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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陷》TXT全集下载_15(1 / 1)

唐雨杺站在漩涡边缘,左看看右看看。对曾期待过的场面一时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心里忽然之间没着没落的。曹向梅对自己的反常行为没给出任何解释,径直往房间方向走。关房门,上锁,由着唐辉在外头要死要活地闹。唐雨杺看着那一地的碎玻璃,彻底没了主意。踌躇之际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嗡嗡震了几下,是她在等的那个人给她发来的短信。【我在楼下。】**从家里出来,两人并肩出了小区。途经小卖部门口,唐雨杺买了根草莓味的碎碎冰。顺着河堤慢慢往前走,找了个清幽的僻静地,面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坐下。唐雨杺把手里的碎碎冰一掰为二,分了一半给周鹤。月当空,湖中央栽着几株荷花,摇摇曳曳。清爽的晚风拂面,挟风而来荷花香沁人。嘬了会儿冰,唐雨杺转过脸,托腮看着周鹤,若有所思道:“阿鹤,你怎么那么神啊,每次都能掐准了时间救我于水火之中。”周鹤叼着半管碎碎冰,转头回视她。他有监视小区周边摄像头的习惯,看到唐辉回去,料准了他会闹。会算着时间把唐雨杺叫出来,能带着她躲一时是一时。把冰握进手里,微微一笑:“凑巧。”唐雨杺半信半疑地又盯着他看了会儿,虽也觉得这话好像有些不太合理,但也确实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解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朝他伸手,说:“手给我。”周鹤很听话地伸出右手,指尖搭放在她摊开的掌心里。唐雨杺不由一愣,低下视线看他乖巧放进自己掌心的那只手。他的手生得漂亮,指形修长,指甲盖修剪得格外干净。太乖了!唐雨杺看着他配合着主动递来的手,不自觉脑补出一幕小奶狗对她伸出小爪子摇尾互动的有爱画面。唐雨杺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乐了,指尖往上探,摸索着把住了周鹤的手腕。曲指扣住,捏着他的腕悬在自己眼前,左右翻转着比划了一番。点了点头,自我肯定道:“应该差不多。”周鹤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系列古怪的举动,不免好奇,问:“你在干什么?”“我有东西要给你。”唐雨杺说。说话间她把手里的半截碎碎冰咬进嘴里,腾出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编织手绳。拉过周鹤的手,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把造型简易的黑色嵌珠手绳戴在了他的腕上。拽住手绳两端,一转一捏,扣牢。正合适!周鹤的肤色冷白,腕上隐现的经络分明。白皮黑绳,色差分明,煞是好看。唐雨杺满眼欢喜地把玩欣赏了会儿,抓着周鹤的手腕在他面前献宝似的晃了晃,说:“阿鹤你看!我自己亲手编的,好看吧?”周鹤低下视线看腕上戴着的编织手绳,点头,说:“好看。”曲指转了转手绳上嵌着的那颗珠子,看到了上面刻着的“鹤”字。嘴角抿起一丝浅淡的笑,他明知故问:“给我的?”都戴他手上了,还问?得了便宜还卖乖!叫什么周鹤啊,叫周狐狸多好?唐雨杺自从发现他的另一面后,常会留神偷偷观察他。发觉他似是在偷笑,不由撇了撇嘴,作势要抢回来,说:“不要就还我!”周鹤手一扬,她瞬间扑了个空,半边身子被惯性带着跌进了他的怀里。周鹤顺势单手一捞,把住她纤软的腰肢,将她拥了个满怀。唐雨杺一时没反应过来,窝在他怀里没动。稍愣怔,仰起头冲他笑。莹莹月光在她漂亮的瞳仁间闪闪烁烁。周鹤低下视线,凝神看她眼中的风景,因这别样光华在心里撞出丝丝涟漪。无声对视间,唐雨杺渐觉双颊温度失常。动作尽量自然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掩饰着抬手捋了捋发。周鹤盯着她泛了红晕的脸颊看,抿唇笑,说:“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唐雨杺嘴角不自觉翘了翘,撇开视线坐直了些,问他:“那你喜欢吗?”周鹤点头,视线落在她垂下的长卷眼睫上,肯定道:“喜欢。”煜轩唐雨杺偏过头,偷偷地笑。转而清了清嗓子,挺霸道地说:“那就一直戴着,我不许你摘,你就不能摘!”“好。”周鹤说。话音止,风声立。蝉鸣蛙噪,匿在婆娑树影间。唐雨杺嘬着冰,望着湖面发呆。周鹤单手握着慢慢融化的碎碎冰,拨转着手绳上的珠子。侧过头,专注看她。见她半天没动静,周鹤问:“有心事?”唐雨杺恍惚间回了神,问他:“阿鹤,你说,一个人某一天突然性情大变,会是什么原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周鹤握冰的手指蜷了一下,低下视线不再看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唐雨杺无声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周鹤的口袋,拿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里头的奶糖已经化开了。她把连着糖纸的奶糖送到唇边舔了舔,口感依旧。心烦意乱间思绪有些跳,记起前两天在周康家,那个在周鹤口中似乎不是很熟的姜教授把他叫去了书房。关上门,两人单独聊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唐雨杺上次就想问他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转过头挺困惑地问:“对了阿鹤,之前那个姜教授找你什么事啊?”“询问我小叔的伤情。”周鹤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唐雨杺盯着他看了会儿,不再多言,继续看着湖面发呆。**在湖边耗了近一个小时,唐雨杺腿上被蚊虫咬出了好几个红色的小疙瘩。觉得痒,挠了挠。拿起手机看时间,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猜测家里这会儿应该已经消停了,站起身,拍了拍长裙上沾到的草片碎屑。“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唐雨杺说。周鹤跟着起身,拿走她手里的糖纸和碎碎冰的空壳,与她并肩慢慢往回走。路过有垃圾桶的地方,把手里的东西一并投了进去。从河堤边折回了主道,夜已深,路上行人稀落。不远处有个人影步履不稳,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像是个落单的醉汉,边走边在癫狂大笑。周鹤下意识伸手,把唐雨杺揽在了身后,挺警惕地看着正前方。唐雨杺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异常,放缓了脚步,往路的内侧挪了挪,给前面那个不明身份的人让路。距离渐近,周鹤像是受了惊般,猛地停了下来。唐雨杺被他隔在了身后,跟着止步。觉得奇怪,她偏过头,视线越过挡住她的周鹤,微微眯起眼细看。迎面走来的男人形销骨立,彻底瘦脱了相。踉跄前行间狂笑不止,眼歪嘴斜,神情痛苦狰狞。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小鬼在游街,惊悚诡异。唐雨杺乍一眼看过去,被眼前的场景被吓到了。瑟缩着躲在了周鹤的身后,攥紧了他的衣角。骷髅般前行的男人佝偻着背,途经他们身侧,腐臭的浊气刺鼻。唐雨杺哪儿见过这样的骇人场面,简直就是恐怖片镜头的直播版,吓的思考能力都停滞了。又挪了挪步,紧贴着周鹤的背,大气都不敢出。许是意识到她胆怯了,周鹤侧过身,将她护好。回手,握住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小声安抚她:“别怕。”行色古怪的男人听到了说话声,在距离他们几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周鹤目视着那个男人的后背,不怎么确定地叫了一声:“老陈?”那个啼笑不止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周鹤。“你怎么……”周鹤震惊到话都说不全了,只倒吸了口凉气,定定地看着他。“老陈?”那个人竟然是老陈?唐雨杺心下一惊,探头望。可又不敢细看,只伸了一下脖子,又躲了回去。老陈的笑声还在继续,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磕磕巴巴的,似乎想对周鹤说什么。话音断断续续,唐雨杺只能听个大概。“不、不能……”“不能陷……陷太深……”“没有回头路。”这句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说得倒是格外清晰。唐雨杺感觉到周鹤的后背因老陈这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话在逐渐绷紧,握在他掌间的手被捏得生疼。失常的老陈说着唐雨杺听不明白的疯话,又咕噜咕噜说了些什么,唐雨杺没能听清,注意力集中在了周鹤捏到泛白的指骨处。老陈只稍稍逗留了片刻,动作很不协调地回过身,继续往他家的方向走。周鹤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老陈渐远的背影,眼中郁色渐浓。老陈曾跟他提起过,老陈和他的妻子,就是在这河堤处定的情。看老陈如今这般行尸走肉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老陈的天崩了。他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回顾前尘?还是为了彻底诀别?周鹤望着早已看不见老陈背影的方向,惊惶无措。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了,从前认定的风向标就倒在了曾经让他树立起信心的地方。像是某种未知的前兆,给他鸣起了警钟。“阿鹤。”一直靠站在他背后的唐雨杺轻轻叫了他一声,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受了惊吓,声音有些颤。明明怕得要命,还在尽力稳住话音,想要安抚他。“没事的阿鹤,不怕,我在呢。”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明商”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づ ̄ 3 ̄)づ第三十八章友嘉书屋门前停了两辆警车,拉起的黄线外围了不少人。唐雨杺低着头,边慢慢往前踱步,边把姑妈刚给的一笔零花钱装进钱包,心满意足地捏了捏鼓鼓的小钱包。转头想问周鹤一会儿喝什么,发现他没跟上自己。挺诧异地回过头,发现周鹤一早就停在了转角的地方,正看着门前围了不少人的书屋方向。唐雨杺方才满眼里都装着小钱钱,只顾着数钱了。顺着周鹤的视线看过去,这会儿才注意到周边的异常。围观人群里,有人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听说了吗?这家好久不开的书屋,好像不干净。”“不干净?风水不好?”“什么意思?说来听听。”“那个店主,叫什么……陈……陈什么来着?”“老陈,你就叫他老陈好了,我听别人都这么称呼他。”“老陈我认识,他怎么了?”“有人昨晚看见他在河堤那边发疯呢,又哭又笑的,跟鬼一样,可吓人了。”“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撞邪了?”“会不会是因为他媳妇?我那天买菜听老徐说起过,说是老陈的媳妇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这算着,早一个月前就该到日子了。”“哎呦,真是作孽哦,这两口子也是可怜。”“这俩有孩子没?”“没,听说是想当什么……什么克的。”“丁克。”“对,就是那丁克。也是够作的,好好的日子,咋能不要孩子呢你们说?”“就是,也不知道咋想的。”“一病一疯?还没能留个根?那这店风水可真不怎么样,以后要盘出去可就难了。”“这风水还真是不好说,更邪的是今天早上。”“早上怎么了?”“老陈家楼上的一个老太下楼扔垃圾,一看老陈家门敞着。想说万一遭贼,好心给人把门带上吧。这一进去可不得了,差点吓晕过去。你们猜怎么着?”“怎么了?你倒是说啊!”“猜猜。”“打什么哑谜?话不带说半截的。”“快说!到底怎么了?”“说了怕你们一会儿午饭都吃不下去,我这会儿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怪恶心的……”唐雨杺走到周鹤身前,伸手拽下了他左耳的助听器,不让他听旁人的闲碎话。踮起脚,两只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四目相交,唐雨杺故作轻松地对他展颜一笑,问:“阿鹤,吃草莓冰沙吗?”周鹤低下眼睫安静看着她,默了半晌,很轻的“嗯”了一声。“阿鹤,你跟我走。看着我,别看别人。”唐雨杺叮嘱道。周鹤很乖地点了点头:“嗯。”唐雨杺得了准话,这才折步站到了他身侧。拉起他的手走在前头,引着他往奶茶店的方向走。一前一后进店,唐雨杺径直站到了收银台前。“姐姐你好,两杯草莓冰沙。“堂食。”“谢谢。”周鹤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身上,躁乱的心绪终得片刻安宁。点完单,两人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唐雨杺给周鹤买的那杯草莓冰沙他一口都没吃,拿着勺子在玻璃杯里心不在焉地搅拌着。不知不觉间,满杯的冰沙全融了。店外影影绰绰,人言纷杂。就算刻意选择不去听,可他的眼睛还是能看得见。他们说:“老陈疯了。”也有人说:“老陈死了。”……“阿鹤。”唐雨杺伸手,在周鹤眼前打了个响指唤他回神。在他转头看向自己时,才放缓语速问他:“你在想什么?”周鹤的视线无声落在她张合的唇齿间,愣怔了片刻。只摇了摇头,没接话。“你在想老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挺难过的。”唐雨杺似是在问他,用的却是肯定语气。半晌无言。唐雨杺拉了拉座下的椅子,靠近了些。紧盯着周鹤垂下的眼睫,继续慢慢说道:“阿鹤,告诉我。我做点什么,能让你稍微好过一点?”做点什么,能好过一点?周鹤自己也想知道。他如今的情绪,以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恐怕很难理解。对于老陈的死,其实说不上是有多难过,更多的,是惊恐和迷茫。**目送着唐雨杺上楼,进了家门。门关上,看不见了,周鹤才转身往自己家那栋楼的方向走。才走了没几步,揣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周康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家里,说是姜教授有事找他。周鹤前行的步子一滞,问清缘由,同意了。到周康家的时候,姜教授正一个人在书房里,借用周康的电脑收几封邮件。周鹤跟照顾周康的唐薇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去了书房。关上书房门,反手上锁。姜教授听到门口的动静,从电脑后面抬起头看他。“来了?”姜教授主动打招呼。周鹤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单手拎了张椅子往电脑桌对面一放,默不作声地坐下。“老陈的事,你听说了吧?”姜教授开门见山道。“又想跟我说什么?”周鹤不怎么有耐心地说。“我听说你跟老陈的关系一向不错。”姜教授说,“听闻老陈的死讯,心情怎么样?会觉得难过吗?”周鹤往后靠了靠,交握双手盯着他看了两秒。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姜教授,你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周鹤,虽然你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但这么些年你身上的变化,我全都看在了眼里。”姜教授拧开随身带着的保温杯,在杯口吹了吹。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姜教授话音平缓道:“我知道,老陈的事对你的冲击力很大。有什么想要纾解的情绪,你都可以跟我吐露,或许我能给你答案。”周鹤没接话,安静看着他。眼神疏离,满是防备。“had i not seen the sun,艾米莉·狄金森于1872年写下的诗。”姜教授问,“读过吗?”周鹤低下眼睫,若有所思地曲指转了转手绳上串着的小珠子,反问他:“那你希望,我是读过呢?还是没读过?”姜教授喝了口杯中的热茶,虚掩上盖,才悠悠道:“had i not seen the suni could have boe the shadebut light a newer wildeessmy wildeess has made”1周鹤掀起眼皮看他,不冷不热地嘲道:“你找我,就是为了给我念首诗?”“老陈有写日记的习惯,这首诗,出现在了他最后一篇日记里。”姜教授说。周鹤转动珠子的动作一顿,大致明白了姜教授的来意,不由又警觉了几分。他知道这个姜教授一直对他骨子里的危险性有所顾虑,不止一次地劝过他,说是有认真考虑过他未来的出路,想把他带出国门,去更专业的领域深入了解拓展他待发掘的价值,试图把他潜藏的犯罪苗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姜教授坚信自己总结出的一套系统理论无误,直言“情感沦陷”于周鹤这类人弊多于利。目前虽看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心理病态者本就容易是非混淆。心理寄托一旦有所动摇,他的信仰也会跟着崩塌。如果生出反社会型人格,事与愿违造成的恶劣后果实为不可预估。周鹤从最初接触这个姜教授时就很清楚,姜教授和周康真正无私地付出不一样,是有目的性地接近他。姜教授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计回报地给周康提供咨询帮助,不过是互利互惠。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只是因为周鹤的存在是难寻的个案,作为实验分析样本,本就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周鹤虽不能窥尽人心,但敏锐度一直在线,对这个姜教授的戒心从没松懈过。姜教授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不好奇老陈是怎么死的吗?”“我不好奇你就不说了吗?”周鹤嘲道,“你来这,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老陈的真正死因,好方便观察我会有什么反应?”姜教授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态度,挺和善地笑了一下,说:“上世纪50年代,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福尔部落曾出现过跟老陈死因完全吻合的一类病症。发病者举止癫狂,狂笑至死。那时人们称这种怪病为‘笑死病’,也称苦鲁病。”“你是想说他是得了疯病死的?”周鹤问。“不是。”姜教授摇了摇头,说:“笑死病是朊病毒侵入人体大脑导致的行为失常,大脑中突然出现蜂窝状小洞才是这类病症的真正死因。尸检报告中受朊病毒侵蚀的大脑形似奶酪,后也被称为‘瑞士奶酪’。”姜教授言尽于此,重开杯盖,吹了吹已经不怎么烫口的杯口,抿尝杯中茶水。须臾,视线重新转向了隔桌坐着的周鹤。周鹤一向沉得住气,不喜做被动方,对于姜教授突然断了话的行为并没有急躁催促。反观姜教授诱导性明显的言行,揣测他该是还有话没交代。面色无异地转了转手绳上的珠子,安静等着。姜教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继续往下说:“早期被称为‘死亡诅咒’的笑死病,病发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福尔部落有分食死尸的风俗。”周鹤指尖动作微微一顿,听明白了。没接话,继续拨弄着珠子。“曾经被老陈当成信仰的那个人,最后没能落个好下场。”姜教授紧盯着对面的周鹤,欲识破他此刻的真实情绪,话说得越发露骨:“那个被老陈爱了大半辈子的人,是被深爱着她的老陈剥皮剔骨,生吞入腹。最终,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这就是老陈所谓的‘爱’,这样的爱,是不是很恐怖?”姜教授问他。周鹤安静听完,默了片刻。稍抬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觉得,老陈为什么要那么做?”姜教授突然问道。周鹤停止了拨转珠子的动作,往后靠了靠,把这尖锐的问题反抛了回去:“你希望我能理解一个疯子的作为?还是你认定我一直都是疯的?”书房内一时无言。短暂沉默后,姜教授无奈叹了口气,说:“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方案,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不。”周鹤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周鹤,你是很聪明,但你的这份聪明是把双刃剑。用对了,是福。用错了,是灾。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到底有多危险。”姜教授放弃诱导,苦口婆心地劝道:“墨菲定律或许听着像是一种悲观的宿命论,但其存在也不无道理。或许你可以尝试换位思考,换你是老陈,你会怎么做?”“我不是老陈。”周鹤说。“侥幸只是一时。周鹤,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没你自己想象得那么锐不可当。”姜教授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东西,电脑关机后起身,说:“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改主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考虑。”周鹤两手把住椅子扶手一撑,站了起来。低下视线,看着矮他一头的姜教授,浅浅一笑:“我谁都不信,只信自己。”作者有话要说:1标注处------- by emily dickinson译文:(江枫/译)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谢谢“九卿”小可爱的两瓶营养液~啵叽~第三十九章雨滂沱,烈烈寒风刮骨。被风截断的树枝滚进深潭,飞起的泥点溅到了裤腿上。周鹤站在混沌天地间,茫然四顾。很奇怪,明明是很吵闹的场景,偏偏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死寂。指间有异状。他活动了一下手指,低下视线,触上一片猩红。黏稠的血液从苍白五指间涓流般渗过,滴进淤泥里,黑红一色。风停景滞,有匕首晃过,在他眼帘处折出一道刺目的寒光。他下意识闭上眼,耳边忽起的古怪笑声尖厉,似有实感。那阵笑声只持续了数秒,转瞬变成了凄怆的哭嚎声。“小子……”是老陈的声音,夹在混乱哭笑声里,听着并不真切。他的一颗心猛地一跳,睁眼看向声源处。形容枯槁的老陈站在断枝的树下狰狞狂笑,涕泪横流。牵丝木偶般动作僵硬地抬起右手,弓起的食指缓缓绷直,指向了周鹤的脚边。周鹤顺着他的指向低头看。染血的右手间很突兀的多了柄眼熟的匕首,那匕首是唐雨杺在他生日时赠予他防身用的。刀尖下,是一身血窟窿横尸在他脚边的唐雨杺。周鹤看着像雪球那样惨死在他脚边的唐雨杺,心痛到不能自抑,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情绪将他的全部感官占尽。胸口闷得生疼,疼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握刀的手不受控般颤栗不止。“我提醒过你的……小子……我分明……提醒过你的……”老陈如咒的悲凉话音时断时续,缥缈四散。周鹤惊恐万状,抗拒退行间指尖一松,淌血的刀子滑脱掉落。血泊里的少女忽地睁开了眼,一张毫无生气的脸慢慢转向了他。唇齿张合,在无声质问他。“阿鹤,我会死的。”“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阿鹤,我要是死了,你还能活成个人样吗?”怎么会……死呢?怎么可以?!黑色漩涡顷刻袭来,土崩瓦解,大有吞天嗜地之势。周鹤猛地伸手,不顾一切地纵身向前。惊惶无措地想要拉住即将消逝的少女,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抓住了她染血的衣角。“嘶啦——”衣角撕裂。须臾的希望粉碎,他眼中的整个世界被无底深渊倏忽吞噬。“不可以!”周鹤惊呼出声,伸出的手滑下床沿,一瞬清醒。原来是场噩梦。幸好只是一场梦。**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周鹤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老陈的真正死因对他的影响很大。致命的绝望,是曾窥见过希望。许是同类思考角度相似,站在老陈当时所处的立场,他其实能理解老陈毁灭性的极端做法。但就结果而言,显然是玉石俱焚的悲剧走向。老陈死后,周鹤常被噩梦纠缠。相较从前愈加迷茫,也甚是惊恐。他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担心未来的某一日万一行差踏错,会走了老陈的老路。不曾被祝福的生命降生,本就是无根的浮萍。某些奇怪的观点他无人可诉,更不期盼谁能理解。周鹤早就习惯了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人前偶尔显出几分难过之态,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不过一直很在乎他所思所想的唐雨杺,貌似是把他表象的难过当了真。唐雨杺打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好管别人的闲事,鸣不平也铲不平。看着比谁都洒脱不羁,其实不过是被现实的鞭子抽打着,不得不自我开解学着看淡而已。实际心思比谁都重,习惯把别人的过错推加到自己身上。总是第一时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很轻易就会产生浓重的负罪感。当初在众人面前跳了楼的李雅,从前与她交集甚少。唯一的几次交锋,也只是两人矛盾激化下的争吵。那样一个在周鹤看来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死在了她面前,她都能内疚至今。至于曹向梅,更像是她从出生就有的隐疾。只有周鹤知道,唐雨杺活得太过善良。而他是揣着恶意降生的,骨子里活得太不善良。两个极端在这世间依偎残喘,都不可能轻松。近来唐雨杺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周鹤的身上,课间他走哪儿跟哪儿,总变着法地逗他开心。放假会突然敲开他家的门,给他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红糖发糕。部分安抚行为还算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最让周鹤无法接受的是,他进个卫生间,唐雨杺都要站在男厕外头大声给他讲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说是担心他独处的时候会乱想。唐雨杺这样的骚操作每次都能吓走一波跟周鹤一起进卫生间的男生,但她却好像浑然不觉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总结出那些遁走的少年们心理素质普遍不太好。理由相当充分:“站在外头又分不清尿尿跟水龙头出水的声音,怕什么?”这话说得过于理直气壮,周鹤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到底哪里不合适。陪唐雨杺一起疯的朱芸认真想了想,说:“其实也不算是分不清,你想啊,拉稀放屁的声音咱还是听得出来的。要我说,他们还是太年轻,脸皮子薄。”“你这话说的……”唐雨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点头表示赞同:“这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郑凌浩在一旁听的简直满头黑线。其实周鹤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她这是在故意装傻充愣,只是想哄他开心。为免唐雨杺再做出更出格的事,周鹤还是慎重决定说点什么把她越跑越偏的画风拉回来。想了很久要怎么说服唐雨杺放弃安抚他,话到嘴边,简化成潦草一句:“你不用太在意,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这话唐雨杺显然是不信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转头悄悄跟朱芸说:“你看我家阿鹤,多善良,多懂事!明明就很难过,还反过来安慰我。”朱芸非常认同得用力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与她耳语:“阿鹤真是太体贴了。”唐雨杺把朱芸拽去了角落,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战斗力满满道:“不行!我得再拟一套方案转移他的注意力,芸芸你帮我一起想想。”“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已经给唐雨杺出了不少馊主意的朱芸拍了胸脯保证。“……”被成功曲解话意的周鹤看着躲在教室最后一排正密谋的两位,抬指揉了揉突突乱蹦的太阳穴,颇感无力。**朱芸脑容量有限,给唐雨杺出的主意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还多是晴天霹雷的那种歪主意,颠儿不出新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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