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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娇颜》TXT全集下载_38(1 / 1)

只能是因为景家子嗣的出身,阿洛才会长留京城,全力打理十二楼,网罗各路消息,等待冤案昭雪之日。不然以他的性情,根本耐不住那份枯燥寂寞。但他心里并没多少把握,以前说过可能会离开京城的话。阿洛的身份,阿初没提过。太正常了。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跟着上火着急愈发憎恶皇帝罢了。他没一日省心的光景,没一日不想让她过得省心些。但在今日,或者从昨夜起,他是否后悔没早些告诉她?阿洛哥哥,景家的阿洛……景国公,那位传说中样貌惊人俊美的悍将,以前怎么从没想过找到他的画像来看?贺颜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做多想,寻找印证猜测的凭据,关注手下发现的疑点。景家那边,景夫人母女两个的尸身被发现时,暗卫没发现旁人。手下很花了些手段心思寻访幸存的景府下人,均无结果。这倒是正常的,景家昭雪之前,忠仆现身太过危险。真有疑点的倒是贺家。同一年同一时期的贺家,服侍贺夫人生产的人,下落不明,在产房外当差的人亦是。至于旁的下人,都对那一阵有个夫人与大小姐安危难测、侯爷大发雷霆的很清晰的印象。也就是说,没人能详细地说清当时情形。一名手下寻访过应该知晓详情的几个人,没有结果。想要找到知情人,恐怕要长期追踪,当个单独的还不小的差事来办。而贺朝生平上,出生前后的情形是相反的,贺颜亦记得,为哥哥接生的医婆、产婆一直在好端端的当差。能解释这些而她又能找到的,恐怕只有父亲吧?当时的母亲正一脚迈入鬼门关,神智未必清醒。换个思路推测,可以认为下落不明的人已经被父亲处置了。曾驰骋沙场的人发起脾气来,出人命多正常。府里的老人儿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但这又是不成立的:外人不了解,她却最是了解,如无必要,父亲绝不会杀无辜弱小之辈,有那份心的话,当下把人杖毙就是,不需斥责、撵人。就算抛开这一点,关乎人命的事,不管多少年,查起来都不可能是没结果的结果。出生一节是这样,之后她开始推敲五岁那年的事。遇到变故,作为一家之主,父亲为了保全她煞费苦心,变相地给她找了陆家这样的靠山。明明是前路不明的处境,父亲也没坚持让哥哥与她一起离开,选择顺着哥哥确实有担当但至于家族明显是不理智的意愿。先生在当时的选择也是有悖常理的:为了一个刚收下的女学生,跋山涉水,偏居他乡长达三年,此事比搁置阿初的课业还重要——如果阿初没随行,天赋异禀也枉然,要被寻常的文武师傅耽搁三年,先生不担心明珠蒙尘么?用与贺家交情匪浅来解释,太过牵强。如何都说不通,却是已发生过的事实。她不曾深思,因为是这些才有了与阿初的结缘相伴。她一向感情用事。母亲也是,因她出生后过于孱弱,凡事偏疼几分,一度把她当易碎的瓷娃娃。所以,让她独自离家避难的事,也能忍下不舍接受。就是这样的,之于这样的女子,很多事完全与事理拧着,用感情来解释却完全说得通。所以,她自己从不会起疑,寻常人只要不是居心叵测,想到一些事,就会想到她的感情用事,也就不会多疑。熟悉的脚步声打断贺颜思绪,她望向他。蒋云初拿着两封信走进来,与她对视时,心弦便是一紧。她知道了,起码是对他想通的那些事起了十成的疑心。其实该为此放松些,可是不能。他让自己如常对她笑了笑,“内宅的书房盛不下你了?正好,让哥给你拆了再盖一个。”贺颜也让自己对他笑了笑,“在你的地盘儿更有底气。”蒋云初走到大画案前,“要看这么多东西?”“嗯。”“直接问我也一样。”贺颜看着他侧脸。呼吸片刻的凝滞后,蒋云初才转头与她对视。紧张,他刚刚居然在紧张。贺颜错开视线,轻声道:“不用。就快有结果了。”并不是,已经知道答案,通过他的态度。“颜颜。”蒋云初唤她,语声低低的。“阿初,去忙你的事。”她抿了抿唇,“我可以的。”不是要逞能,而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会儿她整个人是冻住了似的那种僵硬,什么情绪都没有。蒋云初沉吟道:“我就在这儿,好么?”贺颜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移开脚步同时,蒋云初瞥见景国公的画像,深凝一眼。一天之中,第二次想抽自己。在书案后方落座,他用裁纸刀拆开信,展开来看。贺颜纹丝不动地站了一阵子,镇定下来,继续看卷宗,神色平静。看似平静而已,定是心神还木着。在她的立场,过程是近乎懵懂无知到接受,与他和阿洛、岳父的感受都不会相同,很难。擅长揣摩人心的他,也揣摩不出她该是何等感受。就算他,这会儿能做的也只有在近前陪伴。一心二用,倒也不妨碍他看出手边两封信的玄机。沈清梧果然有事相告,因担心蒋府护卫转述出现偏差,亦或不能全然信任,才在信件中做文章,以让他解题的方式获知她真正要说的话。第一封信是难度很大的字面谜题,看似寻常通信的字句,将一些文字技巧运用到了极致,提供给他的线索是陆家老太爷写过的一部杂记。第二封信开头做样子写着寥寥数语,意思是遇到一道解不开的算术题,让他试试,接下来,便是一组一组数字。陆家老太爷那本杂记就在书架上,蒋云初找出来,参照着解读出一字一字,再串联成句。许是诸事发展自有无形的轨迹,沈清梧告诉他的事,应该就是端妃梁王的手笔,与眼前事息息相关:舞弊案出结果之前,她回家与亲人一起等候最终结果,曾有脸生的下人接近,婉转提及贺家一些令人好奇生疑的陈年旧事,提醒她若斟酌出结果,定能反转局势,保沈家走出困境,一如既往。她那时以父亲外祖父为耻,心神恍惚,对那些话置若罔闻。连带的,与她提及的人的样貌,也没记清楚。离开京城之后,在路上,头脑渐渐清醒,想得便很多了。究竟想到了些什么,她没提,只是觉得蒋云初该对这类事重视起来,不妨多留意与贺颜相熟、亲近的人,纵然那些人绝无可能伤害贺颜,但若被人逼迫,以人命前程相要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准。当然,她最希望的是自己胡思乱想,多此一举。蒋云初沉思一阵,给莫坤、贺师虞、陆休写信,出门差遣护卫头领送信时,微声交代了一些事。折回室内,见贺颜望向自己,目光哀伤。他走过去,拍抚两下她的肩,“我说,你听?”贺颜摇了摇头,凝住他,“我在查的,在怀疑的,是真的。”蒋云初颔首,“是真的。”两人一样,动作、言语比平时慢了半拍。贺颜轻轻点头,随即紧张起来,“娘不知道,对不对?”“对,岳母不知道。”沉了沉,蒋云初补充道,“阿洛同意一直隐瞒她。”贺颜吁出一口气,“还好。那就好。”她明显放松了一些,侧转身形,双手撑着画案,“还有什么该现在就问?容我想想。”“不急。”蒋云初柔声说完,动手收拾桌面。贺颜闭了闭眼,走开去,窝到躺椅上,视线不离蒋云初。蒋云初问道:“有没有气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没有。”贺颜牵了牵唇,“你也不过昨夜才知道。阿洛哥哥身份的事,早一些晚一些告诉我都一样,在今日之前,我们不会想多些机会相见。”“似乎是这么回事,也不全是。”蒋云初选择告诉她真实想法,“这次我只是来不及隐瞒你,来不及做出让你一步步知晓的局。”他看她一眼,眼含歉疚,“隐瞒岳母,是来得及,能做到。男子就是这样,习惯为别人做主,很难改变。尤其前提是出于善意。”贺颜怅然微笑,“你没错,爹爹也没错。”他是在说他自己,亦是从这种角度替父亲解释。蒋云初亦是怅然微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贺颜收回视线,拿过扶手上的薄毯,抖开来,搭在身上,看着毯子上柔软的泛着盈光的皮毛。蒋云初一面麻利地收拾卷宗,一面等她再开口。这样的时刻,没话找话最多余。过了一阵子,听到她说:“其实你一回来,我看到你,就明白了。“随后我开始琢磨,该做哪些准备、安排。“只想了一小会儿。想不出,也是转过弯儿来了,有你,有爹爹,有阿洛哥哥,我不用急着想那些。“随后,我想着,该去见爹爹和阿洛哥哥,今日不行,不能让爹爹显得反常,娘会担心的,阿洛哥哥应该有不少事情,也实在不用着急。起码,我是不心急——我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再之后,我开始回想关乎亲生父母的见闻,所有的,一遍遍的,以为了解多一些,对他们就更亲近一些,那么见到阿洛哥哥的时候,总不至于……怎么说?总不至于尴尬。父母之于他与之于我,是不同的,真的是两回事。“总走神,想的更多的是爹爹这些年……索性不想了,我可以慢慢来。”蒋云初将一杯茶送到她唇边。贺颜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蒋云初放下茶杯,侧卧到她身边,不刻意看她,只是寻到她一只手,纳入掌中。她的手凉凉的,不知何时才能焐热。贺颜仍是看着毯子,语气更轻,却没了之前的飘忽:“这么长时间,我其实认认真真想透彻的,只有一件事。“那本手札,是绝对可以成真的。“奇闻异事看过不少,我再不怀疑有人有先知的能力,甚至相信,人是可以在轮回里活两次甚至多次。“手札上说的,是我们另一场由生至死的一些值得一提的事。“甚至现在也一样。”蒋云初听着话锋不对,忙要出言打岔,却被她先一步阻止:“让我说。你也已经明白,何必藏在心里?说出来又能怎样?”“……”蒋云初险些无言以对,“说来听听。”贺颜反握住他的手,带到自己膝上的位置,继续道:“如果皇上不是病成了现在这样,如果你没有掌控他身边的一切,那么——“秦昊冒充阿洛哥哥的事过去了,但用我做文章,恐怕仍有九分胜算。“去找爹爹,对自己亲手促成的事,爹爹没办法有理有据地辩驳;找我,我的位置,让我没多少选择。“所以,手札上才有爹爹首肯我嫁给梁王的事,才有我刺杀梁王的事。“就算在如今,我都怕皇上忽然痊愈,或是有人逆转你促成的局势。我不用再嫁给谁,却未必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为难你,拖累你。”蒋云初柔声接话:“你只是害怕了。这些想太多,我也会怕。”他会怕?贺颜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且是由衷的,与有荣焉的——只有他蒋云初鞭长莫及的事,没有他会怕的事。手札上悲剧的开端,始于他为了蒋家离京办差。他不在,才出了那么多事。知道他是故意打岔,她就没接话,摩挲着他的手,继续说自己点点滴滴的,真真切切的想法:“不是我钻牛角尖,本就是极可能发生的。人们不都常说,事有万一么?“这一次,还遇到手札上那种意外的话……我都没和你道别的话,该怎么办?”蒋云初展臂将她带入怀里,笑笑的问:“贺颜,你能闭嘴么?”“不能。”他托起她的脸,对上她哀哀的眼神,语凝。对视片刻,他改了主意,“说下去,想说什么就说。”贺颜依偎着他,双手握住他一只手,“这些年,你和先生把我护的太好了,我大概经不起什么事。过了这一阵,我要找个长久的事由,好好儿历练,不再做你的软肋。”“嗯。”蒋云初用下巴蹭了蹭她面颊,“顺便看顾着我们的亲人,帮他们防患于未然。”“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贺颜仰脸看他,“想的是不错,但我可以么?”“当然。”蒋云初道,“等阿洛身份恢复,便不能再兼顾十二楼的事,但你可以。人手、各路消息,都归你管,只是要适应一段时间,会很忙。”“不怕。可那样一来,我就没时间生孩子了。”她说。蒋云初道:“晚几年再说,不生也行。算了不生了,又辛苦又凶险。”“那怎么行?”一直防着他把话题引到别处,还是没防住。眼下好了,三言两语间,否了生孩子的事儿。贺颜捏了捏他手指,要嗔怪,心里却是一阵酸楚难忍,“要生的,一定要生。先生孩子,再找事做。”万一她出岔子不在了,还有孩子陪着他。蒋云初明知她心绪,却不能点破,只得道:“过几年再说。总要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新帝不待见我的话,还得想法子稳固根基。”两位岳母当初生产的凶险,已经彻底让他对这事情打怵。贺颜明知他找辙,却没法子反驳,斜睇他一眼,松开他的手,躺下去,“不说了。再说下去,也是被你带沟里去。”蒋云初一乐,“生气了?”贺颜不吭声,搂住薄毯。“小气包子。”笑意到了他语声中。她下意识的鼓了鼓腮帮,更气,背转手推他一把。“颜颜。”他唤她。她眨了眨眼,没好气的。他忽然凑到她耳畔,“小姑奶奶?”贺颜一下就撑不住了,笑出来。蒋云初低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睡一觉吧。”“嗯。你不用在家看着我,只管照常当差。”“出门就想你,抓心挠肝的。”“胡扯。”贺颜笑得现出贝齿,勾住他脖子,亲了亲他唇角。他趁机捕获她唇瓣,吮一下。“去忙吧。”她说。他笑着嗯了一声,哄着她喝了小半杯安神的茶。“你加了让我很快入睡的作料。”贺颜咕哝着拆穿他。蒋云初拍拍她额头,“不这样,你不定熬多久才能睡着。”又帮她除下头上饰物、脚上的鞋子。“总是你有理。”贺颜弯了弯唇,阖了眼睑。没多久,她堕入梦乡。.贺师虞今日告假,对外说头疼,对贺夫人说喝多了,窝在床上懒得起。贺夫人不免问他:“阿初大半夜找你,是为何事?”“阿洛和阿朝的事。”贺师虞早有准备,神色如常地应对,“再就是皇上病得厉害了,他跟我说一声。”贺夫人忙问:“来得及么?”指的是景家昭雪的事。“来得及。放心。”贺师虞笑道,“对阿初来说,那件事不算什么。”对这一点,贺夫人比贺师虞了解的更多,笑吟吟地点一点头,出门去忙内宅的事。身边没人了,贺师虞望着承尘,神色复杂。有些事越想越是后怕,有些事越想就越后悔。后悔这才对阿初好,这才与那孩子亲近起来。到头来,所有的事都压在了阿初肩上。他才是最不易的那一个。因为有陆休,因为有可靠的蒋家,因为天赋异禀、早慧,便放心,便不亲近,甚而曾因一些事生出猜忌。作为长辈,他偏心,偏得太厉害。那份儿后悔,让他对自己生恨。.莫坤在家睡了一觉,醒来后,琢磨着要不要出去做做样子的时候,回事处的管事送来蒋云初的亲笔信,他连忙展开来看。每一个字都是铁画银钩,透着凌然肃杀之气。那位小爷心气儿还不顺,早晚出人命。莫坤笑着腹诽。信不短,细致地告诉他这两日如何行事。莫坤不敢有丝毫大意,将信看了好几遍,烂熟于心,用火折子点燃后,很是惋惜——这一把和主人一样漂亮的字,就算带着杀气,没事看看也是享受。回头得讨几幅字来。随后,他去了天牢,针对梁王做了一系列安排。.蒋云初看了一阵子公文,找出手札,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这一次他感兴趣的是,手札中自己做了佞臣之后,做了哪些事。看完后,他感觉还好:杀戮是很重,但也只是杀的官员多一些而已,没祸害百姓将士。当然了,辅佐燕王登基已是滔天大罪,有良知的百姓将士都会因此生恨。应该也有深意才对,不然他岂不是半疯了?可辅佐一个除了见色起意什么都不会的东西称帝,又能有什么深意?天色渐渐暗下来。雪狼悄悄走进来,歪头看了贺颜一会儿,在躺椅一旁卧倒,打瞌睡。蒋云初起身去看了看贺颜。她还在睡,眉心微蹙。但愿只是梦见与他斗嘴没赢。他又出去交代常兴,晚一些用饭,没天大的事,便不要通禀。折回来点上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他仍在书案后方就座,却懒得做任何事,调整了坐姿,双腿斜伸到桌上,闭目养神。萦绕于心的,仍是手札带来的种种疑问。没想睡,却慢慢堕入梦境。梦中,蒋云初看到了很多人的另一场生涯,完全符合手札轨迹的那一场生涯。第60章 前世后续1无法道别而他所不知的是,同一时间的贺颜, 亦进入了同样的梦境。梦中的他们, 是自己,亦不是, 能切身感受每个局中人的心绪。那一年,聂宛宛成了蒋云桥的妾, 没多久,便在梁王心腹帮衬下探听到了蒋云桥生意上的诸多消息, 其中就包括涉足黄玉兴主持的海运生意的事。梁王对此事留了心, 探查之后大喜过望:发现黄玉兴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傀儡, 太子的岳父何岱才是幕后推手。他当即将此事禀明皇帝。皇帝震怒,认定何岱是因有太子撑腰才敢染指海上贸易, 当即命暗卫、锦衣卫暗中合力彻查,明里则将蒋云桥及蒋家多人抓起来关进大牢, 罪名是通敌叛国。太子被废, 是从那时便注定了的。蒋云初、陆休明里暗里上下斡旋, 不见成效。梁王适时地出现在蒋云初面前, 说你若为本王效犬马之劳,本王自会解你燃眉之急。蒋云初微笑, 说真到山穷水尽时,我自会登门求见。梁王便也笑,说如何都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法子。蒋云初只说多谢王爷好意。没几日,蒋云初进宫面圣。皇帝对蒋家后人本就是迁怒, 最终打的如意算盘是将翎山书院的第一才子收为己用。思前想后许久,已有定夺。君臣相见,皇帝说出逃离皇城多年的兄长的事。蒋云初闻音知雅,主动请命离京寻找老王爷。一拍即合。皇帝当即下旨,释放蒋氏一族。临行前,蒋云初提亲,得了贺夫人亲口应允,交换信物。私下里,贺颜说:“阿初,在外珍重,我等你。”他则说:“不论如何,不论遇到怎样的事,不要冒险,等我回来。”幼年失怙的经历早就让他明白,在这人世,什么都不打紧,唯有活着最重要。贺颜说好,踮起脚尖,勾住他肩颈,面颊蹭着他的肩,“生同衾,死同穴。”他紧紧拥住她,说好。离京前,蒋云初私下里见过贺师虞,在蒋氏茶楼里,说了自己提亲的事,亦说了长达一两年的出行,更说了自己的不放心:“务必防范梁王,那是个不计手段的人。蒋家这次吃了暗亏,定不会重蹈覆辙,但我担心颜颜和你们。我手里堪用的人其实不少,您若是同意……”贺师虞不待他说完便摆手打断,“不必,不要让你的人以保护之名窥视贺家,我一旦察觉,便会否决你与颜颜的婚事。”他在寻找景家后人,从未停止。而现在蒋家前程亦是难保,他无法信任,担心云初好心的结果却是添乱。蒋云初望着对方,好半晌,郑重地道:“您能担保颜颜不会出岔子就好。”“绝不会。但她若万一淡忘了你,另结良缘,待你归来,也不要记恨。”少年人的情愫,有些是可以一生一世,有些却是长久的美丽的误会,贺师虞不能不为女儿考虑,“这也是我与内人对颜颜定亲之事对外三缄其口的缘故。”蒋云初微笑,“应该的。如此,诸事便请侯爷费心了。”有贺颜五岁那年的事情摆着,那样疼爱女儿的父亲,要怎样的理由,才能让女儿过得不如意?才能舍得让女儿置身险境?想不出。蒋云初想不出,所以相信并认定,贺家再怎样,都会让贺颜置身事外,不会被伤及。然而事实却与坚信的一切背道而驰。梁王、端妃将秦昊带到贺师虞面前,又甩出他寻找景家后人的证据,要他屈服,投名状是贺颜嫁给梁王。那时真正的景家后人洛十三在哪里?在西域。蒋云初不在京城,洛十三连个偶尔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时日久了会发疯,便到西域拓展十二楼的势力。十二楼不知道忽然降临在贺家头上的灾难,就算当即获悉,也是无能为力:贺颜嫁给梁王的事,当即便要应下。贺颜对蒋家、陆休、十二楼的人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父亲的不是,更不能抛下母亲兄嫂逃离家门,只能说自己也同意嫁给梁王。贺颜对梁王来说,本该只是权谋较量中一块踏脚石,不需在意,他却很是在意。只因她的意中人是蒋云初,只因少年在危难时不肯向他低头,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家族困境。而且蒋云初离京之后,太子都被废了,而梁王几次三番针对蒋家出手,均未如愿。那种感觉之于他,似是一次次被人或被自己掌掴。恼火愤懑的日子久了,便成了恨,浑忘了是自己居心叵测在先。有的人才,再怎样张狂,只要有用处,也要哄着顺着,因为不够出色,总能有驾驭的法子。有些人才,若不能为己用,便要折磨、毁灭,因为太出色,根本没办法驾驭。梁王决不允许蒋云初活着回京——身在外都能确保亲友无虞,回来之后,岂非就是与他清算旧账之时?他是能否招架,显而易见。那一阵,梁王对皇帝用足心思用尽手段,得了全然的宠信,亦窥探到了皇帝服用的丸药有蹊跷。他当然没有道出怀疑,反而设法窃取了一枚丸药,带回王府,命专人琢磨配方,得到的答案是与禁药逍遥散配方相似。他索性设法将丸药调换成了逍遥散,令皇帝有时三两日都神志不清,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梁王成为储君,贺颜成了待嫁的太子妃。婚事落定,贺颜住到别院,梁王屡次前去探望,只有两次如愿见到她,俱是不欢而散。女孩婚事生变,自身也有了莫大的变化,神色清冷,目光清寒。看着她,梁王就会想到蒋云初,就会忍不住用言语刺她,第一次说:“你在等的人,再不会回来。”贺颜则道:“你想算计的人,断不会让你如愿。”“他会的。有你在手里,不愁他对我百依百顺。”贺颜嘴角一牵,毫不掩饰心头鄙薄。梁王问:“你想没想过自杀以示对他的忠贞?”贺颜睇他一眼,笑笑的,亦是不屑的,“因为你?”到那一刻梁王才明白,形式上拆散她与蒋云初,根本没用。她不会为他所用,反倒极可能寻机给他致命一击。他在做什么?自掘坟墓?养虎为患?那怎么成。于是他又生毒计,再相见时,直言不讳地说出对她身世的怀疑,末了阴恻恻地道:“说是怀疑,其实我与母妃已确信无疑。“大婚之后,我就要监国,代替父皇处理朝政,定会如他一般,禁止任何人为景家翻案,诛杀景家余孽。“就算他蒋云初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奇人,我也想不出,他要如何与帝王、储君一并作对。“贺颜,你是景家余孽,是贺家软肋,更是蒋云初的负累。我掌握着贺家满门生死,你要不顾他们与我作对么?那样一来,贺师虞、贺夫人岂不是养了一条白眼儿狼?贺师虞但凡有一点儿法子,也不会同意你我的亲事。“刺杀蒋云初的人正在途中,不日便有喜讯传来;就算不能得手,他也会知晓你的身世,明白与你再无转圜的可能,日后听闻,要么是你在东宫缠绵病榻早早香消玉殒,要么是你对我俯首帖耳极尽谄媚——你若不那样做,还是人么?为了个男人,不顾养育你多年的人的死活,还是人么?”贺颜不语,仍陷在听闻身世后过度震惊引发的茫然。梁王雪上加霜:“关于你的身世,我讲给了两个人听,一个聪明,置身事外;一个对你情义深重,为了我不告诉你与令堂,甘愿委身于我。”“谁?”贺颜询问,语声低哑。“许书窈。”梁王笑容恶毒,“我在西山有一处别院,七日后的下午,她会掩人耳目前去与我私会。想让她不至于太凄惨,你便去凑个趣。凡事都一样,人多才有意思,你说是不是?”他凝住她,威胁道,“不要逞强,届时若看不到她,她父亲便会到诏狱住上一阵。”贺颜回视着他,目光冰冷,渐至冷酷。梁王并不在意,笑着转身离去,背影尽显春风得意。接下来的七天,贺颜如常度日,事发当日,让一名亲信传话给许书窈:若是去西山,不但自己身败名裂,且会连累至亲入狱。随后她做的,便是刺杀梁王。她成功了,也失败了。杀了那个恶棍,也赔上了自己。值得庆幸的是,那次梁王是去做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是以轻车简从,知情人就是那些随他一起死在她剑下的侍卫。加之贺颜在那一世从未在人前动手,谁也不知她身手高低,一段时间内没人怀疑到她;或许有人怀疑,但因朝局动荡,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不惹是非的心思,不曾提及。再一个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身世,梁王在身死之前只想针对她,折磨折辱她,并未宣扬,也便不曾让贺夫人有所察觉。重伤在身,贺夫人衣不解带地陪伴在侧。一次次恍然醒来,贺颜一转头,便对上母亲含泪的双眼。她总是回以一个微笑。贺师虞、许书窈都曾前来,贺颜都说不见。别离已是注定,再相见不过是徒增伤怀。贺夫人以为女儿目光中的哀伤是对贺师虞的失望,对蒋云初的思念。她只猜对了一半。贺颜不见父亲好友,是因无从报答他们的恩情,若相见,怕是无法掩饰情绪,被母亲察觉端倪。私下里,她吩咐贴身丫鬟告诉父亲:贺颜不孝,恩情来世再报。贺师虞正因得了这样的话,才知女儿已明白一切,权衡之后,忍痛再没去别院扰她。书窈亦明白,颜颜是为了自己好:那时离贺家远一些,是非便会少一些。陆休去探病时,贺颜请母亲回避。师徒两个好半晌相对无言。许多话,在看到对方眼神时便知不用问、不需说。陆休轻抚着贺颜的额头,就像她小时候生病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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