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灼准备赔得倾家荡产,连退圈声明都让经纪人拟好的时候,顾易忽然单方面提出了续约。虽然这个续约合同只签两年。但这无疑是在释放一个安全信号——他们看中秦灼的价值,没有选择放弃。原先抓着隐婚出轨的痛点步步紧逼的媒体在工作室发布离婚声明后,忽然也都消停了。仿佛他们之前的种种口诛笔伐都只是为了逼出这一纸离婚声明。秦灼的反射弧在绕了地球整整一周后,终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中了顾栖川的圈套。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和陆盏离婚的人,除了顾栖川,再找不出第二个有这么强烈的动机的人了。离婚协议生效的当晚,顾栖川就抱走了陆盏,尽管那一晚许多事情都脱离掌控,但在手术室外,这位顾总如此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冠上未婚夫的名号,真的不是一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吗?!一旦往这个方向深想,所有的“巧合”都成了“预谋”。顾栖川是个狡猾的情敌,他也许一直在暗处爱慕着陆盏,却碍着已婚的门槛不敢冒进。秦灼甚至怀疑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和陆盏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又能怪谁?他一个月在家里待的时间加起来都不会超过72小时。是他把和陆盏相处的时间拱手相让,怨不得任何人。说实话,秦灼一年都回不了几趟家,陆盏就是真的在家里养了个情人,只要有心想瞒,秦灼绝对不可能察觉。但他和顾栖川都有着基本的处事原则,婚姻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阻碍,陆盏再健忘,也从没忘过自己身上这一重枷锁,顾栖川对他的爱意再热烈,在得知他已婚后也硬生生拉开了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距离,不敢越雷池半步。秦灼出轨时从未把自己和陆盏的这段婚姻看成约束自己的红线,因此,他也永远不会去相信顾栖川能绅士至此,如果陆盏还在他身边,免不了要被暴力逼问是不是和别人发生了不干净的关系。但现在,他连陆盏的面都见不到,妄论对他动手。就算真的见上面,他也愿意无条件原谅陆盏可能犯过的错。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离婚已成事实,拥有完整记忆的陆盏绝不可能再看得上自己。他憎恨顾栖川卑劣的夺妻手段,却无法反抗,不仅如此,还要仰其鼻息,艰难生存。续约的第二个月,他就接到了新戏。秦灼一看演员表脸就拉了下来,男三号非特邀,给厉俊作配。顾易是存心在恶心他。他险些摔剧本不干了,张眉拿合同压着他,劝他冷静,赶鸭子上架地把秦灼送进了剧组。剧组上及导演下及化妆师,都只围着厉俊这个男一号转,即使秦灼手捧影帝的奖杯,也丝毫敌不过这个背景优越的富二代。就是这个人模狗样的公子哥,五年期为了赢得比赛,派人开车企图撞死他,陆盏才被牵连。秦灼这几年被名利迷了眼,一度想着安逸为主,不要去招惹背景不输于顾氏的厉俊,经历过封杀,他才知道厉俊这样的人,他是惹不起的。那时,他真的以为陆盏只是不痛不痒地被撞了一下,伤不在他身上就不知道疼。现在他才明白,那场车祸是一味慢性毒药,在五年里,渐渐摧毁了陆盏的身体,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他真想替陆盏要了厉俊的命。秦灼拿到的反派男三号的剧本,从人设到番位,都在羞辱着他这五年所付出的全部努力。但里面有一场戏,他却很喜欢。男三开着车,直追男主,最后撞上。恰好,这场戏就在进组第一天、下午的时候,秦灼坐上了剧组提供的一辆车。那是辆真车。工作人员算好了距离和速度,在路上画了一条线,秦灼在靠近那条线时踩下刹车,在一米以外的厉俊适时摔倒,这个画面就算拍完了,后期一合成,就可以瞒过观众的眼睛,制造出一场真实的“车祸”片段。到了拍摄时间,厉俊站在了车的正前方,化妆师还在给他补妆。秦灼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脚放在油门上。过了一会儿,化妆师走开了,导演用大喇叭喊话让各部门做准备。厉俊身边的人都被清空了。此时此刻,秦灼只要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就能把厉俊撞翻。五年前他的人怎么撞的陆盏,五年后,他也可以还到厉俊身上。“3,2,1!”“action!!”导演一声令下,秦灼慢慢踩下了油门。厉俊一边在前面跑,一边对着前方的摄像头做足了戏份,浑然不知身后的危险。他的演技一向浮夸,全靠脸撑着。车一直缓缓向他逼近,在过了地上那条线后,秦灼忽然猛踩了油门!厉俊原本已经停止了奔跑,却见车居然加速朝自己开来,一时有些懵。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在即将撞上厉俊时,车忽然熄了火。在它熄火的前一刻,秦灼已经松了油门——他还是怕了。但如果车没有因为之前的设置而熄火,光是依靠刹车,那段缓冲的距离也足够把厉俊撞成重伤。厉俊被冲力带得往后跌倒,当场骂了一句脏话,片场的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刚刚差点发生意外,一时间众人都簇拥上去 。张眉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跑去车外着急地敲车窗,拍打了好几下,秦灼才开了车门。“你疯啦?!”她又急又气,又怕事情闹大,声音压得极低。秦灼面上没有大变化,手却有些抖。他刚刚差点为陆盏杀人了。陆盏能知道吗?知道了会感动吗?感动了就会和自己和好吗?导演确定厉俊只是手上轻微擦伤,这才放心,转而板起脸把秦灼骂了一顿。业内人都被顾氏关照过,导演也不再把秦灼供着了,骂他就跟骂场记一样难听。秦灼没有反驳,导演要求他给厉俊道歉时,他却倔着,硬是没低头。张眉陪着笑脸代秦灼和厉俊说了几十句对不起。这件事才算了了。到了晚上收工时,秦灼忽然被一群人劫到了角落里,几个高大的保镖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厉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缓步走到秦灼面前,忽然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拳打歪了秦灼的右脸,又抓着他的领子:“你今天,是故意的。”秦灼忍着半边脸的痛,他挣不开保镖的钳制,否则一定扑过去把厉俊按在地上打。他嘴硬道:“撞不死你,真是遗憾!”厉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你是知道了什么,对不对?”秦灼一贯沉不住气,他破口大骂:“你就是个杀人未遂的罪犯!”厉俊露出一个阴郁扭曲的笑来:“你敢给我定罪?”“怂了五年,今天硬起来了?可惜呀,你跟那个受害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没有权力替他追责。”他似乎觉得秦灼这幅态度十分好笑:“顾栖川都得看我哥哥三分颜面,你一个草根上位的男明星,哪来的底气啊?”“五年前的教训,你全忘了?”秦灼:“……”……市郊的小别墅自那个雨夜之后就沉寂了许久。早晨再也听不到里面传出来的猫叫,夜里二楼的书房也没再亮起过灯。邻居都以为别墅主人搬家了,但每天傍晚,又总有一个男人准时开门回家。秦灼现在日日都着家了——这个市郊的房子,离影视城开车只要一个小时的距离,只要他想回,日日都可以回家的。他开门的手微微发抖,钥匙捅了好几次才捅进锁眼里。屋里的灯打开时,冰冷空荡的客厅让他心里一揪。那只令他讨厌的猫被送回给陆盏后,家里就更空了。秦灼找到了陆盏备在家里的药箱,从里面翻找出一瓶只剩十分之一的云南白药,他用左手按着喷雾的开关,照着右手手腕的一大片淤青猛喷了几下。这支手险些被厉俊的手下废了。没有骨折,却被石头砸到淤肿。他以前当群演的时候,也经常一身瘀伤地回来,那时,陆盏总会煮几个水煮蛋,趁热剥了壳,用温热的蛋白细致地在瘀伤处滚来滚去,他很有耐心,直到稍微消肿了才会停手。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秦灼的生活被陆盏照顾得面面俱到。陆盏在的地方,才像个家。现在,他只能自己去厨房煮水煮蛋。等着锅里的水烧开时,一本蓝色的小册子吸引了秦灼的注意力。他知道,那是陆盏做饭时时常拿在手里比照的备忘录。秦灼拿过小本子,第一次静下心去翻阅这本200多页的小册子。前几页记录的是油盐酱醋的正常用量,陆盏曾经因为多加了两勺盐被秦灼嫌弃了两天,所以这个册子的前两页,都是这些调料的用量,每一个都用红笔着重标注:“只放一次就行。”。再往后翻,则是他的口味喜好:“秦灼爱吃的:椒盐排骨(选瘦肉多的排骨)麻辣小龙虾(虽然辣的好吃,但他胃不好,辣椒少放。)……”再往后翻,甚至记着苏萍爱喝蜂蜜,血压高需要注意饮食等诸多细节。水烧开许久了。鸡蛋在热水里滚了好几轮,等秦灼想起来关火时,里面一个水煮蛋已经被煮破了,蛋黄和蛋白撒了一锅,秦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他只知道,他的心,现下和这个鸡蛋是一副惨状的。刚烧开的水煮蛋拿在手里真是烫手,他性子急躁,连蛋壳都剥不完整,剥离出来的蛋白像被狗啃过一样。他照着陆盏的手法,忍着痛给自己按摩,明明疼痛应该有所缓解,却总觉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他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备忘录里每一句话都化成利箭直逼他的心脏。“小盏…”眼泪渐渐溢上眼眶。备忘录里清秀的字迹被一滴滴水砸湿,一两年前的笔墨被苦涩的泪水晕出了黑色墨汁。在这个夜晚,邻居听到隔壁别墅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哭声,那声音压抑至极,充斥着懊悔与痛苦,就算是三岁小孩被抢走糖果都不会哭得这样凄惨。——顾家私人庭院里,灯火通明。“陆老师!看看你的猫,我养胖了许多!”顾栖雅抱着圆了一圈的球球挤到画面里,抓着小猫的爪子对着摄像头打招呼。陆盏捧着手机,通过视频看到了自己的小猫。某只球,简直比之前还要胖了!陆盏笑着道:“这下是真的胖成球了。”“它可能吃了!”顾栖雅笑着说:“陆老师,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能吃的渐层了!”这话刚说完,球球像是听懂了一样,它挣了两下小腿,从顾小姐怀里挣脱,像是不喜欢被人说自己能吃一样。陆盏觉得球球和自己生份了许多,小猫嘛,就是谁喂亲谁。还在住院的时候,医生就不建议他养猫,他现在精力大不如前,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养猫已经不可能了,恰好那日顾栖雅来医院看他,陆盏就把球球暂时托付给了自己曾经的学生,这一养就是两个月,他也已经两个月没有抱过这只猫了。“谢谢你啊,栖雅。”他和电话那头的小姑娘真诚道谢:“你把它照顾得很好。”“陆老师太客气了!!”顾小姐的语调上扬,眼睛弯弯的,即使过了一遍摄像头,也能看出她眼中明晃晃的笑意:“球球很乖的!而且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的猫就是我哥的猫,我哥的猫,就是我的猫了!等陆老师身体恢复好了,我就把小猫送回你身边!”“好啊。”陆盏很喜欢顾栖雅身上外露的活泼朝气,这和顾先生的沉着稳重对比格外明显,光看性格,都不像是亲兄妹。顾栖川端着温水进来时,陆盏刚刚挂了这通视频电话,嘴角的笑还没淡下去。“有什么开心事?”他坐到床边,将水放到桌子上,好奇地问。陆盏看到顾栖川,笑得更温柔:“球球被栖雅养胖了好多。”“她以前也养过宠物猫,算是有经验。”顾栖川拿过一板药片,掰出一粒胶囊:“你把小猫放她那边完全可以放心。”“你呢,就安心养着身体,等医生许可了,再把猫抱回来。”“知道啦。”陆盏拿过那粒小胶囊,就着水吞了下去。他对吃药有阴影,顾栖川看破不说破,端水送药这些事,他一直亲力亲为。他知道,陆盏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了。陆盏喝掉了一杯水,把杯子递给顾先生时,忽然发现他手背紫了一块:“这怎么了?!”顾栖川才发现自己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淤青。“可能是刚刚拿杯子的时候被柜门夹到了。夹的时候没感觉,没想到居然淤了一块。”陆盏自己把杯子放好,抓着顾先生的手背仔细看了看,还好不是很严重。“我拿个水煮蛋给你敷一下吧,不然写字都要疼。”他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顾栖川原本不想他受累的,但陆盏坚持,他也拦不住。陆盏裹了一件外套,去楼下厨房煮了一个水煮蛋,他想着都到厨房了,就顺便探出头问顾先生:“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顾栖川一愣:“…可以吗?”出于他个人的习惯,保姆晚上煮过晚饭就下班回家了,所以夜里如果要吃宵夜,也得自己煮,不过顾栖川作息健康,从来不吃宵夜。但那可是小灯煮的宵夜!”我吃!!”“你在沙发上坐着等就好!”陆盏好久没下厨了,他开了两口锅,一个下面一个煮蛋,冰箱里有新鲜的已经加工过的猪肉和蔬菜,陆盏只需要把面下锅放上调料就行。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顾栖川就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了。他原先是不饿的,闻着这个味硬是给闻饿了。顾先生没忍住要往厨房走,陆盏刚好把面端了出来,他连忙上手接过。蔬菜和过了一遍淀粉的猪肉覆盖在根根分明的面条上,香味随着热气冲进从不吃宵夜的某人鼻子中。顾先生食指大动:“我可以动筷了吗?”“现在还有些烫!”陆盏把那个水煮蛋放在手心里,两手熟练地揉搓了两下,水煮蛋的外壳就碎了,再一剥,蛋壳完整地和蛋白分离。“我先给你消肿,消完肿面就刚好可以吃了。”白嫩光滑的水煮蛋在陆盏细心的控制下灵活地在淤伤上滚动着,顾栖川能感觉到这阵柔和的舒适感,这块淤青其实并不疼,过几天就会自己消了。他以前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受了这种小伤就放任不管,抱着疼也就疼几天反正可以不药而愈的心态,把日子过得极糙。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照顾被人心疼的幸福感。而这个照顾他心疼他的人还是他喜欢的小灯。顾先生的幸福感噌噌噌上升了100000+!作者有话说:球海星~第50章 预定未婚夫vs前夫陆盏病情稳定后,顾栖川终于有心思来处理正事。集团季度会议必须由他亲自出面主持。这日一早,陆盏就充当了人工闹钟将顾先生叫醒,催着他下楼吃早饭,临出门时,又替他整了整领带。顾栖川太享受被小灯粘着的感觉了,他没忍住和陆盏讨要一个亲吻,陆盏搂着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在他的右脸亲了一下。在客厅里慢活的李嫂险些被这一幕腻歪掉了拿在手上的抹布。顾栖川的司机老成一早侯在车外,见着这一幕,也是格外震惊,他就没见过哪个外人能坐上顾总的私家车,陆盏是唯一一个例外。现在看来,“唯一的例外”确实是不简单,估计关系很快就能更近一步了。顾栖川常年独居,回国正式接手家族企业后,日常便是家和公司两头跑,他出门一贯干脆利落,从不会因为家里的琐事而拖泥带水,就算是妹妹偶尔过来暂住也不会让他生出半分不舍离家的情感来。这副“铁石心肠”因为陆盏的存在彻底被打破了。顾先生用手抚摸着陆盏的脸颊,目光稳稳地落进他的双眸中,低声委屈:“有些舍不得。”陆盏心头一暖,轻轻推搡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开完会就回来了,晚上给你做锅包肉。”自那晚宵夜后,陆盏就正式获得了厨房的使用权,他烧过几道小菜,味道不输专业的厨师。顾栖川爱吃的菜式,他都记在脑子里。顾先生想着陆盏亲手做的锅包肉,越发不舍得离家了,但正事误不得。蜜恋期的恋爱冲动让顾总暗暗决定要把陆盏的办公室移到自己隔壁,不,干脆直接把过于宽敞的总裁办公室一分为二,这样就算是工作时间,他也可以不和陆盏分开。他想弥补那五年的缺失,可惜金钱买不回时间倒流。顾氏设计部的建筑师职位早已为陆盏腾出来了,就算没有顾栖川这层关系,只要抛却陆卫国带来的负面影响,凭陆盏的才能是完完全全坐得了这个位置的。顾栖川只是恰当运用自己的权力,替陆盏扫除了那些偏见所带来的阻碍。他要小灯在建筑这一行重新发光。顾易的业务范围极广,季度会议长达两天,这中间还包括两场国际视频会议。中午11点半,上半场会议结束,这中间有三个小时的时间用于午餐和休息。顾栖川一走出会议厅,秘书便将他的手机递了上来:“有位叫秦灼的先生连续打了二十个电话过来。”接到第一个电话时,秘书就和秦灼说了顾总在开会,秦灼却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的深层意思一样,每隔10分钟就打一个过来催问会议结束了没,秘书本着礼貌,每次都耐心地接起,让他继续等。顾栖川原本不想搭理,没想到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顺手就接了。“顾栖川,我在楼下的咖啡厅。”秦灼在电话里说:“你下来见我,我有话和你说。”“你想见我?”顾栖川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必要匀出来去见一个讨厌的人。”“你必须见我!我有录音!”秦灼说:“五年前那场车祸,你不想了解更多吗?”“……”——这通电话打完,秦灼只等了10分钟,顾栖川就坐到了他面前。顾老总松了松领带,让随行的特助去点一杯少糖的咖啡,而后开门见山地问秦灼:“录音呢?”秦灼将两只手从杯壁上拿开,手心向外一摆:“我没带在身上。”顾栖川看他的眼神蓦的阴沉下来:“你耍我?”“我哪敢呢,顾总。”秦灼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白色的杯子凑到他嘴边时,他嘴角那一抹淤青就格外显眼,他拿杯子的右手微微颤抖,动作间,衣袖向上缩,露出一排青紫的淤伤。一看就是被人打过。这个时候,服务员将少糖的咖啡放到了顾栖川手边。秦灼:“其实陆盏不喜欢喝少糖的咖啡,你们口味不搭,光从这点看,你和他真是不般配。”顾栖川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你如果一直不说重点的话,我就不奉陪了。”秦灼这才切入主题:“录音在我电脑里,我可以把它传给你。”“顾总的私家侦探神通广大,肯定已经知道当年那场车祸的内情,厉俊想阻止我参加比赛,派人开车来撞我,陆盏替我挡了,比赛结束一周后,我回到小区试图调取当时的监控,但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掉了,事发时都找不到证据,五年后就更不可能了,因此,就算你我都知道伤害陆盏的人是谁,也没法将他送进监狱。”“我只能去套厉俊的话。”秦灼摸了摸嘴角:“他的手下下手够黑的,险些把录音设备打坏了。但好在对话的内容都录进去了。有了这段录音,至少能佐证厉俊有嫌疑,警察也好办事。”顾栖川审视着秦灼,判断他有没有说假话。对方是个专业演员,真要演起来,真是难辨真假。他听到秦灼说:“厉俊是厉氏的小太子,也是实打实伤了陆盏的人,我可以为了陆盏挨他一顿打,顾总呢?你能为了陆盏,主动扯断和厉氏的合作利益链吗?你要是能做到,我就把录音传给你。”顾栖川冷淡地:“你想挑拨顾易和厉氏的关系?”“顾家反正不缺钱,损失几个亿就是多掉几片叶子而已。怎么,顾总犹豫了?”秦灼后仰到椅背上:“诶,看来陆盏在你心里并没有钱重要。”“替他挨过一次打?呵。”顾栖川鄙夷而冰冷地问:“你跟陆盏在一起五年,唯一能拿上台面炫耀的付出就是替他挨了一次打么?”“你懂什么?!”秦灼仿佛一下被踩到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尾巴:“我为他付出得多了去了!五年前陆盏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是我出钱平了陆家的债!也是我找律师在二审时保住了陆卫国的命!陆盏走投无路去跟社会上的混混借高利贷的时候,高高在上的顾总在哪里享福呢?没有我,他这样的人早就被那些渣滓吞了!”他愤愤不平:“不管我犯过多少错,做过多少次混蛋,陆盏最难的那一段时光,是我陪他走过来的!你永远无法抹除这个事实!顾栖川,你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坐拥亿万家产,有钱人的爱情真是轻轻松松,你有的是钱宠着陆盏,你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这种人捏死,你多厉害多牛逼啊?但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破产了,你陷入五年前那样的窘境时,你就能保证做得比我好吗?!你就能跟他共患难吗?!”“共患难?”顾栖川不气反笑,他反问道:“这个词你也配说出口吗?没记错的话,秦先生被封杀后颓废了半年之久吧?那半年,家中所有开支都是从陆盏的卡里支取的,你当群演,一天200块,这200块,你可曾拿来给陆盏买过什么东西吗?哪怕是一份街边20块的小吃呢?你拿那些钱买烟买酒,没交过一次房租,生活开支陆盏全担,现在却好意思说出‘共患难’三个字了?根本是陆盏单方面替你担着那些难!”“如果有一天我穷困潦倒,我去工地打工,就算一天只赚100,我也能全部拿去补贴家用,而不是用来买烟买酒任由自己堕落还在自我感动!”“我不会没用到需要陆盏拉下脸面替我求前程,我有手有脚有头脑,白手起家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会让陆盏支撑所有的开销,我不会瞧不起陆盏做枪手,更不会在日子变好之后去外面拈花惹草!”“但你放心,顾氏在我手上永远不会有破产这一天。”顾栖川说得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信服:“顾易是百年企业,我作为主要继承人,就算只是为了守护母亲的心血,也绝不可能让顾氏陷入危机。你如果把我和那些草包富二代划上等号的话,那未免也太蠢,五年前我就已经全面接管顾易的海外市场,就算真要砸钱弄死你,砸的也是我自己赚的钱。”秦灼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顾栖川之间的真正差距原来不止于阶级差别。他被封杀时,从来没想过要另谋生路,从没想过要白手起家,如果没有陆盏争取过来的那场机遇,他的人生大概率在22岁那年就废了,但同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顾栖川身上,一条路堵了,他真能再徒手造出一条路来。他一直以为顾栖川比自己强的地方无非就是身世,现在看来,优越的身世可能恰恰是他身上最不起眼的一个优势。顾易是棵百年巨树,那上面更新换代的“叶子”,是顾栖川催生的。秦灼几乎节节败退,他不得不亮出最后的底牌:“你再手眼通天,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苏孟是故意误诊,也无法证明厉俊的罪行,无论如何,录音在我手上,你想要,总得求我。”“录音在你手上又有什么用呢?”顾栖川一针见血:“你没胆量和厉俊斗,所以才来找我,不是吗?”秦灼:“……”确实如此,有能力和厉氏正面对抗,能排除一切金钱特权把厉俊送上法庭的人,只有顾栖川。“你想借此挑拨我和厉氏的关系,以为我为了陆盏会和你一样冲动到愚蠢的地步吗?”顾栖川喝了一口温热少糖的咖啡,说:“当年那场车祸早在查你出轨时就顺带查清了原委,确实,因为没有证据,我无法通过法律制裁厉俊,但我可以使手段让厉氏的海外市场严重缩水,也能用艺人合约把厉俊死死攥在顾易旗下,任我摆弄,他是进圈来玩的,殊不知早已被我玩弄在鼓掌中,我指东他不能往西,我就是让他去沙漠拍个一年半载的戏他也得给我乖乖地去,厉壬来求情都没用!”“证据可以慢慢找,我绝不会蠢到像你这样去厉俊面前自曝自己知情,引起对方戒备,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把矛头往陆盏身上引?他才刚刚出院,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因为你的蠢,又把他置于险地!”秦灼恍然大悟,又哑口无言,他又做错事了吗?可是他的动机是好的啊!“你口口声声说你有多爱陆盏。”顾栖川的语调渐渐平静,话锋却越加锋利:“你爱他,为什么还要强奸他?”“…你怎么…”“我怎么知道的?”顾栖川道:“我猜的。”直视秦灼的目光骤然冷下:“现在看你的反应,看来我是猜中了。”他低头用小勺子搅了搅手边的咖啡:“我不爱吃甜,陆盏却很喜欢,这确实很矛盾,但我不会因为自己讨厌吃甜而不让陆盏放糖,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去强迫陆盏顺从我,一如五年前,我不会和你一样,因为喜欢他就违背他的意愿用那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强迫他。”“如果当年你是正大光明地把陆盏追到手,我尚且可以将你看做可敬的对手,可你对他做了这种事,不感到愧疚也罢了,哪还有脸来和我争陆盏呢?”“你花了五年时间都没能拢住陆盏的心,又凭什么觉得拿到一段录音就可以让他回心转意呢?”顾栖川说:“把录音给我,在我手上,它尚且可以发挥最大的价值,在你手上,不会有任何用处。”秦灼的手伸进了外套的口袋里,其实u盘他是带上身上的,但抓住u盘要交出去时,他又顿住了:“你让我跟陆盏见一面。”“绝无可能。”“陆盏的设计图还在我和他的家里。那些都是他的手稿,甚至还有他父亲的图纸,陆盏这么爱建筑,他不会舍得丢下这些宝贵的资料的。我原本想占为己有,借着图纸和陆盏拉近关系,但那样陆盏只怕会更瞧不上我。”秦灼半是威胁半是商量地道:“你让他亲自到家里来拿,我想还他些东西,如果顾先生不愿意转达这个请求,那那些手稿我会仔细保存起来,你如果派人来抢,我就告你入室抢劫。”作者有话说:一个假设:如果顾总真的破产撩倒了,小灯肯定是不离不弃地陪他一起白手起家的!按这个走向,就是《投桃》(已完结,作者主页可看)的剧情了!当然,我们小顾总是永远不会破产的!盏盏可是旺家族的幸运星!!第51章 滚楼梯两日后,顾家的车停在了市郊别墅前。陆盏坐在车后座,他抬手按下车窗,以一个外人的视角重新审视曾经住过五年的家。别墅的外装已经有些过时,但这是五年前,他能买得起的最好的一栋房子。这栋房子已经在离婚协议上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