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踩,没中。再一踩,再没中。他恍惚中再一踩,珍兽门门主看不下去,苦着脸上前道:“圣夫啊,这是匹公马啊,再踩它可就无法传宗接代,断了神驹的香火啊!”他转头拉着圣药门门主道:“老头,你那醒酒丹醒什么酒?老子看你圣药族是沽名钓誉。”大门主抚一抚胡须,慢条斯理道:“你行你上,不行便闭嘴!”快速醒酒哪能成?!酒醒了,人卸了劲儿,可还能入洞房?诡道门门主忍着腰腹的伤痛扶着萧定晔上马,从青年腰间塞着的小瓷瓶里再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萧定晔口中,将一切希望抱诸于眼前这个醉鬼的身上:“好好疼圣女,记住,好好疼……”那些什么让圣女“快活”的话他也不好直白的说,只谆谆教导:“咱这寨子能不能保得住,靠圣夫了!”萧定晔百醉之中捂着嘴打了连串酒嗝,豪气干云道:“放心,老子的女人,老子不好好疼,难道去疼,旁人的女人?”两腿一夹马腹,雄心勃勃去了。众门主看着一身喜服的圣夫背影,以及神驹腚上一甩一甩的搓板,两手往袖中一拢,找了个山根迎着太阳蹲下,愁眉苦脸的起了个盘口:“你们说,圣女能罚圣夫跪几日搓板?一日一两,买定离手!”------题外话------哎呀又没到。明天有些危险。有些情节我要是写的被上头关注了,这个月全勤保不住。让我想一想明天怎么发。第436章 念念不忘时已未时,猫儿装扮的一丝不苟,坐在一团喜庆的喜床上。红色的床单上,用暗纹绣制着一对戏水鸳鸯。她探手抚向暗纹,想起此前在宫里,曾见过萧定晔的重晔宫里,挂着六只鸳鸯的帘子。一只公鸳鸯,五只母鸳鸯。挤挤挨挨,显得十分热闹。然而鸳鸯其实天生就不是爱凑热闹的鸟种。它们喜欢一公一母的配对。宫里司礼监巴巴的送来帘子,在萧定晔的书房门口没悬挂几日,便被他下令摘走。此后她好几个月便再未见过鸳鸯。一直到他用各种契书忽悠的她交了心,没皮没脸的滚上了他的床榻,床帐、床单等各处,又现了鸳鸯。不是六只,而是两只。虽然只是两只,却依然绣制的挤挤挨挨,抱团取暖。后来她出宫,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得鸳鸯。后来她发现,民间的鸳鸯虽然也成双成对,一只一只离的却没有那般近,是个相敬如宾的模样。原来互相挤着分不开的一双鸳鸯,只在重晔宫出现过。现下她手边的一对鸳鸯,同样是相亲相爱的挤在一起,并不是相敬如宾的样子。她几乎能想象萧定晔画出了样式、然后认认真真嘱咐飞针门弟子的场景。他一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过:“就按我画的样式绣,一丝一毫不要更改。”此时外间日头在当空挪了些许,她从床榻上起身,站去廊庑,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什么时辰了?”候在门口的飞针门弟子道:“才未时二刻,圣女可要看看房中布置,若有不合意之处,属下们立刻改。”“也好”猫儿点点头,转身踱进了房里,将房中布置险些盯出个洞来,没有觉出任何不妥。“何时了?”“未时三刻。圣女吃吃小菜先垫垫肚子?”“也好。”猫儿慢条斯理的吃过小菜,对着铜镜补过妆,站去廊庑欣赏了半会鲜花。“何时了?”“申时一刻。圣女尝尝果子?”“也好。”她慢条斯理的咔嚓完果子,对着铜镜补过口脂,站出去观了一会景,又逗弄着弟子们聊了一会天。“何时了?”“申时三刻。圣女看看话本子?”“也好。”她慢条斯理的翻过了两本话本子,对着铜镜补过妆,又欣赏了一阵房中屏风的绣工。“何时了?”“酉时初刻。圣女小憩片刻?”“也好。”不好,她睡不着。她在房中来回踱步,开始有些担心。“山寨那边的酒宴上,摆了多少酒?”“每人要敬圣夫一碗,那得有两千多碗。”猫儿腿一软:“他会不会醉出了意外?”酒精中毒也能要人命啊!那些门主是想让她大喜的当日就当寡妇吗?“圣女莫担心,碗中不全是酒。有酒,有水,有空碗。酒是掺了水的酒,水是用千年灵芝熬得水。圣药门门主还守在圣夫身畔,不会让圣夫出意外。”猫儿略略放些心。头顶日头渐渐西斜。她站在廊庑上遥看远方茫茫山道,心再次提了起来。他可是后悔了?中途逃了婚?他有理由逃婚,她是个不能生育的,他失忆后一定曾站在客观的立场分析过他和她。他要当皇帝,便不能没有子嗣。如果她是他,有那么一腔抱负,也会将她从登基的金光大道上清扫开。她坑坑次次问道:“万一王公子他……迷路了呢?”半途拐去了别处,然后直直逃回了京城呢?弟子笑道:“圣女放心,从寨子到此处,沿途皆有各门派弟子指路。如若圣夫中途出意外,立刻会有烽烟示警。烽烟显眼,圣女一眼就能瞧见。”猫儿点点头,却再也没有心思进房,只搬了把椅子坐在廊庑边,一瞬不瞬望着远处。周遭是一览无余的树林和山谷,天上有些云朵,暂无烽烟。嫁人之事,她此前虽偶尔也奢望过,却从来没有敞开心扉的期望过。现下她穿上了嫁衣,坐在此处等待情郎,她没想到她是这般恨嫁。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令她进退两难,徘徊不前,不可企及。也只有这一个人令她望眼欲穿,寤寐求之。她坐在床畔畅想,是因为他。她补了一回又一回妆,是因为他。她尝到一盘小菜极有滋味,嘱咐厨子多做一些,也是因为他。她此前生怕他提未来,不敢听他说他要娶她。现下她却频频踱步,唯恐他不出现,唯恐他后悔。各门派的弟子们接连到达。天色一阵暗似一阵,院里静悄悄一片。白日的嘈杂结束,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所有人都在陪着她等待一个人,等待那个她唯一想嫁的人。许久的寂静之后,嘈嘈切切的人语声又渐渐四起。开始有人起了疑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圣夫怎的还不出现?他骑的不是一匹神驹?”“也不知山寨里将圣夫灌醉成何种模样,他该不会醉在半途?”“圣女等的多着急!如若我是新郎,我怎会舍得心上人如此等待?”暮色四合,红灯笼从院里开始燃起,一路往山道上映开去。层峦叠嶂的山谷,波荡起伏的山道。两排灯笼将空荡荡的山道展示的明明白白。天上一轮皓月初升,朦朦胧胧带着毛边,预示着新一轮的雨雪或要带来。猫儿站在廊庑上,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远处山道。四周没有风,天幕沉沉,有些压抑。陡然间,极远处倏地打上一朵烟火。弟子们倏地喧哗开:“来了,来了!”猫儿仿佛瞬间从梦中惊醒,有些怔忪。站在她身畔的飞针门大弟子笑道:“往外五里,每一里都布设了监视点。圣夫每接近一里里,监视点便点燃一支烟花报信。方才的第一支,说明圣夫离此处只余五里。”猫儿的心立刻急速跳动。她的双手紧握着面前扶手,紧紧盯着山道。“咻”的一声,天际又窜起一支烟花。还有四里路。“咻”的一声,又是一支烟花。还有三里路。众人纷纷吃惊道:“好快!”再“咻”的一声。二里路。再“咻”的一声。一里路。院里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众人仿佛连呼吸都屏住。猫儿紧紧盯着山下的山道,唯恐错过了任何身影。远处终于出现急促马蹄声,像是连串鼓点敲击在人的心上。哒哒哒,哒哒哒哒……前方的路上还没有人影,没有,没有……倏地,树影间一人一马陡然闪现,又隐没在层层树枝间,只留下马蹄声清晰的敲击着。猫儿遽然转身,撩起衣摆顺着木梯而下,不停歇的跑出了院落。经过青石板路……经过小石子路……经过一条下山的石阶……又经过一坡石阶……前方小道陡的一转,瞬间开阔。长长山道上,一位身穿喜服的青年在两旁红灯笼的映照下,驾驭着胯下白马不停歇的往前疾驰。青年是那般着急,几乎是直着身子奋力驾马。他胯下的白马是那般知道主人的心思,使出所有的力气奋力狂奔。他很快就注意到前方的姑娘。她和他一样的身穿喜服,因着一路奔跑,发髻已乱,发上的头面歪歪斜斜。她远远向着他跑来,脚下没有一丝迟疑。他脑中倏地忆起,这般月光下,曾有位姑娘在宫里废殿的院墙外,在遍寻不到他时,匍一转身瞧见站在树下的他,也曾这般毫不迟疑的向他跑来。他忆起在广泉府,他在外平叛归来,停在一间酒楼下,同样是这个姑娘,也是这般坚定的跑向他……前方的姑娘此时提着裙摆,脚步坚定的与过往数回没有区别。他和他的马几乎飞一般的往前冲,在最后的一息,他一踩马镫一跃而下,竭力前冲,紧紧的搂住了她。天上“咻”的一声,漫天烟花,此起彼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温泉庄,庭院宽敞,烟花、妙音持续不停歇。一对新人相拥站在石阶上,头顶倏地撒下千万片花瓣,百花寨的弟子们手持花篮齐声道:“百花寨恭祝圣女、圣夫花开成双,永结连理!”一曲欢舞轻盈跃动,数十位姑娘们齐声道:“百媚门恭祝圣女、圣夫歌舞留春春似海,美人颜色正如花!”几只小兽随着驯兽师的脚步前来,勇钻火圈、金鸡独立,爪中忽的展开两张喜联,驯兽师齐声道:“珍兽门恭祝圣女、圣夫龙飞凤舞,得偿所愿!”几个汉子手持红漆盘上前。掀开红漆盘上笼罩的绸布,里间却是两柄极小的镶珠匕首,比寻常匕首略略厚了些,里间定然是大有乾坤。汉子们齐声道:“诡道门恭祝圣女、圣夫珠联璧合,凤落梧桐!”“……”“凤翼族二十六门派恭祝圣女、圣夫喜结连理、百年好合!”***夜已深。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上百只灯笼高高悬挂,将整个院落映照的仿似白昼。小楼最高处的喜房里,龙凤烛爆出几朵烛花,烘托着这一日的喜悦。青年端着两杯酒的手有些颤抖。他将一杯放进对面姑娘的手中,与她手臂相缠,将酒杯凑近唇间。姑娘原本已要饮下酒,却又住了动作,定定望着眼前的青年,低声道:“你可会后悔?”青年郑重摇摇头,正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姑娘却又拦了他,吆唇道:“你可知,饮下这杯酒,自此我就不能让你再娶旁人?”青年倏地一笑,点点头。姑娘又道:“饮下这杯酒,你若负了我,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青年再一笑:“不会。”姑娘再道:“饮下这杯酒,便是你祖母、母后以性命相逼你再定亲,我也要将她们视作眼中钉!”青年郑重道:“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姑娘再道:“饮下这杯酒,你不能以没有子嗣为借口休弃我,便是你父皇用皇位来逼迫你也不成。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他心中堵的难受,仰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正要赌咒发誓,眼前的姑娘忽的倾身前来,毫无征兆的吻住了他。酒香味在他口中蔓延,她眼中有些泪光,可声音却带着万分的蛊惑在他耳畔响起:“骑了半日的马,可还成?”成什么?他明明已被点起了火,脑中却不合时宜的慢了一拍?成什么?姑娘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快速的解开她的发髻和衣裳……青丝如瀑,衬的她肤如凝脂。她揪着他的衣襟,将他拉近,眼中闪现促狭笑意:“姑奶奶我想睡你好久啦……”烛光憧憧,龙凤被下鸳鸯成双,果然是挤挤挨挨的模样。……夜半时分,不知何时外间飘起了雪,虽悄无声息,却俨然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窗户开着条缝,泻进一抹凉意。猫儿抖抖索索起身,踮着脚下地,将将关掩窗户,床榻上的青年忽的仓皇喊了声:“媳妇儿!”已从床上惊坐而起。待瞧见她拉着窗棂的模样,立刻有些惊醒:“你要逃?”她忙忙打着哆嗦钻进铺盖里,搂着他躺下,悄声道:“你睡迷糊了……我哪里会逃?”他搂着怀中的她,仍然有些后怕:“我做了梦,梦里你要走……”她立刻紧紧搂住他,安慰道:“没走,和你成了亲,就再也不走了!”他感受到怀里的人,温暖、真实、软和……和梦里真的不同,他牢牢箍着她,轻轻啄在她的额上,放心睡去。外间的雪光渐渐透过窗户纸打在窗沿上,雪花还在纷纷扰扰。龙凤烛已燃烧过半,红泪盈盈惹人怜。猫儿躺在床榻上,支着脑袋望着身畔的青年。青年微微蹙了一点眉,睡的沉沉。她的手指在他隆起的眉骨间划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划过,在他上薄下厚的唇上划过。从她识得他到现在,五年过去了,他的变化极大,又仿佛从来没有变过。时间残酷的带走了很多东西,却也宽容的留下了一些东西。兜兜转转,她想要嫁的人没有变,他想要娶的人也没有变。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她俯身吻住沉睡的青年,低声道:“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不会轻易松手。”青年在沉睡中,微微松开了那一点蹙眉。------题外话------鉴于各种考虑,今天先发四千字。一切等月初再说。第437章 傀儡之策(一更)雪扑簌而下,打的窗纸沙沙作响。离黎明渐近,火盆已燃尽,新房里冷的恰到好处。适合两个人紧紧依偎。龙凤烛燃烧过半,烛光憧憧,昏黄灯光映照在房中诸物上,一室的岁月静好。萧定晔睡的深沉。他已许久未睡过一个囫囵觉。从山寨里开始为他筹备亲事开始,他便没法阖眼。他的内心没有一刻平静过。有担心,有激动,有思念。等他日夜难安的挨过了五六日,在这个本该大战三百回合的成亲之夜,他不过将将战了一个回合,疲倦如山倒。纵然睡的极死,他下意识里却知道,该紧紧箍着他的娇妻,可不能让她再不见。此时猫儿睡在他的怀中,被他火炉一般的烘烤着,体会出了有汉子的优越感。前几日她一人在这床榻上时,纵然下人侍候的火盆不断,可也决然没有被一个汉子搂着的暖和。此时她睡不着,转头瞧着她熟睡的夫君。夫君眼底是深沉的青紫,略略有些鼾声。她知道他疲乏,却不由的凑上去,向他裂开血盆大口,极响亮的吧唧一声。他的眼睛还未睁开,唇角却一勾,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带着浓浓的睡意嘟囔道:“媳妇儿,别闹。”她倏地一笑。媳妇儿。不是娘子,不是夫人,不是爱妃。是媳妇儿呢。真他娘的带劲!那她该如何称呼他呢?不是夫君,不是殿下……那便称“死鬼?”对,就是死鬼。“媳妇儿”和“死鬼”这一对称呼极好,充满了劳动人民田间地头的原始气息。媳妇儿,来睡一个。死鬼,滚一边去。她扑哧一笑,觉得这场亲事真是特别特别好。她的那些族人终于没有害她,干了一件人事儿!她在他的臂弯里静静躺了几息,又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这张纸被两层薄如蝉翼的油纸夹在中间,防水,防折损。一看就被诡道门特殊处理过。这是他亲手写给她的婚书。“……我萧定晔,愿同胡猫儿以白头之约,永结鸳俦;唯二人相伴,此生无悔。”她望着其上的每一个字,心中眼中皆是欢喜。我萧定晔……同胡猫儿……她竟不知他写她的名字,写的这样好看。并不是他以往铁画银钩的潇洒字迹,却是略有些娟秀,仿佛写的那一刻,内心几多仿徨,唯恐写错了一处,只得一笔一笔慢慢描。她越看越欢喜,只觉得整颗心熨帖的仿佛寒冬腊月泡进了温泉水中,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舒爽……继而全身一冷,额上已浮上一层冷汗,一把将他推醒:“你……婚书上怎的写的你的真名?”他睡意浓浓,嘟囔道:“老子娶媳妇儿,难道还要用假名?”不是这个道理啊!她一咕噜爬起来:“你姓萧啊!婚书被门主们看过,他们怎会放过你!”她顾不得地上的冰凉,立刻跳下地,扯起散落的衣裳,胡乱着堆上身,急匆匆道:“快些,衣裳棉絮用床单一包,旁的来不及拿。我们先跑,躲起来再说!”他一把将她抱进被窝里,双手暖着她的脚,不由轻笑出声。她恨不得扑上前吆死他。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顾得上笑。那些政治敏感性都跑去了哪里?他搂着她道:“放心,好好睡。不用担心你的族人要害我。”她眉头一蹙:“你承诺了他们什么?”他再也睡不成,只得搂着她,道:“我承诺好好疼你,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她狐疑的望着他,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吻在她面颊上,轻声道:“你的这些族人,或许没有你想的那般恨我。你安安心心给我当媳妇儿,其他的事莫去想。”他当然明白她的顾虑。凤翼族同萧家的恩怨,纵然已过去了百年,可若说两厢里放下过往握手言和,也不是那般儿戏。然而只要不是魏晋分明的仇恨,经过了岁月的抚慰,都有缓和的法子。世间缔结关系最牢固的的方法,便是利益。他三哥想要逼迫二十六门,显然用错了法子。二十六门派没有角逐天下的野心,只有一心一意过好日子的恒心。他和几位门主能商议下他和她的亲事,自然不只是靠一纸婚书。他作为萧家老五的身份,比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更能给予各门派牢固的保障。马匹、信鸽、兵器、军医、兵服……天底下除了亲人、情人间的罕有真情,第二坚固的便是利益相关。他能保障这些门派的发展壮大,他们同意他和她的亲事,自然是顺理成章。当然,他知道她是个崇尚自由的姑娘,她真想做什么,这些门派根本掣肘不了她。然而他依然希望能帮她和二十六门派建立良好的关系。她有了倚仗,才更没有人敢动她。此时他怀里的姑娘依然十分多疑。她着急道:“万一门主们想威胁你呢?万一他们说漏了嘴呢?万一……”他立刻倾身堵住了她。外间的雪片越来越大,已过了黎明,雪光透过窗纸,将屋里照的略略亮了些。猫儿懒懒靠在他怀中,想起了两刻钟前的担忧。“真的不用担忧族人们的出卖?”他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低声道:“不怕,现在我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要敢瞎蹦跶,大家一起死。”她听着他话中的笃定,只得暂且压下疑虑。他自小是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既然他说暂且无碍,她自然是信他的。她略略放下了心,半夜高兴的没怎么睡的瞌睡便涌上心头,靠着他一下又一下打着盹。黎明已至,外间院里起了声响,是早起的下人们蹑手蹑脚开始扫雪的声音。有人顺着木梯轻轻而上。过了不多时,下人的声音在外怯怯响起:“圣女,可需换了炭盆?”猫儿被说话声惊扰,在萧定晔怀中翻了个身,仿似猫叫一般,闭着眼睛道:“不换……”脚步声便早早离去。萧定晔一笑,拉着背过他的姑娘转身,吻在她的额上,低声道:“为何不换?”她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半晌方喃喃道:“我汉子热乎……”他眼中的笑意便全然荡了开。她听到他的轻笑,终于抬起头,眯瞪着双眼同他计较:“你笑甚?有何好笑之处?”她的手往枕头下一探,“唰”的在他面前抖出她的尚方宝剑:“婚书,正儿八经的婚书!我搂我家汉子,天经地义,哪里好笑了?”他更是险些将脸笑烂。“不好笑,一点不好笑。”他立刻道。她便枕在他臂弯里,咕囔道:“我可是有婚书的人了,再敢对我指指点点,我不饶你……”口中虽说着威胁之语,可语言中皆是拦不住的得意。他的心里立刻软成一波汪洋。他的媳妇儿,以成为他的媳妇儿而高兴。他早该娶了他。他四哥以前说他在感情上婆婆妈妈。他四哥说的对,他一遇上她,果然处处都不是他。思前想后,关心则乱。没必要,太没必要。她是个被困难吓住的人,可他是她的汉子,他就应该早早带领她克服困难,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在困境中打转。他正色道:“我早都想好了,皇位那事……”她立刻放下手中婚书,双手抱紧他,看着他惴惴道:“成亲,你后悔了?”他忙忙贴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真诚心跳:“我媳妇儿好不容易嫁给我,我怎么会后悔?生生世世都不会。”他续道:“我想好了,你我夫妻今后如若有了娃儿,当然很好。可若没有,我便扶着小六上位。”她怔忪了一息,从他怀中抬起头,迟疑道:“六殿下,康团儿?”他点点头,续道:“我扶他上位当皇帝,你我在背后操控着他……”她吃惊道:“让康团儿当傀儡?你当摄政王?”他得意道:“正是如此。”她想起康团儿那个萌萌哒的小娃儿,一点害人之心都没有,还对他的五哥特别亲昵,可他五哥竟然怀着狼子野心……她怔怔道:“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他面露得意:“此前他总是在皇祖母面前告黑状,说我以大欺小。可见他还是太单纯,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以大欺小。”她叹息道:“兄弟祸起萧墙,真是古今相同啊!”他哈哈一笑,搂着她道:“再睡会,歇一歇。待养足精神,我们把缺了的那两百九十八个回合补回来!”------题外话------今天照旧两更。先送上一更,二更立刻到。第438章 挖坟大雪纷纷扬扬,已下了三日。远道而来的几位门主站在对面的小楼上,打量着新房的动静。二十六门派虽然为圣女奉送了一场用心的婚事,然而圣女终究是蒙在鼓里而当了新娘。这场善意的欺骗依然是欺骗。几位门主心中忐忑了没多久,便决定打马前来,趁着圣女和圣夫蜜里调油的当口,说上两句软话,提前将圣女可能要使出的绊子扼杀在摇篮里。然而要等圣女和圣夫出新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众人原本坐在楼下等,继而出了屋站在院里等,后来又上了新房对面的小楼,坐在屋里烤着火等人。然而从辰时到午时,众人看着下人从耳房里换过沐浴热水,又看着下人将饭菜端上了楼,却连圣女或圣夫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未瞧见。那下人将饭菜端上楼,放在门边上的一个突兀的小桌上,再敲一敲门,便转身离开。过了不多久,房门开了道缝,从门里探出一臂,摸索着翻盘端进了屋,房门继而便被关死,再无人出来。诡道门门主吃惊道:“我的娘啊,这是送饭还是探监?”几人招手令下人上了楼,询问道:“过去几日,圣女同圣夫都这般?没出过屋?”下人摇摇头:“圣夫专门叮嘱过,送饭莫闯进屋,只放在门口那只小桌上便成。”妙音门门主不由摇头笑道:“雪不停,此二人怕是不会出来。我等要么硬闯,要么先回寨。各位愿选哪一个?”硬闯……没有人有那个胆量。若说圣女可能会因她被糊弄成了亲而一把火点了寨子,圣夫则可能因人闯了新房而拿着一把刀屠了寨子。而他们嫡嫡亲的圣女不但不会阻拦,只怕还会指使着圣夫:“那个还没死透,快快再补上两刀。”这一对男女,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着自己都不是视死如归的料,只得先回寨子,再图后事。新人的房中,似坐了三日监牢的一对男女,还没有外出放风的念头。两人坐在小桌前,柔情蜜意的用着饭。待用过饭,二人原本短暂的起过外出遛弯消食的念头。然而将将开了道门缝,猫儿打了个哈欠,又冷的一抖,萧定晔便舍不得他媳妇儿受苦。在哪里不能消食,房里也是一样。室内活动安排的明明白白。猫儿这两日品尝着为人妻室的滋味,觉得十分不赖。她此前在宫里和他在一起时,虽然也是个喜欢拿乔的人,动不动给他使些小心思,他顺水推舟做出惧内的模样,两个人的小日子过的极甜蜜。可现下她和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才在成了亲,她便舍不得向他的夫君拿乔。她枕在他的臂弯里,纤细手指一下又一下摸索着他面上胡茬,心中算着日子,温温柔柔道:“听几位门主说,王三同寨子里还有些往来,每年年底要来做一茬买卖,只怕还有十来日就到。若你瞧见他,莫再给他脸色。”他倏地支起身子,双眸一眯:“怎地,你舍不得他受委屈?”他此时才想起,对啊,他媳妇儿和那个王三,还有一场未解的亲事啊!他立刻翻身下地,掏出他心心念着为她置好的信物。紫玉玉牌。原本这是一张玉牌,经过诡道门玉石弟子的巧手,现下一分为二。同她原本的玉佩同样的法子处理过。一块是浮雕而起的凤凰,一块是凹陷进去凤凰。全都依着她而来。两块玉镶嵌在一处,便又是代表着他身份的皇子玉牌。他将属于她的那半块玉牌塞进她手中,正色道:“你同王三的信物作废,自此只能随身带着这块。若是搞混,便莫怪为夫心狠手辣!”她半点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中:“你要怎地?想杀人不成?”他冷笑一声:“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过去几日,为夫怜惜你身子单薄,对你诸般温柔。我瞧着你还不知你为夫的厉害处!”她哈哈一笑,轻轻松松向他倒打一耙:“你可忘了极还有三件亲事?比我多了几件?你莫以为姑奶奶被你的皮相蒙蔽了双眼,就忘了同你计较!”他连一丝迟疑都没有,立刻道:“你放心,等我到了能现身的时候,第一要办的事便是解除那三件亲事。祖母常说这一生没有孙女儿,为夫便送她几个公主孙女,不比孙媳妇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