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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妻来世可妻》TXT全集下载_2(1 / 1)

万妈妈瞧她写下的这些材料,不免唏嘘,果然是见过世面的。纵是在沈府中,能识得这些金贵布料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虽说这两样布料都不是寻常之物,但沈家的库房里倒还真有几匹,一刻钟的功夫就备齐了。万妈妈扶着托盘中的布料道:“这些都是宫里给的赏赐,料子软又精细,大夫人说做了衣裳穿在身上太招摇,便一直搁着了。”陈茗儿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只要巴掌大的一块。她将两种布料里头的丝线抽出来些许,与翠云捻金丝织在一处,再将破口处刮开,用绣绷从里面固定住,再一点点地经纬交替地把混好的丝线织了上去。破口虽说只有指尖大一块,但却是精细的活,陈茗儿一个人在小屋里足足忙了两个时辰,等她拆下绣绷,把氅衣拿给万妈妈,万妈妈仔细地摸索了半天,竟找不出那破损之处在哪。她赶忙把氅衣拿到院子里,暖阳之下,衣面上无一处不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晕,炫目极了。“你这丫头真是能干,”万妈妈眉开眼笑,对陈茗儿道:“一会儿啊你同我一道去见大夫人。”陈茗儿转了转有些酸软的手腕,笑着点了点头。又听万妈妈道:“五公子才从荆州回来,大夫人这两日正高兴,少不了你的赏赐呢。”五公子?沈则,沈元嘉。陈茗儿的心突然往下跌了跌,心里泛上了一股说不清的失落。上院,堂屋。万妈妈带着陈茗儿进来的时候,沈则正陪着大夫人说话。他才抿了口茶,将将一抬头,还没能看得太真切,便已有白光在脑中劈过,伴着轰隆隆一声响,脑中茫然一片,嘴里的茶却便随着咳嗽声喷了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也叫《京城第一狗哥进化史》第4章这一呛可不要紧,眼泪都逼出来了。陈茗儿见他难受得厉害,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她这边刚一动,沈则立即往后背了背。他努力侧过身,连声咳嗽间尽量避开陈茗儿的视线,不想叫她看见自己的窘态。大夫人抬手捋着他的后背,一面替他顺气,一面小声古怪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从荆州回来连茶都不会喝了。”沈则挣扎着连连摆手,示意大夫人别管自己,在陈茗儿面前像只狗一样被人捋着顺毛,还不够他丢脸的。大夫人知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显亲近,便撤了手,转而看向万妈妈道:“你这会子过来,可是翠云裘补好了?”“是,”万妈妈从陈茗儿手中接过衣裳,小心地铺开,“夫人您看,是不是同新的一样。”“我瞧瞧。”大夫人走近两步,仔仔细细地沿着衣摆处看了一圈,又惊又喜:“还真一点都看不出了。”伺候大夫人的锦绣乐得直拍手:“万妈妈真是厉害,夫人昨儿才说,难不成要去波斯国请个裁缝回来。”“锦绣姑娘还真是夸错人了,这活呀,是出自她的手。”万妈妈扯了一把陈茗儿的袖子,将她往大夫人跟前拽了拽。陈茗儿低眉顺眼地行了礼,默不作声。万妈妈替她解释:“这丫头手艺虽好,却是个哑女,没法开口问夫人安。”话音刚落,就听得本来气息已经平顺的沈则又呛出两声咳嗽来。大夫人扫了一眼沈则,又转过头看向陈茗儿,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迟疑道:“这孩子看着眼生?”万妈妈上前一步,回话说:“是今儿才入府的,李嫂子婆家的外甥女。”大夫人凝目望着陈茗儿,轻声问:“是天生就不能说话吗?”听人这么问,陈茗儿总是有撒谎被抓了现行的窘迫,耳尖霎时就红了,抿着唇摇了摇头。大夫人又关切道:“那郎中是怎么说的?”陈茗儿又摇了摇头,垂着眼眉,脸上晕了一片胭脂色。旁人看不见,她的脚趾都蜷缩在一块了,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大夫人还想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在吃药吗?”嗓音里还带着一丝呛过茶水之后的留下的沙哑。陈茗儿蓦地抬头,不是从哪里被勾出了一丝心酸出来,竟然不可控制地红了眼眶。这下,旁人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大夫人指着陈茗儿,问沈则:“你认识?”“不认识,”沈则扯谎,漫不经心道:“我就是顺着母亲的话随便问问。”大夫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下巴,转头对万妈妈道:“给这孩子做两身好看的衣裳,再赏一个月月钱。”陈茗儿自知失态,匆忙揉了一把眼睛,福身行礼谢过便赶紧跟着万妈妈出来了。沈则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消失在棉帘下的纤瘦身影,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咳咳,你看什么呢?”大夫人抿着唇,强忍着笑意,打趣道:“原来你也识得美人啊,我原先还当你没有这根筋呢。”沈则收回视线,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认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得听你肯这么说,”大夫人慢慢悠悠地剥了一只橘子递过来,突然有些感慨:“我怎么总觉得这丫头长得像谁呢?”一旁的锦绣小声接话:“眉眼看着倒是有几分贵妃娘娘的神采。”“对对,你说的对,就是贵妃娘娘,”大夫人想到他了什么,旋即又摇了摇头,惋惜地啧啧两声:“咱们实话实说,贵妃娘娘年轻的时候可比不上这丫头,那么俊俏的一张脸,偏就说不了话,真是可惜了。”沈则心中冷笑:是美,不美,怎么那么多人为她打破了头。“你想什么呢?”大夫人推了推沈则的肩膀。沈则顺势站起来,“突然想到个要紧事,儿子得赶紧进宫一趟。”大夫人张了张嘴,知道拦不住,也不能问,便道:“加件氅衣再出门。”“母亲放心。”沈则掀开帘子疾步而出,杨平见他匆忙,忙抬脚跟上:“五爷这是要去哪?”杨平这一问,倒让沈则停下了脚步。去哪?他本来是想进宫提溜个太医出来给陈茗儿瞧病的,可突然又犹豫了。闵之托他照顾她,这里头包不包含找太医给她看病呢?逾越了吗?手伸得太长了吗?会让人看出来吗?杨平自是看不出自家主子此刻内心的纠葛,就是这突然一停脚,让他差点撞上沈则的背。“五爷?”沈则握了握拳,又想到,若真是给她把病治好了,那她岂不是又要嫁人了?治还是不治呢?杨平见沈则没反应,微微提高了声音:“五爷?”“干什么?”沈则声音冷怒。杨平有些结巴:“奴才看您着急以为有要紧事……”沈则闭了闭眼,脑中的一团乱麻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平素他最看不上那些拿不起放不下的,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出了上院,沈则把杨平叫到僻静处,低声道:“你去太医署把傅医正接出来,然后,把他带去万妈妈那儿,就说给新来的丫头瞧病。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大夫人派来的。”“奴才这就去。”杨平嘴上虽然答应得利索,实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这事,”沈则的神情有些古怪:“你还是尽量别让旁的人知道。要是办砸了,你就给我滚蛋。”“主子,您容奴才问一句,那新来的丫头,是刚才进去那个天仙一样的那个吗?奴才瞧着他有点眼熟啊?”“屁话多。”沈则摆摆手,不耐烦道:“快去,一会儿宫门该落锁了。”走出两步,杨平就想起来了,他家主子关照的这个姑娘是采办局陈通的女儿,进京没两年就把京城贵女的圈子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江南仙女……可这个仙女不是嫁人了吗?嫁给了……闵家少爷!“嗨,”他一拍大腿,自以为想明白了,“这不就是受闵公子所托,照看人家没过门的媳妇嘛,有什么好保密的。”杨平自言自语着上了马,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就把傅医正给请回来了。傅医正名叫傅婉仪,是太医署唯一一位女医正。绣作坊里,万妈妈叫人给陈茗儿量了尺寸,想着她才来,上午又忙了半晌,也没派什么活给她。杨平带着傅医正进来的时候,正碰着陈茗儿在院中理丝线。杨平犹豫了一瞬,上前开口,客气道:“姑娘,太医署的傅医正来给姑娘号脉。”这话按说是没头没脑的,好在陈茗儿也没追究,朝着傅婉仪点了点头,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陈茗儿把傅婉仪带到了住处,将袖梢折了一寸,露出白生生一节腕子出来。“什么病症?”杨平代答:“突然间说不了话了。”傅婉仪皱了皱眉头,探出三根手指压在陈茗儿的腕子上,片刻,又道:“我瞧瞧舌相。”陈茗儿听话张嘴。傅婉仪轻轻捏着陈茗儿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又问:“可发过高热?起过疹子?”陈茗儿摇了摇头。“那就奇了怪了,”傅婉仪收手,语气淡淡:“一切无恙,这病来的蹊跷。”不出意外,陈茗儿的耳朵又红了,她下意识咬住了嘴唇,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人。傅婉仪摇了摇头,对陈茗儿道:“既是突如其来,你也就放宽心,兴许哪一日,这病自己就又走了。不药而愈。”陈茗儿仓皇点了点头,如临大赦,忙斟了杯茶双手递给傅婉仪,这是在道谢了。“茶不喝了,”傅婉仪瞧了一眼陈茗儿眼下的乌青,转头问杨平:“这姑娘心思郁结,夜里不能安眠,差你请我来的那个人说没说,这个病治是不治?”杨平做了主:“那就劳烦医正给个方子吧。”陈茗儿想拦着,又说不出话,心里干着急。拟了方子,傅婉仪跟着杨平出了绣作坊,这一路顺意,还真是一个闲人都没碰着。“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这姑娘是心病,找我没用。”杨平点了点头,又多问了一句:“依照医生来看,这病能好吗?”傅婉仪抬了抬眼,“好与不好,全在她。”杨平一愣,“这是?”“你别问了,你又不懂。但我估摸着你家主子懂。”“行,那我不问了,”杨平也干脆,抱拳行礼:“谢过医正。”傅婉仪转身攥了攥缰绳,犹疑片刻,还是打听了一句:“荆州的情况如何?”“怕是……”杨平没说完。“我知道了,谢了。”她转身上马,也没再叫杨平送,一路绝尘而去。杨平回府,把傅婉仪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沈则听,他说一句,沈则就重复着反问一句,到最后,杨平也有些拿不准了:“五爷,傅医正说我不懂您懂,那您到底懂不懂啊。”“我懂个屁。”沈则拽过杨平递来的方子,三下两下就跟撕了。“欸,这……这是不给抓药了?”沈则冷笑:“她安不安眠,与我有什么关系?”作者有话要说:沈则:高冷一天是一天第5章“她安不安眠,与我有什么关系?”杨平有些看不明白了,照这么说,那人家是不是哑巴,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杨平也不敢问出来,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沈则黑着一张脸,撩袍坐下,问杨平:“绣作坊给她安排的什么活?”杨平赶紧挑好的说:“下午我去的那会儿是在理丝线呢。您别担心,那儿都是靠手艺,没有重活。”沈则哪里气都不顺,冷冰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哦,那您问。”沈则又不吭声了,紧着喝了两口茶,心里跟猫挠似的,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问的了。以他的立场,能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他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止住杨平来添茶的手,叫他出去了。被撕碎的药方就散落在面前的桌案上,关门时透进来的一点风吹得那几片纸打了个璇。沈则伸手,极有耐心地一片片地拾起来给拼凑回去。端详了半晌,药名和用量都默在了心里,又一口气给吹散了。她不得安眠,大抵是因为婚事不顺遂吧。她的郁结于心也都是因为闵之。人家两个人的事,他一个外人在这操什么心。沈则突然笑了,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狗拿耗子。”-陈茗儿怕别人说闲话,原本是提着一颗心等了两日,却没见杨平送药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地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你瞧,别人对自己的好,总是别人说了算的,可以给,也可以不给。闵之如此,沈则或许也是如此。这段日子她的确睡得不好,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总是惊醒。她总是梦到上一世,风雪之中,沈则把她抱出柴屋,她像是快要燃尽的蜡烛,贪恋着他身上那一点点温暖。她太冷了,好像怎么都暖不过来了。即便知道沈则对她情深意重,她还是怕,怕花红易衰似郎意,除却巫山不是云。重活一世,她再也不愿像上一世那般,依附男人而活,纵是苦一点,穷一点,自己给自己的终究才是最可靠的。想得出神,针尖刺破了手指,陈茗儿差点出了声,她忙低头含着伤处吮了吮。“怎么这么不小心。”身旁的新巧探过身来,“昨儿夜里我瞧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着。夜里没睡好,手下就会出差错。”陈茗儿捏着手指,笑了笑。新巧压低声音道:“要是困就去睡一会儿,你的活我给你干。”她年纪大些,待人总是宽厚。陈茗儿摇摇头,眼下,只有一门心思干活的时候,她才能不去想从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欸,新巧姐姐,你说是不是该给五爷裁夏衣了?”坐在新巧另一旁的姑娘叫玥婷,声音清脆,银铃一样。“还真是,前些日子府上量夏衣,五爷还没回来呢。”玥婷灿然一笑,将搭在身前的辫子朝身后一甩,脆生生道:“我跟万妈妈说去。”玥婷走了没多久,万妈妈就差人把陈茗儿也叫了过去,叫她跟着玥婷一块去给沈则量夏衣,“她毛手毛脚的,你稳重些,好好做事,别出了差错。”一说要见沈则,陈茗儿的心又突突地跳了两下。她面色凝重,身旁的玥婷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挽住陈茗儿的胳膊,笑嘻嘻道:“姐姐头一回见五爷,怕是要害怕呢。”沈则生得剑眉星眸,风度潇洒,却偏偏天生一张冷脸,不会笑似的,他瞧谁一眼,谁就能被冻住。陈茗儿从前的确是不大喜欢他。玥婷还在念个不停:“姐姐,你别怕,你只管量尺寸,其他的我来做。”陈茗儿侧首看了玥婷一眼,这姑娘对沈则的欢喜全都写在脸上了。或许是从前只顾着觅得好郎君了,她对这些闺阁中的红粉心思尤为敏锐。几个月前,她也像玥婷这般,老老实实又欢欢喜喜地贪恋着一个人好。“姐姐,”玥婷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了些怯意:“你瞧瞧我的妆,花没花?”陈茗儿摇头。玥婷努了努嘴,“真羡慕姐姐,半点粉黛未施,也把旁人比下去了。”陈茗儿还是摇头。玥婷理着额前的碎发,自顾自道:“姐姐若是能开头说话,便是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了。”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陈茗儿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玥婷的话,她从前可不就是这样嘛,那些贵家子弟,个个都由他拿捏,可那又怎么样,她的下场,她知道。那个时候,唯一不为她所动的就是她马上要去见的这个人了。—从午饭后,沈则就在屋里对着沙盘推演荆州的地形,杨平进来的时候,他仍是盘腿面对沙盘而坐,拧着眉,似有难解之愁。要是以往,杨平是不敢再这个时候进来的叨扰的,可外头站的是闵公子的人,他可不敢让人家候着,硬着头皮也得回话。“五爷,绣作坊的人来给您量夏衣了。”沈则置若罔闻,眼睛盯在沙盘上某个做了标记的山脊处纹丝不动。屋里安静得很,落针可闻。半晌,等杨平想再开口的时候,才听沈则沉声挤出两个字:“候着。”“是……陈……”话没说完,就听沈则轻咳一声,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转过身对杨平道:“叫人进来吧。”陈茗儿比玥婷慢了一步,但沈则的视线却直接忽略了先进来的玥婷,直接落在了陈茗儿身上。今日阴天,屋内暗沉,却被她生生撕开了一道天光。“见过五爷,”玥婷的眼神如春水微波,说话的尾音却是遮掩不住的微颤:“府里头都量过了,就差您了。”沈则收回视线,背过身去,仍是惜字如金,“量吧。”玥婷捧着簿子专程绕到沈则的侧面,朝着陈茗儿挑了挑眉梢,示意她上前。陈茗儿捏着软尺往手心攥了攥,她稍稍向前迈了一步,娇小的身段便被笼在面前之人高大的身形之下了。肩宽,臂长,顺手的尺寸很快量好了。陈茗儿一一比划给玥婷,玥婷照着之前的记录,仍是寻着机会与沈则搭话:“五爷瘦了。”沈则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在陈茗儿的指尖碰他肩膀的瞬间,虽是隔着厚厚的衣料,却仍是叫他浑身的骨头都紧张的咯咯响。“该量腰围了。”玥婷丝毫察觉不到俩人之间氤氲的那股旖旎又剑拔弩张的的气氛,仍是语调欢快。沈则低头,恰碰上陈茗儿抬眼看她,她目光澄澈平静,窥不出一丝挣扎。挣扎的人从来就只有他一个罢了。玥婷又发话了:“五爷,您抬抬手臂。”沈则回神,展开臂,不去看身边的人。陈茗儿伸出胳膊,环住沈则的腰,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陈茗儿就算再小心,脑袋也几乎贴在了沈则的胸前。有人心无旁骛,有人却似烈火烹油。沈则尽力仰着下巴,陈茗儿身上淡淡的香气却还是往他鼻子里钻,无处可躲。姑娘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脊背,还有她轻轻呼吸的响动,都是无边的蛊惑。有那么一瞬,沈则觉得自己几乎都要无法控制地抬手去抚一抚她那柔软的发丝,捏一捏她莹白的耳垂。好在陈茗儿及时抽了身,捏着软尺去给玥婷看数字,沈则如临大赦,暗自长吁了一口气,放下胳膊时 ,只觉得筋骨都僵直了。玥婷记下了数字,捧着手上的簿子给沈则看,“五爷,您的确瘦了许多呢。”在荆州三个月,饮食不惯,又每日早出晚归,不瘦才怪。陈茗儿也有些吃惊,沈则看着身量高,肩宽,腰却是真的窄,竟是个精瘦的。沈则一句话不搭理玥婷,她也不甚在意,仍是眉眼弯弯:“还差个身长呢。”陈茗儿正要蹲下去量腿长,却被沈则提着手肘给拽了起来,力气不小,捏得陈茗儿都有些疼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头。“身长不必量了,回去吧。”他语气不耐,似是嫌弃被耽误了太多时间。玥婷摸不清这位爷是怎么突然就不乐意了,但也不敢再多话,忙扯了扯陈茗儿的衣袖,两个人快步退了出来。回去的路上玥婷还是想不懂:“五爷今年才二十,还长呢。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让量身长了,做出来的衣裳该不合身了。”转过头一看,见陈茗儿揉着被沈则弄疼的胳膊,玥婷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姐姐被五爷弄疼了是不是?我方才瞧见了,五爷的手真重,姐姐受委屈了。”陈茗儿倒是真的不介意。沈则个性她略知一二,从前他对她,也总是冷眼相待,开口说两句话也是冷嘲热讽。她也曾亲耳听到过沈则对闵之说,他瞧不上以色侍人的人,说的就是陈茗儿。只是那个时候的陈茗儿是不甚在意这些话的。她知道自己美,亦知道自己的美让许多人不喜欢她,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闵之喜欢就够了。别人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别人呢。此刻再回想,陈茗儿也想不通当时那股子张狂心劲儿到底是从何而来。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那“恃靓行凶”,不管不顾的他魄力来。“姐姐,你说五爷方才到底是为着什么呀?”玥婷还是耿耿于怀。陈茗儿摇了摇头,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没人会明白。只有沈则自己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不敢叫陈茗儿去量身长。第6章打发走了陈茗儿,沈则又坐回了沙盘上,还是之前的姿势,盘着腿,胳膊肘搭在膝头,神情凝重,脊背绷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疏离的正气。只是此刻,这一身冷硬的骨头之下,是让沈则措手不及的无耻反应。她只不过是替他量了腰围,行为举止并无半分逾越,甚至比之旁人还有着刻意的回避和收敛,他呢,他竟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真是枉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他垂头静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鼻息间却似乎总能嗅到她的发丝留在自己胸口的香味,像是在荒草地上引了一把火,火势蔓延,看不到尽头。若是看不到她,也罢了;又或者她嫁做人妇,他就是再难受,也只能憋着。现在,她就在他府里,他若是想,可以每天都看见她,他甚至可以再卑劣点,想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把她弄到自己的院子来,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心还是在别处,而他的心,却仍是要深埋起来。想到这,沈则突然泄了气,他突然意识到,他对陈茗儿的念想,比他自己从前以为的还要贪。他竟然想要她的心。沈则提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笑:“配吗?”此时此刻,以他的身份,可以对这世间随便哪个姑娘动心起念,却独独不能再贪念她了。-包月钱这日,陈茗儿老老实实地把月例银子连同这些日子得的赏赐一同交给舅母,由她转交崔氏。非得经这么一道手,崔氏是怕陈茗儿自己私藏,舅母是知晓她每月领多少银子的,顺手就把账查了。陈茗儿如何不知道崔氏爱财如命,也不愿再招惹她,真是一枚铜钱都没给自己留。舅母叹了口气,“傻丫头。”说罢,不由分说地分了一半回去,塞进陈茗儿手里,“你自己也得留些,还能做一辈子丫头?”陈茗儿一愣。舅母继续道:“你来日总还得要嫁人过日子,你手里有些银钱,婆家也不敢低看你。”舅母的这番话,陈茗儿是听到心里去了。她是应该往自己手里攥些钱,但不是为了嫁人,是为了不嫁人也能立足。与舅母分开,陈茗儿绕道去小厨房看念夏,找了半天,才在偏院的角落里找到正在抹眼泪的念夏。陈茗儿快步上前,伸手摁在念夏的肩膀上,弯腰小声问:“受委屈了?”“小姐?”念夏回头,赶忙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丝笑来:“我没事儿,方才摘了辣椒,又揉了把眼。”陈茗儿挨着念夏坐下来,看着她,声音闷闷的:“你别骗我了,是不是何妈妈又骂你了?”见了熟人,念夏的心里的委屈越发忍不住了,噗簌簌往外冒,嘴上再怎么不肯认,眼泪也止不住。陈茗儿想了想,问她:“是不是克扣你的月钱了”念夏抽泣着点了点头,“她说她带着我,算是我师傅,我得孝敬她。”陈茗儿把刚才省下的那一半的月钱塞给念夏,“你拿着。”念夏吓了一跳,连连往回推:“小姐,您怎么会有?我不能要,不能要的。”崔氏不准陈茗儿藏私钱,她是知道的。陈茗儿攥住念夏的手,温声道:“你拿着,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小姐……”“没事儿的,我想想法子,咱们也不能总在——”陈茗儿话没说完,就见念夏浑身打了个激灵,然后就是一道又尖又细的嗓音叫骂着:“你个死妮子,你倒是会躲懒,怎么,还委屈你了?”说话间,就见个三十出头的媳妇冲过来撕扯着念夏的耳朵,拽着她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打骂,就跟没看见陈茗儿这个大活人似的。念夏扭过身通红着双眼挣扎着朝陈茗儿摇了摇头,眼泪咕噜噜地往地上砸。陈茗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懂念夏为什么不让她出头,单凭她一个,就算扭打一场,撕破脸皮,也无济于事。她跟念夏还是要在沈府栖身,那念夏该受的委屈一样都少不了。此时此境,若要帮念夏,陈茗儿咬住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实在想不到比找沈则更快,更有效的法子。若是放在从前,能引得男人为自己出力,陈茗儿是沾沾自喜的。她是饵,他们是鱼,她让他们往哪里游,他们就得往哪里游。可眼下,明明知道他人对自已有意,再出口求助,总让陈茗儿觉出些不耻来。但为了念夏,她不得不去找沈则。-傍晚,沈则刚进院子,就看见了坐在院中的陈茗儿。夕阳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将她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像早春枝头上含苞的桃花。沈则的心紧着突突跳了两下,他没再走近,立在原处,手抵住唇,轻咳了一声。陈茗儿循声望过来,急忙端着托盘起身,托盘里是叠得整整齐齐,新制的夏衣。是来送衣裳的。不知为什么,沈则吐了口气,抬手示意杨平把东西收下。他的院子里没有跟着伺候的丫鬟,许多原本该内侍的活也给杨平干了。杨平拿走了衣裳,陈茗儿仍是站着没动,她攥着手指,骨节都发白了,似在挣扎。“还有事?”陈茗儿抿着唇,点了点头,白皙的脸颊上红晕更深。沈则一愣,旋即轻声道:“随我来。”他带着陈茗儿去了书房,帮她铺好纸,挽了一截袖子,利索地研了两手墨,又从笔架上挑选了一只用着顺手的软毫,蘸饱了墨。一切准备停当,他自己则退开到一旁,倒像是个伺候人的。这让陈茗儿愈发不安,手心都沁了一层薄汗。她悄悄地把掌心在衣摆处蹭了蹭,这才拾起笔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这让沈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写的话,已在陈茗儿的脑中过了几十遍,措辞用句都想得清清楚楚,她很快写完,沈则也读完了。“明白了,”没等她多言,沈则便点头应下来:“这事,我管。”陈茗儿咬着下唇,复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多谢你。“不必道谢,只是我还想再问你一句,你要如实答我。”陈茗儿有些惶然地点了点头。“你呢,你有没有受委屈?”姑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还嫌不够,又在纸上写:万妈妈待我很好。沈则笑了笑,只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一样,她这急切的模样落在眼里也比别人好看。陈茗儿将手中的笔轻轻搁下,仍是局促,红着脸一低头,鬓边一缕头发软软地垂下来。沈则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克制住想要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的冲动,沉声道:“往后有事就来找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心远去峡州前特意托付我照看你。”天知道,这后头一句,沈则是多不情愿才说出来的,但若是瞒着不说,又叫他良心不安。心远是闵之的字,曾经就连这两个字所带的淡泊的气度都是陈茗儿极钟爱的,她总是唤他的小字,高兴的时候叫他心远,撒娇的时候唤他心远,哪怕与他使小性子的时候也这般叫他……这两字在她的唇间心头辗转千回,就连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闵心远,我不怪你,我可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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