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川摸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地亲吻上去,陆盏只红着脸受着,如果对方亲的是嘴,他会腼腆地回应。一切准备就绪,顾先生才牵着陆盏下楼。这个点,花园里散步的病人不多,陆盏得到了护士的许可,站在桃树下折了两根有花苞的树枝下来,他递给顾栖川,说想用个花瓶把这两根花枝养在病房里,花苞开的时候,他也许就能出院了,顾先生刚接过这两枝被寄予美好愿望的桃花,随身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没过一会儿,脸上因为陆盏而浮现的笑意就隐了下去,他把手机拿离耳边,说:“盏盏,我去接个电话,你站在这边别动。”“好。”陆盏的心情很好,也没注意到顾先生脸色不对,他在病房里躺久了,看腻了玫瑰百合,对初春的花花草草都十分新奇。顾栖川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视线穿过花草依然可以看见陆盏。特助在电话里告诉他,苏隆利用自己在业内的威信打算直接面向媒体澄清苏孟和医院的清白,他到底有些威望,加之“证据”在手,业内的大部分人估计都会偏向苏隆,而在陆盏无法亲自指证的情况下,顾栖川只能通过媒体给苏隆父子施压,这个方法实行了一周,苏隆终于耐不住反击了。他要求和陆盏见一面,亲自向他解释当时的情况,并且希望陆盏能站到媒体前,亲自说明苏孟的清白——他的算盘敢这么打,无非就是想利用陆盏的失忆症。他已经单方面对外宣称会和病人在媒体前对质,如果这个时候陆盏不予配合,就要被反咬一口心虚,有理也变成没理了。顾栖川在商场浮沉多年,见过不少龌龊手段,这么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他倒是头一回碰到。只听特助在电话那头说就已经让他火冒三丈,刚打算用强硬手段拒绝,没料到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在他眼前的陆盏就不见了!陆盏听到了一声猫叫。微弱的,熟悉的。他循着声音找过去,绕过了三棵桃树,最后在墙角的灌木丛边发现了一只银色的小猫。“……”他看了一下四周,没找到猫咪的主人,这才上前,将小猫抱起来,小猫一落进他怀里,就格外乖巧,叫声也响亮了一些。陆盏摸了摸它的后背,才发现猫脖子上系着一个项圈,项圈外延展出一根细绳,陆盏的视线沿着细绳望去,“清洁工”从两米远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陆盏。”秦灼抓着牵小猫的绳子,他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把陆盏引过来。在四下无人的小天地里,秦灼情不自禁地冲过去,陆盏的身后就是一堵墙,一个陌生人忽然向他跑过来,他的反应自然是后退,然而还没退几步,秦灼就像颗子弹般冲进了他的怀里,他一把抱住了陆盏,浑身溢满久别重逢的喜悦,全然不顾陆盏刚做完手术的后脑已经不轻不重地磕上了水泥墙面——如果没有针织帽保护着,粗粝的墙面完全可以把头皮磕出血。陆盏被磕得有些懵,手术后,他连点头摇头都不敢过大幅度,乍然的撞击让他脸色发白,然而秦灼却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他看到陆盏没有反抗,懊悔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他不断地认错:“我…我错了小盏,我错了,我不该去外面乱搞,我不该骗你签离婚协议书,我不该那么相信苏孟,对不起,对不起…”“……”陆盏甚至没有出声,他闭上眼,感觉头要炸开了。被顾栖川保护着的干净记忆,忽然变得浑浊。一滴墨就能弄脏一杯清水。秦灼自顾自地倒苦水:“你还喜欢这只猫,你没有推开我,你还记得我,对不对?是不是顾栖川逼你把我忘了?他说的话都是假的!”“我也不做代孕了,我不管我爸妈怎么想的了,我以后会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我可以学做饭学做家务,你跟我复婚,跟我回家好不好?小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被你扔掉的戒指,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秦灼说着,真的掏出了那枚曾经被陆盏丢到地上的戒指,他抓过陆盏的左手,想重新给他戴上。无名指被对方执起时,陆盏及时缩回了手,他睁开了眼,双眸中带着清明的光,他直视着秦灼,语调生冷如倒春寒:“我并不认识你。”“哪来的流氓在这里自作多情?”他推开了呆愣的秦灼:“我是失忆,但不是失智,你说那些事情,我丝毫印象也没有,休想骗我。”秦灼急道:“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听我说完行吗?”陆盏平淡地打断他的急切:“你刚刚的行为是在冒犯我,医院四周都有监控,我可以报警。”秦灼:“……”“但看在这只猫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陆盏掂了掂轻了许多的小猫:“你如果把它送给我,我可以试试和你做朋友,以后你想和我见面也不用这样费尽心思搞偷袭了。”“……”秦灼仔细打量着陆盏的神情,只看到了淡漠与疏离。如果陆盏真的记得自己,就不可能这么淡定,他做的那些混账事,陆盏就算打他都是轻的了。现在他的态度如此冷漠,真的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秦灼沮丧地想,陆盏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但他还想再试一次:“这猫是我爱人养的,不能送。”“是吗?”陆盏毫不犹豫地把猫塞回秦灼怀里:“那还给你,刚刚的话,当我没说。”“你下次再以这种方式骚扰我,我会直接报警。”他说完,转身就走,不留一丝眷恋,哪怕球球在叫,也没有回过头。秦灼怕极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陆盏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更远了。他抱着这只猫过来,无非就是想和陆盏重新建立联系,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了,现在又被他一句话搞砸了。“陆盏!”陆盏的身形立即顿住了。秦灼走上前,把猫重新接到他手里,卑微地:“我把它送给你,你试试和我做朋友,可以吗?我们从朋友做起。”陆盏娴熟地抱住渐层,惯性地摸了摸猫的耳朵。如果秦灼在家里待的时间足够长,他就会知道这个举动有多熟悉。“那谢谢你了。”陆盏给了他一点好脸色:“你叫什么名字啊?”“……”影帝心酸道:“我叫秦灼,火字旁的灼。”“哦。”他解开了猫脖子上的项圈,递给了秦灼,而后道:“我未婚夫还在前面等我,下次再聊吧,秦先生。”“顾栖川他不是你的未…”话还没说出口,秦灼就察觉到陆盏不高兴了,他只能闭上嘴,顺从地和他说了再见。陆盏走过那三棵桃树,拐过弯,才换了个姿势抱住小猫,轻声道:“你叫球球,对吗?”瘦了一圈的球球喵了一声,满是委屈地贴到陆爸爸胸口。陆盏撸了撸小猫的背,算是安慰,他看见不远处有些焦急的顾先生,就喊了他的名字,顾栖川闻声回头,看到陆盏,大舒一口气,他朝陆盏跑了过来,急切地:“你跑哪儿去了?”“我捡了一只猫。”陆盏将银渐层送到顾栖川眼前:“可爱吗?”顾先生知道陆盏在家里养了一只猫,他只在夜里抱过这个小家伙一次,小猫抱在手上重量不轻,那会儿借着路灯也能看得出这是一只幸福肥的小胖猫,时隔两月再见,他是有些认不出来乍然苗条下来的球球了。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你哪抱来的?”他能猜到些原委,但并不想和陆盏提秦灼这个人,只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陆盏刚想回答,眼前忽然一阵晕眩。他的后脑隐隐疼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人先往顾栖川身上栽去,怀里的猫在将摔未摔之际跳到了地面上。“盏盏?!”顾栖川一把抱起晕倒的陆盏,急急忙忙地去找医生。他是顾不上猫的。直到把陆盏交到医生手中后,顾栖川在病房外才稍稍放松,这时,他才发现球球就跟在他脚边,还冲他摇了摇尾巴。“……”陆盏的病房在12楼的vip区域,他的病由李医生负责,就算有状况也是直接找李医生而不走急诊的。顾栖川刚刚心急如焚,他的臂力极好,即使抱着陆盏,也能健步如飞,走得极快。所以这只猫到底是怎么跟上的?这中间还懂得钻进电梯里?他一向对小动物无感,这回却对这只聪明忠诚的小猫刮目相看了。没一会儿,李医生就从病房里出来,他面色严肃地道:“他后脑是不是又被撞了?”顾栖川脸色一沉:“怎么可能?”陆盏离开他的视线才几分钟啊?!“还好伤口已经愈合得很完整了。”李医生庆幸地道:“倒是没有大碍,人也醒了,你下次该注意些。”“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顾栖川走进病房时,护士正在扎针,陆盏醒着,也没喊疼,见到他进来,还朝他笑:“我没事。”看着确实像是没事的样子,就是脸色苍白了些。顾栖川走到床边,握起陆盏没有扎针的右手,刚想问刚刚发生了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因为音乐不同,顾栖川确认不是自己的手机,他下意识看向护士,护士也摇摇头。陆盏反应极快:“好像是我的?”顾先生拉开了桌子的抽屉,陆盏的手机果然在亮屏震动——这个手机从那一夜后就没有再响过。是一个同城的陌生号码。顾栖川一时摸不准是谁打来的,他不好挂掉陆盏的电话,就替他按了接听,陆盏接过手机,他知道顾先生担心,贴心地按了免提。“请问是陆盏陆先生吗?我是xx晚报的记者,作为第一医院误诊事件的受害人,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和苏隆医生对质了?还有…”记者的连珠炮还没放完,顾栖川直接将电话挂了。这是直接骚扰到陆盏这儿了!电话刚刚挂断,几个相同开头的座机又打了进来。“……”顾栖川直接替陆盏将手机关机了。陆盏:“这件事,是不是需要我发声?”“盏盏,你不用管他们,先安心养病。”“可电话都打过来了,你还想瞒我吗?”顾栖川无奈,只好把自己刚刚获知的信息详细地告诉了他。陆盏听后道:“也就是说,苏隆觉得他儿子没有误诊,想让我出面澄清,对吗?”“误诊是事实。”顾栖川真怕陆盏会被苏隆带偏:“你不用管他们,我来处理。”陆盏:“可不管事实如何,我都是受害者,就像你说的,日后去法庭我也得出面,总是躲不开的,这个电话号码无非就是他们那边的人泄露给记者的,都找上我了,我可不能躲呀,栖川,你不总是和我说要勇敢坚强吗?。”“…盏盏…”顾栖川在灌输记忆时因为怕陆盏崩溃确实无数次地鼓励他要勇敢坚强,他还说过,一切有他在。但小灯显然不想做只被保护的小白兔。他能感觉到小灯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有变化。“好,我听你的。”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顾栖川是支持陆盏亲自反击的:“那就听听他要怎么狡辩。”陆盏会心一笑,道:“不如让苏孟医生亲自过来和我证明他的清白吧。”作者有话说:陆盏:嘻嘻第45章 开始反击三天后。苏隆带着苏孟候在病房外,干等了一个半小时。约定的见面时间是9点,现在已经10点半。苏孟跟随父亲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病房外时,陆盏还在赖床,顾栖川也不吵他,由着他睡,直到9点50分左右,陆盏才从被窝里起来,配合医生做了日常的检查,而后开始用早饭。李教授颇为理解他们等待的痛苦,特地出来解释陆盏需要充足的睡眠,所有的安排都必须顺从他这一段时间的生物钟。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顺着陆盏继续等着了。苏孟透过门上的窗户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陆盏,他正不急不慢地喝着粥,那位顾先生慢吞吞地剥着一个水煮蛋,剥个鸡蛋花了十分钟,这之后又用餐刀把水煮蛋切成六小块,用叉子一块一块喂陆盏吃,等早饭吃完,时间已经快到中午11点了。苏孟等得心火都起了,苏隆只拉住了儿子的手,劝他耐下性子。到了11点半,在外等候的父子二人肚子都饿了,顾栖川才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说:“可以进来了。”苏孟:“……”苏隆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道:“多谢。”两人走进病房时,陆盏正坐在床上吃着半颗草莓,见他们进来,还礼貌得体地打了声招呼。苏孟仔细观察着陆盏的一言一行,倒像是真的一无所知,对自己也毫无敌意,堪称亲切,甚至还拿了桌上的一个苹果要请他吃。今日毕竟是他们有求于陆盏。苏孟不敢表现出刚刚等待的不耐烦,笑着接过了苹果,还与陆盏道了句谢。病房里的氛围极为友好。苏隆将自己带来的病历,ct片都放到了陆盏手边的桌子上,供他翻阅。而后简单介绍了自己和苏孟的身份,并以病历和ct为基础,力证当初中心医院给出的诊断是无误的。陆盏看着那一页页打印出来的病历,转着手中的一只黑色钢笔,用一副天真的语气说:“这些都是医学术语,我也看不懂呀!”他看向一旁的李教授:“不如问问李医生?”李长原和苏隆也算是有一些交集,苏隆一早就和李医生打听过陆盏的详细病情并且给他看过自己精心准备的病历,这个时候,李医生便实话实说了:“单就这份病历记录来说,苏孟确实没有误诊。”陆盏坐着累了,他大方地靠近顾栖川的怀里,是毫无戒备的轻松状态,语气也非常随意:“虽然你们有这些证据,但相对而言,我还是更相信我家顾先生和我说的,如果真的没有误诊,我的病怎么会到非做手术不可的地步呢?”“苏孟先生作为我的主治医生,还是亲自解释一下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的清白总不能全靠你爸爸来证明吧?”苏孟:“……”苏隆不动声色地抬手在儿子背后轻轻推了一把,将苏孟推到了陆盏面前。苏医生这才开口:“对于你病情恶化这点,我很抱歉。我想顾先生对我也颇有误解,事实与病历内容所呈现的一致,在判断陆先生病情以及开药治疗等方面我没有任何疏漏,唯一失职的地方,是我与陆先生的家属没有做好沟通,没有让他重视用药方面的诸多事宜,导致陆先生病情逐年恶化,我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误诊的帽子太大,我实在担不起。”他说这些话时,陆盏全程盯着他的眼睛看,苏孟眨了好几次眼,却撑着没有避开这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低头就是心虚,他不能表现得这样明显。他这话说完,整个病房沉默了一分钟左右。“原来如此。”陆盏慢悠悠地开了口:“医者仁心,我可以相信苏医生对我没有恶意,但你确实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这样吧,苏医生弯腰跟我道个歉,我就答应去媒体面前证明你的清白。”“……”苏孟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抱歉。”他刚刚那句“抱歉”,夹杂在一堆自我辩驳中,根本毫无诚意。顾栖川替陆盏道:“正式的道歉,苏医生是听不懂吗?”“……”苏隆也出声:“你就道个歉吧,应该的。”病房里还有不少护士和年轻医生在做旁听的证人。苏孟就顶着那一道道或是鄙夷或是同情的目光,压下了自己的脊梁骨,面朝陆盏,弯腰90度:“对不起。”顾栖川搂着陆盏,道:“太小声了。”“……”苏孟拔高了音调:“对不起!陆先生!”他弯着腰,等了30秒,陆盏才出声:“没事的,苏医生,我不怪你。”苏孟这才挺直了腰,如果仔细看他两眼,就会发现,他的眼眶和脖子都红了。苏孟这辈子就没对谁低头认过错!不过,在病房里当着十几个同行的面认错,总比在大庭广众被媒体质问好。这个委屈,他受着也就受着了。只要能把陆盏骗过去为医院说一句话,这场危机自然就解除了。他道过歉,陆盏才答应,在一周后的媒体见面会上,替苏孟澄清这次的误诊事件。苏隆的目的好歹是达到了。回家的路上,苏孟不甘地问父亲:“我今天受的屈辱真的能解除当下的危机吗?万一陆盏没有失忆呢?!”苏隆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脑门的虚汗,他心脏不好,容易出汗,但说话的底气还很足:“我反复研究过陆盏术后的恢复情况了,确实存在失忆的后遗症,再者说,李长原是脑科的专家,没有哪个病人能骗得过他,他总不可能是装失忆!今天陆盏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要是真记得你做的那些事情,还能那样淡定?顾栖川肯定是说了我们不少坏话,但陆盏软弱善良,我们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证据都摆过去了,他没理由再为难我们。”苏隆收了手帕,道:“他要是有心为难我们,今天就不会表现得这么淡定,他不是演员,有些东西是演不出来的。你今天就是受点委屈又怎么了?那是你该!你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我拉下老脸去保你前程,我都没觉得屈辱!你倒委屈上了!?”“……”苏孟被父亲骂得没脾气,他知道苏隆的话句句有理,陆盏确实软弱善良,不仅如此,他的父亲入狱后,也再没人能替他撑腰,他当初就是吃准了陆盏好欺负,才敢做下这些事,五年前他没想过陆盏身边会多出一个有钱有势的顾栖川,现在一切都变得棘手起来,如果低头认错能平息这场风波,倒也算是最小的犯罪成本了。中心医院的记者招待会安排在一周后的周六早上。这日,刚好也是陆盏被医生许可出院回家休养的日子。记者招待会设在中心医院的会议厅,因为顾易的背后操作,误诊这件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招待会这天,居然来了30多家媒体,苏隆不想有这么大的阵仗,紧急换了个更大的会议厅。招待会在9点准时开始,陆盏并不需要全程在场,他坐在后台,手里捧着顾先生亲手泡的红枣枸杞茶,旁观着苏隆父子在媒体前的精彩演出。“我作为医院院长和苏孟的父亲,对这件事有着不可推托的责任。”苏隆对着几十个镜头发言:“事情发生之后,我亲自查看了陆盏陆先生的病历,并在他转院后依然保持高度的关心,在七天前,也就是本月的8号,我带着苏孟以及所有病历,亲自拜访了陆先生,在友好理性的沟通下,陆先生已经认可在误诊事件中苏孟医生尽职尽责,不存在误诊或故意伤人的行为。陆先生先前病情恶化,我院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已亲自就此事致歉,并取得了陆先生的原谅。在陆先生身体痊愈的情况,我将他请到了招待会现场,记者朋友可以亲自提问,以证明我方的清白。”他这话说完,全场的重点都转移到未出场的陆盏身上。在大部分人看来,既然可以把受害人亲自请到现场,至少说明两点,第一,医院确实清白,所以不心虚。第二,受害人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健康,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就算真的是误诊,后果也没过于严重。尽管把话筒交给陆盏是有一定风险,但苏隆也只有这条路能走了,这件事再闹下去,后果就不是他能力范围内所能承担的了。陆盏放下了手中的养生茶,准备上台,顾栖川拉住他的手,道:“你就真打算这么原谅苏孟了?”陆盏不答。顾先生是既担心又费解。他先前劝过数次了,苏孟对陆盏的伤害用言语表述起来似乎并不那么过分,但那五年的苦陆盏是实打实受过来的,现在他失忆了,记不得疼,居然就打算这样轻易原谅了?他见陆盏是这个态度,只当小灯真是善良过头了,只好道:“那我陪你?”“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他并不想把顾栖川明着扯到这件事情中。“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一个人解决,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别露面,别连累到顾氏。”陆盏捏了捏顾先生的手心:“栖川,等这件事结束,我有话和你说。”顾栖川从陆盏眼中读到了熟悉的坚毅,他心中似乎猜到了答案,还未说出口,陆盏已经自己一个人走到了记者的镜头下,他恢复得很好,让他烦恼的头发也终于长了出来,头发出院前被精心修剪过,利落的短发,原本就优越的五官更加突出。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记者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次事件的受害人,他们并不知道陆盏的另一个身份,比之其他情感,大多数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只顾暗暗感叹这人的脸比大多数明星都要上镜,就光靠着这张脸,就能博取许多少女的同情了。“各位记者朋友,你们好,我是陆盏。”他的声音温润而毫无攻击性,再联想到他所遭遇的事情,每一个人几乎都起了怜悯,甚至可以毫无条件地相信他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陆盏对着镜头,毫无怯意:“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应了苏隆医生的请求,各位有任何问题,现在就可以提问。”现场大概安静了十秒,终于有位男记者率先站起来:“请问陆先生,你是否真的认可苏隆院长所说的苏医生对你的病尽职尽责了?”苏隆和苏孟就坐在陆盏右手边,相隔两个位置,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有多紧张。陆盏先是一笑,继而将话筒拿近了些,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更加洪亮:“当然。”他说:“苏孟医生在把我当做精神病患者医治这方面,确实是尽职尽责的。”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陆盏的实际病情是撞击导致的脑后淤血,而误诊的则是遗传性精神病。“!!!”苏孟猛然抬头看向陆盏,与此同时,一部分镜头也转到了他这个主治医生身上。站在后台的顾栖川一瞬间就明白了小灯的真实想法,他顾不上震惊,只捏紧了拳头,如果场面失控,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保护陆盏。然而陆盏却格外淡定,他脸上挂着疏离浅淡的微笑:“苏隆教授是清楚自己的儿子做过些什么事的,所以才会在我术后恢复期内,急不可待地带着伪造的病历和ct上门证明苏孟的清白。”“一个长期过量服用抗抑郁药物的‘被’精神病病人即使治好了,在他们眼里也是个能随便戏耍的傻子,各位如果想见识一下苏教授颠倒黑白的优秀话术,我可以将这只录音笔的全部内容,公开给媒体朋友。”他拿出了一只黑色的钢笔,恰好就是那日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苏隆捂着心口,呼吸渐渐急促。陆盏偏偏还要看向他,笑着说:“苏伯伯,您捂着心口干嘛?我以为,你这种可以包庇亲生儿子借用医疗事故故意伤人的人,是没有心的。”苏隆机械地抬起头,看着陆盏,张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陆盏无视他的愤懑,他起身,与媒体说:“各位一定好奇,苏孟故意误诊的动机是什么,这就要追溯到他和我丈夫的那点情事了。”“哦,不对。”陆盏更正道:“现在,那位已经是前夫了。”任谁都想不到,内里还有这一层隐情。记者们震惊之余,已经飞速想好了夺人眼球的新闻标题,毕竟伦理缺失的新闻事件一向不愁流量。“小孟医生,我祝愿你和我前夫百年好合,我不要的东西,你捡回去当成宝吧。”“陆盏!!”苏孟拍桌而起,然而他还未做什么,坐在他身边的苏隆忽然一脸痛苦地从椅子上直直跌下来,苏孟一见父亲这幅样子,便知道是心脏病发作,他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冲上前给父亲拿药。几位在场旁观的医生也冲上去救治苏隆,现场乱作一团。顾栖川知道陆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带着保镖冲上台,将陆盏搂进怀里,带着他离开了这个纷乱的记者招待会。捂得严实的秦灼躲在角落里,久久不能从陆盏那席话中回过神来,他的后背发凉,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也跟着凉透了。第46章 定情会议厅一片混乱,记者出稿件的速度也奇快无比,不过十分钟,苏孟插足他人家庭,恶意制造医疗事故的舆论已经甚嚣尘上。苏家的清誉,在今天算是被毁了个干干净净。苏孟现在顾不上这些,苏隆心脏病发作,危在旦夕,直接从急救室被送进了手术室。不少记者直接追到了手术室外,不依不饶地追问苏孟是不是真的插足了病人的家庭所以才故意误诊,如果苏隆要是醒着听到这些话,估计真能当场气死。但好歹是在自家医院,苏孟勉强能控得住场面,医院的所有保安都被调到了手术室外,以照顾病人的理由“请”走了这些记者。记者散去时,手术室的门未开。父亲身上那些病他是清楚的,年纪大了经得起几次心脏病发作?陆盏今天这么做,跟蓄意杀人有什么区别?!再联想到那日他在病房里装出来的那一副天真懵懂的无辜模样,转头却在媒体面前往父亲心脏“捅”了一刀,苏孟真恨不得当初多加点药量,把这个人彻底毒傻了才好!陆盏当众揭穿了他和秦灼的那点破事,还大方地表示自己不要的“东西”可以任由苏孟捡走,这幅高高在上大行讽刺的姿态,和当初婉拒归还的手表美其名曰“不要二手礼物”的行为简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不要的二手丈夫,苏孟却拿来当成宝了。这可不就是事实吗?陆盏从来就是陆盏,哪怕傻到只有七秒记忆,他骨子里那种冰冷高傲也不曾消减一分。这正是苏孟最讨厌的地方,却也是秦灼最喜欢的地方。现而今,他们的喜恶,已经对陆盏构不成任何影响了。顾栖川把陆盏护得好好的,他直接将小灯从会议厅带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的家里。一进屋,陆盏就反客为主地将顾先生压在了墙上,主动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现在就可以问,我知无不言。”顾栖川看着小灯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是。”陆盏道:“那日磕到头,再醒来时,许多模糊的记忆就渐渐清晰起来了。你和我说的每一件事情,好像都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碎片,它们拼接在一起,我的记忆就全部回来了。”顾栖川心中是高兴的,这说明,手术的后遗症只是短暂性失忆,尽管他并不希望陆盏记起秦灼这个人,但这个症状总比永久性失忆要好上太多了,更重要的是,记忆恢复就等同于陆盏的身体也在逐步恢复。他并不怪陆盏隐瞒,只是十分不解,所以掩住了笑意,故作严肃地问:“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了我。”“抱歉。”陆盏解释着:“我怕与你说了,你就不会同意我今天这样做了。我病得稀里糊涂时,留下了这么多难堪的问题,现在既然清醒了,自然要亲手解决,我不告诉你,只是不希望脏了你的手,也不想你明着被扯进这些破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