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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妙人》TXT全集下载_17(1 / 1)

但一想到章诏,她就不免惶惶不安。听江东安插在洛阳的探子回报,章诏对于自己派去的御奉官一行没能羞辱成萧家反被萧钰吓走,十分震怒。他一气之下放蛇,把这批人全咬死在宫殿里,据说天子当时就在皇座上看着。章诏冷酷残忍,名副其实。萧妙磬想到那位毫无尊严,不得不任人摆布的天子,也为其感到可悲心酸。那到底是她亲哥哥啊。这厢心里忧虑章诏,很快,萧妙磬的担忧成真了。那是春日盎然的一天,覆舟山化作翠绿的颜色,秣陵湖畔的柳树已经抽芽,建业宫里栽种的桃树也开了花。就是这么一天,萧妙磬在明玉殿里和萧钰一起逗萧织的时候,姜叙急急匆匆冲过来,整个人都是六神无主的。“王上!不好!不好了!”姜叙一开口,腔调都是颤抖变形的。萧妙磬为此一惊,下意识把萧织抱紧摇晃着,怕她被姜叙吓到。姜叙看到萧妙磬的动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三小姐了,连忙平息了一下,跪在萧钰面前,双手递上一封卷轴。萧钰眼神微沉,接过卷轴打开一看——战书。章诏向江东下的战书!最坏的可能性出现了,章诏以“越王对大邺不忠”为由,扬言要挥师八十万,荡平江东。不管章诏手里到底有没有这么多兵卒,可但凡他倾全部之力和江东决一死战,以现下江东的实力,即便有长江天险也招架不住!后方的岭南交州还不太稳固,前方又因萧绎在徐州吃的败仗,损兵折将。姜叙越想越胆寒,焦急问道:“王上,该怎么办?”萧妙磬也在看那战书,战书上字体嚣张狂放,如一头兴风作浪的恶蛟,八成是章诏亲笔所写。战书内容极尽挑衅之能事,扬言让萧钰认清时务,尽早投降。萧妙磬再往下看,被一句“欲揽亭主在怀,朝夕与共”恶心到了。章诏这是看上她这张脸,想收服江东后将她纳为私有物?萧钰眼中喷薄出怒色,道:“想踏平我江东,也要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述宁,通知下去,备战!”姜叙愁容满面,忧心忡忡道:“可是我们眼下这般……臣真怕抵挡不住,徒然劳民伤财。”这话说的很直了,若非萧钰贤明,肯听取下属意见,姜叙是不敢说这话的。萧钰何尝不知以如今的江东对上章诏的铁骑是弱对强?然不能降,先不说这是他和父亲一手打下的基业,就单说若是降了,以章诏的残忍冷酷,怎能好好对待江东百姓?何况,他若被逼到无路可走,顶多一剑自刎了事。音音呢?难道也要带着她一起死吗?而她若不死,落在章诏手里又是什么下场?还有令致、银瓶她们……他必须要抵抗到底。他对姜叙道:“降是万不能降,让我想想办法。”萧妙磬起身,蹬上鞋,把萧织交给乳娘先带下去。姜叙也在冥思苦想,忽然想到,“王上,要不我们向荆州求援吧?请荆州牧发兵支援江东。唇亡齿寒的道理,荆州牧不会不懂吧。”萧钰摇头道:“荆州牧此人……若是章诏挥师攻打他,他必会向我求援。若是我江东向他求援,他却多半不答应。那人立意自守,无四方之志,能不动兵戈就不动兵戈,一切力气都花在自保上,连讨伐厉太师都不肯参与。”姜叙唉声叹气:“唉……荆州牧好歹是宗室子弟,也姓齐的,都不管天子的处境,就只管自己那块封地!”萧妙磬走回来,听到姜叙那句“也姓齐”,她怔了一下。剔透无瑕的脸上很快洇出一片温宁而坚定的神采,像是春季破土而出的小草,有着娇嫩却坚韧的生命力。“钰哥哥,我想到个办法能守卫江东。”萧钰和姜叙皆看向萧妙磬。她说:“章诏欲向我们出兵,是因他占据天时;我江东有长江天险,是为地利。还差一个人和,若我们能取得人和,便能压制章诏,令他不敢攻来。”“钰哥哥,请向天下百姓昭告——我的身世。”第41章 无耻赐婚萧钰面色微微变化了一下, 对于萧妙磬这个提议, 他并不感到吃惊。以他的睿智, 如何没想到这个办法?只是不愿将添音推到风口浪尖。姜叙则不明所以,“呃……?”亭主的身世,不就是鄱阳郡守虞翻的遗腹子吗?这和抵御章诏有什么关系?“述宁, 你先出去,殿外候着。”听到萧钰吩咐, 姜叙“喔”了声, 行拱手礼退出去。待姜叙一出去, 萧钰便说:“不可。”“有何不可?”萧妙磬回到萧钰身边坐下,和他平视, “将我和阿娘的身份放出去,章诏不是以‘越王对大邺不忠’为出兵由头么?那我们就告诉他,萧氏秉承灵帝之托,养育公主长大, 何来不忠?反倒是章诏, 谋害隆虑公主、共邑公主、东乡公主, 是为佞臣。”“如此章诏声名受损, 出兵的理由站不住脚。就算他不顾这些,依然要对我们出兵, 也是失了民心, 祸患无穷。他必当掂量掂量。”萧钰一时未语,只觉得萧妙磬这些年与他和父亲待得久了,眼界宽阔不输男子, 看时局亦是看得通透。然而令她的身世曝光,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怕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就是那个“璧”。一旦各路诸侯知道这块玉璧的存在,便会如狼盯着羊那样盯着她。他们会千方百计,使出各种手段想得到她。得不到的,便会想如何毁掉她。而如今江东的实力,若护不住她怎么办?两人都心知肚明,萧绎养育萧妙磬是为了什么。只是萧钰不是个靠女人谋利益的人,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将萧妙磬的身世一直瞒下去。所以这些天,他们默契的没谈起这个话题。但今日萧妙磬将之摆在了明面上。“钰哥哥,伯父本来的计划,是在江东足够强大时放出我的身世,以我为江东树立正统。但如今情况有变,我提前站出来是有可能阻止章诏的,那就让我站出来吧。”萧钰神色复杂看着她,“音音知不知道,你若站出来了,便会像块肥肉似的被无数人虎视眈眈?”“我知道的,但我不怕,我说过要和钰哥哥一起面对,不想躲在你后面。”萧妙磬定定道,说罢红唇微嘟,赌气似的来了句,“钰哥哥怎么把我比作肥肉,我明明瘦的很。”被她这么一打岔,萧钰哭笑不得,他笑着喟叹:“好,音音是块瘦肉。”“我就是瘦肉。”萧妙磬煞有介事,说罢继续端肃了脸色,说,“由来都是伯父和钰哥哥保护我,而今就换我守护钰哥哥和江东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懂的,知道如果那样,自己就成了那块和氏璧。可是钰哥哥不是匹夫啊,你可是江东之主,是坐拥半壁江山的诸侯!”她说着揪住萧钰的袖子,眼神炯炯盯着他。“钰哥哥要是真怕我会被人抢夺、被人暗害,那就努力保护我,努力让江东迅速恢复元气,努力把江东变得更强大。”“别让我被别的诸侯抢走,别让我被迫生下他们的儿子。我相信你可以护住我,你也要努力,好吗?”萧钰没说话,看向萧妙磬的眼神却越发的深,就像是要将她看到灵魂深处去。被这样盯着,萧妙磬本来还坦然,渐渐的却觉得有些闷,有些不对劲,只好喃喃:“钰哥哥……”“好。”听到这个字,萧妙磬还没反应过来萧钰这是同意她了,就被他照着手臂一拉,揽进了怀里。萧妙磬因此埋在萧钰心口,滚烫的温度,隔着衣衫,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让萧妙磬竟产生一种依赖的感觉。她怔怔了须臾,脸上发烫,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和萧钰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钰哥哥……”萧妙磬不由抬起双臂,也抱住萧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离开萧钰的怀抱,觉得很安心;却又隐约窥知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对钰哥哥的心境和感觉,好像越发的……这时她听见萧钰的声音,就在她耳畔,那样的温朗好听,含着郑重的承诺。“音音,我会倾尽一切护住你的。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在意公主身份。我不会让这个身份成为你的禁锢,你想嫁给谁都可以,有我在,必让他老老实实,翻不起波浪。”这怎么还嫁人了?萧妙磬明白过来,萧钰这是在说,虽然她是萧绎养着给他怀孕生子的,但他不会把她当作工具。他不需要借公主的儿子上位,他会把她嫁给她想嫁的人,并作为娘家人为她撑腰。萧妙磬心中是欢欣的,她知道除了萧钰,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愿意这么对待她,给她关怀和尊重,给她自由。不过她不想嫁人,嫁谁呢?谁都不如钰哥哥好。这个想法产生的一瞬,萧妙磬心里惊了一下。萧钰正好这时放开她,她忽的就有些心虚,怕被萧钰瞧见自己脸红,于是低着头假装打理发丝,一边说:“那把姜太守叫进来,和他说明一切吧。”“好。”姜叙进来了,萧钰接着便将甄夫人的来历和萧妙磬的身世告诉他。姜叙震惊无比,下颌都要掉地,半晌没说出话来。待姜叙消化这一切,便向两人告辞,去办这件事。直到走出建业宫,姜叙还觉得脚步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甄夫人是灵帝的苏贵嫔,亭主是灵帝幼女,当今天子的妹妹,亦是现存所有齐姓子弟里血统最正的……比天子还要名正言顺!这不是在做梦吧?姜叙想说,老主公真有先见之明!转念一想,却是可怜了甘夫人和王上、亭主,三人都被瞒在鼓里这么多年……姜叙一走,萧妙磬就去把萧织抱过来,继续逗。萧织又长大了一圈,抱着都重了。萧妙磬发现她对萧织没有抵抗力,竟是爱不释手。萧钰接过萧织,萧妙磬又去拿了个拨浪鼓,放在萧织头顶上摇着,看萧织伸着小手去拍拨浪鼓。两大一小,好不融洽。忽然萧妙磬有重大发现,她将拨浪鼓翻了个面,对着萧钰。“钰哥哥你看,这拨浪鼓上竟然画了条盘蛇,我才发现。”萧钰笑:“盘蛇怎么?”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什么。萧妙磬说:“我就是想到和你说过,你做大家的顶梁柱,我做顶梁柱上的盘蛇,撑着你。现在我把公主的身份亮明,便是真的发挥盘蛇的作用了。”萧钰但笑不语,看她继续摇着拨浪鼓逗萧织,白皙的手臂自天水碧色的袖子里伸出来,像是一截雪藕,被天水碧色衬得更是嫩白娇柔。纤纤手腕上戴了个白玉镯子,阳光自窗外照过来,镯子泛开水润柔光。那颜色和她雪白的手臂那么像,都要溶溶不分。盘蛇……萧钰不知怎的,脑子里这个词一直在晃。随后就想到那日萧妙磬抱着他,一条腿跪坐在他两腿中间,又用她的藕臂把他缠住,像个盘绕的姿势。若是再盘得他紧一点……萧钰心中登得一怦,视线如被烫到,忙下挪至萧织脸上,这方找回了冷静自持。心里不免懊恼无奈,盘蛇这起子事,怕是在他心里过不去了……很快,姜叙就按照萧钰的吩咐,对外昭告甄夫人与萧妙磬的真实身份。萧妙磬自然也同甄夫人打了招呼的,甄夫人无所谓,只言一切由萧妙磬和萧钰做决定就好。她身为灵帝苏贵嫔,当然能拿得出自证身份的东西,且能联络门阀兖州苏氏为她证明。有了这套东西与苏氏的证明,百姓们大都不怀疑甄夫人与萧妙磬的身份。这一消息堪称惊世,迅速向各路诸侯属地传去。几乎每个诸侯得知此事后,都惊疑不定,然后立马召集手下文臣武将商议对策。章诏更是如遭山崩,一气之下,将坐下椅子的扶手都捏爆了。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章诏杀害三位公主之事。尽管谁也拿不出证据,但萧钰偏是要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让章诏洗不清。如此,江东萧家有公主坐镇,养育公主多年,怎能说是对大邺不忠?相反当是忠臣表率!章诏失去了攻打江东的由头,普天之下对他又尽是骂声,地利人和皆不占,他占据的领土也开始出现反抗和作乱。章诏只得暂时放弃挥师江东的计划。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不甘。接着萧钰就收到了天子送来的诏书。这诏书当然是章诏借天子的名义,送到江东的。诏书说,天子得知尚有一妹存活于世,甚是欣慰,痛哭流涕,着即册封皇妹为“扶风公主”,并召皇妹与其母妃入洛阳宫,兄妹团聚,手足永不分离。萧钰把诏书拿给萧妙磬看,萧妙磬觉得真可笑。章诏是把她当傻子么?竟然拿天子打感情牌,想把她们母女骗去洛阳。萧妙磬亲自给天子回复,称久居江东,对洛阳水土不服,不能前去,望皇兄见谅,多谢封赏。章诏收到回复后,恶狠狠的将纸张捏成一团,丢去地上。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都再没有诏书被送抵江东。萧妙磬总觉得章诏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她时刻保持警惕,既警惕章诏,也警惕其他诸侯的动向。不想就在万物长生、百花开遍之时,一纸教萧妙磬叹为观止的诏书,被御奉官送到建业宫。诏书是赐婚的。天子说,扶风公主萧妙磬姿容无匹,才貌双绝,与蓟王章诏堪为绝配,故为两人赐婚。蓟王章诏将亲自携万金聘礼,赴江东迎扶风公主为妻。萧妙磬卷起诏书,冷笑不止。真是个什么阴招都用的无耻之辈,就和他那条五步蛇一样,见不得光。第42章 一起怼章诏春日渐深, 属于夏日的热浪已经开始悄然浮现。覆舟山一片苍翠, 秣陵湖畔鸟语花香, 南回的燕子打着旋飞过枝丫,带起落花纷飞。数日后,章诏高调过江。他携带丰厚聘礼, 盛满几十条船,浩浩荡荡抵达建业渡口。萧钰着诸侯王弁服, 率一众建业文武, 于渡口亲迎章诏。章诏同样着诸侯王弁服, 上用黑色丝衣,下用红色围裳。同样制式的服饰穿在二人身上, 风格气质迥然不同。一个冷冽狠戾,霸气非凡。一个温朗风雅,尊贵持重。章诏与萧钰行了礼,视线在萧钰左右随行之人中转过一圈, 笑问:“好像没见扶风公主, 殿下不来吗?”萧钰淡淡道:“公主千金之躯, 何须亲自迎接诸侯臣子, 蓟王由孤迎接就够了。”章诏冷笑:“越王对在下的敌意倒是很大。”萧钰回:“知道就好。”他话音落下时,有几个文武官员发出低低倒吸凉气声, 俨然是被什么东西唬住。定睛一瞧, 只见不知从哪里爬出条碗口粗的大蛇,那三角状的脑袋一看就是剧毒之物。若非萧钰属下大臣都是见多风浪的,怕是会吓得惊叫起来。这可是五步蛇!萧钰掠了眼朝章诏蜿蜒而来的五步蛇, 淡淡挪开目光,面不改色。章诏睨向萧钰,见萧钰丝毫没被吓到,冷哼了声。他接着便唤五步蛇,语调温柔如唤恋人:“蕲艾,来,见过越王。”五步蛇爬向萧钰。立于萧钰左右的侍卫将手握在剑柄上。萧钰面无表情道:“蕲艾,良药之名,用来命名一条毒蛇,蓟王雅兴了。”五步蛇停在距离萧钰不足五步之处,又被章诏叫了回去。章诏极厌恶萧钰这副滴水不漏、全然无谓的样子,如此,倒显得他不自量力。萧钰瞥一眼章诏眼角的阴云,转眸唤一名文臣:“去安排吧。”“是。”那名文臣拱拱手,随后向章诏上前几步,“蓟王,您在建业的一应事宜均由下官安排。”章诏抚着五步蛇的脑袋,见这文臣近距离面对五步蛇竟也不露怯,心里不免更厌恶。他指了指停在渡口的几十条船,“聘礼无数,尔可要好好安置!那都是孤王对公主的诚意!”文臣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下官知晓。”章诏又将视线投向萧钰,在萧钰双腿上停住,说:“难为越王为在下跑这么一趟,身体残缺,做什么都不便呐。”几个建业文武变了脸色,萧钰只微微一冷笑:“孤残缺之人,却能得蓟王这般完人的忌惮,未尝不是种荣幸。”章诏眉心一跳,又瞅到萧钰右手中握着的美玉,讥讽道:“听说越王手里那块美玉是机缘巧合得到的,玉里的絮纹状若重明鸟,越王是以从不离手。可惜了,重明再是神通广大,也当不成凤凰。”萧钰无所谓道:“一块玉罢了,图个吉利彩头。至少比起蓟王不离身的那条毒蛇,重明鸟祥瑞的多。”章诏眉心又一跳,气得哼了声。此次章诏来江东带的亲随,有谋臣晏行云和妹妹章晔。晏行云一袭文士打扮,头戴纶巾,儒雅颀长,神清气爽。章晔穿着诸侯家女子的常服,选的是天真纯净的天蓝色,像是颗蓝水晶。她依旧是抱着她的紫竹箫,走到哪里都抱着。晏行云和章晔也向萧钰行礼问好,萧钰态度如常的颔首回礼。萧钰目光先在章晔身上微微停了下,便看向晏行云。他早就听闻晏行云乃颍川名士,饱读诗书,通兵法谋略,是个经天纬地的人才。今日一见,确确是相貌脱俗,气质不凡,谈吐与举动尽显得宜,讲话应变也很是敏捷。只是萧钰识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晏行云眉梢眼底有些功利。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会狠下心取舍,会为了功名和前途而牺牲感情上的牵绊。萧钰不喜欢这种人。待章诏一行下榻仙都宫,傍晚时分,萧钰在宁生殿办了接风宴,为章诏接风。各路诸侯不论斗得再凶,明面上还是大邺臣子。章诏敢大摇大摆来江东,萧钰就敢尽地主之谊,规矩上挑不出错处。章诏带了晏行云和章晔坐在宾客上首,萧钰坐于主家,下首处则是萧家众人。小甘氏、丰氏、王氏均出席了,萧令致、萧银瓶、萧麒萧麟也都一个不缺。章诏笑吟吟向小甘氏她们拱手,“见过国太与两位太夫人。”三人回礼。如今萧钰封王,江东可改称为越国,小甘氏作为萧钰之母,尊称“国太”,丰氏和王氏则称太夫人。萧家人下首处坐着建业的文臣武将,姜叙、吴纪、吴琪等人都在其列。倒是章诏注意到与自己相对的那个位置,也是上座,还空着,他下意识以为那是萧妙磬的座位。然而不是,当看见甄夫人踏入宁生殿,并坐在那里时,章诏唇角闪过一痕冷酷的笑意。“苏贵嫔。”章诏同甄夫人问好,语调放肆,毫无敬意。甄夫人不卑不亢的回礼,坐到了位置上。如今世人皆知她真名苏含贞,在场众人尚有些不适应。更令人不适应的是,甄夫人今日揭下了面纱,头一次于众人面前显露她的真容。当年她号称兖州第一美人,方能选在君王侧,受尽荣宠。据说她才貌双绝,温婉多姿,如今看来,哪怕是岁月流逝,甄夫人依旧美的让人叹为观止。也难怪会生出萧妙磬那般得天独厚的美人。而当萧妙磬到来时,她与甄夫人有些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姿容,完美诠释了何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纯然灵动,无瑕无疵,肤如新雪,眉如翠羽。她的身影步入灯火通明处,烛火一点点染上她剔透的面容,似乎化上了一层朦胧的橘色光芒。萧妙磬最为人称道的容色在于,对“恰到好处”四字的拿捏极其完美。不过分艳烈,不过分清冷,不过分妩媚,不过分娇柔,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会不足。她穿着玉黄色洒银丝的襦裙,裙摆两侧斜斜分开的裙岔里是柳叶黄色的软绉里裙,黄绿相交,正似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清新。走动的时候,双色裙摆起伏,犹如开了花,温柔恬淡,又有两分贵气矜持。章诏眯起眼,如蛇般隐秘的目光跟随萧妙磬而动,站起身,唇角含笑向她行礼。“又见面了,公主殿下。殿下绝色,惊为天人。”萧妙磬福了福身,口吻淡淡:“蓟王谬赞。”说罢就不再看他,径自走到了上座,在萧钰身旁坐下。她坐下后便含笑低声唤:“钰哥哥。”“嗯。”萧钰回以微笑,打量了萧妙磬一番,只觉倾国倾城,惹人心旌荡漾。随行而来的袁婕也在自己的位置坐好,如此,宴席开始。萧妙磬上次见到章诏三人还是大半年前在交州。那时的灵隐先生一行微服简装,出入山野之地,现在却穿得华丽而贵气,坐在这雕梁画栋的大殿之中。不论是哪个模样的章诏,都令萧妙磬厌恶。衣冠楚楚之下,是一颗与毒蛇毫无分别的心肠。她稍挪目光,看到那条碗口粗的五步蛇从房梁上蜿蜒下来,堂而皇之的爬过红毯。在场有些女眷吓得惊呼出声,好在她们的夫君反应快,安定住她们。萧银瓶也吓得不轻,忙揪住旁边萧麒的袖子。萧麒知道章诏豢养毒蛇,当下很是鄙夷的瞪了眼毒蛇,转头安慰萧银瓶。“蕲艾,来。”章诏时刻不忘带着他的蛇,这般表现看在建业众人眼里,均是嫌恶。挑衅之意,昭然若揭。随即章诏就说起赐婚诏书之事,命晏行云上前,把聘礼礼单呈给萧妙磬。萧妙磬接过礼单,看了一遍,手笔倒是很大。心中冷笑,萧妙磬面上不咸不淡道:“天子皇兄关怀我的婚事,我很是荣幸感激。”她说着起身,面朝洛阳的方向行了一礼,“只是皇兄日理万机,还要为我这点小事费心,我实在于心不忍。所以还是不劳皇兄下诏赐婚,我自己寻个驸马就是,也免得给皇兄添麻烦。”所有人都知道诏书名为天子赐下,实则乃章诏操纵,是以萧妙磬说给天子的话便是说给章诏的。章诏黑眸幽深,眸底有冷烈的火簇跳动,问道:“陛下怎会觉得殿下给他添麻烦呢?殿下如此拒绝陛下的好意,可是对孤王有所不满?”萧妙磬重新坐下,直视章诏说:“蓟王已有侧室宠妾,我自不想与她人共侍一夫。”章诏抚掌一笑:“这个好办!孤王将她们嫁给别人就是!”“我相信蓟王说到做到。”萧妙磬作思考状,复温宁一笑,“那我就再提个要求,我久居江东,身体娇弱,离不开这方土地。蓟王可否为我入赘江东,永居于此,否则便是一切免谈了。”章诏的眼神阴沉下来,嘴角却还保留笑容,这样上下矛盾的神色格外阴森慑人。他仿佛是恼怒的,又仿佛并没有,沉默须臾后只是冷哼一声,道:“先越王把公主教养得不错。”萧妙磬顺着章诏的话说:“钰哥哥也很疼我,不教我受半点委屈。”章诏神色更阴寒。“好了。”萧钰开口,手中银箸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下,“蓟王难得来我江东,还是专心品尝建业的酒水佳肴吧,其余事项容后再议。”随即就有侍从举掌一拍,侍婢们继续端上美味与果酒,早已准备好的舞姬们鱼贯而入。乐师拉动丝竹,吹响笙箫,舞姬们翩翩起舞。萧钰落下银箸,夹了片脆笋,放进萧妙磬碗里。萧妙磬娇声道:“谢谢钰哥哥。”她亦给萧钰夹菜,待侍婢端上碟糖炒栗子,萧妙磬露出笑容,她喜欢吃糖炒栗子。她剥了颗送到嘴里,甜香味道在唇齿间散开,驱走了章诏带给她的厌恶感。酒过三巡,章诏忽然说:“越王,你们江东姑娘太娇软,这舞跳得半点力气没有,实在比不上我北地胭脂的豪情,不如在下请越王见识见识。”萧钰一摆手,乐师舞姬们停下来,他说:“蓟王的意思听起来是已有安排。”章诏笑了两声,举手一拍,便见十四个舞姬与几名乐师上殿。“这些就是平日里给在下起舞的,可比越王用的这群豪气的多!”萧钰淡然道:“既如此,孤见识一番。”萧妙磬转眸向不远处的袁婕,“颂姬擅弹琵琶,同样豪气干云。颂姬,去为她们伴奏吧。”袁婕伏地行礼,“是。”随后抱着琵琶走到萧钰下首处,信手调弦。随着章诏带来的乐师乐声起,舞姬们开始舞蹈。这十四个舞姬舞风豪迈硬朗,犹如在舞刀弄剑,与适才宫中舞姬截然不同。北地胭脂与江南红颜自不会一样,不过萧妙磬瞧着,这十四个舞姬攻击性太重,俨然一直如此迎合章诏的喜好。她们跳得愈发激烈扬迈,舞动中也离上座越来越近。琵琶声亦愈发如水浆迸裂,不断拔高。就在她们舞到最撼人时,为首的两名舞姬忽然从衣服里拔.出短刀,向着上座萧钰扑去。事发极其突然,众宾客们来不及反应,本能发出一阵倒抽气声!匕首的银光在满殿烛火中异常寒锃,直直映入萧钰眼中。萧令致忍不住呼喊出声。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琵琶声骤止,袁婕从她的焦尾琵琶中一瞬之间抽出匕首,整个人如一道红练飞来。匕首碰短刀发出叮的响声,大家几乎没看清怎么回事,就瞧见鲜血溅起,两名舞姬惨叫着倒地。两人脖子上均是逐渐扩大的血线,鲜血汩汩而出,将红色的地毯染成深红。萧银瓶用手捂住即将出口的尖叫声。萧令致浑身一软,如释重负的跌回坐席上。袁婕干净利落干掉两名舞姬,雪白的手将匕首往上一抛,再接住,一句话不说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出张帕子慢悠悠擦过双手,重新抱起琵琶。再看萧钰和萧妙磬,萧钰始终是稳坐钓鱼台的神色,萧妙磬在短暂的恐惧愕然后,也很快恢复惯常的沉静淡然。无人瞧见,萧钰收起手中本要击出的暗器,萧妙磬默默把袖中的百珑塞回剑鞘里。萧钰道:“蓟王无需弄些不入流的手段试探孤,白白损兵折将,何苦。”章诏未语,眼底漫上阴霾,额角青筋暴起。萧钰这残废,着实可气!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3 12:05:51~2020-04-16 10:1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倾城离梦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uer、好吃的喵喵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3章 萧钰发威这出过后, 余下的十二名舞姬控制不住瑟瑟发抖, 章诏不耐的叫她们退下。两个死了的舞姬尸体还在大殿中央摆着, 身下已成血泊,弥漫开一股血腥气。侍从们立刻上来清理,打开满殿的窗户通风。宾客们原还有些骇然, 见萧钰和萧妙磬都面不改色,像是给他们输来力量, 他们陆续都镇定下来。宴席继续, 袁婕的琵琶声换成了小桥流水的轻快雅致。觥筹交错, 就仿佛刚才的刺杀并未曾发生过。其实,萧妙磬想到过袁婕会出手, 所以才让袁婕去给舞姬伴奏,以备不测。自从知晓袁婕是凤嗣的彤鹤,便晓得那神秘兮兮的凤主是希望袁婕保护好她和萧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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