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慎点点头,“放心吧,葛家人只是走个流程,不会有事。至于龚家,若情况属实,少不了一番磋磨,你与龚家亲缘不近,无碍。”傅居言感激不尽,先皇后之物流落人间,看上去又与他关系千丝万缕,岂是这样简单能解的?安寻慎能说出这句话,实属难能可贵。“夫子大义,居言铭感在心。只今日事与愿违,恐不能招待两位。”他从怀中掏出两罐花茶,花茶用纸质筒罐盛装,上面没有字画图标,不会引人怀疑,“君子配茶,聊表歉意,安夫子,云岚兄,居言在此谢过。”安寻慎点点头,深明重义,他出手帮一把焉知无用?两人不便久留,由傅居言葛正修两个送至村口,乘来时马车走了。马车里,宫云岚凝神肃穆,“师兄。你看清了吗?”安寻慎难得坐姿随意,靠坐在马车一侧,喃喃道:“十六年了。先皇后下落不明至今,先皇和今上一力抹杀,将蛛丝马迹毁尸灭迹,只秘密找寻先皇后下落,如今先皇后贴身之物出现在这里,这华曲,安宁不再了。”宫云岚嗤笑:“师兄这话说的,那何长丰十年前就扎根华曲了,华曲的安宁,不早就不复存在了么?”安寻慎神情疲惫,“你说得对,你爹和我都是懦夫,不愿卷进朝党之争,以为巨浪来袭,能躲就躲,却不知天下倾覆,如何再能偏安一隅?”“齐王两家势大,谢家隐世不出,先皇和今上倾两朝之力对付两家,福王是转机,那这位小哥儿呢?”“靴中沙粒,堤坝蚁穴。”第63章但当时季舒的态度, 总觉得哪里不对。安寻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知情的人什么都没说, 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见了了, 村子里的人自然怀疑。有撞上了那些冷面黑衣人的, 都又惊又怕腿脚发软, 天,这龚家和葛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是官老爷吗?原来那位黑衣贵人是大官老爷!?只是怎么要抓人了?龚家人不是在傅居言那里闹事吗?怎么会被抓了?这消息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 大家都惶惶不安,今早的一场闹剧里,龚家到底做了什么事要被带走?还有一个猜测让他们心惊胆战,这官老爷,是帮着傅居言的?天大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了。里正也六神无主,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华曲的县老爷,没想到还跟自己同过路的大人来头有这么大。那位季大人抓了人走后, 他绷着的身子瞬间就软了,颤抖着追向去送安寻慎师兄弟的傅居言和葛正修,等目送马车走远,才颤颤巍巍地小心开口:“居言, 这安夫子说的可是真的?葛家走一圈就回来了?”那里可是县衙, 进了牢里的,还能全虚全尾的出来吗?里正心头坠了块大石头。这要葛家有个什么事,那他们全族……那可是皇家的东西啊!傅居言安慰里正:“既然安夫子都那么说了,只要葛家跟这事没关系, 就没大碍。里正叔也看到了, 这东西是龚家为了诈我们拿出来的,跟葛家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那位季大人深明大义明察秋毫,想必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将我和正修哥也捆了去。里正叔你就放心吧,会没事的。”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进了牢里,多少要经受一些拷问的,葛家人受不受伤,那就看那位季大人心慈不慈下手留不留请了。至于龚家,就是和他们没关系,不脱一层皮也别想出来了。葛正修心里明白,但没说。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葛家一个彻底的教训吧。里正点点头,历经人世数十载的老人眼睛都是浑浊的,却难掩其中睿智,闻言意味深长道:“居言说的对,是我多想了。行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葛家那孩子,有劳你们这些日子多看顾一点了。”傅居言:“我们会的,您放心。”那小狼崽子没了爹娘,不怕老实不起来。葛立轩向两人点点头,搀着里正回家了。王大石葛飞这才从院里走了出来,没人了,他俩突然紧张起来,王大石手里还抓着葛子文,“居,居言,你看这小子……”葛子文双眼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个娘蛋的,叫人把我爹娘爷奶放了!不然,不然,我就说你是妖怪,你叫葛飞和王大石给我吃了施了妖术的东西,把我变成这样的!不,你就是妖怪!”傅居言一耳光给他扇了过去,半点不留情,那崽子被灵乳一番剔粕正筋,脸蛋透白得不像话,一巴掌下去小胖脸上立马多了红红的一个手印,“兔崽子,少在这给我找麻烦,没听那位大人说吗?怪就怪你葛家倒霉,谁让葛正书今天要连了龚家要来闹事的,要没有他这回事,你葛家能被人一锅端了?别给老子找事,要不然把你也送进去!”“呸,那是你个贱人活该,你别以为我讨厌葛正书你这么说我就信,你跟那个当官的是一伙的!”又是“啪”的一巴掌,“挺嚣张啊,你别忘了,葛家都没人了,你现在可在我手里呢,想怎么样还不是我说了算?”他抬手“啪啪”两声,弯腰低声道:“肚子疼不疼,是不是觉得又热又痛,有东西在肚子里面钻来钻去要弄破肚子了?我既然能给你灵药,也能把毒|药给你喂进去,不听话?好说,看着自己肚子一点点烂掉痛到想死也死不了,肚子烂了塞进嘴里的饭也会漏出来,然后被活活饿死,嗯?”随着傅居言一点一点的描述,葛子文的脸色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恐惧,他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最后捂着肚子弯下了药,到底是个小孩子,没了葛家给底气,被傅居言这么一吓,顿时要哭了,“你,你放了我,给我解药。”“你只要保证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往外说,以后见了我家青宁和明哥儿,也不用喊什么了,夹着尾巴走就行。做好了我就把解药给你。”葛子文忍辱负重,“行。把解药给我。”傅居言给他拍了个糖豆子进嘴,“这是暂时的,我要想,随时能叫你痛得哭爹喊娘。别轻举妄动。”葛子文真要哭了,一串豆子掉下来,浸湿了黑乎乎臭烘烘的衣服,可惜没人像葛家人一样来安慰他,他抹抹泪,“我不说,也不欺负他俩了。”反正,没了他俩还有别人当他沙包。傅居言嫌弃道:“你爹娘谁的,得等一阵子才能被放回来,老子还要管你吃喝,知足吧你!滚去你家洗个澡,臭死了。”浪费他一瓶灵乳,这狗崽子以后享福去吧。葛子文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拳头捏的死紧,到底忍住了,低下头,跟个裹了泥巴的小黑人,“我,我肚子还疼。”傅居言摆摆手,“给你清毒呢,回去拉一顿去。”葛子文没法了,虽然害怕回去被那些当官的抓到,也只得耷拉着头走了。傅居言打发了葛子文,转头就见葛飞俩人不眨眼地盯着他。挑眉,“你俩怕什么,我能吃人?你们不会真信了我那些话吧?有那么神的毒药我还舍得浪费在他身上?”葛飞连忙将身板挺得倍直,竭力压住不断发抖的小腿,“居言你说的哪里话?我我们这不是不是高兴吗?葛正书自作自受活该抓了牢里去吃一顿打,我们高兴,高兴着呢!葛子文这小子不老实,给点毒挺好,挺好的。”两人对之前灵乳的事闭口不谈。“……行了,实话告诉你们吧,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灵药,传了几百年了,据说是当年太祖爷的时候,祖上袭了御用丹药师的在国师那里求的保命仙丹。不过我琢磨着这么多代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就拿这小子试试药,兑水加了药,没成想效果这样好。可惜了。”这下两人都愣住了,傻呆呆地盯着傅居言,口水都要流下来,还是葛飞做了课代表,“居言,你你这仙药是祖上从国师那得的?!”东陵开国皇帝身边有一智囊,因其身份成谜又精通丹毒玄冥之道,被奉为东陵国师。其跟随开国帝太祖征战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几近成妖。以至于几百年了,这位东陵史上唯一一位国师还时不时被东陵百姓提及。正史、野史乃至风流话本,一说起这位国师,从来都是洋洋洒洒长篇大论。钟楼春院,大小街巷,百姓皆可从说书者口中听其传奇一生。如今听闻傅居言祖上能跟那位伟大的国师有这么深的关系,葛飞王大石俩人眼睛亮了起来,心放了下来,那就不奇怪了,国师的东西,这么好那是当然的。今天这事闹的,叫傅居言措手不及。等人都清了,安慰了一通担忧不已的杨巧容和王大娘,把人终于劝走,他这才松了口气。家里只剩了傅居言两人,还有自傅居言进了屋就紧紧跟着他的小尾巴卫青宁,午时已过,三人却连早饭都没吃。傅居言简单粗暴炒了个青菜,就着送礼给的那些白面饼子,三人简单吃了。轰了小孩去午休,傅居言冲了个战斗澡,准备在自家崭新宽大铺了好多软料的炕上好好睡上一觉。葛正修却没他那么心大,早上的事让他很是伤神,他自然不是担忧葛家,那玫玉佩的样子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让他神情恍惚,玉中那朵幽然绽放的兰花,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可惜他很快就没时间想那些了,因为更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在下一刻等着他。第64章这是一方非常广阔的天地, 四周的白雾朦胧而神秘,身旁就是一池碧水,清可见底, 微风袭来, 有种飒爽的凉意, 瞭望后上方, 一座小山耸立其间,池水不远的前面则是一座仿若精雕玉琢的小楼, 再前面,极目望去,大片空旷但并不荒凉的平地引入眼中。一切都宛若做梦。葛正修久久伫立,尽管在进来之前就被傅居言告之种种,这一刻的震撼依旧鼓噪人心。葛正修怔怔地站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居言给了他消化的时间,“这下终于确信了我不是妖怪了吧, 那些你没见过的东西都是我从这里拿的。本来我还不确定你能不能进来,看来只要抓着你就行了。”“没有,居言我知道你不是妖怪,我信你。”终于被傅居言完全接纳, 将他的所有都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葛正修乍然获此大喜,整个人都是飘忽忽的,他猛然一把抱起傅居言,激动地转了几个圈, “居言, 我,我会好好待你的。”胸腔被满满的爱意包围, 葛正修放下怀里的人,情到浓处,不自禁捧着他的脸又狠狠亲了几口。完了将头埋在他的脖颈,葛正修眼眶发红,心中充满感激,“我是第一个进来的对不对?”傅居言被他转得头晕,嫌弃地抹了把脸,“我不是个人了?我多少年前就在这圈地为王了,您真睿智,上来就想挤掉我这个第一任主人自己称霸了。”嫌弃归嫌弃,但谁让他选了这么个大狗狗呢?被舔的满脸口水也只能原谅他。他炫耀地拉起男人的手,将他往自己的竹楼里拉,“我这里好多西多着呢,保准你喜欢。”两人将院子里那块并不小的自留地里的水果拔了个精光,傅居言去哪葛正修就跟到哪,见他用厨房里的洗碗池洗水果,那个银色的小把被他一拧,水就哗哗流了出来,顿时惊奇不已。等傅居言去客厅拿水果盘的时候,葛正修忍不住偷偷拧了一下,清凉的水带着甘甜的味道一下就涌了出来,落在池子里,慢慢升起来,眼看水势汹涌,马上就要灌满池子溢出来,葛正修慌了一瞬,连忙拧了回去,水顿时就停了。这时厨房外面传来傅居言的喊声,叫他吃水果,望着一池子的清水,并不知道如何打开水槽漏口的葛正修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丝心虚和不知所措,装作一切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出去了。这座小楼里的一切让葛正修大开眼界,他坐在软软的叫沙发的长条座椅上,享受着这里凉爽的温度,见识屋子里对他来说新奇的一切,一向稳重的男人此时像个好奇的孩子,还是矜持着面子,拼命装作无所谓的傲娇小孩儿。傅居言见他“不经意”地问东问西,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竭力克制维持稳重的样子,差点没笑死,刚进嘴的草莓让他吐了一地。怎么这么……可爱。傅居言血槽已空。为了不让自己贫血,傅居言主动将二层小楼里所有葛正修眼光瞄过两眼的东西都用了一遍,对上葛正修惊奇又疑惑的眼神就再来一遍,直到男人又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才停下走向下一个目标。还满足了他的跃跃欲试,给他留了足够的时间熟悉。两人玩起了教育游戏,直到客厅里的精致复古的瑞士钟表咚的一声响起,傅居言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按捺住了自己。他把葛正修带到他制作花茶的地下室,“正修哥,我之前跟你说的花茶,就是用这些仪器操作分析和控温的,我以后会教你如何使用。花茶制作条件比绿茶苛刻,我怕纯手工不能达到正常水准,杀青和烘干这些工序对温度的要求很高,必须用机器。以后这里我们要经常来了。你要尽快熟悉。”葛正修点点头,“好。……居言,你这里面好凉快。”“嗯,可能这个空间里大气循环已经自成体系了,所以就算一直抽取用水,只要不把这里的水源带出去,这方空间的泉水也永远不会用干,这里的空气也保持在一个相对恒定的温度。”他这座房子里所有的用水都来自外面的灵泉水,因为这层关系,倒也不见得浪费。但拿出去用就不是一个概念了,不过他也可以将外界的水拿进来混入灵泉中,用灵乳滋润,也一样能将其净化成灵泉水。说白了,一切都在于灵乳,灵泉也是靠灵乳维持的。只要灵乳能不断产生,其他就不是问题。葛正修有点不太想出去,这里温度很适宜,比外面凉爽多了。他是真的很不耐热,家里有孩子还有一个不肯让他晚上脱衣的媳妇儿,葛正修整日过得都很艰难。如果傅居言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给他几个白眼,脱了衣服就变身禽兽的男人,他是不想活了才敢在和男人同床共枕的时候让他脱光裸睡。傅居言端起剩下的那点草莓,犹豫了一下,“正修哥,端出去给宁哥儿吃吧,小家伙闷在屋子里习字,天气又越来越热,别回头中暑了再。”葛正修抿抿嘴,今天吃的几样水果,除了西瓜,他都没有见过,沁凉的草莓,甘甜的葡萄、哈密,口感润泽的火龙果……难怪居言总是嘀咕这里好多东西都买不到,那个世界那么好,居言很喜欢的吧?“我拔些草莓种咱们后院里吧?以后想吃什么水果就都种在后院,咱们地方大,不愁没地儿种!”草莓是多年草本植物,很好成活,种下去就不用管了,每年六七月都会成熟,根系会在来年重新钻出土壤成长,而且蔓延生长,傅居言不要太心水。葛正修被他的话莫名安慰了,“嗯,我帮你拔。西瓜也可以吗?现在播种肯定晚了,可以移栽。这里有西瓜,大家都可以吃。”他也有些心动,不过他更喜欢果肉多的西瓜,而且他发现,居言这里的西瓜居然是无籽的,吃起来很痛快,希望种出来的也一样。傅居言:“行!抜吧,下一年咱们再播种,我这里好多菜籽和水果籽,到时候想吃什么随便种。”他又想起了后面的落霞山,“等第一批花茶推出去赚了钱,我们就把后面的山买下来,茉莉、薄荷、茶树这些保留下来,其他的荒地开垦一下,种成果树吧,像橘子、樱桃之类,大家也都在种。”葛正书又心虚了一下,但想到两人刚建好了房子,家中布置家具等等还没有落成,接下来居言又紧赶着要制花茶,就将嘴里的实话又吐了回去。反正也是要买的,到时候他去找里正书私下买下来就可以了,这落霞山除了他和大石几个,长年没有人去,已然和荒山无异,他们的房子又正巧挡住了进山的唯一道路,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上山了。他们进山就方便了,采摘茉莉、茶叶和薄荷的时候也不会引人注意。两人出了空间,突然从凉爽的环境中置身炎热之下,只感觉进了巨大燥热的火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傅居言将剩下的一小盘子草莓端给卫青宁,卫青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水果,红红的,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点,形状很好看,水滴散落在上面,晶莹剔透,很是诱人。果肉红粉相间,又甜又润,好吃的不行。叫他吃得合不拢嘴。见他喜欢,摸摸他的头,傅居言道:“宁哥儿自己吃了就行了,就不要对外说了。我和你小爹买了两个西瓜,一会儿你吃完了就抱一个给明哥儿和翠姐儿拿去,剩下的一个留着给你吃。”卫青宁舔舔嘴巴,黑眼睛动了动,聪明的没问为什么,“嗯嗯,我现在就去,西瓜也好吃,明哥儿和表姐肯定喜欢吃,还有婶娘。”正要跑,又踟躇停下,“小爹,我不喜欢葛子文。”他已经听说了葛子文以后要住在自己家,一想到葛子文有可能和自己住一屋卫青宁就愁得不行。自己一个屋子住了一晚上,卫青宁就喜欢上了这种安静的感觉,特别不想有一个人来分享他的个人空间。新屋子他才住了一晚上呢。“没叫你喜欢他。”傅居言想到那个凶桀的小孩儿,也是有些厌烦,但季舒这么一出,里正也发话了,他总不可能不近人情地赶人。“咱家屋子多着呢,我给他弄别的屋去,不跟你一起,等葛家人回来了就叫他走。他跟小爹保证了,以后一定不欺负你们了,看见你们就绕道走,你不乐意就别搭理他。”卫青宁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行,去吧,把西瓜送过去,你跟明哥儿还没分开这么长时间吧?没事多过去玩玩,也别天天习字了,眼睛都熬坏了。”“嗯,小爹我知道了。”卫青宁也是喜欢放松的,这一去就半天没回来,傅居言两个也不去管小孩子去哪里玩。两人在空间里度过了这天的午休,也没觉得困顿。说做就做,将后院简单收拾了下,两人开始栽种草莓和西瓜,葛正修负责翻地松土,傅居言就在他打好的土坑里将两种水果移种,有灵泉水在,自然不用施肥,几桶灵泉水下去,蔫蔫的枝叶藤蔓就立马恢复了勃勃生机。后院有正房和两旁耳房遮挡,不对外开放,他们也不太担心这些水果会被发现。让傅居言如此放心的还有一点,之前说了,东陵饮食文化发展很快,夏季人们为了对付炎热的天气,自然是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由此掀起杂交浪潮,当然这里的人还没有后世那样先进的杂交技术,只是相近的两种水果两两杂交而已,例如柑橘属下的各水果种目杂交,从而得到同属的不同种类类似水果。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少不了需求,杂交水果的成功以及各类品种水果的陆续出现,甚至在人们交往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在东陵,朝官之间,拜帖来访、节日祝宴,在夏季,水果必不可少,杂交而来却从未现世的奇珍异果更是深得人心。往往是一出现新的水果就能引起一次购买潮流。所以管辖区域内一旦出现了新品水果,其责任官吏绝对会大力支持。基于以上种种,傅居言拿出自己空间里的水果毫无负担,不就是“杂交”得有些异类吗?好吃谁还管那些。所以他们种的这些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引为异类。两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将两种水果栽种好了。傅居言还移了不少哈密,他信心满满:“正修哥,等下一茬咱们把哈密推出去,也不卖,就自己吃,再送人。这瓜弄的好,能从现在结到九月。又是甜瓜的变种,也好打发那些好奇心旺的家伙。”葛正修没吃过这个,从空间里抱了一颗吃了,顿时就喜欢上了,瓜肉肥厚,清脆爽口,比西瓜肥泽,比甜瓜更爽口,让人赞不绝口。“好。”第65章两天后, 从里正那里传来了消息,龚家人涉嫌藏匿国家贵宝,隐而不报, 全家流放江北, 期限三年。龚二虎有案底在身, 曾伙同旁人杀人夺宝, 偷盗钱财上百两,因不是主谋, 又全力配合,供出同伙,判流徙千里荒戈,终生不复出。至于葛家人,查明此案和葛家无关, 但因葛正林狱中冲撞狱兵,企图逃窜, 全家连坐三十大板以儆效尤。此时葛家人正在全村人的围观中狼狈不堪地回来。一遭牢狱之行显然挫败了他们的气焰,一个个神情畏缩恐慌,哪里还有之前横行跋扈的样子。在卫青宁家里忍受了两天白眼,被傅居言吓住的葛子文见到他娘, 忍不住跑了过去, 抱住了他娘的大腿,“娘,你们终于回来了!咱们回家吧?我想你们了。”葛正书如同一尊木然的石像,对周遭的环境充耳不闻, 听见葛子文的哭号, 这才稍微抬头,漠然又阴冷的眼光扫过他, 随即转开了视线,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遭逢大变,改变的不仅是葛正书,葛家其他人也仿佛在一夜之前变得透明起来,明明还是同个村子,明明还是街坊邻居,村里人对葛家的印象却越来越模糊了起来。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葛家人回来之后就龟缩家中,如非必要,绝不迈出家门一步,三两头撒泼闹事的葛老太病了,嘴碎又小肚鸡肠的刘秀英带着葛子文回了娘家,再回来时作风越发沉默,葛老爹父子几个原先就隐于两个女人后面坐享其成不发言论,这样一来,也就没了存在感。只是再沉默,挨得近的半山村民,还是时不时能听见葛正田和葛正林的争吵声,隐约在夜里传来。葛正书不当事,这场牢狱之灾说到底还是他引起来的,不说葛老爹和葛老太,葛正田葛正林两兄弟就恨死他了,但是葛老太的心是偏的,一心向着葛正书,如今更是病下了,东陵孝道压人,两人再不愿意,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敢在葛老太的哭嚎威逼下找葛正书的事。葛正书整日闷在屋里,葛正田忍了,但葛正林整日游手好闲他却无法再忍。于是两兄弟之间的矛盾大了起来,终于发酵,不管不顾吵了起来。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以葛家的再次分家告终,继葛正书这个异母兄弟之后,利益面前,葛家几个亲兄弟也没能维持多久的兄友弟恭,利落干脆地分了家。但结局的最后,却是以葛正书一封出走家书划下终点。葛正书离家出走,参兵去了!葛家人在发现这封信的第二天,葛老太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葛家人又是一番兵荒马乱,但事成定局,他们也无力改变,最疼爱的儿子留下一纸书信,离家远走,信中字里行间都是冰冷的通知,葛老爹终于也没能再无动于衷,短短几日,接连打击,人如同老了十岁。葛家的这一切在传到傅居言他们耳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葛家人从前作得太过,如今报应到头,正应了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当然这句话也许更适合龚家人,所有人都没料到,龚二虎身上居然还背着人命。这让本来不明所以,对龚家人的遭遇还隐隐同情的半山村人也彻底转了态度,杀人偿命,这龚家冒犯贵人,又涉嫌人命,只判了流放之罪,实在是便宜他们了。傅居言听闻这些,心里很是平静,葛正书正全神贯注帮傅居言杀青,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额间、脖颈、前胸,不断滑下,笼罩在赤红的热气中,焦热和不得不镇静的他耳闻这些八卦,和傅居言一样面色不改,“居言,我和葛家早就没有关系了,只要不来找我们,他们如何,并不是咱们该关心的。”葛正书参了兵也好,一个娇生惯养的哥儿,让他尝尝什么叫苦,什么叫累,什么叫九死一生生死一线,才没精力干些有的没的的混账事。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人的运气吧。如今葛家势弱,再翻不起什么风浪,傅居言叹了口气,“每年给他们十两银子,只要他们不作,就能安安生生把日子过下去。”这是他最底线的照拂,如果葛家犹自不知悔改,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事实证明,葛家人没再出什么幺蛾子,确实安生了下来。据说葛老太挨棍棒之行后就病倒在床,这之后更是一病不起后,摊在了床上,葛正田夫妻两个带着葛子文要了葛家最远的几间屋子,整日进出都宁愿走后门,除了必要的医药,对葛老太的病情不闻不问。葛正林更是只逍遥游乐,对家中老母的凄惨充耳不闻。葛老太一生只为葛正书骄傲,临到病卧在床,却只遭到亲生两个儿子的怨恨和小儿子的离家出走,葛正书被摧毁的一生让她无法释怀,而这一出离家参兵更是给了她重重一击,葛家人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葛老太一点一点病重下去,直到药石无医只能等死。一语成谶。葛老太当初撒泼打滚撕破脸皮向傅居言他们要来的养老钱,真的就是养老钱了,葛老爹经此一遭,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田间农活做起来也没了以前的劲头,只能作罢,靠着手头的积蓄过日子。这样四分五裂的葛家,确实再不可能给傅居言他们招来麻烦。他们也并不如何在意,葛正修如今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明明据龚老爹当日所说,这枚玉佩是傅居言爹娘手中之物,为什么里正传来的消息,却是龚家人藏匿之罪?葛正修不相信季舒能审不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并不相信龚家人能不供出傅居言爹娘来,这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难道事情真如居言所说,当日龚老爹所说全是为了诈哄他们从而骗取钱财?事实上那枚玉佩的归属确实是龚家不知从哪里坑蒙拐骗得来的?他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却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只好作罢。而他不知道,他所有的怀疑,在遥远的京都某个殿中,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皇上?”“说。”太监总管德福兢兢战战,嘘着年轻的帝王的脸色,小声又不失清晰的道:“福王那边,还等着您回话呢。”帝王批阅奏折的手一顿,突然重重合上奏折,不知是德福的话惹了他不快,还是奏折里的内容让他摆不出好脸色,冷冷道:“他还没走?”“这个,据说有要事启奏,不敢贸然离开。”“他不敢!他有什么不敢的!朕的妃子他都敢……!”自知失言,年轻的帝王东方拓翌一甩黄袍,“叫他进来!”“宣!福王觐见——”殿外年仅二八的福王东方昭明形容秀长,端正温隽,乍一看过去,让人还以为是个哥儿。德福躬身引路,无论见多少次,他都不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文秀雅致的男子,在一年前接下了帝王密令,意欲挑起整个东陵商营,与东陵两大世家正面宣战。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位福王的胆子,简直要捅破天,都说他家主子极宠这位福王,可德福却总觉得,福王再这么胆大包天地动不动撸主子的胡须,那,那可能也不能让主子宰了这位吧。德福无奈想到,谁说不是呢,可不就是宠得没边了么?“微臣叩见皇上。”“平身。”德福挥退殿内侍卫宫女,自己也连忙退下。临走听见这句“平身”,错觉自己竟然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