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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76(1 / 1)

皇子想让人死,王妃想让人活。殷大人夹在中间,苦不堪言。他纠结了两刻钟的时间,猫儿坐在他对面,抱着一杯清茶吸溜,仿佛饮的是美酒,怡然自得的很。他正急的一脑门汗,房门轻轻一响,他家的下人彩霞前来打岔。彩霞是来寻猫儿:“……王公子醒来瞧不见夫人,着急的紧……”何止是着急,整个客院的下人都跪了一地,侍候不了这位爷。猫儿放下茶杯,却不从椅上起身,只乜斜着殷大人,等待他给一句话。殷大人只得模棱两可道:“王妃之言,下官一定会考量,不会仓促行事。”猫儿不说话。殷人离见她不满意这句话,干脆破罐子破摔,多一句也不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再过了两刻钟,外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回前来的是彩霞的汉子,阿蛮。阿蛮也一脸的着急,同猫儿道:“夫人,王公子他……”猫儿叹了口气,心知她今日同殷大人耗下去,也定然耗不出结果。她终于从椅上起身,向殷大人问道:“大人方才提及,会考量我的话,可是为真?”殷人离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忙抱拳道:“王妃放心,此事重大,下官一定会谨慎为之。”猫儿叹了口气,终于随着彩霞、阿蛮去了。------题外话------先更一更,第二更下午两三点送上。第530章 各自打算(二更)未时的客院,下人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猫儿进了院里,见萧定晔正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便问道:“你怎地下了地?郎中交代,你不能行走。”从下人们跪着的空隙里穿梭进了房中。萧定晔转头望着她,半晌方道:“你去了何处?”她上前整好床榻,方道:“去寻了殷大人。”他转回身,缓缓迈步。她自然上前,扶着他的手臂,搀着他坐去了床畔,侍候他除了鞋子,将他双腿抱去床榻上,又往他后背塞了只枕头,好让他靠坐的舒服。他面色渐渐和缓,握住她一只手,问道:“去寻殷大人何事?他这些日子忙着审犯人,你不一定能等得到他。”想要直接问她,最终却又遮遮掩掩,将问话转成了一句攀谈。她取过小几上的膏药,掀开盖子,用木勺挖出一块药油,放进手心中,不停搓动。她的动作又麻利、又耐心,并不比任何下人做的差。她一边将药油搓热,一边道:“去寻殷大人,让他重新估量坎坦人的罪过与功劳。”他眼神中立刻浮现一丝冷厉,话语却还保持着温和:“预谋和促动邻国向大晏发兵,是大罪,过往数年,凡事抓住这种人,都是死刑。”猫儿搓着药油的手一顿,抬头望他:“没有任何转圜吗?凡事讲求个初衷和结果。他们的初衷并非要为大晏招祸,所牵涉之事也并不多,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你可能向殷大人求求情?”她说到最后一句,话语中终于带上一丝央求之意。他原本想要秉持着皇子护国的本分,看着她的一双眸子,又心软下来:“再歇一歇,明儿或后儿,我能多走几步路,便去同殷大人商议。他并非主犯,或许能在律法中,找出一条保命的法子。”他口中的“他”是指谁,虽未明说,可两人皆知究竟是谁。她心知只要他愿意出手,定然不会有大碍。高悬了几日的石头落了地,不由红了眼圈,心中却是高兴,只咬着唇道:“解开下裳,我替你上药。”他轻叹一口气,将她拥在怀中,低声问道:“我若不松口,你是否一直要同我冷下去?”她偎依在他怀中,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低声喃喃道:“我能发脾气冷你一时,怎会舍得冷你一辈子。”替他上过药,她为他掩好被褥,方站去窗前同院中下人们道:“都起身,莫害怕,王公子不是个坏公子。”下人们忙忙磕头谢恩,瞬间做鸟兽散。在坎坦人的事情上,猫儿其实能理解殷人离和萧定晔的态度。叛乱不是小罪。四年前的宫变事件中,所有牵涉到的官员,都得了个诛九族的下场。有些官员哪怕叛变半途后悔,当时皇帝要稳定人心,放他一马。可之后,这些官员也因各种原因被下了狱,终究未逃脱家破人亡的结果。一直到猫儿离宫,朝堂上腥风血雨,皇帝的清算手段从未停止过。在此回平度府大乱之事上,最开始,她以为凭借后来协助她的功劳,她就能将坎坦人捞出来。后来冷静了几日,她知道是她将事情想的太简单。克塔努一伙所牵涉的事情,按她上一世的话来说,是“敌我矛盾”,而不是“人民内部矛盾”。人民内部矛盾还有理可循,能斟酌与权衡。可敌我矛盾的结果,要么打,要么死,是要向怀有野心的外邦要旗帜鲜明的表达态度:但有异心,绝不姑息。她往殷大人那处去了一趟,没有明确得到殷大人的表态,她就知道此事比她想象中要棘手的多,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萧定晔一个皇子愿意下场帮她,她的胜算才更大。她冷静了几日,自己解开了心结,又加上萧定晔的态度松动,两个人终于重归于好。现下萧定晔伤着,两个人虽说不能做些什么,可就那般相拥在一处,夜里一起歇息,早晨一起起床,她精心为他煎药、仔细涂抹药膏,也是一样的甜蜜。到了第二日午时,两人用过午饭,她同他打商量:“我想去探一回监。克塔努上回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心中总是有歉疚。”他端起茶杯漱过口,道:“为夫知道你是个欠不得人情的人,可那毕竟是监牢,终究不安全。既然殷夫人将彩霞拨给你,暂且侍候你,你便带着她去。”猫儿立刻送上一个香吻,笑嘻嘻道:“你真好。”他缓缓一笑,抚着她面颊道:“你是我的妻,我自然只能对你好。”猫儿同他偎依半晌,瞧见外间阴晴不定的日头又钻进了云彩里,唯恐晌午变天,便带着彩霞收拾了些药膏和旧被褥等,急忙忙往外而去。他站在窗前望着她脚步匆匆而去,面上的微笑缓缓敛去,脸色冰冷一片,缓缓出了门,往府衙前堂而去。……猫儿从牢狱回来时,已过晌午。她同彩霞下了车,顺着角门进了府衙,边行边道:“我瞧着克塔努的伤势有些恶化,你说明日我径直带个郎中去监牢,会不会显得太招摇?”彩霞欲言又止。无论作为一个古人,还是作为府尹大人家中的下人,她都觉着猫儿的行为不妥。作为已婚妇人,关心旁的男子不妥。作为大晏官方人士,关心叛贼不妥。然而这些时日她也看明白了,这位王夫人也好、胡姑娘也好,不按常理出牌。这位姑娘,能闹腾的程度,比她家夫人年轻时更甚。所以,她的意见是什么并不重要。哪怕她出言规劝,她相信这位王夫人也不会听从她的话,还是会一意孤行。她想到此时,便出言验证了一回:“要么不带郎中,还是像此回这般送了膏药进去?”猫儿果然道:“若药膏有用的话,还要郎中做什么?”彩霞只得道:“夫人既然做好了打算,奴婢便听令行事。只是郎中却不能用与殷宅相熟的郎中,却要去黑市寻只为银子不要命的郎中。”猫儿还不放心道:“黑市郎中,手艺可成?若是兽医冒充郎中可不成。”彩霞又叹一口气,道:“奴婢既然给夫人跑腿,自然不能用兽医糊弄夫人,要寻个手艺了得的黑市郎中。”猫儿这才点点头,往袖袋中一摸,只摸出薄薄几张银票,不过只有三百多两。她掏出一张递给彩霞:“有要用到银子的地方,便莫节省。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两人继续前行,待经过衙门前堂通往后宅的小门,瞧见阿蛮站在门外不远处,是个等人的模样。阿蛮瞧见猫儿,忙道:“王公子正在前堂同大人说话……”猫儿想着萧定晔该是要去寻殷大人帮她说话,不由抿嘴一笑,几步跨过门槛,问道:“他去了多久?我在此处等等他。”阿蛮忖了忖,道:“已进了一个多时辰,夫人可需小的去催催公子?”猫儿看看天色,想着他出来时间久,伤处怕是要痛,便道:“你去问问也好。”阿蛮一哈腰,忙忙抬腿往前面会客厅而去。***悬挂着厚帘的会客厅里,萧定晔同殷人离之间的谈话也快到了尾声。外间风声一阵又一阵,卷的帘子摇摆不停。听到阿蛮的送话,萧定晔便站起身,同殷人离道:“本王今日之言,殷大人尽快去办。这些事不能妇人之仁,对他国的宽容就是对大晏的残忍,万千黎民不会答应。”殷人离忙抱拳道:“殿下放心,此事下官不敢有丝毫马虎。”萧定晔点点头,转身慢慢踱了出去。殷大人将萧定晔送出门外,见那王夫人已快步前来搀扶着萧定晔,小两口均面带微笑,仿佛此前并未闹过小脾气。殷人离等那一对小两口远去,方转头同阿蛮道:“你去将彩霞唤来,我有话问她。”过了不多时,彩霞站到了殷人离面前。他径直道:“你今日陪着王夫人去监牢,前后她同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原原本本道来。”彩霞将猫儿外出去何处买过点心吃食、去何处买过衣裳,进了监牢同那克塔努说过什么事无巨细,详细禀报。殷人离又问道:“她可还透露过有何计划?”彩霞道:“王夫人下回想带郎中进监牢,为克塔努治伤。奴婢夜里便要跑一趟黑市,前去寻郎中。”殷人离赞她:“你做的极好,不可让外人猜疑官府的立场。”想了想,又问道:“王夫人只想要捞克塔努一人,还是想将那二十几人都捞出?”彩霞忖了忖,猜测道:“上回王夫人去探监时,曾隐约提过想将尽力将二十余人都捞出。这回她再未提过旁人,只担心克塔努一人。”殷人离点点头,想着这王夫人也算是个识时务的,并没有一根筋行事。然而现下的状况,能不能将克塔努捞出,也要看那坎坦人的造化。------题外话------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见。第531章 约束(一更)日暮四合时分,外间开始飘雪。殷小曼站在房里勾着头,低声道:“师父,那‘一只眼’如何办?他日日让叫花子来送信,催徒儿给他治伤。徒儿不敢轻易行事,还是要来问问师父和……”他目光往萧定晔身畔的猫儿一瞟,见她同他师父一个表情,都是一本正经的望着他,他忙忙勾了头,再不看猫儿一眼。猫儿却早已忘了此前她是如何反调戏这位“采花小道”,见他神情别扭,只当是“一只眼”催的他的不耐烦,便转头同萧定晔道:“我们却忘了一只眼,不若我今夜就同小曼外出,将许诺他的一百两交给他,再让彩霞寻个靠谱的郎中去替他治伤。”小曼听得她竟然打的要和他一同外出的主意,心下大惊,也不敢看她,只急忙同萧定晔道:“不用……不用师母出头,徒儿只是来问问师父的意见,其余的都由徒儿去跑腿。”萧定晔靠在床榻上,点头道:“你既然愿意担下此事,那便带着银票去。只是,‘一只眼’此前数年都干的强盗营生,人品不可信,你要防着他。”小曼乖乖点头。猫儿便从袖袋里,摸出两张银票递过去:“路上当心。”小曼倏地跳开一步,伸出兰花指捏着她手中银票一角,胡乱往怀里一塞,便匆匆跑了出去。猫儿顺着窗外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惊诧莫名:“这孩子竟像是见了鬼一般……”萧定晔不由一笑:“他哪里是见了鬼,他是自从见了个狐媚子的师母,便如同唐僧遇见了白骨精,时时刻刻要提防着。”猫儿终于想起她此前的反调戏行径。她得意道:“他们想捉弄我,我怎能让他们得逞?得给这小崽子一个经验教训,别母老虎头上动土,姑乃乃可不吃那一套。”他含笑问她:“难道你当时就不愿为夫前来英雄救美?”她想到了此前她和他的纠纷,便叹口气,摇头道:“我那时对你失望,可不指望你来英雄救美。你只要莫来毁我心情,便已极好。”他将婚书从袖袋中掏出来,塞进她手中:“婚姻之事岂同儿戏?生再大的气,也不能拿婚书出气。”烛光憧憧,婚书上的字铁画银钩。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我萧定晔,愿同胡猫儿以白头之约,永结鸳俦;唯二人相伴,此生无悔!猫儿看着这婚书上的每个字,也想起来她此前问过殷夫人的话:“民间结亲,只有一张婚书可够?”她知道皇子的婚书其实是玉牒,现下也知道民间婚书是要在衙门里备案。她手中捏着这张婚书,抬头望着萧定晔严厉中又带着脉脉温情的眼神,便依靠在他肩膀上,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他低声叮嘱道:“将婚书收好,日后千万不可用婚事拿捏为夫,心疼。”猫儿将婚书装进袖袋,默默点点头。二更时,下人煎好汤药,猫儿将药吹温,侍候萧定晔喝过,又替他上过药,夫妻二人吹熄了灯烛,搂在床榻上说话。萧定晔低声道:“前些日子,都是为夫不好。你跟去平度府寻我,冒了大风险,我却只顾着同你闹脾气。待为夫伤势好了,我们便去将江宁游逛遍,算是你我二人成亲后第一回 放心找乐子。”他说到此处,想起他和她成亲后的这两个月,要么风餐露宿、要么以身涉险,实在是委屈了她。他将她搂的更紧,深深叹了口气,道:“待河面解封,我们混进囚犯里上京。待回了京,一切都会好,最起码你不用再吃苦……”她第一次听他提起要跟随囚犯上京的计划,吃惊道:“何时动身?”他想一想道:“二月底动身,走水路,三月中就能到京城。”她一时有些迷茫。到了三月,她和萧定晔逃亡就是整一年。她此前多少回想过逃出生天,好结束这日不保夕的生活。然而回京在即,她却看不清前路。剩下的是什么?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她支起身子问他:“如若……你母后或你祖母不中意你只有我一人,如何是好?”他抿嘴一笑:“你将为夫哄好,为夫替你解决这些拦路虎。”她神情一时怔忪,并没有因他的话而轻松。她追问道:“你要如何解决?你莫忘了,你还有几门亲事在身。”他道:“我消失一年才出现,祖母、母后他们不知多高兴。若知道过去一年是你不离不弃的护着我,定然对你感激不尽。三年前你离宫,我已曾强硬表态要退亲,现下再提及,祖母纵然一时不愿,也不会僵持太久。我先同你正式成过亲,再向朝臣施压,谁敢再将家中女子塞给我,莫怪我心狠手辣除了他家官位。”“就这般简单?”她疑惑道。“就这般简单。为夫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我,该下狠手时绝不心软,怎能受朝臣摆布。”她便点点头,重新枕去他肩窝,眯眼半晌,方道:“……娶我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子,还要专宠,哪里有你说的那般简单。你怕是要经受狂风暴雨一样的诘问与反对,我心疼你……”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坚定道:“你放心,谁也不能把你我分开,皇祖母和母后都不成!”她听着他这分外笃定的话,缓缓点点头,搂着他沉沉睡去。夜里飘了整夜雪。第二日五更时分,外间忽然起了一阵急切脚步声,踩得积雪吱呀尖叫。那脚步声到了门边,却又离开去,远离一阵,又到了近处。猫儿被那兜兜转转的脚步声吵醒,从床里绕出去,先替萧定晔掖好被角,方披着袄子前去开了门。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肆意吹进来,彩霞站在门口悄声道:“王夫人,那克塔努,怕是有些不好了……”猫儿心下立时一惊,强忍着惊慌问道:“如何不好?你慢慢说莫着急。”她回头看了看床榻位置,掩了门拉着彩霞站去外间,贴着墙根避风,追问道:“他怎地了?”彩霞轻声道:“奴婢去黑市里寻到郎中,于夜间带过去时,克塔努因背伤已高烧不退。那郎中守在监牢半晌,束手无策。”猫儿着急道:“怎地会束手无策?你不是说要寻医术精湛的郎中?”彩霞苦着脸道:“监牢里人多拥挤,腥臭难闻。克塔努不能趴着、也不能躺着,只能蜷曲在墙角。这般环境如何养伤?”猫儿自然知道监牢里的环境不好。她昨日去探监时,他面如金纸,可说话还算清晰,虽说不太好,可还远远没到“不好了”的程度。她知道坐监不是坐月子,她想要将克塔努捞出来,就不能总是在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上去为难殷大人。若招惹的殷大人起了厌烦,却是得不偿失。可她没想到克塔努的身子坏的这般陡。她立刻同彩霞道:“你等我,我同你一道去。”房里没有点灯烛,猫儿摸黑换好衣裳时,萧定晔已睁开眼,依靠在床头旁观。她上前要再为他掖被角时,瞧见他睁着眼睛,忙低声道:“克塔努有些不好,我得去监牢里看看。你好好睡,天一亮我就回来,不会在外多耽搁时间。”她转身要离开,他已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外间雪光透过窗纸映照进来,显得他眉目幽深,目光中别有意味,猜不透悲喜。她略略使力挣不开他的手,便耐着性子同他道:“你若未受伤,我定然是要将你从被窝里剥出来,强逼着你同我一起去,不能让我一个人受苦。可你伤势才略有好转,不好走动。你乖乖等着我,我尽快回来。”他一瞬不瞬望着她,终于张口道:“如若我说,我舍不得你为了旁的男人让自己受冷,你可愿守在房中?你不是郎中,纵然去了也无用。”她便站在了床畔,在黑暗中与他对望。虽然她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然而她几乎能想象,他眼中的冷意有多浓。此时不能同他对着干。他还有伤在身,克塔努的事情她又要央求她。特别是,她知道他也是心疼她。她便放和缓了声音,上前坐去床畔,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拖着长腔同他商量:“那该怎么办?你是人家的夫君,你要为人家想法子啊!我又不是女中豪杰,怎能处处逞强……”他摩挲着她手掌中的硬茧,被她这样说着反话撒娇,心下有了松动,道:“让阿蛮同彩霞去跑腿,阿蛮跟着殷大人多年,知道该如何处理。”猫儿只得点点头,前去吩咐过彩霞,又道:“一定要让阿蛮想法子寻一间空监牢出来,好让克塔努养伤。”彩霞想着哪能那般容易,却也并不说破,只转头吱吱呀呀踩着雪去了。第532章 一个人的道理不是道理(二更)辰时初刻,外间风雪不停歇。猫儿侍候萧定晔用过汤药、涂过膏药,两口子用过早饭,方各自打发着时间。萧定晔一连几日坐的难受,便下了地站去桌案边上练字。横平竖直,铁画银钩,手上虽持的笔,面上却是指点江山的沉稳。在外逃亡一年,他的收获同猫儿并不一样。猫儿是锤炼了胆量,磨炼了勇气,锻炼了思维。过往一处一处的艰难,于她来说,是她和萧定晔一同经历的一处磨难,是一个一个的点。可萧定晔却是将这些点连成了一条线。又将一条条线扩大成一个面。那些过往的经历,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勾勒出他三哥的阴谋、以及为了夺权可能采取的行动路线。也让他明白,他三哥的力量何处强势,何处薄弱。只在床榻上躺着的这几日,他甚至已经想出了多个反击他三哥的方案。若起了战争该如何做。若没起大战又该如何。他现下只是手持一直笔,面对着一张白纸,就那样负一只手在背后,无论内心有多少波澜,面上却收敛的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只有专注和沉稳。猫儿却做不到他这个境界。她无论怎样在房中踱步,隔上一刻两刻,踱步的终点都会停留在半开的窗前,目光顺着鹅毛大雪望向院门。如若阿蛮或者彩霞带回来消息,她能最快知道。再过了一个时辰,萧定晔开口唤她:“我画了一幅画,你来看看?”她缓缓将目光从院外收回来,踱去他身畔。与桌案同宽同高的一张纸,黑墨或浓或浅的勾勒出山川河水。她其实不会赏画,但她也明白,他心里有江山,画的定然是大晏的山山水水。他在一旁笑道:“许久未动过笔,实在手生。若将紫毫换成狼毫,再有上好的潭江墨,兴许还要好一些。”待他说罢,又起了兴致,在画中留白处挥毫写下一串草书。那字迹连成一片,神闲张狂,有如放海之势……猫儿一个字都不认得。他看她默默望着画纸,没有多余的神情,对待他的画,甚至没有对待院里那扇门的专注。他面上终于有了些情绪:“看不懂,对不对?你虽然读书少,也该趁着平日有空多学学圣贤之言,好过站在窗前发呆。”他觉着他的话太过冷硬,又找补道:“日后你当了皇后,便是充面子演戏,腹中有些才学,演戏也会更像些……”她心下微凉,抬眸望着他:“你遇上我时,我就是被打入废殿的小宫女,挣扎在温饱线上。你怕是忘了?”他心下有些烦躁,轻轻道:“没忘,只是随口说说。”话语虽云淡风轻,终究却将手中笔管子往桌上一撂。笔头“啪”的一声磕在桌上,一团浓墨立时甩去画纸上,将山清水秀的大晏河山,涂抹的狼藉一片。彩霞同阿蛮在晌午时分才送来了克塔努的消息。“大牢里实在寻不出人少的牢房,阿蛮后来去求着衙役们腾出了一间值夜的耳房,才将克塔努抬了过去。那处耳房里有火盆,有床榻,条件比牢房里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猫儿站在房门外,于大雪中追问道:“人呢?病情可已好转?”彩霞点点头:“郎中替他剜去腐肉,缝合了伤口,涂抹了药膏。阿蛮不好托人煎药,自己守在监牢里熬药。这种时候最怕伤风,郎中说只要三日不死,便不会有生命危险。”猫儿听得心惊胆战,握着彩霞的手真诚道谢:“好在有你同阿蛮,否则我真分身乏术,要着急的一头撞死。”彩霞心中想,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惦记外男,同你自家汉子和和美美窝在房里,不比什么好?她心中想着在平度府时,她立下的功劳其实算是猫儿让给她,便也不愿袖手旁观,只将猫儿请向偏僻处,低声道:“奴婢有句话,说出来虽不好听,可奴婢到底比夫人年长许多,想多多劝着夫人。那克塔努虽说对夫人有些回护之恩,可他到底是外男。没有为了一个外男、影响夫人与王公子夫妻之情的道理。”猫儿想着他和萧定晔相处的这半日,想着萧定晔的脸色,喃喃问道:“难道我想护一个男子,就这般艰难?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为何我护着一个男子,就像得罪了全天下之人?”彩霞和猫儿讲不了道理。猫儿说的道理,虽然是一种道理,可却同这世间礼法背道而驰。与礼法相悖,便是同全天下的行事准则相悖。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去认同猫儿的道理,去反对礼法。曾经萧定晔是猫儿的好伴侣。譬如在姻缘上,他后来能理解猫儿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也愿意一生只有她一个。譬如在事业上,他能不将她拘束在内宅,支持她在宫外开铺子。他能做到这些,实属难得。可猫儿“独立、自主、自由”的观念,并不只囿于姻缘和买卖。她将这些,倾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今儿萧定晔给了她半日的脸色看时,她虽然能理解他古人的思维,可她却当不了圣母,当不了知心姐姐。她内心不是没有委屈。萧定晔为何吃克塔努的醋,她真真没有想通。此前他吃柳太医、吃王三的醋,情有可原。因为柳太医中意猫儿的原身,王三又同那原身有婚约。于是猫儿背了锅。可现下她和克塔努,充其量算是主仆情义,克塔努救她、或者她想捞克塔努,都与性别无干。然而萧定晔再也完全不是原来的他。他烦躁、易怒、尖酸、刻薄。他就像来了葵水、情绪失调的妇人,哪哪都看她不顺眼,连想要克制或伪装都坚持不下去。雪片还在扑簌扑簌,虽才晌午,暮色已浓。猫儿同彩霞道:“劳烦你同阿蛮这两日多往监牢里跑一跑。若有急事需要我出面,你径自来寻我。”彩霞点点头,转身去了。房里,下人已提前点燃了灯烛。猫儿进了厢房,取下金簪拨亮灯芯,坐去椅上。萧定晔靠在床头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从开始翻在哪一页,现下依然停留在哪一页。猫儿叹了口气,上前坐在床畔,从他手中抽出书册放在床畔,握着他温热的手道:“四年之前,你曾骂我人尽可夫。是不是从那时,你就抱着对我的固有印象,从未转变?”他摇摇头,沉默着将她搂在怀中,许久方问道:“为夫那时不该那般说你,为夫错了。现下可是我对你还不够好?我还能对你更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你一人身上,心里的每一处都有你、且只有你,你可能为了我,不再去关心旁的汉子?”猫儿心下涌出说不出的感受。这个男人对她,实在是没得说。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他固然喜欢吃醋,固然占有欲爆棚,可瑕不掩瑜,他依然是整个大晏最好的男子,是她最爱的人。她为了他,其实愿意收起自己的翅膀,哪怕前路再艰难,也愿意同他一起走。她想着彩霞的话:“……何必为了一个外男,影响夫妻之情?”她眼角缓缓淌下一滴泪,躺在他怀中,低声道:“最后一个人,可好?我曾对他有过承诺,要给他平安喜乐。待我将他捞出来,再给他一些银子,就与他形同陌路。”萧定晔听着她的话,心下是浓浓的失望。人总是贪心的。他此前觉着她不中意他,那时一心想的都是令她喜欢上他。后来她喜欢上了他,他又想着能同她住在一起。后来她搬进了重晔宫,成了他的女人,他又想着同她长长久久。等他同她成了亲,终于能够长长久久,他又希望她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他。他和她的感情路,虽然从来都是他在主导,然而过去那些年,猫儿最终也都追随着他的感情,给了他甚至更强烈的回应。只在这个名叫克塔努的蛮夷身上,他不懂她到底在坚持着什么。他知道的她的坚持,第一是对性命,第二是对人身自由,第三是对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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