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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29(1 / 1)

他抬手指一指这些错落有致的树子:“你想一想,我二人在外逃亡多日,即便偶有争执,何时争吵的这般不留情面过?何以到了这谷中,又到了这林中,才突然失了本性?”猫儿便不敢看树子,只盯着他的脸:“这山谷背后之人,狡猾又多才,歪门邪道无所不用其极,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如若这种人被你三哥收至麾下,才是最大的隐患。”他思忖过,摇摇头:“他们现下该还未归顺三哥,否则,在起了大雾时,就是刺杀你我的最好时机。”他弯腰背起她,道:“此林中诸多邪门,我们先走出树林再说。”远处悬崖石廊里众门主知道下一关时间尚久,目光终于移开,互相开始闲谈。有人问库狄郎中:“百花寨这般重要之事,我等门主全来相助,圣药门怎地只派了你前来?便是大门主走不开身,难道小门主也离不开?”库狄郎中忙忙替自家师父辩解:“并非两位门主看轻百花寨之事,实则三月之前,两位门主下山,等再回来时,双双病倒。晚辈如何相问,两位师父都只唉声叹气,并不相告因由。好在晚辈对百花寨之事相熟,前来也是一样的。”有人又探问道:“听闻两个月前,圣女曾短暂出现过。你们可知?”另有人道:“圣女多年不露面,此前曾有小股流言,说她已死。此回出现,被多位门主确认了身份,可见流言不可信。鄙人记得,丹青门门主似乎也说起过圣女重现之事?”有人道:“丹青门曾画过圣女画像,你等谁人看见过?”众人纷纷摇头。库狄郎中年轻,对传说中的圣女十分好奇,不由追问道:“可长的美?可有三头六臂?可会腾云驾雾?”无知言论招来白眼阵阵。一直到了午夜,外间下起了雨,初始还滴滴答答,之后却是瓢泼大雨。心窍门门主算着时间。离上回两人果腹,已过了一日半。那一日半,两人心绪接连紧绷,没有一丝放松过。此时又逢大雨,气候恶劣,那两人无论从体力、抑或从心力上都要到极限。人到了关键时候,只会顺着本性而为。恐惧、贪婪、自私,所有的性格劣势都会展现。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如果再出现危险,能不能相互考虑到对方,就很重要了。他转向珍兽门门主:“你门的猛兽可已备好?”------题外话------做个小通知。15号,就是明晚,晚上10点开始,本书会有个限时免费的活动。24小时以内免费,16号晚上10点结束。所以,为了避免有些读者白白出银子订阅,15号的章节,我暂时不发,临时改动到15号晚上10点钟之后再发。为了感谢一路跟来的老读者,15号晚上我就更一万字。大家记得最晚要在活动结束之前阅读,否则就又要收费啦。等16号晚上10点限免结束,我会再爆更两万字。这两天我就去好好存稿啦。第398章 熊变熊(一更)远处道路上,猫儿和萧定晔被雨浇的全身湿透。此处已是一片平地,虽有草丛,却不见高树,更没有山檐能用来避雨。猫儿开始发烧,全身滚烫,趴在萧定晔背上,无精打采。萧定晔将外裳解下,遮挡着她,担忧的背着她,想要寻一处避雨之处。然后四周黑寂,没有一处光亮处,看不清归途,更看不清前路。他脚步加快,深一脚浅一脚在黑暗中前行。不知过了多时,隐约到了四更时分,大雨初住,乌云散去,夜空中显露了星子。再过上一阵,就连月亮也露了头。这月光虽不甚明亮,却也足以让悬崖石廊里的各门人能略略看到那两人的情形。珍兽门门主紧盯着二人,待他们到了对岸悬崖的一处山洞前,他轻轻道:“好戏开始了!”山洞口,萧定晔将猫儿放去地上,探一探她额头,紧蹙的眉头收的更紧。他低声道:“我们先在此歇息,生一捧火暖身子。我……”四处寻食物是不可能了,现下他根本不放心让她脱离他视野半分。她缓缓睁眼,有气无力点点头,极轻的说了声:“饿!”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无力的宽慰道:“会有吃食的……”如果还能有锦鸡……按理来说,这山谷中本该有走兽,可到了此处,再也没有其他生灵。他吹燃火折子,往洞中而去,要寻一些干柴出来。每走两步,他便回头望一望猫儿,见那个单薄的身影靠在石壁上,并未消失,他的心头便要放一些心。待火堆点亮,如先前一般,先将他的衣裳烤干,换给她,再烘烤她的外裳。黑夜中的火堆给两人带去一丝安全的错觉。他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先眯眼睡一睡,待天亮,一切都会好起来。”两人已连续行了近两日,早已力竭,匍一停下,全身疲惫涌上来,立刻坠入睡眠。萧定晔牵挂着猫儿,睡的极不安稳。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极低沉的喘气声。那喘气仿佛一个八旬老翁连续跑了一整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萧定晔忽的睁眼,一只手已下意识握住了软剑。火堆的火势还很旺,空气中夹杂着些腥臭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萧定晔并不陌生。他和猫儿在山中时,但凡闻到这样的气息,便知道周遭来了野兽,且是食肉类的野兽。他的目光往四处一转,觑空瞟了眼怀中的猫儿。她睡的极沉,面色是不正常的绯红,眉头下意识的紧蹙。他知道她原本睡着时不会蹙眉。在宫里,她和他在一起时,便是白日忧愁,夜里也是眉目舒展。她睡在他臂弯时,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完全依赖与信任。然而一路逃亡到现下,不知不觉中,她养成了蹙眉深睡的习惯。仿佛每个夜晚来临,她都会担心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现下她虽然蹙着眉,可却睡的极沉。她许久没有睡的这般沉过。夜里但凡有一点动静,她都会一咕噜爬起身,准备和他踏上逃亡的路。他不忍心唤她醒来,往火堆里添放了更多柴火。猛兽怕火,将她安置在火前,其实是最安全的。他悄无声息松开她,紧握软剑,猫低身子,缓缓出了山洞。时已五更,四周天色发麻,已到了快日出的时间。四处景致尽落眼底。一只硕大黑影在前路缓缓而来,低沉咆哮。是熊瞎子!是一只成年的熊瞎子!熊瞎子的武力值,他清楚的很。宫里的兽园,他曾亲眼看到过一只黑熊兽性大发,一爪子挥过去,驯兽师的半边脑袋便被削平。他微微一提气,胸口一阵闷痛,心下暗呼糟糕。现下他体力已然不济,内伤又发作,要同熊瞎子对打,实在是很棘手之事。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熊瞎子的“瞎”。他尽量蹲在远处不动,想寻找最好的偷袭机会。然而这熊瞎子竟然不瞎!它一转首看见他,便猛的一声嚎叫,直直向他窜过去,还未近身,已举起厚掌一掌拍下。掌风唰的吹来,他脸颊微微一痛,心下已大吃一惊。这不是普通的熊瞎子!这是受过训练,略略会些招式的熊瞎子!他就势往边上一跃,要将黑熊引离山洞。谁知熊瞎子只对着他一声大吼后,竟然再不追逐他,却转身往山洞而去。他大惊失色,一个起跃上前,所有内里灌注于手中软剑,直直对着熊背刺去,一剑便击中熊背。软剑只刺进几寸,便再无法进前。粗糙熊皮,将黑熊武装成铜皮铁骨。黑熊吃痛,一声嘶吼,倏地转身。萧定晔手臂一麻,软剑已被黑熊带着脱手而去。庞然畜生立刻向他前扑,他就地几滚,避开大熊掌风。心下一时毫无办法,只想着暂且牵制住熊瞎子,好将它带离山洞。然而熊瞎子对他的怒意只持续了几息,便放过他,又转身往山洞而去。“嗷呜”几声熊叫,猫儿终于从睡梦中惊醒。她仿佛每个逃亡的日子一般,自醒过来,一咕噜爬起身,昏沉沉间转头就跑。待逃窜几步,方看清眼前的山洞实则是个死胡同,未跑两步,就能看到洞底。她额上刷的浮上豆大冷汗,转头盯着眼前的熊瞎子,支支吾吾道:“你……别过来,我可是……我是母老虎,不怕你!”洞外萧定晔的吼叫声急促传进来:“阿狸,小心,它会招式!”趁机猛蹿,一跃上前,一脚踢在还嵌在黑熊背上的软剑上。软剑又陷进熊背几寸。黑熊一声痛呼,倏地转身,向萧定晔追去。猫儿立刻前扑,从火堆里捡了一根燃烧的柴火,还未来得及向黑熊挥动,那黑熊却在萧定晔身前虚晃一招,下一息便重回猫儿面前,熊掌一举,朝着她拍了过去。她就地连滚几滚,掌心倏地刺痛,鲜血已流了满手都是。血腥之气立刻充斥整个山洞。萧定晔面色骤白,再也顾不上许多,拔腿便往山洞跑。然而他还未挨着山洞半分,便见大熊仿佛见了鬼一般,逃也似的窜出山洞,足足跑开十几丈,方停在远处徘徊,再不敢近前。萧定晔匆匆从衣裳上撕下一片布包了猫儿手掌,从火堆里抓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护身,背起猫儿便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炷香的时间过去。那黑熊原本有数次机会能追上前,却不知为何,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坠在两人身后。远处悬崖石廊上,众门主与两人同步前行,注意力牢牢放在这蹊跷的一幕中。库狄郎中终于忍不住,出声相问:“这黑熊,怎地突然就不济了?刚出场时不是极威风?”他问的话,也是在场众门主想问的话。珍兽门善驯天下飞禽走兽,威风凛凛,此前还未被坠过威名。黑熊出场威风,可半途变怂,却是个什么策略?珍兽门门主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自己门下出师不利,他比旁人更想知道为何。那山洞狭窄,黑熊往里面一钻,众人看不清在洞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绝不是那软剑驱离了黑熊。自家驯养的黑熊,他这个门主最清楚。虽说不至于铜皮铁骨,但皮粗肉厚,纵然削铁如泥的宝剑想一招得手,也根本不可能。问题也不是出在山洞里。否则那两人匍一立刻山洞,黑熊就应该追上去。可那个怂货现在不敢猛追,只敢灰溜溜跟在十几丈之外。他一吆牙,下令道:“放白虎。”白虎比黑熊更灵活,更大胆。白虎一定会挽回颓势。前方路上,萧定晔见那黑熊再不敢轻易追上来,找了一处歇脚处,放下猫儿,这才能觑空解开她手上染血的布,细细查看她的伤处。手掌被鲜血染红,看着吓人,实则只掌心下角破了一块皮。然而人手本就敏感,便是这一小块,也是极痛的。他在她手臂几点,助她止了血,方将她搂在臂弯里,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一路,他实在是让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她歪着脑袋,看他情绪十分低落,便更紧的偎依着他,刻意寻了话题转移注意力:“你说,那熊怎么那般熊?突然就孬了!”他顺着她的话头去想那黑熊前后的表现,再联想到在山中逃窜遇虎、遇狼的各种情景,脑中倏地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手上伤口,又转去她脚上。他双眸一眯,又惊又疑道:“你……你的血……”------题外话------今晚四更,合起来一万一千字。第399章 两难(二更)猫儿神色怔忪,还未明白萧定晔的话中之意,远处又是一阵猛兽嘶吼,如利剑一般窜过来一只吊睛白虎。其体型健硕,比两人此前所见,还要大上一倍。它向两人而来时,仿佛一座小山一般快速移动,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随时都能将两人撞个粉碎。萧定晔豁然而起,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腰间,方想起软剑已在斗熊时脱手遗落,现下赤手空拳同白虎相斗。他立刻将猫儿护在身后,匆匆道:“黑熊暂时不敢上前,白虎有我牵制,你抓紧时间往前跑,我甩脱白虎就去同你汇合。”他的话刚刚交代完毕,白虎已风一般窜到两人几丈之外,继而一个猛刹脚,被自己的惯性推动的往前一扑,脑袋重重摔在地上,鼻中立刻淌出了血珠子。它顾不得这许多,身形矫健往一旁一跃,如风一般逃窜开,一直到了黑熊身畔,两只牲畜方结伴蹲坐在远处。变故如闪电一般,惊得猫儿和萧定晔恍如雷劈。“它……它什么毛病?”猫儿怔怔道。远处悬崖石廊上,库狄郎中也怔怔相问:“这白虎……什么毛病?”珍兽门门主简直快要哭出来。黑熊虽说中途变怂,可多少还出了两招。可白虎,他寄予厚望的白虎,平日大肉大骨的供着的白虎,竟然是如此出场,令整个珍兽门威风扫地。他一吆牙,大喊道:“来啊,将驯兽师带过来!”驯兽师极快而来,扑通一声跪在众人眼前,哭丧着脸道:“门主,属下实在不知何处出了岔子。熊与虎,此前行为皆正常,在前来的路上,还曾跳出笼子伤过林中野兽,威风的紧。谁知……”珍兽门门主见过问不出错处,烦恼的摆摆手打发人走,回转身思忖半晌,一本正经的挽尊道:“那女子有些不对劲。否则,我门珍兽不会出此差错。她定然身有异常,逼威了珍兽。”远处道路上,萧定晔望着猫儿手上伤处,继续将他的怀疑一一道来:“上回我二人在林中遭遇猛虎。猛虎逃跑后,你从树上跳下,擦破了手指,逃离沿途遭遇了好几处狼群,均未敢近前。那时我等只以为是狗儿拿了虎尾,威慑狼群,之后发现狗儿并未带虎尾。于此同时,狗儿行为也出现异常,也不敢近你身。”他继续列举:“此后但凡你行走磨破脚底,狗儿便对你畏惧,不敢近前。而一路行来,我曾被蚊虫叮吆数回,可你却全然避过……”她怔怔道:“什么意思?我有小鬼护体?”他摇摇头:“你的血中有异相。大至猛兽,但凡你出血,便不敢近前。小至蚊虫,便是你不出血,都不敢叮吆你。”她仿佛在听天书一般,只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此前蚊虫是叮咬我的啊,它们不知道多爱我!”他也记得她此前极怕度夏。纵然那时在重晔宫,宫娥太监们白日夜里不停歇驱蚊,漏网之蚊也常常咬的她鼓起大包。有一回正好咬在她一只耳朵上,她那只耳朵显见的大了一圈,是个随时准备听墙角的好奇相,引得他笑了好久。便是此回踏上逃亡路,刚开始她也并非是“兽见愁”,在抵达广泉府之前,她还不是这样。他内心狐疑重重,问道:“许是上回在广泉府你身中剧毒,曾被圣药门医治过,不知因何改变了你的体质?”她摇摇头。这个消息她匪夷所思,消化不了。就像她早先进入皇陵,同族人要用她的血驱动什么机关一般,超出她的理解范围。血便是血,里间除了血浆就是血细胞,哪里有那般大的能量。现下又说她的血里新增了什么。她疑心道:“或许是巧合?比如你我的衣裳色彩,可能惊扰了熊和虎,暂且压制住了它们。”他沉思半晌,点点头:“也有可能。”两人歇息过一阵,腹中饥渴难受。身后虽徘徊着熊肉和虎肉,然而却也没有力气去吃下这口肉。他从树叶中收集了些雨水,喂她饮下,背着她继续前行。身后的虎和熊只跟了一会会,便失了踪迹。石廊里,众人议论过珍兽门两大猛兽的蹊跷行为后,知道最后一关即将来临,纷纷抱拳恭贺:“乌兰寨主,这两人能冲到最后一环,实在难得。令嫒苏醒在望,可喜可贺。”乌兰寨主心绪澎湃不止。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以前从来没有哪一对情人曾冲到最后一关。半年前曾出现过一对情侣,冲破前面重重考验,等到了猛兽一环时,两人兵困马乏,精神和身体都已频临极限,真情在此时失效。那男子为了自己逃脱,将心爱之人推向黑熊。女子被熊所伤时,乌兰寨主跟着吐了血。救女的希望再次破灭。此次接受考验的一对男女,固然那女子有些什么蹊跷,惊跑了猛兽。然而自始至终,那男子从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抛开女子的行为。考验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满意的答案。乌兰寨主深吸一口气,看向妙音门门主:“门主可做好了准备?”妙音门门主从袖中取出一枚短笛,含笑道:“寨主放心,此回由鄙人亲自出马,一定祝你取得心口之血。”当先顺着石廊往前而去。心窍门门主向众人讲解着最后一环:“世人做选择,对错、是非之选没有难度,而撕扯内心的两难境地,才是最难。前方有一片树阵,能令人疲乏入睡。妙音门主吹奏情海玄音,那两人梦中被牵动心绪,必然要陷入一场两难境地。这两难,一边是情爱,另一边是每个人最看重之事。两人究竟会做出何种选择,便看这两难孰重孰轻。”库狄郎中接下话头,续道:“若选择情爱,心潮澎湃难以压制,痛似撕裂,一口血从心脉涌动,经口而出。此便为心口血。心口血中满含一对男女感天动地之情,天底下唯有此法,才是压制情蛊的克星。”第400章 江山与美女(三更)天色已大亮。日头扭扭捏捏躲藏在云层背后,窥探着人间的阴谋与阳谋。前方出现一片密林。萧定晔与猫儿唯恐再生幺蛾子,并不敢轻易去看那树林。然而林中扑腾扑腾,忽的有锦鸡飞过。猫儿原本还病怏怏,此时振奋一指:“肉!”萧定晔立刻蹲身捡了一块小石,手腕轻抖,林中锦鸡被小石击中,做出生命最后的挣扎,乏力回天的落了下来。周边有积雨,两人开膛拔毛清洗,一蓬火堆点燃,肉香四溢,岁月顿时一片静好。待吃干净锦鸡,身上略略有些力气,猫儿的伤风跟着好了大半。她靠在树杆上,开始担心小猴。“……它小小年纪,就同我们分开,若被寨中人捉去,吃了猴脑……”她打了个冷战,不敢想象。萧定晔安慰道:“它那般机灵,怎么会轻易被人捉到。便是捉住,它爪子一挠,就能逃脱。”她点点头,长叹一口气。现下纵然再担心,也无法寻到它。只有等想办法出了谷才成。两人在林中坐了半晌,并不觉着情绪有何波动。相反,随着眼前树子随风摆动,树影摇晃,两人睡意汹涌而来。猫儿打了个哈欠:“好想大睡一觉。”她转头四顾,瞧见一旁正好有两个树桩,十分适合两人趴着小睡。她立刻凑上前去,笑道:“你一个我一个,正好。”此时阳光正好,清风幽幽,偶有鸟鸣,仿佛各种危险都退去了阳光背后,是个适合歇晌的好天气。两人趴在树桩上,耳中听得树叶飒飒作响,一时生了心安,沉沉睡了过去。轻扬笛声在此时响起。对岸悬崖石廊一头,缓缓降下一座吊桥。吊桥上缓缓行来一位衣阙翩翩的清雅文士。文士脚步轻缓,笛声不停,曲如母亲呢喃,抚慰人的心灵。待行到密林边上,他毫无声息的走近二人,见眼前男女已陷入沉睡,唇角一勾,笛声陡变。初始笛声欢快,仿佛小儿女初见的含羞带臊和跃跃欲试。旋律几经重复折返,又生出些幽怨。短暂幽怨后,又是一阵欢快。随着笛音飘扬,吊桥上下来几个推着铜钟的下人。下人们在近处摆放好铜钟,便前去昏睡二人所趴伏的树桩上,摆好接血器皿。待下人离手,又站去几丈之外的铜钟边上。笛声又陡的一变,一阵高亢,一阵幽幽,一阵如千军万马奔腾,一阵如小儿女的低吟……伴随笛音,萧定晔做了个梦。梦里黄沙漫天,千军万马在前。血腥气充斥周遭,两岸悬崖相夹的奔腾河水已是赤红。他此时已头戴皇冠,手中还持着一枚玉玺。这玉玺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全天下只有一人能动用那玉玺。一旁有侍从上前禀告:“皇上,龙椅已备好,有情皇上登基。”他抬首望去,但见远处金光四溢,一座金铸龙椅威武矗立在红毯之上。他父皇和母后在龙椅边上向他挥手,面上神情十分慈爱:“父皇母后知道,你是最适合的继位之人。天下在你手中,我等才安心。”他一时心中澎湃,觉得过往数年的隐忍、争取没有白费,那些吃过的苦没有白苦。他目光盯着那龙椅,手往边上一伸,雄心万丈道:“阿狸,随我一同前去。”掌中多了一个柔弱无骨的细腻小手。手上无茧,皮肤光洁没有疤痕。是陌生的手。和他一路而来的姑娘,多次受伤,不停歇的吃苦,她的手不是这样。萧定晔惊诧转首,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他却不识得。女子娇媚一笑,盈盈道:“臣妾陪伴皇上登基。”他心下大惊,一把丢开女子的手,转头四顾:“阿狸?阿狸在何处?”旁人皆向他投来莫名目光。女子委屈道:“皇上,臣妾便是阿黎,是你的阿黎啊。”他忙忙摇头:“你不是她,你怎么可能是她!”一旁之人皆符合:“是她,她是皇后,是一路陪着皇上的皇后啊!”噹噹噹……登基的第一声钟声已经敲响,催促着他尽快向前,要在第三下钟声时准时坐上龙椅。四周臣子已开始着急,他的内侍随喜上前劝慰道:“皇上,再不上前坐进龙椅,便失了唯一的机会。”他一把揪住随喜衣襟,逼问道:“阿狸呢?”随喜面上一阵怔忪,喃喃道:“皇后便是啊!”沉思几番,忽的做出恍然之色:“皇上是说几年前的胡夫人?她早已去世,埋进了皇陵。去岁重修棺椁,开棺还看到过尸骨,皇上不记得了?”他一掌推开随喜,钻进数千人群,不停歇的喊着:“阿狸……阿狸……”噹噹噹……第二声钟声又敲响,众人皆着急催促:“皇上先登基,再寻人不迟。若错失了机会,多少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他一时再也不能前行,只被众人簇拥着踏上红毯,要往龙椅而去。离朝思暮想的龙椅越近,那金光越加勾魂夺魄,耳边仿佛有声音在告诉他:“一旦你坐上龙椅,此生你再不必隐忍,不必伪装,不必约束自己,不必看人脸色,你中意迎娶谁便迎娶谁……一切都能依你本性而为。”他听着那暗示,看着近在咫尺的龙椅。只要他坐下去,他就能达成所愿。他抚摸着龙椅,缓缓躬身便要坐下,忽然有急促牛角被吹向,悬崖另一侧,突然站出个人来。那人他识得,是同他自小一起长大、却频频想要他性命的三哥。站在他身侧的皇帝忽然一蹙眉,道:“咦,正儿也极好,朕也该考虑将位子传给正儿。”泰王在对岸遥遥含笑,缓缓张口道:“五弟,你想要坐上龙椅,却不那般简单。有个人,你需要见一见。”他心下忽的一阵慌乱,随着泰王的手势望去。日头金灿灿从山背后打来,对岸高处绑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皆是鞭痕。阳光遥遥打去,那人满目模糊,然而一双眸子却仿佛最透彻的琥珀,同他第一回 见到的一模一样。他大喊一声“阿狸”,一撩衣摆便要奔去。身畔他阿娘一把拉住他,低声叱道:“什么事情比登基还大?你要想清楚,如若泰王登基,母后就会死!”皇后将将话毕,鼻端已流下殷红鲜血。他再遥望那山峦,脑中忽的想起一句话。若有一日,我同你母后掉进水中,你先救谁?耳边不停歇的有人道:“皇上,区区一介女子而已,怎能阻拦登基大事?待您登临大宝,实权在手,何愁没有女人?最多寻了她的尸骸,风光大藏,善待她的族人,以表哀思。”“晔儿,你再迟疑下去,母后、祖母、你父皇皆要命丧泰王之手,你可要行不忠不孝之事?”“皇上,山河、子民、权势,只要您坐上龙椅,就全归您。您切莫意气用事,误了大事!”“五弟,她受尽千辛万苦陪你到了最后,你忍心独登大宝,而不顾她的死活?”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所有不相干和相干的人,全在对他讲着道理。他在这些声音里一条一条寻找,拨开了多少干扰,终于听到一把细若游丝的声音。那声音再不复往日的生机勃勃,仿佛已到了生命的尽头,断断续续、有一下没一下的道:“我要走了……我本非此世间人……我的父母双亲……在等我回去……第三声钟声就要敲响,你快去登基……”他的心陡的扭曲在一起,和脑中的剧痛相互呼应,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拔腿便要往悬崖边跑。那些声音依然在身后不停歇的唤他:“晔儿,莫让母后死……”“晔儿,莫让皇祖母死……”“晔儿,莫让父皇死……”对面的泰王笑的越加狰狞:“快啊,你再慢一些,你心上之人立刻要死于非命!”成百上千的朝臣如洪水一般向他涌来,要阻拦他的去路。他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被一分为二。一半站在龙椅边上,要靠登基护着亲人。一半牵挂着一个人,那个人此时被绑在高处,虽与他没有任何亲缘,却早已经同他成为一体。他想着,来得及的。他先救下她,再登基,依然能护住亲人,来得及的。他一提气,一跃而起,掠过群臣,落在悬崖边上。滔滔血水奔腾不息,阻隔着他和她。她在对岸的高处摇摇欲坠,眼睛一眨,流下血泪。他再提气想要跃去悬崖对岸,周遭却连番喧哗,继而传来几声哀呼。他匍一转头,脚下顿时踉跄难立。原本在他对岸的泰王,此时已站在龙椅边上,一只手捏住他母后的颈子,恶狠狠道:“儿臣送你进河里,你来瞧瞧,你怀胎十一月的乖儿子,到底会救谁?”一边是摇摇欲坠的猫儿,一边是他母亲。远处敲钟的兵卒已高举钟锤。第三声,只要第三声钟声响起,他若未坐上龙椅,泰王便会取而代之,继而杀尽他想要护住之人。他心中连番剧痛,倏地从身边护卫手中夺下弓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手松箭出,如闪电一般往前飞去,直刺泰王。两处悬崖同时传来一声惨叫。一声惨叫来自被利箭刺死的泰王。另一声惨叫来自他心尖尖上的人。他的阿狸仿佛尘世间的一粒沙,轻飘飘坠下了万丈深渊,瞬间被惊涛血河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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