了脸,指着它道:“你究竟做了什么缺德事,如此惧怕我?”转头对萧定晔道:“狗儿今日如此反常,可是担心跟着我们太过危险,预谋着要同我们分道扬镳?”他一笑:“它连老虎的腚眼都敢捅,它还有什么害怕的?”他见她大为惊讶,便忍笑道:“没错,最后我能一刀砍伤那老虎,却是它的功劳。它一根手指便翻转乾坤,我才能得手。否则你我小命休矣!”小猴感受到自己被夸奖,并未放松警惕,依然躲在远处,防备的望着她。她便耐着性子同它道:“你对付老虎的手段虽然龌龊些,可救了阿娘同阿爹的命,阿娘不会怪你。你过来啊!”小猴全然不配合。她不由颓败道:“它怕是觉着自己翅膀硬了,不愿认我这个阿娘了。”两人略略歇息一会,便挣扎起身砍柴点火。经了昨儿夜里,两人再也不敢全然睡去,只多多的准备了柴火,每隔一个时辰,便要起来将火烧的极旺。猛兽瞧见火光,自然不敢近前。偶有狼群在近处出现,也只敢望着二人眼馋,间或无奈的吠鸣几番,到了日出时方悻悻离去。如此两人一猴白日尽量不停歇,只有夜里才略略歇息一阵,心中憋着一口气,只等走出丛林,寻到一处人烟聚集处。小猴的奇怪举止持续了五六日,终于重回正常。渐渐到了九月初,两人一猴未走出大山,气候却显见的潮湿温暖了起来。第391章 夫妻蹊跷(二更)日暮时分,篝火再起。小猴在一旁胡乱打拳玩耍,萧定晔同猫儿讲着地形:“原本我二人便是要先借道晏南,再拐向晏北。现下看日头、星辰的方位,再看这林间四处花开,叶落极慢,已是到了南边。”猫儿忙追问:“可是继续往前,出了群山,就能准备拐去北边?”他摇摇头:“现下已是九月,北地这个时候已开始转冷。若你我没有马车,只这般靠着脚走,等刚刚挨到北边,已是寒冬腊月,你我定然要被冻死在路上。为今之计,只有在南边先寻个落脚处,等开了春,再继续前行。”猫儿唉声叹气道:“这一行,我将我半辈子的路都走完,下半辈子再不想要腿,能让我躺着活下去,就是老天对我的眷顾。”他立刻捂了她嘴,蹙眉道:“莫乱说。”看着她现下再次成了个蓬头垢面的女野人,心下愧疚:“今后否极泰来,多少人侍候你,你行走一步,都是有人抬着轿子送你去,将你的一双脚养的白白嫩嫩。”她摇一摇头:“不求白嫩,只求莫长水泡,便是阿弥陀佛了!”到了第二日,两人又拖着两条腿往前而行,待到了日暮时分,遥见阵阵炊烟,猫儿愣愣望着那头,喃喃道:“谁把林子点着了?我们要不要逃一逃?”萧定晔立刻上了树,向远处眺望,惊喜道:“村落,前方有人家!”猫儿脚步踉跄,唤了一声“娘啊”,朝着炊烟跌跌撞撞跑去。周遭突然突然传来窸窣之声,从草丛中忽的钻出三只毛色黑亮的大狗,停在几丈之外,停在远处呜呜做声。未几,大狗身后走出一位红衣少女。她狐疑上前,望着略略能看出性别的猫儿和萧定晔,迟疑道:“你二人,是夫妻?”***榻上被褥不算多厚,也极陈旧。猫儿躺在竹榻上,有些不敢相信眼下的处境。前一日还睡在草丛中,胆战心惊害怕招来虎狼,后一日就洗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衣裳,并且还能吃饱白饭,打着嗝躺在了床榻上。天壤之别。她双目炯炯望着身畔的萧定晔:“你掐掐我,我怎地觉着在做梦?”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含笑道:“自然是真的。这山中物产丰富,理应会有村落山寨。”她忙忙支起身子:“我们使些银子,便在此处落脚到开春,可成?”实在是爬坡上坎躲猛兽,苦日子过怕了。他心下叹一口气,将她拥在怀中,喃喃道:“为夫这一辈子,是将你拖累苦了。”她不屑道:“说这些空话有何用?你就说说日后补偿我多少银子?”他失笑,点着她鼻尖道:“除了银子,还想要什么?”她却摇摇头:“有了花不尽的银子,就是有了天下。还能要什么?再也想不出比银子更好的。”他便有些扫兴。这一路她在两个人的关系上,是真的吆定不松口。平日他“为夫为夫”的自称,她听也听的,偶尔说笑也唤他一声“夫君”,然而更多的却没有。偶尔被他追问烦了,便拿他的亲事来堵他的嘴。她这一招果然好使,每当他被问及所定的亲事,他便哑口无言。承诺说多了,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及。说多少都无用,真正做到才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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