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小妙人> 《小妙人》TXT全集下载_19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小妙人》TXT全集下载_19(1 / 1)

他不以为意,却对上共邑公主不瞑的眼睛。共邑公主明明人已经死了,那双眼睛却忽然眨了起来,眼里喷出两道炽热滚烫的火簇,烧着他全身。他在烈火中挣扎,被烧得痛苦不堪,连连惨叫,却怎么也无法从火海中逃出去。于是他开始呼唤“蕲艾”,却见萧钰出现在火海尽头,手里抓着五步蛇,信手一捏,蕲艾断作两截!章诏陡然从恶梦中惊醒,待清醒过来后,气得一手拍断了一根床柱。纱帐因此垮下半截,他只兀自狂猎喘息。萧钰那个残废……真是奇耻大辱!这样的恶梦持续许多天,章诏每日脸都是黑的,亦时常迁怒章晔,越发觉得她任性无用。待半个月后,章诏的恶梦终于结束,章晔的恶梦却开始了。章晔被章诏送进洛阳宫做皇后!任她哭、任她跪求、任她磕头磕到脑袋破了,章诏也没怜惜她分毫。就连晏行云也去劝章晔说,让她为大计忍一忍,往后必能苦尽甘来。可她为什么就要吃这份苦?她为什么不能像添音姐姐那样,被越王好生护着?直到章晔被捆绑着送进洞房,她还在这样想。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自己不过是做一场恶梦,盼着下一刻就能从恶梦中醒来。然而这场梦变得越来越可怕。天子制在她身上,她拼命挣扎踢打。因她身上捆了绳子,天子不欲她过分挣扎,就不去解绳子。如此章晔上衣还好好穿着,下面却越来越单薄。她哭了,痛苦哭嚎着挣扎,绝望嘶喊。尔后她听到天子比她更绝望的声音。“你当朕愿意娶你吗?你兄长当着朕的面,毒死朕的姐妹,勒死朕的皇后,前前后后杀了那么多人,还要朕立他妹妹为后!”“朕恨不能掐死你,与章诏同归于尽!”章晔流着泪吼道:“我不想嫁给你,你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你以为朕想?!朕是傀儡,朕是异族血脉!这宫里的人一个个表面恭敬,背地里都不知在怎么笑话朕!”天子吼着,那双铜绿色眼底满是仇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哈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不是章诏以朕母妃性命为要挟,朕连这天子都不想当,还能与你这仇人之妹洞房?!”天子狠狠制住章晔,近乎疯癫的扯开自己衣襟,“不想疼得太厉害,你就认命老实点!你与朕都没得选,怪只怪你是章诏的妹妹!”“不要!不要……不要……!”章晔哭了整整一晚上。在这天之前,她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夜能那么长,痛能那么痛。原来绝望到极处,便是世间所有色彩都化作黑白的死灰。弄玉公主只有一个,她成不了第二个。……天子立后的诏书很快传遍天下。彼时萧妙磬正在拿拨浪鼓逗萧织,乍听侍婢说起此事,心神一颤,拨浪鼓差点脱手掉下。袁婕和吴琪都在萧妙磬身边,萧妙磬默默在心里消化这道消息,喃喃道:“章诏终究是牺牲了小晔……”“就是那个捧着紫竹箫的女孩,看起来很天真的那个?”袁婕插话过来,见萧妙磬点头,她哧一声笑道,“这不奇怪吧,对天下诸侯来说,妻儿兄妹哪里比得上霸业野心?这是章诏还把那女孩当妹妹,才将她塞进天子后宫监视天子和一众嫔妃;这若是不把她当妹妹,随便丢哪儿自生自灭,就和袁繇一样。”吴琪饮下两口茶,“诸侯也不尽然都如此,你看王上是如何待家人的。”袁婕百无聊赖的拨弄起指甲上的蔻丹,“王上是不容易,这世道好人不多见啊。添音,也别太为那女孩伤心,人各有命,谁叫她是章诏的妹妹?没办法的事。左右她是章诏那边的人,不值得你为她牵肠挂肚。”萧妙磬继续摇晃起拨浪鼓,眼睛望着萧织洋溢笑容的脸蛋,嘴里说着略有落寞的言语。“如果不是身逢乱世,她该是很幸福的姑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嫁给她的萧史,被捧在手心一辈子。那是她的梦想,她本值得被这么对待。”“萧史是谁?”袁婕抬起眼皮,看了眼萧妙磬。吴琪说:“你翻阅《东周列国志》就知道了。”袁婕“哦”了声,放下眼皮,“我不喜欢看书。”吴琪见萧妙磬心情不大好,便主动转移话题,眼睛望向摇篮里的萧织。“三小姐这段日子真长大不少,头发都浓密了,上次百日宴上见她时,仿佛没现在这么大。”“是啊,小织长得很快,宫里的人见她身体健康都很开心。”萧妙磬说着唇角也不由现出一点弧度,只是吴琪的话又令她想到些别的,一时五味陈杂。原来眨眼间,萧绎和甘夫人走了已有四个月。前些日子萧钰给萧织办百日宴时,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一幅宾主尽欢的画面。然而萧钰心里的酸涩抱憾,萧妙磬如何不知?小织百日宴,亦是他父母双亲百日忌日。不觉又想到甘夫人,不知是不是因为人死灯灭,如今萧妙磬再想起昔日甘夫人对她的种种针对,记忆竟是有些模糊了。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最近一次,甘夫人要将她送去洛阳,纵容侍卫用斩.马.刀将她和阿娘抛下马。那次实在是太痛了,所以她才记得那么清晰。可甘夫人怨恨她这么多年,临死时却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她发誓,不得背叛江东和萧钰。只因甘夫人终于知晓,她是给萧氏霸业铺路的棋子。所有恩怨情仇尽成笑话,那弥留的最后一刻,占据甘夫人所有心神的,是她的儿子。萧妙磬放下拨浪鼓,轻轻晃动摇篮,眼神虚茫的看着懵懵懂懂的萧织。她的母亲,这一生就是场悲剧。章晔也是,她们都是一样的。甘夫人终是已经解脱,可章晔的悲剧才刚刚开始。这时朝熹殿来人了,萧妙磬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得知是明玉殿萧钰的侍从,忙请人进来。侍从进来时脸上是藏不住的红光色泽,任谁都能看出应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侍从向萧妙磬行礼道:“公主殿下,王上派去巴蜀的人传信说找到了,这便护送人来建业!王上使卑职告诉您!”果然是好事,萧妙磬心里瞬间一喜,驱散了大半负面情绪。高阳氏少女找到了,踏上了来建业的路!钰哥哥的腿有救了,他能站起来了!萧妙磬忙起身道:“你去告诉钰哥哥,我这就去明玉殿,小织也去。”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6 10:23:50~2020-04-22 10:5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107458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会猫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6章 求娶说起来, 这段时间各路诸侯势力此消彼长, 有些大变化, 萧钰因此极忙,所以许多时候萧织都被带到甄夫人、小甘氏等三人,还有萧妙磬处养着, 乳娘随行。大家为了照顾萧织,在自己的住处都配上摇篮和婴孩用品。萧妙磬稍微拾掇一番, 便抱着萧织, 与乳娘去明玉殿。见到萧钰后, 他告诉萧妙磬,大约再过一两个月, 那名高阳氏少女就能抵达建业。萧钰也是刚接到消息的,是他的海东青将消息送来。巴蜀路难行,又赶上四处兵荒马乱,他们来不了太快, 能一两个月赶到便已是不错了。萧织刚喝完奶没多久, 精神很好。她远远瞧见萧钰, 就开心的咧开嘴, 朝萧钰伸小胳膊。萧妙磬便将萧织送到萧钰怀里,萧钰抱着这一天天变大的团子, 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残留在眉梢的倦意也因萧织的到来得到舒缓。那海东青得萧钰多年喂养,极通人性,见主子们团聚, 便自己先飞出去玩会儿。萧妙磬坐在萧钰身边,往他面前桌案上看去,瞧见的是一张被他勾画过的地图。显然萧钰方才一直在看地图,萧妙磬仔细瞧他勾画的地方,发现萧钰在袁繇的势力范围打了个圈。“这是……”她不禁问。萧钰也看向地图,边拍着襁褓边说:“音音你看,最近北面动荡很大。袁繇吞并新野,直逼徐州。徐州牧与其大战一场,双方各有输赢,最后谁也没落到便宜,倒是都损失不小。”萧妙磬最近也关注时局了的,自然听到过这些。何况袁婕恨透袁繇,成日里盯着袁繇的动向,萧妙磬从袁婕口中知道不少。袁婕还说,袁繇与徐州牧两败俱伤后,又和章诏打了一仗。要不是章诏后方的凉州忽然作乱,使章诏分心,不得不暂停和袁繇之战,改为去解决凉州祸乱,袁繇怕是要被章诏夺去大块领土。萧妙磬这么想着,隐隐猜到萧钰在地图上标注袁繇势力范围的用意。“钰哥哥是想趁机攻打袁繇,将他吞并?”萧钰的食指敲在他所标记之处,道:“是。”他的口吻中透出深思熟虑后的持重,“袁繇连续经历两场大战,损失极大。正好探子回报,徐州牧近来重病,他的长子与幼子素日不合,眼下忙于争斗,恐是一时顾不上袁繇;章诏又被后方凉州之乱缠身,”他吐出四个字,“天赐良机。”且机不可失,一旦错过,后头让章诏或徐州牧得手,对江东的威胁就大了。听了萧钰的阐述,萧妙磬深以为然。自去年冬日萧绎在徐州大败后,这半年来,萧钰励精图治,一直在发展江东经济。半年时间不算长,但他经营得好,很快就让江东再度生机盎然起来。更好的消息就是交州那边已然稳定,萧钰派去交州治理的官吏们十分得力,深受百姓爱戴。如今交州百姓莫不臣服,萧钰又开出优渥的条件,鼓励青壮年参军,招兵买马的效果极好。有了新鲜血液充入军队中,江东元气已恢复大半,有足够的能力和袁繇打一场。只是,有一点令萧钰烦忧,那就是江东和袁繇的势力范围不直接接壤。从江东去攻打袁繇,第一要打下的城池就是新野县。但江东和新野县之间,隔了一个江夏。江夏虽小,却是荆州牧的地盘。也就是说,此番若要攻打袁繇,要么先打下江夏,要么向荆州牧借道。打江夏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那等于和荆州牧树敌,若荆州牧在江东攻打袁繇时趁虚而入,伺机报复,反而得不偿失。故此,需向荆州牧借道江夏。但萧妙磬记得萧钰说过,荆州牧那个人,不爱掺和诸侯间的乱斗。他将自己封地的百姓治理得富庶有条,豢养军队基本是为了自保,没有逐鹿天下之心。向这样一个人借道江夏,他会答应吗?萧钰对此也不能确定,只道,保守估计,有五成可能性。他向荆州牧去了密函,派江东使臣星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荆州牧手中。很快,萧钰就收到荆州牧的回信。荆州牧称,他完全能感受到萧钰的诚意,所以为表尊重,他想亲自来建业与萧钰商谈借道的事。这一结果却是令萧妙磬有些诧异,总觉得这荆州牧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仿佛另有打算?对于荆州牧的到来,萧钰自然是欢迎的。不日,荆州牧便渡江抵达建业。萧钰亲自率领一众建业文武,前去迎接。这次萧妙磬也去了。不同于上次迎接章诏,那次大家都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是明面上做到诸侯臣子往来的礼仪,皆是暗藏杀机,皮笑肉不笑。这次双方都显得诚恳多了,尤其是荆州牧下船的时候,萧妙磬远远瞧着那人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是来建业游山玩水的。这荆州牧是宗室子弟,也是姓齐的,他这一脉从十几代前就被分封在荆州。论爵位,荆州牧是先帝册封的成武侯;按辈分算,他算是萧妙磬的远房堂兄。是以江东诸人称他为齐侯爷,萧妙磬则在他的请求下,唤他齐皇兄。“这就是扶风公主吧,本侯就厚脸皮一回,叫上句‘皇妹’可好?”荆州牧与萧妙磬行礼问好时,如此对她说。萧妙磬浅笑着同意了。她这位齐皇兄名叫齐徽,年龄和萧钰差不了两岁,姿容上乘,长得十分晴朗。他说话时总是带笑,眉眼弯弯,毫无侵略感,不自觉就能散发出初冬阳光般的清新暖意,却又不会给人软绵好欺负的感觉。齐徽穿青衫,戴玉冠,打扮得极其日常,手里还拿着把折扇。萧妙磬近距离打量他一番,只觉得更像是门阀子弟出来游山玩水。至于齐徽带来的随从,满打满算不到三十名,当真是对萧钰放心的很。萧钰尽地主之谊,晚间,在宁生殿设宴款待齐徽。这次宴席,萧妙磬和甄夫人都坐在下首,她们上首是齐徽。袁婕领着一众舞姬在殿上献舞,腰肢跟柳条似的,舞得极是窈窕精妙。这场宴席氛围不错,齐徽又健谈,萧妙磬吃着糖炒栗子,听齐徽和建业众人对话,觉得和上次章诏来时的感受天差地别。没过多久萧钰和齐徽就谈到了借道江夏之事,齐徽笑道:“小事一桩,老实说,本侯也早看那袁繇不顺眼,越王想吞了他,本侯焉有不行便利的道理?”他说到这里合上折扇,语意认真了两分:“只是本侯有个要求,对越王而言应当不难。”萧钰举手一抬,“请讲。”齐徽道:“本侯想与江东结个姻亲,娶越王之妹为妻。”这话是大家都没料到的,一时全场安静。萧妙磬正要放到嘴边的糖炒栗子停住了,她缓缓放下糖炒栗子,讶异看向齐徽。对方虽带着开朗的笑,但神态认真。她再下意识看向萧令致和萧银瓶,不出所料,果然两个人脸色都变了。萧令致清冷的面庞上升起一丝阴郁,颤抖咬唇。萧银瓶瞪着眼睛道:“你……齐侯爷……”她转头去抓萧令致的手,“长姐!”这声“长姐”要表达的含义,在场不少人都能猜出来。萧银瓶喜欢吴纪已不是秘密,齐徽求娶,她定是不愿。而在众人眼里,萧令致年纪更大,且无心悦之人,萧银瓶自然是想问萧令致愿不愿意嫁齐徽。众目睽睽之下,萧令致虽没有挣开萧银瓶的手,却将头低下,偏向另一侧,避过萧银瓶询问和恳求的视线。她二人的生母丰氏和小甘氏也心情复杂的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愿自己的宝贝疙瘩嫁去别人地盘。萧银瓶见萧令致不和她讲话,一着急,头脑发热就向齐徽道:“齐侯爷是一定要从我们姐妹二人中挑吗?”齐徽笑吟吟打量萧银瓶,再打量萧令致,最后把视线落回萧银瓶身上,笑道:“这位是二小姐吧,不瞒你说,本侯喜欢性子活泼的姑娘,倒是更偏向迎娶二小姐。”他转头问萧钰:“越王您看呢?”不等萧钰说话,萧银瓶急得站了起来,“大哥!我……”丰氏赶紧把萧银瓶按回坐席,小声斥责:“大庭广众之下休得胡闹,你有话散了席再说!”萧银瓶急得眉毛眼睛都挤一起了,小声嚷嚷:“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还不住嘴!是要齐侯爷看江东的笑话吗?你大哥都还没发话呢!”两人声音低,周遭人没有听见,但都能看出萧银瓶不愿意。齐徽也不恼,反笑呵呵向王座上的萧钰遥遥拱手,“本侯就这一个要求,还望越王考虑将大小姐或二小姐嫁予本侯。越王同意,荆州立刻送聘礼过来,江夏亦任由越军通过。”萧钰眼底不着痕迹一沉,这意思就是,若他不同意,江夏是别想借了。萧钰视线从萧令致和萧银瓶身上梭巡而过,眸底深了深,向齐徽道:“宴后,孤自当与家人商量。”齐徽斟上樽酒,朝萧钰举杯,“静候佳音。”袁婕等人早就已经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齐徽一语落下后,安静许久的宁生殿又渐渐响起窃窃私语声,慢慢恢复热闹。萧妙磬收回落在萧银瓶和萧令致身上的目光,继续剥糖炒栗子,只眉间多出点忧虑,不知在想什么。宴后,萧氏众人皆聚集到萧钰的明玉殿,萧妙磬和甄夫人也去了。萧妙磬一边抱着萧织哄着摇着,一边看忍了许久的萧银瓶要死要活的扯着萧钰的衣衫,求他别把她嫁给齐徽。她阿娘丰氏亦带着哭腔说:“我就银瓶一个女儿,求王上能可怜可怜我们,别让我们母女分离!”小甘氏欲言又止,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妹妹话不能这么说,我不也是只有令致一个女儿?我难道就愿意和女儿分离吗?”丰氏一噎,没说上话。萧银瓶扭头,眼角挂着几滴泪珠,“阿娘,我只想嫁给吴纪,嫁不成吴纪我就绞了头发去上清观做姑子!”“你……”丰氏气急道,“不行!就是不行!我是不想让你去荆州,但也绝不许你嫁给吴纪!吴纪他都——”丰氏说到这里猛地意识到什么,愣生生截断了自己没说出口的话。可大家都隐隐猜出她想说什么,她想说“吴纪他都断了胳膊,是个废人,你怎么能嫁他”。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说,这话没错,但若是当着同是残废的萧钰面前说……丰氏不禁脸色发白,更在心里庆幸,到底自己没真说出口。作者有话要说:我算算,把这个事扯过去,就该表白了你们觉得是谁先对谁表白呢?第47章 自荐大概是被几人的争吵声吓到了, 萧织忽然就哭了起来。她这么一哭, 所有人都没法再吵了, 皆看向萧织。萧妙磬不断拍着萧织,哄道:“小织别哭,不怕不怕。”甄夫人也帮忙哄着萧织。萧织却越哭越厉害, 嚎啕声听在众人耳里,像是刀子刮在磨刀石上那般教人难受。萧钰忙划着轮椅过来, 萧妙磬将萧织递到他怀里, 他低低哄着萧织。萧织仿佛有所觉, 哭声稍微平息一些,红彤彤的小鼻头不断抽搐。见此情形, 丰氏和小甘氏还能说得下去?小甘氏看看更漏,时间已经很晚了,唯有无奈道:“今天先这样吧,予珀也累了, 有什么明天再说。”几人纷纷同意下来。王氏看看小甘氏母女, 再看看丰氏母女, 心里无比庆幸自己生的是两个儿子。若她也生了女儿, 这会儿也要和那两位一样,愁得能一夜白头。众人散去, 明玉殿里只剩下萧妙磬陪着萧钰, 甄夫人也听萧妙磬的话回去了。萧织的哭声慢慢停下,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不已。萧妙磬拿着个软软的素锦绸子给萧织擦眼泪, 一边问萧钰:“你是如何想的?”萧钰也很难断。萧银瓶痴恋吴纪,强行将她嫁给齐徽,怕不会有好结局。而令致她……萧钰叹了口气。若是拒绝齐徽,无法借道江夏,便失去此天赐良机下一举吞并袁繇的机会。下次机会不知何时再来,夜长梦多。诸侯厮杀的时代里,把握住机会和没把握住机会的区别,很可能是问鼎天下和死无全尸的区别。见萧钰迟迟不语,萧妙磬主动结束这个话题:“明天再说吧,也许国太和太夫人她们经过一晚上,想法会改变也说不定。”萧钰抬手,在萧妙磬头顶抚摸两下子,“音音这是在哄我。”萧妙磬没说什么,她懂得萧钰心里的纠结和挣扎。萧钰从不是个靠女人谋利益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攻打袁繇的机会过于难得,他或许会直接拒绝齐徽。萧钰他是怕如果这次失去机会,万一教章诏那边腾出手收拾了袁繇,章诏势力更大,江东更难以与其抗争,后果不堪设想。他身上背负的不仅是萧家人的生死荣辱,还有她这个公主的命运,更有无数无辜百姓的未来。思及此,萧妙磬唯有劝他:“累了一天了,你先休息,今晚我带小织上我那儿。”两人说定,萧妙磬抱好萧织,带上乳娘,离开明玉殿。这一晚,建业宫中注定有多处都是彻夜无眠。萧钰自不用说,一夜辗转反侧。他不想牺牲妹妹们,却又担心错失机会后令章诏坐大,酿成无可挽回的结局。萧银瓶更是在自己的住处闹了一晚上,她和丰氏母女吵得面红耳赤。小甘氏和萧令致则是双双沉默,小甘氏有心想问萧令致怎么想的,却见萧令致什么话也不说。萧令致回到忍冬阁,就将自己锁起来,连贴身侍婢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待到次日,萧氏众人继续商议这件事。萧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众人哑口无言。的确,萧钰说的没错。若是袁繇还在全盛期,萧钰不怕章诏去和袁繇硬碰硬。但偏偏袁繇现在衰弱,章诏和徐州牧又恰好没空收拾他。这个机会对江东来说太宝贵了,江东能不能重返鼎盛,很大程度上就看对这个机会的把握和使用。和齐徽联姻,不仅能借道,还能多个盟友,利益甚大。小甘氏和丰氏都说不出话来。这时候王氏插嘴道:“有句话我想说来着,王上的妹妹也不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萧氏旁支里亦有几位未嫁女,不如问问她们与其长辈的意思,未必没有人愿意联姻。”王氏的提议仿佛是给小甘氏和丰氏提供了口渴时一碗珍贵的水,两人都松了口气。萧钰这便派人去问,顺便命人告知齐徽。哪想派去询问族人的人没回来,去告知齐徽的侍卫却很快回来。侍卫转达齐徽的回复,齐徽说,他只要萧令致或萧银瓶,不要萧氏族女。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虽知道眼下是江东有求于齐徽,丰氏还是忍不住抱怨:“齐侯爷也真能难为人。”萧银瓶急得眼睛又红了,扒着萧钰衣摆哭了起来。打从父亲死后,渐渐的她也知道江东的处境不如从前。就像萧妙磬说的,她们这些女人帮不上萧钰的忙,但至少也别给他添麻烦,他一个人要撑着偌大的江东已然很不容易。萧银瓶知道的,但她真的不能接受嫁给除吴纪以外的人,那样还不如杀了她!这时迟迟不语的萧令致站了起来,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萧钰道:“去吧。”萧令致向众人行了礼,默默离开。萧妙磬望着萧令致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出殿宇的影翳,萧令致走进阳光下,晴朗的阳光驱不散她周身那股冰冷郁郁之气。迤逦在身后的紫色画裙,像是条蜿蜒在晴日中的血痕。她步子无力,眼神空洞,漫无目的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直到她听见重重芭蕉后,齐徽和他心腹的对话声。她听见那名心腹问齐徽:“江东管我们借道江夏,我们自然得要点好处,只是属下不明白,主公为何执意要娶越王的亲妹?”萧令致一怔,不由放低脚步,贴在了芭蕉叶之后。在这里她可以听清楚两个人的说话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齐徽借住的镂月裁云馆。她听见齐徽自带笑意的声音:“你知道我的性子,胸无大志,根本不想去打江山。这江山谁坐都一样,只要能结束战乱,怎么样都可以。可是你瞧瞧北面,章诏势力越发的大,他若挥师南下,我荆州百姓便要饱受战乱流离之苦。”“百姓何辜!他们既拥我为荆州之主,我就有责任守护他们平安。可我不是那块料怎么办?以往还能自保,却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拉上萧钰做靠山。”“萧钰疼爱弟妹,举国皆知,我娶她亲妹,就是他妹夫。看在妹妹面子上,来日若章诏打起荆州主意,萧钰不会坐视不理。”那心腹想了想,说道:“主公所想很有远见,只是,既然要寻靠山,就该寻最强大的,选章诏做靠山也不是不行吧。”心腹说完就发出“哎哟”一声,像是被打了。萧令致看不见画面,但那轻轻的击打声告诉她,应当是齐徽用折扇柄,敲了心腹的脑袋。齐徽敲完说道:“瞧瞧、瞧瞧,就说我们不是跟人家逐鹿的料子,我没志气就算了,你也脑子生锈!你看看章诏干得事,毒杀三位公主,把自己妹妹绑起来嫁给天子,我要是抱这种人的大腿,那来日可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他说罢,语气正经了些,缓缓道:“强大又有什么用?不得人心,我看气数难长。还是与萧钰联合,共同抵抗章诏最保险,这样最差不过是僵持划江而治的局面,好的话,萧钰一统天下,必善待我荆州百姓,也会看在我是他妹夫的份上善待我。换成章诏……那可就是赶尽杀绝了。”原来是这样啊……萧令致的手不由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镶嵌入肉里,有一丝的刺痛,心神波荡。她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没有人知道,在她心里,有一道模糊的念头在渐渐清晰。萧令致独自回到忍冬阁后,就把自己关在了闺房内。她的贴身侍婢见她这两日均是如此,有些担心。大小姐本来就冷淡孤僻,心里像是装了很多事,面上却故意摆出清高难近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想做什么!房间里还是一成不变的格局,冰蓝色的纱帐,蓝紫色的帘子,都是冰冷的颜色。萧令致缓缓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二十载光阴,这张脸上已不复儿时的天真笑颜。眉眼唇鼻,都是冷的。她苦笑了一下,随即拿出妆奁,为自己上妆。涂脂、抹粉、描眉、点唇,一步步做得万分精致,是那样的有条不紊。萧令致仿佛把毕生的细致认真,都用出来了。妆成时,她看着铜镜中惊艳绝伦的冷美人,眼角耷拉一下,自嘲的想,论美貌,她再是梳妆精美,也始终差萧妙磬一些。挥掉这点心绪,萧令致从衣柜里取出她最优雅精贵的襦裙,更衣换上。随后,她推开房门走出去。贴身侍婢一直伺候在外头,见萧令致走出,忙过来迎接,却在见到萧令致的一刻,惊讶的屏住呼吸。“大、大小姐……”萧令致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轻柔的声音好似细雨微云,亦是令侍婢有些不适应,“我这样……好看么?”侍婢半晌才傻傻的点头,“好看……就像仙子下凡,婢子方才都看傻了。”萧令致唇角勾出点柔和的弧度,“那就好。”她说罢就走出忍冬阁,侍婢连忙跟上,一边问:“大小姐要去哪儿?”“你不用跟着,留在忍冬阁吧。”萧令致没回头,她越走越远,裙上绣着的朱鹮随着她的走动,好似在挣扎欲飞。半晌后,萧令致出现在镂月裁云馆前。齐徽主仆瞧见她,齐徽瞳仁一缩,像是被烫到,接着才抱起扇子笑吟吟施礼,“是大小姐啊。”馆前有绿葱葱的芭蕉,还生着许多虞美人,有淡淡幽香。清冷的香气间,萧令致端然走近,臻首娥眉,肌如白雪,如雪地里乍然开出的一树绿梅般,凌寒独开,不落凡骨。她停在齐徽跟前,眼底有着淡淡的寥落和一种仿佛是破釜沉舟的决然,矛盾的糅合在一起。她屈膝,向着齐徽行礼,“齐侯爷。”齐徽偏了偏头,仔细打量萧令致,纳闷笑着问:“大小姐这是专程来寻本侯的?”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