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榻上舒服的直哼哼,半晌方想起小猴,不由出声唤道:“狗儿?”狗儿近几日又犯了老毛病,瞧见她仿佛见了阎罗王,只敢躲在萧定晔身畔,却不敢靠近她。她也不知她到底哪里惹了它,它也不是人,不会说话,一人一猴常常是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处去。此时小猴听她唤它,从萧定晔的臂弯里探出脑袋,难得的窜到她怀中,应付的挨了挨,便重又回了萧定晔臂弯里。她不由叹道:“突然有了一种有人要同我争宠的感觉,竞争对手还是只猴。”他扑哧一笑:“我眼里只有你,没有猴。”此时外间忽的有些窸窣之声,两人忙忙噤声。房外却是两个老妇在低声说话。一人道:“这二人真是夫妻?”另一人道:“瞧着像是,卿卿我我的。”前一人不快道:“怎能像是?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这‘像’和‘是’可差了老远。”后一人也不快道:“旁人睡在一张窄榻上,不是夫妻,能睡在一处?”猫儿听到此时,不由“切”了一声。她和萧定晔还真不是夫妻,过去几个月也是真的睡在了一处,偶尔还做些小动作。总之过的是不要脸的生活。若按照这个朝代的道德水平来细究,她是要被千百次的浸猪笼的。外面的两个婆子继续在交谈。“不管是不是夫妻,躺在了一张床上,就诸事好办。”“我们这寨子,已许久未有一对男女上门了。”谈话最后以一句“我要赶紧去准备,忙碌一夜,明儿早该是差不离”而结束。猫儿悄声道:“听听,这寨子要隆重迎接你我二人呢。”他长舒一口气:“得亏我当机立断,认下了你我夫妻的身份。若是再拿姑外甥身份去诓骗人,只怕明儿便不会有款待。”他将她往臂弯里拉一拉,低声道:“睡吧,明儿寻到寨主,正好商谈久住之事。”他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背,等不到她的回话,垂首望去,她已埋头沉沉睡去,只眉头却下意识的蹙着,如同在山林中担惊受怕的每一夜。***第二日有些落雨。两人醒来时,已快到午时。牛毛细雨打在檐上,最后汇聚成水滴,一滴滴掉在石阶上。猫儿穿好衣裳出了房,遇见主人家,便有些讪讪。她和萧定晔原本没做什么,可抱成一团睡到这个时候,却是几张嘴都说不清。主人家是一位寡居的老妪。昨儿日暮,红衣少女将两人带回寨子里,便交托给了这老妪。老妪年级虽大,却十分开明。她将热水、帕子准备好,又将饭菜端进来,笑呵呵道:“我们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能理解,能理解。”说的猫儿越加羞臊。老妪瞧见她扭捏神色,心下更加笃定她二人的关系,催促道:“快些吃,吃过午饭,老婆子带你二人去四处走走。”猫儿净过头脸,探头去瞧饭菜,却只是青菜白饭,与昨儿夜里听到话不一样呢。不是说为了二人彻夜做准备吗?这白饭青菜虽看着温馨,却离隆重二字有些远。用过午饭,两人抱着小猴,跟着老妪出了院落,往寨子深处而去。此处寨子是典型的晏南风格,依山而建,多数房舍皆用青竹所造。只远远看到一处塔楼,是青石砖建成。寨子被环山包围,气候宜人,现下虽下着牛毛细雨,却并不显得冷。寨民们用过午饭,不愿歇晌,坐在各家各户门前,一边剥着豆角、串着红椒,一边互相说着热闹话。瞧见老妇身畔跟着一对男女,众人纷纷道:“这便是昨日新到的一对夫妻?不容易啊!”猫儿心中诧异,隐隐有些不安。她抬头望着身畔的萧定晔,他似也觉出异常,只缓缓向她摇头,极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牵起她的手,离她更近一些。沿途寨民瞧见两人恩爱模样,面上更是显出满意之色。有人低声道:“这回怕是能成。”另有人又道:“成与不成,试一试便知晓。”忽的有人惊咦一声:“那姑娘的眼珠子……”猫儿待要细听,却再无下文。她更紧的牵着萧定晔的臂弯,极低声道:“真的有些奇怪……”话刚刚出口,前方道路陡的一拐,陪在两人身畔的老妇指着前方一处花坛,笑道:“过来看看,这是寨子里独有的‘七情花’,外面是没有的。”猫儿脚步一顿,面上含笑道:“雨中赏花虽有趣,却不如天晴。前方若无路,我等不若返回?”老妇倏地转回身,极有深意的瞟了她和萧定晔一眼,目光最后落在萧定晔臂弯的小猴身上,转身随手摘了一朵七情花,往小猴面前一送。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小猴却“吱吱”两声尖叫,挣扎着往外一窜,直直越过七情花丛,逃进了花草深处不见了踪影。猫儿心下着急,便要追上前去。未料到将将踩到花坛中,原本还泥土平整的脚下忽然往下一陷,整个人已腾空下落。萧定晔立刻抽出腰间软剑,卷住猫儿腰间,两只脚往花坛边上一踩,待要用力,脚下一瞬间滑腻异常,再也撑不住他的身子。他心下暗道一声糟糕,眼前泥土纷纷掉落,两人齐齐往地下坠去……------题外话------终于能写到这里了。第392章 无情也生情(一更)地下别有洞天。是无边山峦,中间是道路,两边为悬崖。萧定晔一手持软剑,一手牵着猫儿,两人谨慎行走在中间小道上。猫儿低声道:“他们究竟是何意?莫非此间有怪物,是要将我二人送下来给怪物充饥?”萧定晔紧了紧他的手,安慰道:“莫怕,先莫说未发现怪物的存在,即便是有,我们也要竭力活命。”她担心道:“可是你的内伤……”他摇摇头:“不怕,走一步看一步,万一不是怪物……”隐藏在一边悬崖中的石廊里,窗扇半开。一位三旬妇人和一个儒雅汉子站在窗前,借助手上一个手臂粗细的望远工具,紧紧盯着道路上谨慎前行的二人。他们的目光从两人的神情移到紧紧牵着的手,那妇人紧蹙的眉头从未曾展开一丝,口中喃喃道:“希望这二人莫令人失望。”站在她身畔的儒雅青年放下望远管,安慰道:“乌兰寨主莫担心,此二人究竟真情假意,只要通过了前方考验,一试便知。这些关卡,可是集合三十六洞七十二门近一半的技能,必然生效。”乌兰寨主苦笑一声:“库狄郎中还年轻,不知世间真情难得。过去两年,有近三十对男女进了此阵,可结果如何?小女依然昏睡在榻上。爱情经不起考验,便是一时情浓,可到了危及自身利益之时,谁还能顾及另一半?”库狄郎中正色道:“寨主莫担心太多。小可此回前来,就是受师父所托,救醒令嫒。此关卡近两月已重新调整过,既测试真情,又培养真情,便是无情之人进入,也会生情而出。自昨夜寨主放出消息,其他洞主与门主皆已在前来的路上。必定在此二人出阵之前赶来,相助寨主成大事。”此时,远处山路上的两人已行至一间竹屋前,那竹屋将整条路都遮挡完,来人必须通过此竹屋,才能继续前行。库狄郎中顺着石廊往前而去,道:“且看此二人最初会如何选吧。”竹屋前垂着一面挂帘,猫儿将将要探手掀开帘子,萧定晔已将她拉到身前,低声道:“莫忘了你在广泉府时险些中毒身亡的那一回。此间诸事诡异,周遭所有物件尽量莫沾身。”他一甩手中软剑,帘子应声割断,垂落在地,将竹屋里的物件展现在眼前。没有桌椅,没有几柜。房中尽头一面竹墙上,左右挂着两面帘子。一面上写着“银子”二字。一面上写着“宝剑”二字。两人走进,望着这摸不着头脑的布置,猫儿疑道:“这是……让你我做选择?不同的帘子之后会通往不同的道路?”她忖了忖,道:“选银子如何?如若进去,天降银锭将你我砸死,也好过天降剑雨,将你我刺死。”萧定晔微微一笑:“听你的。”手腕一抖,剑花闪过,写着“银子”二字的帘子刷的垂落,眼前现出的是一段倾斜向下的竹梯。他望着竹梯,蹙眉道:“不知踩中阶梯可会触发何种暗器。”他将猫儿背在背上,施展轻功,避开竹梯一跃而下。悬崖之外的山峦上,一直在石廊中观察的库狄郎中缓缓点头,同身畔的乌兰寨主道:“寨主该对此二人有信心,短短一关,已看出二人有情。”乌兰寨主并不放心:“且看吧,通过前几关,败在最后一关的,大有人在。”竹屋里,挡在萧定晔与猫儿的眼前的,又是两面帘子。一面上绣着一根鸡腿。一面上绣着一盏美酒。萧定晔眉头一蹙:“这又是何意?这两处选择与此前遇到的两处,没有任何是非对错之分。”猫儿狐疑道:“该不会,是有人想收集你我的喜好?选哪个,就代表中意哪个?”她冷笑一声,凑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串话。他从善如流,一剑割开左边一扇帘子,又遇上一条往上的阶梯。萧定晔如此前一般将猫儿背起,凌空跃上,停在两扇帘子边,此回割破的却是右边的帘子。如此经过七八回,按照左右、左右、左右的规律,终于出了竹屋。远在石屋里跟随关注的寨主和郎中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郎中轻咳一声,转身同下人道:“去问问,诡道门门主可已到寨子?”下人恭敬应下,匆匆外出,几息后,带着个瘦小的老汉进来。郎中对着老汉抱拳见礼,揶揄道:“诡道门主,快来看看您老的局,还未测出此二人的喜好,就轻易被人破了。”诡道门主上前站在廊庑窗边,透过中间竹屋的窗户,瞧见各处被割破的帘子,显见的有些规律,不由干笑两声,抱拳同乌兰寨主道:“此事……此关只是为了获悉那二人的喜好,方便临时改动后续关卡,并非必要。此后才是重头戏。”乌兰寨主面色铁青,转头望着老汉,言语冷硬道:“如若小女性命有碍,定要诡道门主顷家相赔!”诡道门主一急,冷哼一声:“你家小女发花痴,中了苗人的情蛊,昏迷不醒,此事可是老朽所为?圣药门开出了药方,难寻药引。老朽体谅你救女心切,依据心窍门的人性大理,连同众门设置出此套关卡,助你获得有情人心口血救女,难道有错?你若不愿,现下大可杀了那二人,毁了关卡,埋了令嫒!”乌兰寨主被刺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方下了矮桩,低声下气道:“我一时失言,门主大人有大量,莫放在心上。”诡道门主便也不去计较,只拿起望远管凑在眼前,专注的关注起道路上那一对男女的行为来。两侧悬崖中间的道路上,猫儿和萧定晔已到了一座小桥边上,那小桥的桥面只有一步宽,莫说两人并行,便是一人走,也得两只脚分开前行。悬崖石廊里的诡道门主得意洋洋讲解道:“世间情深义重之人,哪里那般容易寻到。此系列关卡,若是有情人,自然是情上加情。若是无情男女,经过这一串折腾,耳鬓厮磨,也心生情义。”一旁的年轻郎中摇摇头:“晚辈瞧着不然,那男子武功不弱,不见得能被关卡牵着鼻子走。”鬼门主冷哼一声:“本门主活了七十二岁,吃过的盐比你喝过的水都多,会想不到各种情况?!”正说着,便见道路中的女子已熟门熟路趴在男子背上。男子提气一跃,根本不需在桥面上走动,只在前跃中偶尔蜻蜓点水借力,便险些要跃过桥面。待萧定晔最后轻踩桥面顺势借力,前方忽的迎来密密麻麻的箭簇,他急速往后退的同时,立刻猛甩手中软剑,将箭簇全部拦在周遭。等他背着猫儿落地,却又退回到了桥头。猫儿从他背上跳下,先往他胸口抚去,担忧道:“胸口可痛?”他急喘几声,缓下胸腔憋闷,沉声道:“暂无大碍,莫担心。”他望着窄桥再细细打量,终于发现桥头前一小块石板上雕刻的画。画上一对男女齐齐站在窄桥上,手牵手侧身前行。前方并无箭簇。他抬首望望前路,再望望后途,道:“只看此间布置,背后之人是想要你我二人往前行。若退后,定然寻不到出路。我等可要按照图上所示试上一试?”猫儿无语:“我现下算是知道,脑子有病是何种症状了。就是爱折腾人的症状。”他一笑:“可见,我脑中的病并不算严重。”他轻轻往桥面上一跃,躬身将手探向她:“莫害怕,有我。”她望向窄桥的两侧。均是悬崖。若定睛去看,悬崖下荆棘丛生,若一个不慎摔下去,便是不死,也要瘫痪在床。她看的一阵目眩,立刻抬头望向他。他勾唇一笑:“怎地,不相信为夫?”她长吸一口气,将手递给他:“升官发财死老婆,要按顺序来,死老婆放在最后!”他抿嘴一笑,手上微微用力,已将她拉上桥面,手再往前一伸,却丢开她的手,揽上她的腰,耐心道:“莫往底下看,只看为夫英俊的脸便可。”她神色僵硬,深吸一口气,搭上他的手臂,踩去窄桥上,果然只扭头望着他,在着他沉稳有力的臂膀的牵引下慢慢移动,往另一头而去。远处悬崖石廊里的诡道门门主瞧见,不由哈哈一笑,转头向其余两人道:“可瞧见两人的亲密?老朽设置此环节,就是此意,让他无情也生情。”石桥上的两人渐渐行到桥的另一头,桥头再未有箭簇刺来。两人下了桥,往前再行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道屏风后,凭空多了一道长湖。湖水碧翠清澈,鱼虾欢游其中,往前蜿蜒数尺。两人按照在长桥前的经验低头寻找,果然瞧见湖边一块小石上雕刻着一面图案。图案上是一男一女只着底衣在水中行走,双双神情激荡。猫儿“呸”的一声,叱道:“此谷中人动机下流,不是好人!”她扑通一声跳下水,身着外裳往前而去,口中强硬道:“我就不信老娘必须脱衣裳!”萧定晔唯恐周遭又布了暗器,立刻跃进水中,挡在她身前往前而去。行上几步,湖中忽然水花翻腾,金属木器相撞之声瞬间在水中响起,无数链条陡的在水中出现,光电火石间已套上了猫儿的脚腕。她一声惊叫,萧定晔已迅速抱起她,略略一跃,靠着水中浮力减缓猫儿下降的速度。他倏地沉进水中,手腕一抖,软剑已将系在猫儿脚腕上的铁链砍断。他双指借势在池底一点,另一只手臂环住猫儿,全力往水面上一跃,脚下再轻踩湖壁,已带着猫儿跃去岸边。匍一落地,他并不敢松懈,旋即往前方一扇屏风后一躲。见再无其余暗器,他方松了口气,顾不得自己湿漉漉,先蹲去她脚下,手上用力,便将套在她脚腕上的铁环扭断。对岸悬崖里石廊里的库狄郎中瞧见,“呃”了一声,略略有些幸灾乐祸的望着身畔的诡道门主:“又被这二人破了一环。”门主却哈哈一笑,道:“没瞧见那男子是如何紧张那女子?”他抬手向乌兰寨主提前恭贺道:“此二人情义不浅,救令嫒之事颇有些希望。”乌兰寨主面上略略浮现一丝笑意,叹气道:“希望如此。下一环是什么?”鬼门主抚了抚下巴,眉头一蹙:“后面两环原本也有趣,可那男子武艺高强,却有些棘手。”他微一思忖,立刻扬声同下人道:“先放进锦鸡,等他二人歇息片刻。”他向乌兰寨主抱拳道:“老朽要去改一改后面环节,先将那男子的宝剑下了再说。”匆匆一揖,急急而去。萧定晔与猫儿所在的道路上,前方路途一转,偏向了一侧悬崖。萧定晔抬头细瞧,见悬崖上垂下一根藤条,立刻一跃而起,欲拉着藤条试着攀上崖顶。然那悬崖不知是何种石头,触之竟如冰般光滑,待他再要用力,手上藤条“啪”的断裂。他跃去地上,只觉胸口憋闷,险些喘不过气。猫儿忙扶着他,替他抚着心口,道:“快别折腾,那些人处心积虑将你我骗下来,定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想要逃开不是容易事。”他点点头,喃喃道:“只能如此。”第393章 诱情谷(二更)一阵清风吹来,猫儿衣衫湿透,不由瑟瑟发抖。萧定晔上前挡住来风,正要说话,却见崖边扑腾下来一只大鸟。大鸟转瞬间便到了眼前,毛色多彩,原来是一只锦鸡。他立刻扬手,手中软剑如闪电般飞去,将锦鸡对穿而过。锦鸡带着剑扑腾两下,落到地上。他上前拣了锦鸡,抬头看看天色,见时已快到晌午,便向猫儿提议:“你我先点火歇息,烤干衣裳,顺便饱腹。此去一路不知是否还有歇息的机会,我们先补充了体力,好同背后之人抗衡。”两人就地取材,拔了些枯草和柴火,生起火堆,又结伴去此前的湖水边,杀鸡拔毛洗去污血,最后架在火堆上烤制。萧定晔解了身上外袍,架在火堆边,待衣裳略干,方将猫儿挡在身后,让她换上他的干袍,将她的衣袍架在火边烘干。肉香一阵接一阵扑来,猫儿往火中架着柴火,绞尽脑汁道:“背后之人究竟有何阴谋?只从前面遭遇看来,所经之事虽说有些波折,却没有大的凶险。莫非这只是恶作剧?背后之人就想体会操纵旁人行为的满足感?”他割下一只鸡腿,略略吹凉,递给她,自己也取了一只鸡腿在手,方道:“无论背后人有何意图,你我此后行事,既不能全然听话,又不能全然反抗。总之无论发生何事,你我二人千万不能分开。哪怕是去如厕,也要结伴而行。”她点点头,同他分食干净鸡肉,两人穿好衣裳,方继续前行。此时夕阳西下,远处一簇阳光穿透云层,照的山谷仿佛镀上一层金箔。前方道路渐宽阔,顺着前路走,拐个弯,原本以为前方继续是平路,谁知却是高坡,高坡往上,半山腰里出现一座孤零零的木屋。猫儿低声道:“是翻山走,还是进木屋?此木屋既然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无缘无故,怕是有着阴谋。”他微微一思忖,问道:“你的脚可疼?怕不怕爬山?不若我们便进去瞧一瞧,到底有何幺蛾子!”她摇一摇头:“他们让我们进,我们偏就不进。”他一笑:“成,我们绕着走,不进小屋。待你累了,为夫背你。”两人商议定,果然不顺着狭窄小道进那小屋,只爬坡上坎,绕过小屋,继续往前。对面悬崖的石廊中,诡道门主眼睁睁瞧见他方才的苦心布置竟然没派上用场,不由支支吾吾道:“这这……这一对男女怎地不按游戏规则来?”他心疼道:“诡道门里为数不多的磁石全都布进那小屋里,他两人莫说进屋,只要一靠近,那男子身上的兵器便要被磁石吸走,任他使出吃乃的力气也抢夺不下来。”最后长叹一声:“可惜可惜,这一对狡猾胆大男女不是好相与的。”库狄郎中打了个哈欠,道:“天色渐晚,今晚可还有关卡?”愤愤然的门主瞪他一眼:“多着呢。后面便是你等不要脸的儿郎最中意看的一幕,你若离开,错失了精彩之处,莫怪老朽未提醒你。”库狄郎中不由来了精神,笑道:“要看要看的,此全套关卡可是汇集三十六洞、七十二门泰半心力,不能错过每一环节。”几人顺着石廊往前而去,手持望远管,紧紧盯着对面山坡上的二人。萧定晔和猫儿绕着木屋往前而行,待夕阳的最后一束光渐渐移开,前方再无前路,只有悬崖。需要下了山坡,才能见一条路,如最开始的道路一般,夹在左右两边悬崖中间,像一杆箭一般架在山谷最中间。两人下了山坡,踏上小道时,整个山谷已陷入一片漆黑。月亮没有露头,只有星子从云层中露出脸,眨巴眨巴望着山谷中的二人。远处传来一声老鸦的凄惨叫声,又有数声狼嚎,将四周渲染的越加凄凉恐怖。悬崖石廊里观看的人中,此时已多了一个中年汉子。汉子是心窍门门主,洞悉人性,此山谷中各环节的设置,便有他的多处功劳。此时他讲解道:“恐怖生刺激,刺激生冲动。现下四处黑寂,阴风阵阵,他二人若心生恐惧,便会同时生出放纵之心,冲抵心中恐惧。而相爱之人,除了原生的冲动,还该有相互的尊重。若不能克制自我,与牲畜有何区别?这情也就不是情,后面更不可能得到心口血做药引。”诡道门主问道:“心窍门主,若黑灯瞎火,他二人没有欢好的兴致,你这一环岂不是又步了老朽的后尘?”心窍门主摇头道:“所谓一而再,再而三。第一回 是试探,第二回是加强。他二人便是黑夜中没有兴致,前方亮堂处,还有同类关卡等着他二人。”几人往黑暗处望去,此时已看不清那两人究竟在何处。他们顺着石廊往前而行,弯弯绕绕,待瞧见黑暗中火光一亮,对面路边一座木屋已亮了灯,心知那两人已进了木屋。心窍门主笑道:“睁大眼睛,重头戏要来了。”中间道路上阻路的木屋里,猫儿转头四顾,见其中有桌有椅有床榻,不由长吁一口气:“看来背后之人,是想要你我在此歇息,等明儿白日再继续前行。”她转头看着萧定晔:“我们可要听话?”他望着她一笑:“偶尔听一听也并无不可。再往下走还不知有何危险。与其夜里涉险,不如放在白日。”虽说要歇息,两人却要先将整个屋子检查一遍,避免有歹人隐藏其中。竹墙边有一道小门,门上虽垂着帘子,其上并未列出什么选项等二人选择。萧定晔斩落布帘,牵着猫儿跨进帘后,吹燃火折子,点燃手边一盏油灯。但听哗啦一声,墙壁两层的油槽全部燃起,灯光大亮,将长长墙壁上的挂画照的纤毫毕现,就连窗外悬崖处石廊上的四人,都能将墙上画和屋中人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最年轻的库狄郎中“咦”了一声,面色微红,低声道:“这般催情布置,他二人怕是有些忍受不住。”又转头望着心窍门门主:“若他二人真的要快活一回,我等便这般看着?可要回避?”心门主淡淡瞟了他一眼:“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困于人间诸相,自然受不住这等刺激。”话毕,举起望远管凑近一只眼,面无表情望向木屋。木屋里,墙上挂画色彩鲜艳,其上人物栩栩如生,每一幅画上都上演了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无声交流。虽无声,胜有声。画上画功了得,每一幅都仿佛传递着一种声响。有悄声细语。有压抑忍耐。有断续低吟。有开怀大喊。从这些无声的声音里,能看出每一对画中人,都有不同的感受。然而这些感受无论差异多大,最后都会殊途同归,达到了统一。猫儿待看清这些挂画,一张脸立刻涨的通红,低头叱道:“背后之人简直龌龊,竟然收集到这般多见不得人的画。”她半晌等不到萧定晔的回答,硬着头皮抬眼去看他,却见他将每一幅画都看的极认真,恨不得钻进去自己演。她一把甩开他手,恨恨道:“王公子,原来你是这样的公子!”他不由一笑,转头睨她一眼,低声道:“莫注意这些画的主题,仔细看看其中细节,看能否有寻出有用的消息,说不定能助你我出逃。”又轻声一笑:“你方才想去了何处?嗯?”他最后那个“嗯”字尾音一提,充满了说不清的情绪。她立刻低头,也装出一派正气,肃着脸道:“我自然以为你是邪道,我这正道却与你水火不相容。”两人从最开始一副图细细看起,虽说不能去关注画的主题,可其间大量细节冲击心绪,两人年纪轻轻,血气方刚,哪里能真的不去注意。渐渐的,萧定晔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待到了下一幅画,手一探,又揽上了她的腰。待再到下一幅画时,他的手一紧,已将她拥在怀中。他的目光炯炯有神,流连在她如水的双眸和绯红的面颊上。他低头将额头抵在她额上,哑声道:“你可觉出了什么?”她的心咚咚直跳,脑中尽是一幅幅画中的一各个鲜活的人物。那些人物仿佛齐齐劝诱:“来吧,重修旧好吧,青春正好,何不及时行乐……”她倏地抬头,瞳瞳双眸望向他:“我……我……”她越想说清楚,却越说不清楚,只觉体内一团三味真火,仿佛要将她焚烧殆尽。他抬手抚上她面颊,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凑在她耳畔低声道:“这是一处‘诱情谷’,前前后后所经的关卡,全部是引诱你我生情,动情。如若你我上了当,只怕再也走不出这山谷。”他将将话毕,便一口吆住了她的肩颈。她一受痛,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中人终于开始消失,可却不愿离开他温暖怀抱,语态极尽缠眠:“再抱抱我……”第394章 二姝出手(一更)木屋里灯火辉煌,里间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被对面石廊上静立的门主看的清清楚楚。诡道门门主忽然“嘎嘎”一笑,侧脸去问库狄郎中:“那灯烛里可是掺杂了迷情之药?”库狄郎中一抬眉:“自然没有,两人若是中了迷药,那心口血还能用?!”此时对面木屋里,原本拥抱相立的男女,如今已经拥吻的难分难解。心窍门门主微微一笑:“世间催情之物,并非只有迷药一种。那墙壁挂满的画,可是出自‘丹青门’里最擅长椿宫的工匠。”他转身问向身后下人:“丹青门门主与百媚门门主,可已赶来?”下人恭敬答道:“有两位门主已进了寨子,很快便到。”众人便将目光调转回木屋,见那一对男女此时已停了动作,只静静相拥,不知在静静说着何话。库狄郎中眉头一蹙,遗憾道:“此二人倒是未给丹青门几分薄面,也未让晚辈看多少热闹。”小窍门门主微微一笑:“这便是人与牲畜之别。牲畜无廉耻,一切全凭天性。男女之间若一切凭天性,那有情人的心口血也就没有意义。”正说着,外间进来一男一女。却是百媚门与珍兽门两位门主。诡道门门主向两位门主一礼,幸灾乐祸一笑:“丹青门那老头儿定然猜到他门派椿宫失利,是以不敢露面。”心窍门主望着方才进来的美艳女子,往对面木屋努努下巴:“百媚门主可对下一关有信心?在下瞧着,对面那一对男女极不寻常呢。”百媚门主娇笑一声,腰肢扭动行了过来,冷笑道:“我门中人遍布世间后宅,便是宫里的淑妃也从百媚门走出,萧姓皇帝都被她迷倒。区区一介布衣男子,会是我门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