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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TXT全集下载_16(1 / 1)

其实哪有那么可怕,只不过嘲溪总以逗弄吓唬谢逢殊为己任,估计说得过分了些。谢逢殊呆呆的闭上嘴,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嘲溪见谢逢殊还在发呆,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些,问:“怎么,被吓住了?”“好了,逗你玩呢,你又不是个姑娘,人家娶你做什么,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自己小心些。”谢逢殊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他看了看天色,突然站起身。“我答应了今晚去找绛尘。”合着刚才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嘲溪气得不行,恨不得去拧谢逢殊的耳朵。“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吗!”谢逢殊才不管他,直接奔后山而去。他每日在这条路上穿来穿去,连山间的鸟雀都见怪不怪了,瞧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奔来,之懒懒散散的在树枝上挪两步,连叫一声都欠奉。等到了庙中,谢逢殊推开法堂门,里面却又不见绛尘了。他一怔,又转头看了一圈,确认庙中的确没人,心里又开始着急起来,转头往庙外跑,在门口差点而和推门而入的绛尘撞了个满怀。幸而绛尘及时扶住了他,低声道:“跑什么?”“……我还以为你又走了。”谢逢殊心下一松,跟在绛尘身后重新往法堂走,一边问:“你去哪了?”“后山。”绛尘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上次出门是为寻刀,以后……不会经常下山的。”谢逢殊沉默了一下,问:“可是你也不是这须弥山的人,或许哪天就要回去了,对吗?”说这话时他们已经到了法堂,绛尘推开门,闻言回头看了谢逢殊一眼,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他察觉出谢逢殊不高兴了,有心想安慰对方,却又不能承诺自己不走——他是上古之佛,必然是要重归三天。谢逢殊等不到回答,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不再说话了。今夜天气不好,林间无月,只有法堂之内灯火重重。绛尘依旧在抄经,谢逢殊在一旁看着。他不像从前似的指着经文一句一句问绛尘是什么意思,也不无聊地起来闲逛,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被霜打了的花草,没有一点精神。他这样不高兴,连带着绛尘也受了影响。心不宁不可颂佛,意不平不可抄经。绛尘干脆放下笔看向眼前的人,低声问:“怎么了?”谢逢殊还在发呆,乍一听到绛尘的问话,后知后觉地抬头:“什么?”绛尘问:“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想到你可能总有一天要走,再也不回来了,所以不高兴。谢逢殊这么想着,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这话也太孩子气了,跟无理取闹似的,他到底已经是个少年人,有时也知道不好意思。谢逢殊这么想着,又想到了今天嘲溪对自己说的话。“……诓你和他拜堂成亲做夫妻,此生你就只能和他在一起,与他待在一块儿,哪也去不了。”他抬头看向绛尘,对方眉眼温和,专注地看着谢逢殊,还再耐心地等着他回答。三千佛灯之中,谢逢殊稍微凑近了一些,在微动的烛火光影里隔着案台看着绛尘,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绛尘,不如你同我做夫妻吧?”作者有话说:绛尘:??? 嘲溪:?????第50章 前尘11谢逢殊此言一出,满室的灯火似乎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猛地跟着一晃。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中,绛尘双眉微蹙,望着谢逢殊,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什么?”谢逢殊以为他没听清楚,又凑近了点,道:“我说你同我——”“我听清楚了。”绛尘猛地打断他,又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我是说你怎么突然——”绛尘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跟着谢逢殊说出那几个字,转而道:“说这个?”谢逢殊看着他,声音又小又低:“不想你走。”“……”佛修讲求四大皆空,偏偏绛尘此刻思绪万千,一时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何等心情,他望着谢逢殊,对方一身绛红,一双明亮如明镜台湖泊的眼睛正巴巴地望着绛尘,显得干净纯粹。绛尘望着他,最终摇了摇头,道:“不行。”谢逢殊立刻急了,抬高了些声音问:“为什么?”绛尘静静看着他,低声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夫妻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谢逢殊冲着绛尘露出一个笑,“要是喜欢一个人,想和他白头到老,一辈子不分开,就要与他做夫妻。”他仰头望着绛尘,认认真真地问:“难道你不喜欢我,想和我分开吗?”绛尘曾于大梵天与三千诸佛辩法,此刻居然被谢逢殊问得哑口无言。谢逢殊与三天神佛不一样,与绛尘遇到的任何仙魔妖人都不一样,甚至和上古之时的应龙都有些不一样了——他没有入魔,没有仇恨,只有少年至真至纯的心性,热烈又赤诚,正眼巴巴地等着绛尘回答。绛尘看着他,语气温和了许多,却还是道:“不行。”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有些苍白无力,偏偏绛尘又怕伤了一颗干干净净的少年心,只能费力地解释。“谢逢殊,”他犹豫着,慢慢道,“和尚是不能与人做夫妻的,两个男子也是不能做夫妻的。”谢逢殊定定看着他,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唇角紧绷,显得有些伤心,又显出一股旁人没有的执拗来。他突然道:“不对。”漫漫长夜之中,他的声音在法堂之内清晰可闻。“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都可以做夫妻的。”谢逢殊此生被师门里的人宠着长大,吕栖梧和绥灵骄纵他,就连整日以逗弄他为乐的嘲溪,实际上都没拒绝过谢逢殊的什么要求。谢逢殊此生第一次被人拒绝,确实有些伤心了,还连带着有些生气,连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你对我那么好,我才不信。你喜欢我,却不敢说——”谢逢殊越说越生气,最后往后一仰头,手不小心碰掉了案台上的经书也没管,一字一顿下了定论:“胆小鬼。”“……”绛尘从上古至今,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说胆小鬼,却没有反驳。他看着谢逢殊,语气不急不缓:“谢逢殊,你今年不过也才化形两百年,按照人间的年岁来算,不过刚刚成年。这个年纪遇到了一个不讨厌的人,相处时觉得高兴,便以为这是喜欢。”“你还有许多的时日,若是一朝飞升成仙,不老不死,年岁更是看不到头,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现在说的话不过是——”绛尘还没说完,谢逢殊便问:“到那个时候,我要是还喜欢你呢?”他不满自己的心意被当作玩笑,于是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地答:“就算还有很多时日,就算还有三百年、五百年、七百年,就算哪天我飞升成仙,我还是喜欢你。“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你再用什么理由搪塞我?”窗外有山风刮过林间,法堂之中只有烛火静静燃烧,偶尔爆了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声响。谢逢殊的目光比烛火还要烫热,绛尘一颗坚冷如石的心脏仿佛几乎要被灼伤了,他想去摸一摸谢逢殊的头,又或是碰一碰对方纤长的眼睫,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连动也没动,只道:“回去吧,谢逢殊。”下一刻,谢逢殊的眼圈立刻就红了。他没有哭——刚刚还说自己不是孩子了,怎么还好意思当着绛尘的面哭呢?但他确实是伤心极了,于是红着眼睛站起身,连告别的话也不和绛尘说,自己昂着头往外走。不来找他了,谢逢殊红着眼想。他这么讨厌,以后再也不来找他了。他走得很急,几乎是往外冲了出去,连法堂的门也没关上。于是浩荡的山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吹动了绛尘的僧衣,吹得三千灯火摇摇晃晃,也吹得刚才被谢逢殊碰落在地的经书翻动起来。那是一册《华严经》,被风吹开大半。绛尘把它捡起来,上面写:“一切诸报皆业生起,一切诸果皆从因生。”所以今夜自己与谢逢殊到底是因还是果?自己与谢逢殊的起因,是前世在这须弥山,自己为所谓众生杀了对方。仙界的请求绛尘从未放在过心上,他重下须弥,不过是为了偿还前世那一条命。燃灯是创世古佛,更知道因果偿还的道理,所以他想自己要么让谢逢殊好好长大,要么渡他飞升。偏偏如今他才明白,万般因果皆有变数,此世他与谢逢殊的变数就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喜欢。他想着刚才谢逢殊的样子,红着眼,却倔强地不低头。自己让他伤了心,可是要是哪天谢逢殊知道了前尘之事,大抵只会比现在伤心千百倍。到那个时候,杀身之恨,血海深仇,还说什么喜欢?绛尘低头看案台上抄了一半的经文,许久之后,面无表情地将它拿起置于烛火之上,一点一点烧了个干净。谢逢殊冲进屋的时候嘲溪还没睡,正在桌前倒茶喝,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吓了一跳,不耐烦地转过头:“推门那么重做什么!”他再一抬眼,便瞧见谢逢殊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于是接下来的话统统吞进了肚子里,把杯子一放,问:“怎么了?”“没怎么。”谢逢殊吸吸鼻子答,“我要睡觉了。”说完,谢逢殊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任凭嘲溪怎么叫都不理。嘲溪没办法,又叫来了绥灵和吕栖梧,三个人围着谢逢殊床前打转。一个问“小徒弟,师父明日给你下山买零嘴要不要?”,一个问“小殊,师姐去给你煮碗面好不好?”谢逢殊都没说话,在被子里摇头,只有嘲溪认定他是被后山那个和尚欺负了,气冲冲地取了长鞭要出门的时候,谢逢殊才探出来蔫蔫地答:“他没有欺负我,我没事。”怎么会没事呢,许是因为夜风太大,谢逢殊一路又跑得急,到了后半夜,他便发起烧来。昏昏沉沉之中,他只能蒙眬看见师姐喂自己喝药,嘲溪在一旁端着碗,吕栖梧帮他探了额间的温度,又收回手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谢逢殊每日喝药,躺了三四天,才总算好起来,他瘦了一点,脸上褪了一点婴儿肥,看起来竟然长大了些。他乖乖练功,也跟着绥灵嘲溪玩闹,却再也不说自己要去后山找人了。师门里的其他人也不敢问他,一齐当没后山那个和尚。某天傍晚,姐弟三人练完了功坐在一起吃饭,谢逢殊只扒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他病过一场,总有些食欲不振,绥灵看着心疼,忍不住念叨:“总吃这么点怎么行呢?”嘲溪插话道:“他不是喜欢吃后山的山楂吗,那个开胃,待会儿我带他去摘点。”他本来没想过那么多,顺口说完,在一片寂静之中总算察觉了不对,又画蛇添足地改口:“他懒得去,我自己去也行。”所有人都在照顾自己的感受,谢逢殊心生愧疚的同时,又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不去,后山那么大 ,我不见他就行,怕他做什么。于是他抬起头,大声答:“去!”作者有话说:前尘大概20章左右第51章 前尘12(上)其实绥灵他们实在是多虑了,须弥山后山极大,绛尘的佛寺与他们去的山楂树林相隔甚远,怎么算也不会遇上。吃完了饭,三人便往后山去。他们一路打闹,到山楂林时夕阳还未落山,山楂正是成熟的时候,一串一串挂在树上,暗红色的果子挤挤攘攘,甚是喜人。三人几步分别跃上树,挑着又红又大的果子摘。他们摘得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经有了满满一袋子,干脆东南西北地分散开,边摘边吃。谢逢殊这人得陇望蜀,看到另一棵树上的果子,总觉得比自己这棵要更大一些,仗着身形灵巧在林间跃来跃去,一身绛色衣袍如火如霞。嘲溪将手中刚摘的果子抛来抛去,看着谢逢殊取笑道:“怎么样,找到这林中最好的果子没?”谢逢殊有些不服气地撇撇嘴,转头看向果林深处,道:“我去——”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停住了。茂林之中,他好像透过繁茂的枝叶,看见了一袭素白僧衣。谢逢殊一愣,再看过去,却又看不到了,仿佛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绥灵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唤了一声:“小师弟?”谢逢殊看向绥灵,半晌才把自己刚才那句话接了下去。“我去里面看一看。”他声音很小,犹犹豫豫,绥灵有些诧异地笑道:“行啊,天色也还早,让嘲溪陪你去。”谢逢殊立刻道:“不用!”见嘲溪和绥灵都看了过来,谢逢殊的声音又弱了下去,他攥住一截枝丫,轻声道:“我自己去,马上就回来。”绥灵不知谢逢殊看到了什么,只当他又贪玩了,他蔫了好几天,难得今天回来了些少年心性,于是笑道:“去吧,我们在这等你,可别走远了。”谢逢殊点点头,掠足往林间去。这片果林广阔繁茂,谢逢殊走到了深处,又小心地把脚步声放轻了些,不想让那个人察觉自己的动静。林子本来就大,他又不甘心遗落一处,冒冒失失地在林间转了一圈,再抬头,夕阳已经完全隐没于山外,天地间有些昏暗起来。天怎么暗得这么快?谢逢殊有些茫然,又依旧没有见到绛尘的身影,一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此时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那一夜和绛尘说的,再也不要见他了。结果还没看清楚对方到底在不在,只凭一个模糊的身形就冲了进来。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这么一想,谢逢殊觉得有些丢人,又有些丧气,连果子都不想摘了。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心道:还是回去吧,师姐师兄都还在等我。他这么想着,一转身,便看见绛尘站在他面前。对方一袭白衣,眉目柔和如水,正朝谢逢殊看过来。林间猛地起了一阵风,吹得落叶纷纷,两人衣袍纷飞。谢逢殊愣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特意来找他的,于是恶人先告状,大声质问道:“你来做什么?”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讲理了,这林间又没有写了自己的名字,别人凭什么就不能来呢?绛尘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他望着谢逢殊,语气从未有过地温和,轻声道:“我来找你。”谢逢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有的怒气都堵在了喉间,反而生出一点欢喜,偏又不想让对方看出来,于是微微一昂首,道:“来找我干什么?”绛尘看着他,居然露出一点笑意,反问道:“你说呢?”谢逢殊皱起眉,觉得眼前的人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绛尘又开口了。“过来。”谢逢殊闻言,下意识往绛尘那里走过去,到了对方面前才抬头:“怎么了?”绛尘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往山中走去。谢逢殊以为他要回庙中,见状也跟在对方身后,绛尘却没有沿着林间的小道走,反而往密林深处走去。他们弯弯绕绕,越走越偏僻,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谢逢殊终于忍不住拽了拽绛尘的衣袖,问:“我们要去哪?”绛尘偏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害怕了?”“当然没有。”谢逢殊下意识地反驳,而后才道,“师兄师姐还在等我。”绛尘看着他,居然微微笑了一下,道:“到了。”谢逢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前是一处天然的山洞,入口不算大。大抵能通过两个并行的成人,里面漆黑一片,因此看不清深浅。谢逢殊有些疑惑地看着绛尘,问:“进去做什么?”“你不相信我吗?”绛尘摸了摸谢逢殊的头,慢慢道,“别怕,进去看看。”谢逢殊看着绛尘,对方已经抬步朝那边走了过去,谢逢殊犹豫着,还是跟在了身后。眼见两人就要踏进那洞口,谢逢殊却在入口处突然停住了。因为背着光,山洞中半分光亮都投不进,仿佛可以吞噬万物。绛尘转头看着谢逢殊,低声问:“怎么了?”“绛尘。”谢逢殊停了片刻,又开口道,“我突然忘了……你送我那句佛偈是什么来着?”绛尘安静了片刻,低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谢逢殊的脸色忽地冷了下去,顺势抽刀而出,一式劈向身边的人。绛尘立刻掠足后撤数步躲开了这一刀,待停住脚后才抬眼,双眉拧起,冷声道:“这是干什么?”谢逢殊长刀横于身前,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人,喝道:“你到底是谁!”语毕,还没等对方答话,谢逢殊又冷声道:“管你是谁,不许变成他的样子!”他是个半大的少年,一个小妖怪,却也是昔日敢弑仙杀神的上古大妖,此时因为发怒,剑眉紧蹙,便生出一点凌厉的煞气。“绛尘”先是有些错愕,继而又冷笑一声,开口道:“小妖怪,还有点本事。”他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温和,显得尖利无比,周身开始散出淡淡黑雾,绛尘的身形慢慢淡去,一个黑衣黑袍的女子从雾气中探出头,望着谢逢殊咯咯笑起来。作者有话说:有点短所以分成了上下,明天更下。这章有点卡,加班吃掉了我的脑子,幸好马上就要恋爱啦~第52章 前尘12(下)谢逢殊握紧长刀,皱眉去看眼前人:“你到底想做什么?”须弥山精怪不多,更没有恶妖厉鬼,谢逢殊年岁不大,自然不知道外面多的是为了修行长生不择手段的妖魔,像他这样一两百年的小妖,正是上好的补品。所以师门里嘲溪整日吓唬他乱跑会被吃掉,也不是没有缘由。眼前的女子止住笑,上下打量了一遍谢逢殊,语气戏谑,慢悠悠道:“小妖怪,本来姐姐是想吃了你,不过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我又实在有点心疼,不如跟我走,我可暂时留你一条命。”谢逢殊有些懊恼自己居然会被骗到,又忧心师兄师姐们肯定等急了,更担心对方既然知道绛尘的样子,是不是绛尘有什么危险,闻言一抬眉眼,凌厉非常。“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杀我?”那女妖面色一冷,显出几分狰狞:“本想饶你一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谢逢殊不与她多费口舌,有些急怒地问:“你为什么会变成绛尘的样子,他人呢?”女妖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转眼之间已经朝谢逢殊扑了过来,谢逢殊掠足而上,提刀迎敌。她修行本就比谢逢殊早了不知几百年,出手又狠辣毒绝,一心想杀了谢逢殊夺取精魂修为,谢逢殊心里又挂念师兄师姐和绛尘,出手不够专注,数招之后,一个迟疑,居然被对方一掌拍得后撤数步,退到了山崖边上!这一掌毫不留余地,谢逢殊心口剧痛,唇角当即溢出一点鲜血来,却依旧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眼前人。女妖露出些得意的笑,边朝谢逢殊走过去,边悠悠道:“你说的那个和尚早已经被我吃了,现在我吃了你,刚好送你去地府与他重聚,如何?”谢逢殊闻言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道:“你骗人!”“骗你做什么,”眼前的女子语气懒洋洋的,透露着一股轻蔑之意,“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的样子,还能变成他来诓骗你呢?”谢逢殊呼吸急促,顿时没了声音。女妖嬉笑一声,摇曳着走至谢逢殊身前,抬手时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放心,姐姐一定给你个痛快——”话音未落,转而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脚下急撤,堪堪避开,那只想去掐谢逢殊脖子的手已经是鲜血淋漓。女妖惊惧交加,抬眼看去,一道刀光在暮色中明亮如雪,生出森冷寒意,映照出谢逢殊发红的双眼。他的?血还在唇角,谢逢殊却没有抬手去拭,下一刻,谢逢殊提刀掠足,犹如闪电,直往眼前的妖物冲去!谢逢殊刀刀急斩,刀势犹如密集的雨势接连不断,杀意随着招式一同倾泻,一时居然让人招架不住。那女妖本来是个魅魔,以吞噬法术低弱的小妖提升修为,恰巧路过须弥,见谢逢殊是个小妖,想趁机吞噬修为。本是大局已定,没想到谢逢殊突然发力,凭借一柄封渊势如破竹,她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居然节节败退至山洞前。眼见又是一刀迎面斩来,她连忙出声道:“那和尚没死!”谢逢殊招式一滞,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抬眼问:“他在哪?”魅魔侥幸逃脱,松了口气,微微直起身:“他在——”就是这个当口,林间忽地起了大风,树叶哗哗作响,将她的声音掩盖得模糊不清,谢逢殊心中一急,凑近了点,试图听清对方的话。就在此时,变故陡生。眼前的女妖忽地冷笑一声,抬手往谢逢殊眼前一扬,一道似烟如雾的黑色魔气一闪而过,谢逢殊躲闪不及,双目猛地传来一股猛烈的疼痛,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下一刻,魅魔一掌将谢逢殊拍翻在地!魅魔狡诈,善于幻形,也善使毒,谢逢殊双眼剧痛的同时神志也有些恍惚,想以刀撑地站起来,勉力试了两次,还是倒在了地上。看着眼前已经晕过去的少年,魅魔松了口气,勉强爬了起来,恨声道:“小畜生,敢伤了我,今天我非要扒了你的皮。”她的右手在一瞬幻化成了一只尖利骨爪,去探谢逢殊的心口,欲剜心而食。还未等触到地上少年的衣襟,一只手忽地从她背后探来,握住了她的腕间。那只手修长削瘦,上面是素白的衣袍,魅魔心中一惊,扭头的瞬间,望见了一双冰冷的眉眼。下一瞬,她已经被来人掐住脖子,抵在崖边。天地半明半暗之间,对方面带冰雪,明明身着僧袍,却遮不住周身杀意。自己好歹修炼了四五百年,来人的气息居然一点也未察觉,魅魔心中惊惧不定,对方手上的力道却已经收紧了。绛尘一面加重了力道,一面缓缓开口,声若寒霜。“什么毒?”魅魔试了试居然挣脱不开,便知对方修为极其深厚,她心中一凉,艰难地挤出一句:“一点魔气,待会就好了,尊者饶命。”绛尘没有回答,手上力道丝毫未减,魅魔惊惶万分,声音断断续续落在对方耳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出、出家人慈悲为怀……杀业乃大忌,尊者三思……”她为保命已经口不择言,绛尘面色却毫无波动,他垂眼看着面前的魅魔,一道金色的佛光忽现,直直刺入对方心口。意识消散之际,魅魔听到对方声音清冷:“我修行数万年,不知什么是慈悲。”谢逢殊昏睡的时间并不长,再醒过来时,天地刚好沉入夜色。早已经入了秋,夜里应该已经凉了,谢逢殊却靠在了一个温热的怀中。黑暗之中,他目光所触先是一件白色的僧衣,再抬头,才是一个浅淡的剪影。他的眼睛还是有些痛,又因为天色暗了,视线模糊,居然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能听见对方低沉的声线。“醒了?”谢逢殊先是浑身一紧,待闻到一股熟悉的浅浅檀木香气,整个人又松懈下来,重新靠回对方怀里。是他。他方才还为绛尘担忧,如今见对方安然无恙,心中犹如大石落地,才觉得周身都痛,双眼和心口由甚,于是靠在绛尘肩上不想动 ,半晌闭着眼哑声道:“刚才她说你被她吃了。”绛尘一边轻轻按住谢逢殊的后脑勺不让他滑下去,一边轻声道:“她骗你的。”“她还变成了你的样子。”“魅魔擅长幻形,大概是在林间见过了我的样子。”谢逢殊闻言微微一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绛尘:“你刚才在山楂林?”绛尘沉默了片刻,低低嗯了一声。“我原以为你和你师姐他们走了,后来见他们还在林外,你又迟迟不来,才察觉有异。”“你去那做什么?”这次绛尘沉默得久了些:“你上次说它们快熟了,我想,等你再来法堂时能吃到。”谢逢殊先是一愣,继而心里忽地又酸又胀,好像咬了一颗半生不熟的山楂,甜涩皆有,从心口一直流至全身,让他莫名生出一点委屈来。他望着绛尘,问:“那你考虑好了吗?”夜色之中,绛尘没有再说话,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点林间虫鸟的响动。谢逢殊又生气起来,猛地直起身,望着对方大声道:“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让我被她吃掉好了!”绛尘也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轻声唤道:“谢逢殊。”谢逢殊却不听他的,大步往前走去。他眼睛还没完全好,又是在夜里,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绛尘在他身后喝道:“谢逢殊!”“别叫我!”绛尘的声音又放缓了些,道:“你眼睛还没好,我带你回去。”谢逢殊更生气了,停住脚转头大声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这么对我!”夜色之中,他红衣如坠落在黑暗之中的一团火,偏双眼亮得如同繁星。“你明明喜欢我,又不敢喜欢我,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人也好妖也好,活这一世最怕的大概就是死了,可是刚才我差点被杀了,还在想,你要是真的遇险了该怎么办——难道还有什么事比死更可怕的吗?”绛尘想:人也好妖也好,活这一世最怕的大概就是死,可我偏偏杀了你,让你受尽这轮回之苦。于是他静静看着谢逢殊,道:“我不如你想的那般好。”谢逢殊发了一通火,也冷静下来,声音清澈,一字一顿道:“我要你那么好做什么,我只是要你喜欢我。”茫茫夜色之中,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对望,月华如水落了满身,林间树叶被微风吹动,投下摇晃的影子。万籁俱静之间,绛尘轻声开口,声色温和低沉。“谢逢殊,过来。”他看着谢逢殊,既不去望数万年前的上古,也不去望不可窥见的后世,他只是望着眼前这个凌风傲尘的少年,望见他一片赤诚。他道:“你不是要和我做夫妻吗?过来吧。”谢逢殊神色明显呆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他突然朝绛尘跑了过去,猛地扎进了对方怀里。他跑得很急,衣袍纷飞,绛尘站在原地,伸手接住了他。第53章 前尘13谢逢殊扑到了绛尘身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头埋在绛尘脖颈间像动物似的蹭了蹭,才往后一仰头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挂在绛尘的身上问:“真的吗?”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在绛尘耳边,绛尘微微侧了下头。他一直在想,谢逢殊哪天要是想起了当年的血海深仇,想起了那个拆骨挖心的誓言,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但此刻谢逢殊的气息近在咫尺,绛尘便什么都不去想了,只是按住谢逢殊的背,不让人因为仰头的动作跌下去,同时答:“真的。”他想,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好了,自己欠他一条命,又承他一段情,已经值得。又或者不必到那个时候,谢逢殊还这么小,哪天转了心思,喜欢上了其他人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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