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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75(1 / 1)

他自认为他当的上全天下第一的好男子。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也只想有她一个,连同旁的女子虚与委蛇他都不愿。放眼望去,全天下谁能做到他这个程度?他父皇?他兄长?还有那些朝臣?他这样为自己喊冤的时候,并未意识到这殷府的男主人,也是个能与他媲美的好男子,甚至比他更好。最起码,现下他这个五皇子的身上,还背着几门亲事。而殷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殷夫人造成“许是小三”的困扰。前方气死风灯一晃一晃,迎面行过来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高一矮两位女眷。其中一人那似曾相识的面孔,令他想起了他的父皇。他此时为情所困,冷眼望着前面缓缓行来的妇人,颇有些不屑。到底有何可骄傲之处,就那样离了宫,让他父皇思念了二十几年?前方的李青竹牵着殷微曼渐渐到了眼前,萧定晔抱拳道:“夫人可能借一步说话?”青竹还未搭话,微曼已接话道:“又唤我家小姨作甚?难不成你又想掳了她?”微曼不知萧定晔的身份,青竹却知道。她忙忙捂了微曼嘴,示意微曼莫说话,方上前几步:“公子有何话,但说无妨。”萧定晔往远处行过两步,待站去一片竹林下,方转首问道:“夫人当年,为何离开在下父亲?可能解释一二?”青竹略有惊愕:“民妇离开不好吗?难道你不该向着你母亲?”她看萧定晔并不接话,只沉默着等她的解释,她方道:“当年事,实在太过久远,民妇甚至不大记得那时候的细节。可若要提起当年的选择,或许……”她话音一转,问道:“民女初见王夫人时,并不将她当做王妃……”萧定晔道:“她是我嫡妻,她跟着我一路行来,吃了许多苦……”青竹点点头,问道:“公子,可还娶了旁的女子,又纳了旁的妾室?”萧定晔摇摇头:“未曾,在下对旁的女子,没有兴趣。”青竹面上便浮现一丝笑意:“公子方才问民妇的问题,公子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萧定晔微微眯了眼,问道:“如若当年父皇只有你一人,你便不离开他?”青竹却又摇摇头,长叹口气,道:“这世间的女子,纵然是想同一个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姻缘之事,终究讲的是两姓之缘,就要门当户对。”她回想着十来日之前同他初遇时的情景,道:“民妇初见王夫人时,她虽不会武,可出手利落,毫不迟疑便将锋利簪子抵在民妇面上。公子要问民妇为何离开……”她喃喃道:“王夫人已颇有些杀伐决断,才能伴随公子左右。可民妇不愿过那样的生活,只想轻松安逸,不想同人斗心眼,更不想拿出命去拼。”萧定晔一怔。李青竹的话,对萧定晔来说不算陌生。猫儿想过的,也是这种平顺安乐的生活。可是,他还是会想不通。他问道:“女子为了想要过的生活,真的会放弃已投入的感情?”青竹不由诧异的望他一眼:“为何女子不可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况且,当年,民妇同……同你父亲的过往,算不得有多深的感情。人年轻懵懂时,并不知真正中意什么样的人。等对的那个人在对的时间站到了眼前,才会知道,原来就是他。”萧定晔望着眼前的妇人,纵然是这样朦胧的灯光下,他也能看出这个妇人神态舒展,既不严肃,也不怯懦,可见过往这些年,确然生活的十分顺意。没有同人斗心眼的疲乏,也没有时时要搏命的紧张。这个妇人的这张脸,他初初见时,是觉着同猫儿相似的。现下再看,却一点都不像。他的阿狸,没有青竹的舒展和放松。她自跟了他,不是在思忖着保命,便是随时准备逃亡。无论她酣睡到什么程度,但凡外间有些什么响动,她立刻就能从床榻上跳下去,下意识抓住包袱皮。如若拿阿狸和青竹比,青竹反而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妃。他心下有些难受,是为他父皇难受,也是为猫儿难受。站在远处等待的殷微曼已扬声唤道:“小姨,你应我一声,我瞧瞧你有没有被王哥哥定住。王哥哥和王姐姐都不是好人,你得小心!”她因为曾向猫儿教了几句异邦话,间接相助猫儿从府里失踪,最后招来禁足的后果。她一双眼包了两包眼泪,绣了半只帕子,将手指戳了无数个窟窿眼儿,一直到了今日午后,她阿娘才松了口,放她一马。她现下真是恨透了她王姐姐,连带着这王哥哥,也觉得不是好人。青竹转回头向她晃了晃手臂,转头同萧定晔道:“过去之事,公子要纠结其实无用。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无状,今日可能蜜里调油,明日便一拍两散。唯愿公子抓住当下,莫留遗憾。”萧定晔点点头,正要同她告别,却又追问道:“夫人可还有话,向让我转告父亲?”昏暗光影下,青竹摇摇头,同她当年决定与皇帝的断情,同样的果断。第528章 倒霉悲催的电灯泡(二更)月下憧憧光影,传来敲门声。下人拉开客院门,萧定晔一步迈进,便瞧见厢房里憧憧灯烛从窗纸透亮而出。他心下一喜,立刻忍痛疾行,上前一把撩开帘子迈进房中:“阿狸!”房里没有人影,里间的床上搁着一个包袱皮,包袱皮不是他和她路上常用的那一个,且包裹的更小。他立刻解开包袱皮,里间全部都是他的物件。外裳、袄子、中衣、底衣。他的腰带,罗袜。没有猫儿的物件,连一件肚兜都没留下。他的心里顿时冰凉一片,立刻转身出去。听见相邻耳房有脚步声,忙忙近前。帘子被急急掀开,出现的是提着个水壶的丫头。丫头已听见他方才的呼唤,看见他一脸的着急,忙忙道:“王夫人,她不在屋里。”又跑了?又溜了?萧定晔脚下一个踉跄,正要转出去追,却不知向何处追。他回转身问道:“你可知,她去了何处?”丫头摇摇头:“夫人进屋拿了衣裳便出了院门,奴婢并不敢多问。可她身畔有彩霞姐姐相伴,应该还在府里……”她的话还未说完,萧定晔已撩开帘子疾步而出。……时已二更,府外偶尔还传来阵阵鞭炮声。彩霞提着气死风灯照着亮,陪在殷夫人身畔,将过去几日的事情悄声讲给她听。殷夫人听罢,唏嘘过方道:“按说男子爱喝醋,于夫妻关系也算是一种调剂,可断断没有闹腾到如斯田地的道理。我瞧着这胡姑娘,竟是有些心灰意冷……”她扭头问道:“那个坎坦人,可真的如人中龙凤?”彩霞撇撇嘴,下了定论:“看上去像个呆头鹅,处处赶不上王公子。只是曾将胡姑娘伪装的‘小王子’当做主子时,处处护着,极为忠心……”殷夫人眉头一皱:“就这一点小事?王公子就吃醋到此般境地?”果然是个千年老醋坛子啊!她摇摇头,真正的为胡猫儿担忧。寻常纵然汉子爱吃醋,可毕竟身份不高,杀伤力有限。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小形成的观念便是“你们理应顺着老子,否则老子不开心,你可能要掉脑袋”。在这样的身份下,他若是吃了大醋,怕是有的折腾。在世人眼中,一个女子,且还是个已婚女子,若特别关心夫君之外的男子,自然是有些说不过去。可这世上,最能理解猫儿的,怕只有殷夫人一人。男女之间的相处,怎样算是个合适的度?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解读。譬如她就知道,有些朝代,女子衣着清凉,显露风光无限。男子上街可是过足了眼瘾,女子的夫君并不觉着如何,甚至还会引以为豪。而有些朝代,女子莫说衣着清凉,即便是包的严严实实,也不能上街。若被外男瞧了,夫君便觉着被戴了绿帽子。而她和猫儿的上一世,女子不再囿于相夫教子。要实现更多的自我价值,便要在各行各业同男子竞争、合作、互助。现下,猫儿想对一个男子伸出援手,且那人还对她有过救命之情,在殷夫人看来,一点问题没有。此事只关乎道义,不关乎性别。然而殷夫人在这世上也活了这么久,知道大晏的女子,有个“以身相许”来报恩的思维定势。譬如,有男子救了女子家的人,女子便以身相许吧。再譬如,有男子替女子出了埋葬双亲的银子,女子便以身相许吧。她听过最离谱的一件事是,男子替女子家中追回来一口逃出猪圈的大猪,女子也以身相许。女子的身子就像是通用货币,能拿来相抵任何人情。这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也成了路。同样的道理,当女子同男子之间经常以还人情的方式缔结了姻缘,世人便形成了思维定势。说不得这位皇子,便是生怕自家王妃同那男子之间,互相还了人情。大晏的男子常常呈两极分化。多情男子三妻四妾,用不着吃醋。专情男子一心一意,却极爱吃醋。她的那位夫君,莫看现下成熟稳重、对她的事情不会胡思乱想,可年轻的时候,也并不是个善茬,那些干醋、飞醋吃了不老少。殷夫人觉着这两人之间事有些棘手,却又十分同情胡猫儿。可这位仿佛身份还不是王妃的王妃,是个闷葫芦。在上门寻她要了一间客院后,胡姑娘便再不愿多的透露心事。她纵然是想开解也无从开口。她叹了口气,只希望老天少让女子穿越而来,少受些因观念、地位带来的不公、委屈与挫折。殷夫人同彩霞行了一阵,又道:“胡姑娘是个不易相信人的人,她那院里侍候的丫头都是生面孔。既然过去几日你同她有交情,你从今夜就过去陪着她,也好过她一人胡乱猜测,钻了牛角尖。”正当此时,但听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高大青年冲破黑暗几步到了近前,只急急向殷夫人抱拳见礼,便望着彩霞急切相问:“我家夫人去了何处?”彩霞将将抬手要指路,又想起此前她曾参与了王氏夫妇的感情事,亲自将事情推向了令她胆战心惊的境地。现下若她再贸贸然一插手,那她怕是很难活下去。她想到此时,便不敢随意开口,只支支吾吾道:“这……王夫人去了何处呢……”殷夫人见自家人被吓的唯唯诺诺,便上前一步,忽然从彩霞手中接过气死风灯,转去递给萧定晔:“公子可能搭把手,帮我挑一回风灯?”萧定晔眉头一蹙。让皇子挑灯,好大的胆子!然他媳妇儿的踪迹掌握在眼前这一对主仆手里,他不想在现下的局面中再生旁枝,只接了灯冷着脸道:“夫人现下可能告知在下夫人去了何处?”殷夫人点点头,给彩霞使个眼色,只独自往前踱了两步,忽的抬头道:“公子若要强娶我,只求莫为难我家夫君。我随你走便是。”萧定晔目瞪口等,足足退去四五步,瞠目结舌望着她。她便向他手中的风灯努努下巴,对他行了个半礼,面上含羞带臊:“公子为我挑灯,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萧定晔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低叱道:“殷夫人发什么疯?!”“哦?”殷夫人好奇的望着他:“公子是觉着我在发疯?这世间的男女之间,不都是你对我有恩、我就同你结亲吗?怎地公子竟然会错认为我在发疯?”萧定晔眉头一蹙,脑中如一团乱麻,隐隐约约觉着她像是在隐晦的提及他的事,却又不知她究竟想要说什么。殷夫人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轻轻摇了摇头,道:“公子的身份,我本不该说这些。然而,公子方才听闻我的鬼话,已是一脸惊愕。可见公子能将帮人与私情分开。可为何在令夫人身上,你却想不明白?难道她出手助人,也是为了有人能向她以身相许?”萧定晔怔怔站在原处,想着她的话。殷夫人叹口气,抬手往远处指一指,道:“那处有条支巷,拐进去便是她所在的院落。”……新的客房里,地上的地龙烧的热乎。因久未住人,房中虽已燃了熏香,却还是有些细微的腐气。厢房中亮着灯,房中传出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你莫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专程来陪你,只是我小姨让我来你这处坐坐,我不想惹得她不开心,于是就来坐坐。时间到了我就离开,多一刻都不愿意出现在你眼前。”这是殷微曼的声音。坐在桌案前支着脑袋的猫儿缓缓瞥她一眼,无精打采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殷小姐真要离开,我也拦不住……”殷微曼冷哼一声:“你当然拦不住。你欺骗了我,我才不会对你留情面。”忖了忖,又续道:“也不会对你夫君留情面。”夫君?猫儿觉着这个词有些刺耳。她摇摇头:“你高看了我,我是个没有夫君的人。”殷小曼忽的瞪大了眼珠子,又八卦又吃惊:“怎地了?王哥哥休了你?”她啧啧叹道:“难怪方才我小姨送我过来的路上,王哥哥竟然去同小姨搭话。好在我小姨只中意我小姨父,才不会将王哥哥放在眼里。”猫儿听罢,又呆坐了一阵,方喃喃道:“也没成亲,算什么休与不休。”殷小曼又吃惊道:“啊?你同王哥哥竟然没有成亲?我即便是小孩子,也知道没有成亲就不能住在同一家啊!此前我有一个玩伴是位小哥哥,我想搬去他家住,日日同他玩耍,可我阿娘说要等日后成亲才能这样做。”她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太大意啦,怎么能和我们小孩一样无知呢?!”她在椅子上翻来覆去扭了一阵,探手抓了颗苹果咔嚓两口,忽的有了主意:“殷小曼你可看得上?”猫儿望着这个跳脱的小姑娘,唇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道:“你可是不生我的气?现下又想为我同你阿哥拉郎配?”微曼立刻想起来两人之间的宿怨,便冷哼一声:“自然因为我阿哥不能顶天立地,弱的很,我才将你介绍给他啊。我不是看上你,我是要害你!”猫儿摇摇头,不由的想到,如若当时她和萧定晔的狗儿能活下来,现下她身边有个小娃儿跑前跑后、叽叽呱呱,她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男人的。没有男人,没有被骗婚的风险,没有被休、被和离的风险。没有男人,就不会有人总是曲解她的心,不会要求她三从四德,不会随意定义她,不会看低她。她想着想着,便听一旁的微曼大大叹了口气,道:“你也莫哭哭啼啼啦,既然王哥哥已经替我报了仇,我就不再生你气啦,今后我还是同你两个好。”猫儿便叹口气,趴在桌上道:“哭有什么用?我即便是孟姜女,也哭不倒长城啊。”院外,萧定晔原想顺着院墙一跃而过,抬头看看墙头,眯着眼再感受一回自己的伤势,抬手敲开了院门。门口堵着个婆子,轻易不敢让他进来。他忖着若猫儿向这婆子交代过什么,定然不能顺利进入,他只得祭出了殷夫人的名头:“你家夫人,让在下为院里的姑娘送句话。”婆子摆明不信。这府里下人众多,纵然要送话,自家夫人也该差遣下人去做。纵然要差遣下人,也断不会差遣个男子。她不识得萧定晔,眉头一蹙,将将要出声呵斥,萧定晔却再无耐心同她周旋。他手腕轻摆,指尖只在这婆子身上两处掠过,婆子便定在了当场。他按照烛光指引一把撩开了帘子,长驱直入,目光便定在了那个让他又爱又烦恼的人身上。离他最近的,是才见过不久的那盏灯。殷微曼。微曼从苹果上抬起脑袋,看向萧定晔。这位王哥哥自进了门,便成了一根木头,只知道望着被他休妻的前妻不动。微曼再转过头,看见的是趴伏在桌案上的猫儿,原本还是松懈的郁郁神情,自萧定晔进了屋,她周身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不近人情的模样。微曼便从椅上蹦下来,向猫儿挺胸抬头:“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她向猫儿抛出个媚眼,方大摇大摆走向萧定晔,先向他抛出名人名言:“我阿娘曾说过,男子不可……”后面的话她没有机会说出来。房中鸦雀无声。猫儿倏地从椅上站起身,直直喊了一嗓子“微曼?”见微曼一动不动,她慌忙跑过去,晃了晃微曼,再唤一声:“微曼?”微曼面上依然保持着威风八面的逞强模样,被定在萧定晔眼前一动不动,心中的后悔淌成了一片海。第529章 两难(一更)烛光憧憧的房里,萧定晔站在门边,一时踌躇不敢上前。他望着一脸着急的猫儿,低唤一声“阿狸……”猫儿连一眼都不愿看他,只用力将微曼抱在怀中,抬腿就外走。将将出了门,听见院门处传来细微人声,是彩霞背着铺盖卷到了院门前,正七手八脚的帮守门婆子解穴。猫儿仿佛见了救星,忙忙呼喊:“彩霞,快来为殷曼解穴。”彩霞不知何处来了歹人竟敢向殷府之人下手。她还未解开守门婆子,只得先一步奔向猫儿。等瞧清楚站在猫儿身畔的人是谁时,登时明白是谁干的好事。她不敢造次,只得苦着脸同猫儿道:“胡姑娘,这点穴手法独特,奴婢解不开……”猫儿立刻道:“走,我们去寻殷大人!”彩霞又苦笑一回:“奴婢的功夫与我家大人同出一脉,奴婢解不开,大人定然也解不开。”谁能解开?彩霞明明白白的望向猫儿身畔那青年,心中腹诽:姑乃乃,求求你同你家汉子说两句软话,先饶了我家小姐。否则只怕我家夫人要同你们拼命哇!猫儿仿佛听到了彩霞的心声,抱着微曼转身,定定望着萧定晔:“我将她,视做我的孩儿……”萧定晔心中立时愧疚起来。孩子是猫儿心中最深的刺,她说她将殷微曼当做孩子,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他双指微动,微曼立刻从猫儿怀中挣扎下地,双目含泪,看看萧定晔,再看看猫儿,坚强的一抹眼泪,二话不说转头便走。彩霞忙忙同猫儿道:“奴婢先去送过小姐,再来陪姑娘。”放下铺盖卷追了出去。院中一时安静下来,除了定在门口还未被解穴的婆子,以及躲在耳房里的粗使下人,便只有僵持着的年轻男女。萧定晔轻轻牵住猫儿的手,从卖惨入手:“为夫被你踢伤,到现下伤势更严重,已翻不得墙……”猫儿站在原地,原本想要说一句“干姑乃乃屁事”,待话出口时,却只是低声问道:“我踢伤了你何处?可用过药?”语气中有四分温柔,三分关心,还有三分的客气。萧定晔倏地松了口气,忙忙凑去她耳边,低声道:“你误踢到了我……那处,只要走路便扯着痛……”猫儿再没有出声。他半晌等不来她的继续关心,只得道:“还没有用过药,为夫害羞,不想让旁人上药。你同我回去,我们趁着这两日能歇息,好好在房中养伤,可好?”猫儿轻轻摇摇头,后退一步,从他手中抽出手:“你的身子要自己爱惜,不可讳疾忌医。我这几日有要事,耽搁不得……”他着急的靠近一步,立时痛的弯了腰,在院中昏黄的灯笼映照下,也能瞧见他额上细密冷汗。她立刻撇下她心中的坚持,上前扶着他,着急道:“怎地伤的这般重?”扶着他进了屋,躺去床上,方急急要出去唤下人。萧定晔抓住她手臂,忍着痛道:“莫唤郎中,我不愿意,我恶心男人……原来的客房里,阿蛮该已送去了膏药。”猫儿又心焦又愤恨,同他道:“你纵然要使苦肉计,也断没有算计那块肉的道理。你不想坐龙椅了?”他拽着她的手不放,将她拉过床畔,环着她的纤腰,低声道:“不想了,若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想要……”这样的情话听在猫儿耳中,此前她定然会觉得甜到了心尖上。然而经过了这样一番折腾,她再听他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心中满是压抑,是对她的情感绑架。她站着不动,直到外间再次传来脚步声,方扬声道:“彩霞,回旧客院端药油,再去将阿蛮唤来。”彩霞看着自己还丢在檐下的铺盖卷,觉着自己今夜只怕用不着在这客院歇息,心中想着这两口子终于消停了,大大松了口气,转身而去。厢房里,萧定晔的心里却没有彩霞那般放松。他心下压着的大石,在猫儿扶他进了房中时,原本已减轻。然而此后,当他无论说什么猫儿都是沉默以对时,那心头的大石又全力压了上去。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猫儿同他闹脾气,过往是如何,他太清楚不过。那回回都是板着脸,若他同她说话,她定然要怼回来,口中不轻饶他,是一种生龙活虎的折腾。然而现下却不是。现下她应对他的态度,带着消极,又潜伏着一种深思熟虑的意味。他不敢看到她这种神情。三年前她要离宫前,因伤躺在病榻上,是深思熟虑了一个月,向他提出要出宫。但凡她一深思熟虑,就是他的劫难。他紧紧握着她手,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她掌中的茧,切切道:“你要如何,我们都好好商量,切莫有旁的念头。”她终于开口,轻轻柔柔道:“你先莫想旁的事,待伤处上了药再说。”只过了几息,半掩着透气的窗户缝外便闪过人影。猫儿松开他的手,出去接过盛放各种药油的红漆盘,微微蹙眉一打量,疑惑道:“这么多药油,究竟该用哪一种?”阿蛮站在门槛外,道:“我家大人只说王公子受了伤,并未说何处伤,也不知因何受伤。这红漆盘里,这一列是治烫伤,这一列是治刀伤,这一列是……”他一列列讲过去,猫儿听得糊里糊涂,知道事关要害,不可轻视,只得低声同阿蛮道:“劳烦你去请一回郎中,最好是性子木讷不善言语的。”猫儿想着这涂药之事,萧定晔不愿假男人之手,势必是要她卷袖子上。她其实半点不记得她何时踢过他,踢得还是他重要之处。然而事到如今,她要是显露出一丝矜持模样,却显得她装相。罢了,用平常心对待吧。她上前同他道:“阿蛮去唤郎中,郎中替你开药,我替你涂药,不会让你受唐突和委屈。你莫要推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身份又不同于一般,不可等闲视之。”她的话里满是贤妻的深明大义,仿佛她一夜之间真的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或者成了个慈祥的母亲。他听得这话,更是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处处不对劲。他急切想要同她谈心,她却已站去窗边,顺着半开的窗户往外望,一边望一边道:“我唤阿蛮去寻个寡言少语的郎中,所以你莫担心,只管当做伤的是旁处。”阿蛮极快带来了郎中。许是阿蛮此前曾叮嘱过,郎中倒是不同萧定晔多言,只认真诊过脉,做过常规检查,方沉默着写个方子,径直交到猫儿手中。他从红漆盘的各种药膏中挑出两种,言简意赅道:“先涂抹药油,待吸收后再涂抹药膏,一日三次。现下已伤的有些重,不可再走动。”郎中如此宣判了萧定晔的病情,猫儿原本想寻个双方都冷静的机会进行一番长谈的计划,便往后搁置了数日。萧定晔的一日三回喝药涂药,也将她栓死在他身边。她外出不得,心中担心着旁的男子,只得趁着萧定晔饮过汤药小睡时,先去寻了一回殷大人。“我深入虎穴,探听到各种宝贵消息,为避免七国向大晏起战,立了大功劳。不知殷大人要如何嘉奖民女?”殷人离立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五皇子还未正式成亲,此事天下皆知。从五皇子亲口说她是“王妃”,他便明白,这是皇子一家之言。眼前的姑娘,最多算个“王妃储备人选”,却还没有转正。眼前这位胡姑娘所立的功劳,若皇子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他自然顺水推舟,就按皇家人的规矩办。皇家之人,行为国为民之事,都算是分内事。纵然要嘉奖,那也是皇子或者皇帝行之,哪里轮得到他?可若要将胡猫儿视做平民,他作为父母官,自然是要上达天听,为民请赏。然而现下五皇子的处境危险,若他为胡猫儿请赏,定然会暴露五皇子。若他忽略胡猫儿的要求,定然又惹了她。未来她没有上位也便罢了,若真的当了王妃、甚至皇后,她怕是要要向他寻仇。他如今不是他一人,他有家,有妻儿子女。他心如电转,瞬间想明白他的处境,立刻抱拳道:“王妃以身涉险,不让须眉,下官肃然起敬。此嘉奖该如何请,按何种功劳等级请,并非简单事,下官要仔细斟酌。”猫儿却不是那般好打发。她牢牢坐在椅上,端起茶喝过一口,方道:“大人慢慢斟酌。”低头极认真的抠起指甲,是个“我等你一万年”的架势。殷人离内心苦不堪言。算起来,这位王妃因着戴家的关系,是要唤他一声表哥的。可这位干表妹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从她逼迫他自行脱臼,他就知道她不是善茬。今日她能找上门来,显然不是贸贸然而为,是做好了准备的。他知道她不是好相与的,只在内心纠结了一息,便问道:“王妃有何条件,但说无妨。”猫儿不由微微一笑。她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聪明人行事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她径直道:“我所立的功劳,并非我一人之力,身后有数人相助。不瞒大人,这些人正是坎坦王爷的家奴。我潜入进王爷府上的第二日,便策反了他们。他们亲口所言,是将大晏视做故乡,从未想过背叛大晏。望大人谨慎考量,莫让功臣蒙冤。”殷人离心中又叫一回苦。猫儿所提及的坎坦人,这两日审讯时,他已知个大概。像这坎坦人的家奴的行为,处于灰暗地带。他们确实在背主且加速七国起事上,推波助澜;也确实悬崖勒马,协助了王妃。历代例法皆有漏洞。此事既能按功劳去考量,功过相抵,平安无事;也能按罪责去考量,细作误国为大,只看其罪,不看其功。原本他也处于两难,可五皇子后来亲自叮嘱过他,惩处加重,以儆效尤。还特意提及了坎坦人。番人囚犯虽是要送上京,交由刑部决断。可随同囚犯一同送上京的,还会有江宁初步审问所得的口供,以及他亲自所撰写的卷宗。事情涉及国别纠纷,且情节恶劣,刑部定然是要在这些卷宗的基础上加重定罪。他撰写卷宗,只要对坎坦人的行事加重笔墨,就会推动刑部罪上加罪。其结果只有一个。死罪。然而现下,这位王妃摆明是要捞出坎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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