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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杀我千百次》TXT全集下载_4(1 / 1)

旁边有围观看热闹的其他小姐夫人的丫鬟,看崔姑母脾气好,也闻言纷纷出来证实:“没错,上次她还空手向阿笙她们讨要胭脂水粉,还在背后造谣来着。”很多当时亲眼目睹的丫鬟跟着点头:“是啊,她说这些都是不正经的东西,可自己倒是买了各色绸缎,还诬陷原来同住一房的姐姐,把人家给赶跑。要知道那姐姐最是脾气软和,从不与人争执的。”另一个牙尖嘴利的就没有这么客气:“她就是吃着碗里的,盼着锅里的。偏偏还要装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真是好大一座牌坊都叫她给立了。”这可真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生前做的孽,又在死后报应在翠柳的身上。崔府上下这么多人,在她凄惨离世之后,竟是一个给她说好话的都没有。第9章 美人的嘲讽技能崔姑母干咳两声,原本还有的一点疑窦便放下了,她转向双桃,露出的是这些天来难得的一个好脸色:“哪里能怪你?不过,人死如灯灭。既然她已经死了,便备副薄棺给她送葬吧。”为崔姑母端上一杯梨子水,阿笙轻声道:“翠柳也真是手脚灵便,连内室都能进得去。”最近进到崔姑母卧房,外加有嫁妆盒钥匙的,只有双桃一个人。双桃抬起眉便怒道:“阿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窃取夫人的细软吗?”崔姑母将梨子水喝完后,阿笙接过空盏杯搁置到一旁。她摇摇头,拾级而下,隔着帕子在散落在圆桌上的首饰间寻觅,拿起那水碧色玉镯,透过日光打量,轻声道:“我何曾怀疑过你?只是感叹翠柳实在是神通广大,居然连崔大夫人的玉镯都能盗了来,实在是了不起。”双桃脸色忽地变白了。阿笙转过眸子回视过去:“双桃,你管着嫁妆盒子,难道连里面有什么细软都不知道吗?”双桃勉强笑着:“我哪里记得清这么多首饰?”“哦?”阿笙语气淡下来,“可你之前不是说,你记性一向很好吗?”上次说双桃记性好,便差点扯出来阿锄的事情。那阿锄的老子娘可是刚害得唾了她满口的痰,害得双桃只能匆匆洗把脸赶过来。眼看双桃面色越来越差,那还跪在地上的洒扫丫鬟又一次开口了:“双桃姊姊站得远,一时看不清,也是有的。”看不清,隔着老远看一眼便能知晓这些首饰都是崔姑母的了?这完全站不住脚嘛。倒是崔姑母起了好奇心,“阿笙,你怎知那是大夫人的玉镯?”阿笙嗔她一眼,“您也不记得了?那天大夫人来拜访,特意展露了一下这只扁形翡翠玉镯,说里头这玉色纹路很像一只笙,还说很衬我的名字来着。”崔大夫人当时就想把这玉镯子撸下来给她,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无功不受禄,阿笙就婉言谢拒了。那玉镯子细腻柔美,冰莹润泽,却不知道后面藏着几个不能见人的故事。阿笙娇柔道:“我的记性一向不大好,只能记得住这些细枝末节。不过这人可真是厉害的紧,只是瞧过一眼,就能给捞到手里来。可惜,不是她的东西究竟不是她的。就算是再藏着掖着,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一言没提及双桃,可双桃反而轻轻颤抖起来。发觉到那洒扫丫鬟又待说什么,阿笙忙搀扶起还跪着的人,声音温柔:“地上凉,别总跪着了。崔姑母奖罚分明,从来不会辜负忠诚的丫头,也不会放过那起子作恶的小人的。”说到这里,阿笙笑起来:“说来,也不用旁人来亲自惩罚,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人总会把大好前程,毁在自己的手里面。”崔姑母也被这柔美声音抚慰,缓和下来疲惫紧绷的情绪,她温和向地上的洒扫丫鬟招招手:“阿笙说的对。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事情似乎就这样无风无波地平息下来。唯有把翠柳搬进薄棺里下葬的婆子疑惑道:“我怎么记得她襦裙是浅绿色的,眼睛当时也是圆睁着的?”现在这浮肿的女孩双目轻阖,穿着是乳白滚雪细砂罗裙。另一个婆子不耐烦,也不想多碎嘴这后宅院的事情,当即嚷道:“你是还没睡醒,魇着了吧?赶紧办完这活计,咱们吃酒去。”此地阴冷,原先的婆子也觉得有理,两人便合力把女孩搬进去,让她陷入永久长眠。那婆子摆放翠柳的手的时候,还内心中感叹:这养的如此漂亮的丹蔻居然劈了个干净,可见当时她用手指去扒着井沿的时候,得有多绝望。便是哪怕一个人听得到,也不会落忍让她有这个下场。同一时间,不远的厢房处。“不知道您的口味,我就各色糕点都捡了些。”阿笙笑意盈盈地对着已经面色缓和、收拾齐整的阿锄娘递过来杯清茶。几块松软点心下肚,再灌一口热茶,阿锄娘这一早就被吓得不安稳乱撞的心,才踏实下来。热气缭绕间,阿锄娘拍拍阿笙的手:“好孩子,有你在夫人身边守着,我就放心了。”阿笙把手不留痕迹地缩回来,又给她斟了一杯茶:“您不是来看望阿锄哥的吗,怎么这么大清早就过来?”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阿锄娘就满肚子牢骚:“还不是这小子被双桃那狐狸精给勾走了魂,大半夜不睡觉和这野丫头私会。昨夜里头我瞅不清,这才一大早就跑过来,哪里想得到撞上这么个邪乎的场景?”这倒是阿笙头一次听说,她之前只是隐约猜测双桃可能对阿锄有那么几分不清不楚,这样看来,倒是两情相悦。若是如此,又何苦来招惹她同房的百叶呢?阿笙垂眸,笑意也淡下来:“原是如此,我还以为阿锄哥会和百叶姐姐结成连理呢。”这可真是有缘相识逢知音,阿锄娘糕点也不吃了,很是认可:“我也喜欢百叶那丫头,谁承想阿锄这臭小子被这个贱货勾搭上了?”那百叶不多话,干活利索,很有阿锄娘自己当年风风火火的劲头,偏偏还性子温和,她这个老婆婆也能拿捏得住,整不了什么幺蛾子。再瞧那鼓胸圆臀,也是能给他们家早日人口添丁的好身段。更何况是和那她最厌恶的双桃作比较,阿锄娘哪里舍得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想到阿笙和百叶同住一个屋,阿锄娘忙为自己的儿子开脱:“我了解阿锄这个傻儿子,他是个木讷性子,没经过什么人事的,一保准就是叫那淫..荡的死丫鬟双桃给勾引走的。他这都是没回过神来,等老婆子我抓烂双桃的那张脸,阿锄肯定能认识到谁才是最合适的。”也就是说,阿锄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儿,是被勾引的,而所有的错都是双桃的。阿锄娘越骂越来劲,把农村的骂街路数也给搬上来:“双桃这个贱皮子不愧是小娘养的,就跟她那个骚老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抱住个男人就不撒手。当年若不是这个臭婊..子,我那都显了怀的乖儿子何至于……”牢骚发到这里,阿锄娘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慌忙收住嘴:“阿笙你年纪小,没听过这些脏污事,不了解这些狐狸精有多恶心也是有的。总之你回去后和百叶那丫头好好说说情,等到我收拾完双桃让那臭小子回心转意了,再去上门提亲。”说实话,阿笙从小就养在崔姑母身边,纵然和双桃有些龃龉,但是也没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她这辈子听过的脏话加在一起,怕是都没有今天从阿锄娘这里听到的污耳朵。并没有应对方的话,阿笙转而问道:“也就是说,阿锄哥昨儿个一晚就来到崔姑母这边了。”“这话也不是那么说,”阿锄娘也不是个傻子,她自己也听到那仵作说,翠柳这短命丫鬟约莫是在昨天夜里跌到井里头的。虽然崔姑母也认定,是翠柳是贪心失足才丧的命,但是把自己儿子也给扯进去,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阿锄娘诟笑道:“也不瞒阿笙你,我今儿个一早,本来是想来找有没有双桃那贱货落下的香囊手帕,没想到什么都没有。现在想来,可能他们只是约在这附近,而我上了岁数老眼昏花,怕是寻错了地方。”她补充着圆寰回去:“双桃不也说,昨天一直伴在夫人身侧,没有出过屋子。说不准阿锄也不是来寻她的,他一个小子哪里有机会能见到内院的人?”阿锄娘可能也是有些慌,又想撇清自己儿子,又想让阿笙信服阿锄其实没有喜欢上双桃,这话反而是错漏百出,越描补越荒谬。原来阿笙淡下去的笑意却又浮现出来,两侧的小梨涡真是甜似蜜糖:“是这样啊。”可是,谁说没有证物的?烈日高照,阿锄刚给府里头的骏马喂饱,缓缓抚摸油亮茂盛的鬃毛,便听到一声甜润的呼唤。“阿锄哥。”阿锄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就厌恶,恶声恶气:“你又来找我干什么?不是说好这件事了就别再……”他随意擦擦手,满脸不耐地才刚转过头,后半句话就咽下去了。阿锄讷讷道:“这马厩脏污,你怎地来了?”柔如风的纤美女孩含着一抹恬静的笑地看着她,却正是阿笙。“是关于坠井淹溺的翠柳的事,想要和你讨论一下。”讨论什么?阿锄皱了下眉,很快明白过来,还安慰道:“是不是丫鬟死相太凄惨,你吓到了?以后这种腌臜事,你一个小姑娘还是离得远一些。”清风徐徐吹过,阿笙温柔地摇摇头,拽出来一截碧翠衣料,一根深色藜蒿嵌在织物里面:“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会比较好吧。”没过多久,小厮阿余从马厩里牵出枣红色的马,抱怨道:“这管马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下次真得给他们扣月钱。”他呸地吐出半截子藜蒿,真是狼狈透了。过了半晌,还没有听到回复,阿余疑惑道:“公子?”崔珩晏将目光从两个并肩而行的人身上收回,神色淡淡,可脸却苍白如琅霜:“没什么。”他刚翻身上马,却又忽然问正在给骏马喂水的阿余:“我现下病了,是不是真的很丑陋不堪?”路旁的飞花是赤色的鲜妍,将粗劣的马厩都映成艳色的红。崔府种植的榆树,层林尽染成浅碧的叠翠样子。可这样花红柳绿、风吹古木的早春盛景,却比不过公子仿若冬日霜雪的一个垂眸。真是要命了。阿余摸摸自己粗糙的脸,内心复杂难言:若是公子丑陋不堪,那他便是长得獐头鼠目,连做人都不配了。阿余:“莫不成,公子你是在嘲讽我吗?”他踩着马镫,摇摇欲坠地爬上去一匹温顺的小马驹,可是还没等握住缰绳,便又差点掉下来,还好崔珩晏恰时驱着自己的马而近,扶他一把,阿余才没有凄惨地以脸着地。终于坐定,阿余胡乱拢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追着崔珩晏驾着骏马的蹄子踢出来的尘土,郁闷的不行:“到底是公子生病还是我需要看病!莫不成那个老头子,根本就是想贪公子买那个劳什子续命药丸子的钱。那狗屁神医的名号,其实全都是以讹传讹得来的吧?”边角处的厢房里。额头出了微汗的阿锄局促想给阿笙倒一杯茶,却被柔声制止。整件被水浸湿的破烂绿色襦裙摊开在地上,可是主人却已经不在世上。阿笙避开那杯茶,开口说出的是个问句,可是语调却是肯定语气:“阿锄哥,翠柳是被你推下井的吧。”明明是春日和煦的天气,阿锄却霎时间汗如雨下。第10章 怪她自作多情照映亮这厢房门口土阶的是微小碧草,让避光的阴凉屋内也显露出几分春色。柏树繁茂,黄鹂隔着叶倾如盖的枝条在清脆鸣啼。如此好的天气,阿锄却如曝晒在烈阳下,淋漓的汗水几乎要流淌到脚踵。看他不说话,阿笙也不急,轻轻将那翠色襦裙上的植物根茎拨出来,“这藜蒿是专门用来喂马的吧,气味清香,根叶脆嫩。也怪不得骏骥吃它,就能长得这么膘肥体壮。”阿笙还把那衣衫的衣料扯起来给他瞧,上面一个黑色的掌印,虽基本已经被水洇湿,可还是依稀可辨是个男人手掌形状。手掌和那衣衫上的形状严丝合缝的阿锄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不在意,还自顾自地轻着声音:“原本我也没怀疑过阿锄哥的。你这样稳当持重,一直都在马厩里辛苦地照料这些小驹,若说有什么交往的对象,也就只有百叶姐姐。”阿笙笑起来:“说起来,你对百叶暗生情愫,也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只是若你钟情于双桃,为何不早日告知百叶姐姐一声呢?甚至你们的长辈都看过八字,基本是板上钉钉了。”“说来,这也要感谢你的母亲。若不是她,我还真不知情你和双桃还可以称得上是对苦鸳鸯,不然也想不通你为何要把没什么交集的翠柳给杀死。”阿笙声音越发的轻:“原来是为了替双桃去复仇啊,甚至还懂得互相打掩护,阿锄哥不愧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沉默良久的阿锄霍地抬起头,难得高声:“你若是连我们两家的情形都知道,便应该清楚,我和她绝无可能在一起。”“我不知晓。”阿笙蹙起眉,她也只是知道双桃和他们两家有世仇,背后的原因阿锄娘漏嘴说了个头,可是她却不想、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深探,“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早日和我们说请呢?”说到这里,阿笙自嘲一笑:“是我总是自作多情,误以为我们之间关系可以称得上是伙伴,看来不怪百叶骂我总是想得太多。”不等阿锄急声反驳,阿笙接着道:“你告诉我,这自然理所应当,但是你怎么能把百叶也蒙在鼓里呢?”她很纳闷:“你自然不必告诉百叶你真正爱慕的人是谁,可你总是该提早和她说清。阿锄哥这样把人不上不下吊着,又算是怎么回事。”望着女孩澄净的双眸,阿锄憋了满肚子的话想倾诉,到嘴边却是闷声一句:“你会告诉崔姑母吗?”阿笙声如春冰:“我不是那样记吃不记打的人,翠柳她之前也背后诅咒过我,还经常害得崔姑母帮她收拾烂摊子。坦白讲,若是不知道这后来的事,我可能还会有些幸灾乐祸呢。”对上阿锄怔怔的眼,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轻声细语:“本来我也不是什么良善的好人。双桃难道不曾和你说过,我最是凉薄自私的。”阿笙拍拍手:“我不会告诉崔姑母,不过希望你好自为之吧。”这几天,百叶觉得阿笙变得古里古怪的。之前她还总说是别人最近变得和往时不同,可要依着百叶看,谁都没有阿笙她自己变得奇怪。才刚熄了烛焰,阿笙墨黑发丝形如海藻披散开来,就留一张莹白稚嫩的小脸在被衾外:“百叶,其实女子不一定要嫁人才算是个好归宿的。若是能独当门面,打下一片天下,岂不比只能闷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强得多?”百叶越过床榻来拧她:“这张永远不老实的嘴又在胡吣吣了。你是不是又看那个劳什子的,女人和男人身份互换的话本子了?那都是无聊的人胡乱编的,现实中哪里有女子出外挂帅打仗,男子留在家里头煮饭织衣服的。”因着阿笙看过本围绕女将军来讲的故事。其实,这话本子是以前朝挂帅打仗的长公主为原型编的。因着战争结束后,那公主兵权过大,甚至还有和她那做皇上的兄长争权的说法。这故事就是用来讽刺前朝皇室的动乱的:那将军以女子身南征北战,在马革裹尸的乱世中割据一方,自己称王不说,甚至还纳了满后宫的男妾,把阿笙看的叫个是惊为天人。阿笙本人无心政斗,却总是在百叶身旁絮叨那姿色各异、争奇斗艳的男人们。讲得多了,百叶居然也记住了这奇异又恶俗的剧情。百叶扶住额头,很是无奈:“你可不能有这样的念头。现今的朝代里,女子自当要择一个良婿,生下孩子后好好抚养,待到百年之后子孙荣养,这才是平淡美好的生活。”此路不通了,百叶的这个相夫教子的念头是不可能扭转了。阿笙转而又念:“便是一定要嫁人,也要在茂密树林里挑选那棵最为茁壮,长得不歪还一心为你的。若它是棵歪脖子树,那可不是亏大发了?”这是在用树林来比喻各种男子。翻开自己的被褥,百叶也难得认真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树本来就有好有坏,亲人长辈自会给我们甄选。”阿笙恨恨地咬着牙:“有的树它看起来好,其实里头全都被虫子给蛀空了,这普通人上哪里能看得出来?”世道上,会伪装成老实男人的坏蛋可多了,上哪里能一眼辨别?百叶不以为然:“若是当真如此,也只能怪自己运道不好。好好把那蛀虫清空,撒上药水,说不定还有再重新拐回正道的一天。”霍地一下,阿笙做起来,亮亮的瞳孔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凭什么女子便只能和一棵树拴牢一辈子?那树本来就良莠不齐,这棵不好,下一棵可能便是好的了。”发现没有反驳的声音,阿笙再接再厉:“便是一定要挂在歪脖子树上面,也应该多换几棵再在上面挂死!”百叶本来说得多了,在起身喝茶水润嗓子,听到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一口水差点没喷满床榻。她放下水杯,冲过去掐阿笙的那截细腰:“看你还胡说?”“嗳嗳我错了。”女孩耐不得痒,像蜷曲的虾子一样缩成一团,有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溢出,反倒把她衬得更晶莹娇弱,再用力点就会折碎。阿笙不自知自己的情状,还连声放娇:“再不敢了,百叶姐姐饶了我吧。”昭美莹澈的女孩在隐约月光下,是一席华贵的绸缎,铺就在遥远而雾气缭绕的青峦间。没有谁会舍得辜负她的。百叶将她凌乱的发丝抚弄平整,温柔不已:“不要怕,阿笙,你一定会有很好的夫君的。”被作弄的惫喘不已的阿笙纳闷:明明是在说百叶啊,和旁人的夫婿有什么关系?话虽如此,阿笙的婚事也很是一桩问题。自从坠井的翠柳下葬后,屋外便一直是阴雨绵绵,黄昏落幕后,阿笙刚服侍崔姑母睡下,轻手轻脚出了门来,就看到目色沉静的双桃正在等着她。这倒是没想到,阿笙还没有找她,反而先被她找上门来了。阿笙蹙起眉,用气音轻呵出:“你找我?”看到对方点了点头,阿笙脚步不停,走出几步离崔姑母的内室远了,这才撑起把竹伞道:“换个地方说吧。”她摇摇头,只觉得双桃和阿笙不愧是情人,都要害得她寻个清净地方讲话。不想双桃却扯住她,迎着诧异的目光声音淡淡:“到我的房里面说吧。”也不用双桃端上来茶点,阿笙已经驾轻就熟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里取暖。双桃刚挥灭点烛灯用的火折子,见状轻哼:“你倒自觉。”阿笙白她一眼:“好歹之前我可是和你在这间寝房同住的,茶壶杯盏放在哪,还记得住。”叙到这里,阿笙反而好奇起来:“你怎么不在崔姑母榻前铺褥子,伺候她睡了?”双桃接过阿笙推过来的茶,这才感觉因着热乎气活了过来,她声音低缓:“你又不是不知道,睡觉的时候夫人向来不喜欢别人在旁边伺候?”这可真是奇怪了,阿笙问:“那你怎么之前非要在崔姑母那里留宿一夜?难道自己一个屋子不舒坦吗?”说起来,双桃便只在崔姑母床前睡了一夜。便是发现翠柳尸身的前一夜。换言之,也就只有在翠柳坠井当晚,双桃是在崔姑母那里入眠的。双桃嘴唇翕动:“当时是我错怪你了,若是你还想回来住,我扫榻相迎。”阿笙小时候其实和双桃相处得很融洽。特别是当她还是个稚童的时候,崔姑母不知道这些小孩子喜欢什么,还是大一点的双桃手把手带着阿笙,教她翻花绳、叠七彩纸,放纸鸢,可以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还是到阿笙渐渐长大,更受得崔姑母器重偏爱,两个人才逐渐疏远。或者说,是双桃单方面不再情愿搭理她了,而阿笙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遭到双桃的冷待。然而就算被双桃姐姐推到地上,摔破了幼嫩膝盖,还是小孩子的阿笙抹抹眼泪,还是又跑去缠着不耐烦的双桃。可是,这样的扭糖般坚持不懈的劲,没有换回曾经温柔的双桃姐姐,而是冷漠的训斥:“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天底下我最烦的人就是你。”小阿笙这才彻底伤了心,退回去不敢再逾越雷池,郁郁寡欢了许久。直到看到容貌秀擢的崔珩晏,她才按捺不住自己小鹿乱撞的心,小心翼翼伸出蜗牛的触角,碰了碰封闭敏感的小公子的壳。这回着实是谨小慎微,哪怕有一个冷脸,阿笙都会飞快缩回去,再也不敢出来惊扰。还好,崔珩晏也回碰住了下的触角,尽管力道很轻,却足以让阿笙重新鼓起勇气,颤巍巍地从壳子里探出来头,蹭到公子的身边去。咳,扯远了。反正从那以后,阿笙和双桃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除了日常问好,再也不曾说过什么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可也算是相安无事。直到那一天,双桃跪在崔姑母面前,很是柔顺,“夫人,我的何首乌好像被阿笙偷走了。”对着阿笙霎时间睁大的眼睛,双桃声音低柔:“旁的也罢了,您也知道我的弟弟就需要这株药材养身子,没有它,我娘怕是会打死我的。”双桃依旧是从前那副柔媚的样子,可她却只觉得心里发寒。曾经熟悉的姐姐彻底变得陌生,双桃仰着头,神色很悲伤,语气却和以前看她调皮的时候一样的纵容:“阿笙,我下个月的月银都请你去吃糖葫芦,你就把这昂贵的何首乌还给我,行不行?”当时阿笙犟着一股劲,哪怕双桃表示自己不要了,她还是红着眼睛重复着:“我没偷。”幸而阿笙因着学调香的缘故,自幼鼻子便敏感,最后硬是循着那极淡的涩苦味,在双桃柜底翻出个匣子。众目睽睽下,在双桃惨白的面色里讨要来对方的钥匙拧开。那赤灰色的何首乌赫然被帕子包着,陈列其中。第11章 赫然是张庚帖斗转星移,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笙还是忘不了当时如坠冰窖的感觉.她握紧滚烫的茶杯,清甜道:“双桃姐姐可不要开玩笑了,再丢一株何首乌,我可就再也找不到了。”双桃垂首啜一口茶,努力缓和下心绪来,声音艰涩:“都说了是我记错的,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多说无益,阿笙声音淡淡:“你找我来,到底是做什么?”闻言,双桃顿了顿:“关于翠柳之前偷拿走的那些细软……”阿笙打断她:“崔姑母不是已经说过,要转赠给她的家人以做慰藉吗?”“不是的,”双桃不敢看她,转过脸:“还有一块玉镯不在其中。”阿笙把茶杯放下,不想再在这间屋子里待,“那镯子不是崔姑母的嫁妆,怕是崔大夫人的,还是要问过失主的意思再做打算。”“你联系的是哪个丫鬟?”双桃声音猛地尖锐起来,倒把才起身的女孩吓一跳。阿笙蹙眉:“这你就不必管了,还是好好打理嫁妆盒子,不要下次再叫旁人给拿走。”双桃也觉得刚才太过着急,勉强做出个笑模样:“我也是怕大夫人着急。”室外雨声忽的大作,琳琅玉碎,宛若阿笙声线一般冰凉:“这你急什么?我还以为只有小贼才会急,没想到,你倒是比死去的翠柳还要慌。”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将咬着唇白的双桃面色,映得惨白如纸。“说起这个,”阿笙想起什么,弯起粉润的唇,“还没有恭祝你和阿锄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阿笙声音轻软:“我就不去喝喜酒了,提前祝福你们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阿笙念到碧树两个字时,格外的慢与润,是月照平沙的崇光微风。她全都知道了。双桃闭了闭目,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就不说这个,说说你的婚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决定好嫁给萧连帅?”提起竹伞,阿笙不欲理这种莫名的问题:“我何时答应过要嫁了?”没有想到,双桃紧紧钳住她的手臂,目光幽冷如同窗外夜雨,“我不信你不知道,崔姑母现在的情势有多难。”双桃手指越发用力:“小公子前些日子回来,夫人她的情况才见好转。可是一待公子离开,她便只能用些清汤寡水。那些食物之味如黄檗之苦,咱们这些做身边人的都明白得很。这都是拜谁所赐,你比我更清楚。”她一字一顿:“难道你闭上眼装作看不见,就能遮挡住你不顾夫人养育之恩,结果做了只白眼狼的事实了吗?”窗外的雷声比双桃的声音更大,大雨滂沱之下,一瞬间的闪电,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阿笙气极反笑,一根一根掰下她的手指,声音轻轻:“那也都是崔姑母和我的事情,与你何干?”雷声轰鸣,却比不过阿笙软糯的声音来得惊心动魄:“我们的事情,你不配干涉。”你不配。双桃看着举着把竹伞,便敢逆风而行的羸弱女孩,突然脱力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千里之外刚配好药,从深山幽谷里步行出来的阿余愤愤:“这老头子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最好也只剩十年活头。公子,我看他就是讹您的钱!”正骂着起劲,阿余的泪水却不受控地留下来,他愤愤抹一把,可是越抹越多,怎么也抹不干净。然而他固执道:“下回换一家看。阿裕不是去南方了吗?那边肯定有更好的医师,一定能治好公子的病的。”忽然,阿余感觉到自己的肩被公子轻拍,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公子您不要安慰我了,您绝对比我更难过。咱们的公子这么好,为什么要如此天妒英才啊,格老子的!”崔珩晏很无奈:“不是的,我是想说你走错方向了。”阿余一哽,反而哭得更大声:“公子你一定不会红颜薄命的!”崔珩晏忍无可忍,折扇狠狠敲上胡言乱语的小厮的头,“再说废话,就把你派到南疆喂蛊虫去。”阿余:“哦。”阿余好苦:阿裕你在哪里,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虽是相隔千里之外,可是崔姑母的内室却一样的寂冷孤清,角落的木炭半湿不干地烧着,升腾的烟雾呛人得紧。崔姑母抱着个暖炉,竭力咳嗽,披着的斗篷却已然半旧不新,甚至连那牡丹的花纹都磨损掉,只剩下微末暗红色。竟是这个样子的破落。可是,崔大夫人她们每日烧的是银屑炭,那簇新小袄也是每日脱下便不再上身。再怎么样,崔姑母也是博陵崔氏的长房嫡女啊。以崔姑母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低下头去和现在已经年迈不理庶务的父母哭诉,就连当时她能回门,都是在现今的崔老爷同意下才能成行的。但怎么能如此落寞,就连个大夫人养的庶女都不如呢。崔大夫人不是说好会善待自己的姑子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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