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形要是通知墙头上自己人后撤, 就会瞬间被敌军前后夹击, 战马踩踏之下死亡远比这些多。穆尔卉一摊手解释道:“这些人不死,所有的人都要折进去。”两位王爷冷静了下交换一下眼神, 心说这娘们真狠,不过也只能佩服这才是自幼杀伐之人才有的应对能力。那四位老将军倒不觉得穆尔卉残忍,战场上牺牲少数换取多数是铁的法则。他们率各部打扫战场,贤王那边儿也传来了一切顺利的消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定州。定州巡抚衙门的地牢里, 古滕装模作样给给老古问好:“三叔受苦了。”老古听说儿子孙子出了事,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儿, 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连连说着不可能。他小舅子在府衙有熟人,迅速使了钱进去,老两口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倒也没过堂受罪。古太太尽量振作道:“有劳贤侄来探望了, 你兄弟和你那侄子宝儿有下落了吗?”古腾赔着笑说:“上面说古鹏犯的可是谋反的死罪, 至于古宝晖已经被射死在乱军之中了。昨儿高县令的小舅子就把三叔家的渔场给占了,还是我花了三千八百两白银才赎回的。咱们古家的产业若不尽快分割就会落到外姓人手里,我爹和二叔为了咱家的利益连夜拟定个份额。反正三叔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古鹏也养不出其他儿子继承家业, 不如趁早给古家的男丁分了吧, 日后您要是还能出来,也有人养老送终不是?”老古气得用手指着古腾道:“孽障, 我还没死呢,竟然惦记我的财产?”太太正色道:“我弟弟正在找关系和上面解释,我们古家的通房丫头是个哑巴人尽皆知。贤侄还是不必操之过急了,弄不好明儿我和你三叔就出去了,你们千万别得意的太早了。”古腾得意道:“三婶子,您老两口就算能出去,我那兄弟都被人打废了。听说也活不过这两天,怪也怪您当初手段太毒辣,我三叔这里一根独苗断了就没了。咱们古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没有子嗣继承,财产充回族里平分。”老古气得一口血吐出,太太铁青着脸不搭理他。古腾拿出一张契纸,古家那两房已经把三房的全部产业做出了划分,显然是要迫不及待地吃绝户了。老古气得连连咳血,太太给他揉搓着前胸后背宽慰道:“老爷别听他信口胡说,小哑巴早就被高家打出家门了,就算她真去冒充了什么反贼,也和咱们家没有关系。”古腾摆弄着契纸继续诱着老古按手印。当地乡俗没有儿子的人家,最终老人病逝,街坊四邻会变卖了全部财产大伙儿喜气洋洋吃上一顿。也就是俗称的吃绝户。老古要强了一辈子,哪肯低这个头。古腾继续劝着说:“便宜了外人三叔什么都落不下,给自家侄儿分了,起码有个好发送。”这时候就听着整个府衙乱了起来,衙役狱卒惨叫连连,古腾吓得扭了脖子往门口看。进来二十多个穿着兽皮甲,脸抹的红一条,黑一条的壮汉,各自拿着武器,挨个牢笼里看,见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把锁头砸开,把人拽出在正中站好。见古腾看起来也不是很老,一个蛮兵粗鲁地拽起他,也塞到带枷锁的囚犯中。又探头看看里面的老古和太太,扭头去搜下一间。府衙大牢分六七个区,整个儿都乱了起来,老古听着周围也乱了起来,机警地看着外面。锁头被砸开的囚室,除了被拉在中间等候的年轻人,胆子大的尝试着逃出大牢,见这群野人一般的蛮兵也不阻拦,跑在前面的怕他们放冷箭,到了门口磕了几个头才敢跑。后面的一看没事,蜂拥而出,集体越了狱。老古惦记家里,他身上还有小舅子送进来打点的钱,掏出一个银元宝塞给一个壮汉,指指自己的锁头。壮汉一看钱,眉开眼笑接过就要砸锁。突然见门口闪过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高个子将军模样的人,吓得那蛮兵立刻跪倒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那将军也不理这个蛮兵,当然是因为他也听不懂他念的什么经。这年轻的将军大步流星到了中间那一堆年轻男人面前,从边上蛮兵手里夺过灯笼挨个照着脸,突然懵逼道:“腾大爷,您怎么在这?看见我家少爷没?”古腾变毛变色道:“古鹏被定了谋反罪,我上哪里看去?阴曹地府吗?”气得绍辉轮圆了大巴掌给他来了两下,急得跺脚大喊:“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呀,出一声啊,我是绍辉,我回来救你了!”老古一听绍辉的声音,连忙颤颤巍巍喊:“绍辉,先把我们俩放出来,他们说宝儿被你抱走了?”绍辉这才到了蛮兵跪着的牢房面前,自责地一砸脑袋:“笨死我得了,原来兄弟是提醒我,这里有自己人呀!”他一把抢过蛮兵手里准备砸锁的家伙,两下开了牢门把老古拽出来问:“老爷,您见少爷了吗\”老古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扑到绍辉怀里哭了:“打小我就说你是个好孩子,他们说我孙子被你抢出去投了叛军了?”他心说你再晚点来我这会儿已经出来了,不过这个节骨眼儿哪敢得罪绍辉。绍辉拉起老古含糊道:“孙少爷好着呢,没受委屈,我领着人回来救少爷,老爷跟我走。”老古到了古腾面前,有绍辉撑腰他又给了他两个嘴巴啐道:“就算鹏儿不中用了,我们三房还有宝儿,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绍辉急得一把拽住老古问:“少爷在哪儿?”老古也一脸茫然,绍辉只得无奈地挥手:“老爷带着太太且在府衙正堂等我,待我找了少爷咱们一起走。”老古拽了太太走,太太不肯。她也看出绍辉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头,仗着胆子抢了个灯笼反而往牢房深处跑。边跑边喊:“鹏儿,你在哪儿,你听见娘的声音了吗?”所有的牢房搜遍了,也没搜出古鹏的影子。急得绍辉把狱卒,差役挨个拷打,也没审问出所以然来。老古坐在地上哭儿子,绍辉又急又气给古腾上了枷锁丢进大牢,一边搓手一边来回转圈儿。太太继续到处边跑边喊,空旷的监牢中只有她一声声凄厉的鹏儿。似乎察觉到了儿子的回应,太太疯狂的去扒一处墙壁。老古连忙爬过去老两口用手抠,可指甲都抠出了血也不见效果。询问狱卒,狱卒也不知那墙有什么玄机。绍辉往那里一指,阿吉将军领着众蛮兵上前,一齐喊着号子用身体撞无果之后,又找来圆木,当做城门来进攻。轰隆一声墙壁被撞开,就听见里面古鹏一声凄惨的叫声。绍辉惊慌地扒着缝隙往里看,古鹏被人用铁链吊在半空中,方才撞墙的圆木正好砸在他左腿的小腿骨上,若不是已经力尽了,只怕这会儿古鹏已经成了肉饼。太太儿一声扑了上去,老爷扒下儿子中裤,一捏就知道骨折了,抽出绍辉的腰刀砍了桌子腿儿先给儿子正骨。疼的满头豆大汗珠的古鹏一见绍辉就问:“好兄弟,宝儿?”绍辉指指老爷太太挤眼道:“宝儿好着呢,平安送到,哑姑娘也好着呢,一会儿忙完了就来接少爷。”蛮兵一看找到正主儿了,迅速叠起了罗汉,阿吉将军把古鹏放了下来,叽叽咕咕关切地询问了一番,见古鹏一脸茫然,照着方才撞门最前面的小子踹了两脚,示意他上前背人。古鹏忍着疼指挥众人从正门出去,那个洞根本无法让两个人通过。按照傻少爷的指示,大伙儿先从密室钻壁橱进了一间书房,然后出了书房一拐从府衙的正堂后面转出。老古气得埋怨太太:“就说让咱俩去正堂等着,不然儿子也不会骨折!”太太在正堂的台阶上跪着磕头:“老天有眼啊,我儿子没事,余生我定然吃斋念佛答谢上天。”府衙突然涌进一群穿着大昭国铠甲的将士,蛮兵冲到最前面做出攻击的阵型,为首的将官一看,双手举起喊话:“是绍将军的兄弟吗?”绍辉上前核对了军阶,听说定州已经被攻陷,而今王爷正在封锁进出定州的要道,知道古少爷的罪算是遭到头了。后面又来了匹小马,下来个孩子。古鹏一看顿时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那孩子蹦蹦跳跳到了绍辉面前问:“大哥,找到我二姐夫没?”绍辉一指少爷介绍:“那不是吗?”孩子到了满是血污的古鹏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半天,确认无误和阿吉将军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突然两个蛮兵上前,一个抱头一个抬着腿。古鹏又惊又吓连连挣扎,绍辉有心阻拦,被小柏拽住轻声说:“哥哥安心,这是我们的风俗。”他冲着绍辉挤挤眼又说:“你借我俩胆子,我也得罪不起我姐呀。”众目睽睽之下,古鹏被蛮兵扛起,山大王抢压寨夫人般,高高举起一溜烟儿跟着那孩子没影了。绍辉身后的蛮兵哈哈哈哈笑得东倒西歪,急得老爷太太就去追,被绍辉拦住:“没事,那是哑姑娘的弟弟,少爷的亲小舅子。”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读者“噜啦啦噜啦啦”,灌溉营养液读者“mospig”,灌溉营养液宝儿献上么么哒,期待已久的一家团聚就在下一章,宝儿揉揉眼睛,继续眼巴巴的盼着。第56章 团聚老古急得一把拉住绍辉:“好孩子, 你去救了少爷回来,我把家产分给你一半儿。”绍辉命人给老爷太太找辆车来安慰他们说:“老爷宽心,那孩子真的是少爷的小舅子, 他和姐姐姐夫开个玩笑。”他自知自己是外人, 不好在老爷太太面前透露穆尔卉的身份。急匆匆搀扶老爷上车, 嘱咐道:“小的还得去贤王那里交回军令, 只是小的和家里的契没到时候,还请老爷通融, 回头我把钱补给老爷。”老古一听连连摆手,把身上所有的钱塞给绍辉道:“好孩子,以后咱就是爷俩,闲了回家里坐坐,我和你婶子先回家收拾收拾, 还得烦你接宝儿回家呢。”绍辉把老爷塞进车里,又把银钱推给他。而今他是贤王帐下的将军, 滇王穆恩泰也赏他个什么职位他闹不清楚名字,但是配给他的亲兵替他领了不少银钱说是俸禄。他那亲兵照顾他日常起居,算是蛮兵营帐里能说几句汉语的了。这会儿他和绍辉解释,抢人只是婚俗的一种, 那位公子今儿就正式算公主殿下的男人了。古鹏胆战心惊地被人举着, 前面那孩子骑着马带路,一边跑,一边挥舞着鞭子嗷嗷怪叫。路过的蛮兵纷纷驻足停留,也举着武器跟着那孩子起哄。街道上看不见行人, 随处可见断壁残垣。曾经繁华的州府大都, 而今成了人间地狱。那孩子在一处台阶下下了马,挥舞着马鞭起哄般向里面叫着什么。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从里面跑出了那个娇小瘦弱的身影。她穿着褐色的皮甲,浑身灰土土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战裙上染满了血迹,一只小手提着一柄大号的双刃斧,后背还背着弓箭。腰上系着乱七八糟的令旗,原本白皙的脖子上红一条,黑一条的。咣当一声双刃斧丢在了地上,他的小哑巴扑到他面前叽叽咕咕和蛮兵说句什么。蛮兵把他放下,俩人抱在了一处。原本脏兮兮的小脸,又被眼泪冲刷下两条略白净的沟渠。少爷把他的小哑巴紧紧搂在怀里,哽咽了半天才说:“哑妹,你生宝儿那天,我被爹娘捆在书房的密室里,不是故意错过的。”穆尔卉用自己袖子尝试着把少爷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可她的衣袖沾满了火油和烟灰,几下之后少爷和她一样,成了黑脸包公了。她在少爷胸前蹭蹭自己的脸说:“宝儿在我爹那儿,今晚咱们就团聚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管我,没怨恨你。”她拉着少爷的手打算一并站在石头台阶上,可少爷一条腿刚刚骨折,见媳妇的欢喜劲儿顶着不觉得,这一迈步立刻坐到了地上。穆尔卉把他拉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站好,就见小柏还在起哄:“我们把人抢回来,二姐夫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古鹏纳闷地看着小哑巴叽里咕噜和他们说着什么。那个讨厌的孩子领着蛮兵一同行了古怪的礼才退下,看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都在起哄的模样,少爷低头问穆尔卉:“哑妹,他们做什么?”穆尔卉调皮地说:“恭喜你成了我的俘虏。”她唤小柏把马车准备好,先把古鹏送到安全的地方治伤。暂时她走不开,无论多想和他一块儿跑。穆尔卉亲自检查了马车,又吩咐人找来厚厚的软垫子铺好。她在少爷耳边叮嘱:“先去治伤,我一完事就去找你。”少爷倔强地抓着穆尔卉不松手,就是不肯再分开。穆尔卉把他塞进马车里自己坐在外面央告般说:“最晚今儿个天黑,我一定去找你,骗你我是小狗。”古鹏干脆把手搂在了穆尔卉的腰上,哼唧着说:“说什么也不成,坚决不能再分开。”穆尔卉看一眼众位将士那暧昧的眼神,焦急地说:“有军令呢,给人家瞧见!”少爷忽然顿悟了问:“你们也有什么临阵招亲斩首那一说?你主子不答应?好,我且躲躲去,你早点回家。”见少爷总算把手松开了,穆尔卉连忙跳下马车,指挥着将士们抓紧救火。她还要赶着和铭王徽王他们安顿防务。最重要的是这一战虽然歼灭了昭国的守军两万余人,活捉了一万多俘虏,可联军也损失了两万多。安民征兵都是迫在眉睫的事务。古少爷从车窗看去,马车走的是官道,这一路有三百多蛮兵护送着他,最终把他送回熙光寺山脚下。又沿着山路往里走,绕过一处小溪,露出茂密的一片竹林。竹林外有不少田地,寺里的僧众正在田间劳作。马车钻进竹林,七拐八拐露出三间茅屋。稀疏的篱笆墙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了,院里有一眼水井,井边放着古旧的木桶。蛮兵请他下车后,拿出备好的担架把他抬进了里屋。一个穿着灰布僧衣的老和尚提着药箱等候多时了,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古鹏,念了句佛号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诊脉之后又检查了老古帮他接的骨没有错位,留下了药抬屁股就走。古鹏挣扎着坐起道谢:“谢谢老师父。”老和尚叹口气,一路念叨着“善哉善哉”出了门,门外候着的觉明方丈安慰他:“师兄莫要嗔怪古施主才是,数万性命并非因他一人而亡。沦为皇权的牺牲品,这也是他们的因果。”灰布僧衣老和尚一路念叨着罪过走了,觉明方丈给古鹏带来了拐杖和一些水果蔬菜和馒头。双手合十道:“施主自便吧,竹林外有武僧守卫,施主很安全。看着他也带着蛮兵离去,篱笆小院儿就剩下古鹏一人。他拄着拐杖去井边打来了水,见有现成的柴火连忙捡了填进灶火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自己洗干净。刷洗了有盖的木桶,给他的哑妹存了一桶热水瞧着坏笑。床榻上的被褥都是粗布的,看似粗糙可干净整洁。少爷盘算着把这床换个大些的,最好再给儿子弄个小床。虽然爷俩已经习惯了在一块儿搂着睡,而今有媳妇抱,他果断决定把儿子一脚踢开。天黑的时候才听见马上銮铃响。拄着拐杖迎出去的古鹏气得鼻子都歪了。穆尔卉一手搂着儿子,儿子小手里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看着就危险。他急忙接过食盒放地上,一把把老婆儿子都抱怀里。宝儿搂着他的脖子连连叫爹爹,爹爹红着眼圈儿半天不言语。娘说了句:“少爷,我回来了!”没良心的爹爹竟然哎了一声。宝儿明明很想念爹爹好不好?然后就看见爹竟然没亲宝儿,而是在娘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忍无可忍的宝儿咧开小嘴就嚎。这狠心的爹娘抱在一起纹丝不动,谁都不肯分出些功夫来哄哄宝儿。最终娘良心发现,一手抱着宝儿,一手挽着爹爹进了茅屋。把宝儿和背着的包裹放在床榻上,穆尔卉擦干净桌案,把饭菜摆了出来,有些调皮地说:“别让和尚们瞧见才好。”她又去舀了热水回来给少爷烫酒,少爷抱着宝儿在院子里嘘嘘吹口哨,把小家伙的尿鼓捣出来,帮着孩子洗干净小脸和小手安顿他坐在桌案前等着娘入座。看着爷俩一个神情坐在那里看她,穆尔卉难得露出温柔的神情坐到了少爷身边。宝儿却哇一声又哭了。她连忙把宝儿放在俩人中间,赶紧给他挑肉肉喂。宝儿见自己地位还在,咧着小嘴望着娘亲笑。没良心的爹夹了肉丸子过来,宝儿连忙扭过去张开小嘴,眼见着那肉丸子拐了弯儿进娘的嘴里,气得宝儿狠狠瞪了爹一眼。瞧着少爷掐自己大腿,穆尔卉问:“爷,你以为是做梦?”少爷连忙把手撤回说:“其实这个梦我每天都做,还是不要醒的好。”穆尔卉伸出手在他腰那儿的痒痒肉抓了几把,少爷哈哈笑说:“哑妹,你个没良心的,总算肯回来了。”笑着笑着眼睛湿润了,穆尔卉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俩人脸颊挨的很近,又情不自禁继续靠近。眼看贴上,宝儿的一只小手高高举起拦在中间,不满地指着面前的丸子汤喊:“肉肉,肉肉!”俩货同时尴尬地咳嗽一声,几乎同时夹起来肉丸子送到宝儿嘴边,一见宝儿吃不完这么多,又默契地喂到对方嘴里。宝儿眼见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大肉丸子瞬间去了爹娘的嘴里,他只有小鼻子头上滴了几点汤水,彻底忍不住了,哇哇大哭。还是少爷哄孩子更熟练些,他一手抱着宝儿,一手喂他吃饭,边喂边商议:“宝儿咱们今晚早点睡好不好?爹爹这几天伤的不轻。”穆尔卉关心则乱连忙就去扒少爷衣裳,少爷噘起嘴比量着宝儿方向说:“别急,等他睡着的。”小脸红扑扑的穆尔卉轻轻啐少爷一口。她连忙划拉几口饭菜,把带来的包裹拆开,给少爷和宝儿每人准备了几套衣裳,还有给宝儿准备的尿布。一见尿布少爷忍不住笑了:“这傻媳妇,咱儿子早都不尿床了,睡前带他尿一次,白天的时候一个时辰左右他会去一边儿尿去。”穆尔卉脸红低头,等少爷喂饱了宝儿,她把他抱到榻上玩儿,一双眼睛紧着瞟少爷吃饭的模样。狼吞虎咽的少爷把碗筷一推,一把抱起儿子开始晃:“乖宝儿,快睡觉觉喽……”并不困的宝儿还沉浸在一家团圆的兴奋中,可爹爹却加大了晃悠的力度。第57章 公公柔和的烛光下, 他那温柔贤惠的小哑巴又回来了,看着她麻利地收拾好桌子之后,又把衣裳挂进那简陋的衣柜里。蹲在地上把少爷的靴子扒下来, 给他端来了一盆热水帮他把脚按进水盆里。小宝儿从爹怀里挣扎出来跃跃欲试。一双大脚的脚背上踩着一对小脚丫, 还噼里啪啦的踩出了满地水花儿。小哑巴扬着小脸笑得眉眼弯弯, 先把那小脚丫洗好擦干净, 提着又丢回榻上,轻轻推了少爷一把:“你别急着让他睡了, 咱们也该好好陪着儿子玩会儿。”少爷左腿打着夹板,右脚蹭着左脚,尝试着赶紧洗干净,省得媳妇嫌他脚臭。轻轻按住他的脚,穆尔卉又蹲下身子帮他也把脚洗了, 扶着他靠在床上,帮他把所有的衣裳脱下。拿过药瓶先把他身上的鞭子抽过的伤痕涂好, 一看背上还有不少外伤,心疼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手背上。少爷伸出手笨拙的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咧着嘴笑说:“真的没怎么受罪就被救出来了,到底是不是古翠微撵走的接生婆?”把头埋在少爷的怀里, 穆尔卉想想说:“你还是忘了她吧。”少爷哼道:“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 那个歹毒的女人竟然要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一提起古翠微,少爷气得眉头紧锁。他无法接受和他有着一半相同血脉的亲姐姐能害他至此。坐在他身边的穆尔卉伸手抚平他眉头的疙瘩缓缓地说:“手足相残不详,那个人从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一切交给我就好。杀伐之人原本双手就沾满了血腥, 多她一个, 也多不了多少孽报。”她一边说,一边帮少爷上完药。收拾好了再回来见宝儿拼命往爹怀里钻, 穆尔卉有些嫉妒,她跳到儿子和丈夫中间,抢先钻进了少爷的怀里,气得宝儿噘嘴。宝儿还是第一次见光溜溜的爹爹,好奇之下反复打量,少爷竟然脸红拽过被子遮挡着要害部位埋怨道:“臭小子,你瞧什么呢?”穆尔卉替儿子抱怨道:“你有的儿子都有,怕儿子瞧?”拉着媳妇的小手,摸了一下被子遮挡的地儿,焦急地埋怨:“他怎么还不睡觉?”轻轻揽着少爷的穆尔卉轻声问:“在家的时候,宝儿什么时辰睡?”少爷回道:“戌时睡,天明醒。”俩人相视笑笑,穆尔卉埋怨道:“那你急什么?左不过一会儿就睡了。”她靠在少爷怀里倒是昏昏欲睡,喃喃解释道:“我就怕连累你们爷俩,才不告而别,到底还是害你受苦了。”少爷一手搂着宝儿,一手给媳妇诊脉,半天叹息声:“且得好好调养,我媳妇受委屈了。”俩人继续互诉衷肠,被忽视的宝儿爬到爹娘中间,硬是挤出了点缝隙。方才叫爹敷衍他,索性这才改了叫娘。娘也是敷衍的应了一下,继续扬着脸看爹爹。床榻两边都空出了好多地儿,一家三口挤在一处,穆尔卉牵起宝儿的小手和少爷的一齐比较着笑说:“一个形状呢。”少爷趴在媳妇耳边说:“记得奶娘和你说我小时啃脚丫不?起初我还不信,亲眼见了儿子小时啃才信的。”穆尔卉兴奋道:“什么样儿,宝儿你再啃个给娘瞧瞧?”少爷摆弄着儿子,举着他的小脚丫往他嘴里塞,气得宝儿照着爹的鼻子狠狠踹了一脚。自顾自地往床里面爬了两步,然后扒着床头站起,又一片腿儿骑在床头上开始喊:“公公。”满心盼着的团圆,竟让宝儿如此失望,他开始想凡事都依着他的外公了。少爷好奇地问:“你主子身边的太监照看咱儿子来着?”穆尔卉笑说:“是我爹。”少爷瞪大了眼睛问:“你爹是太监?哦,你是太监的养女是吧?”穆尔卉咯咯咯咯笑个不停,半天才说:“我服了你们爷俩了,我爹只是腿有残疾。教宝儿叫外公,你儿子学了一天喊他做公公,你还说他是太监,仔细他恼了揍你。”少爷脸红羞涩道:“明儿领我去给岳父磕头,咱们回家打点些聘礼送去,别让老丈人以为着养下了宝儿,我就装死没表示。”穆尔卉只是望着他笑,可少爷一本正经开始盘算着礼物,就听他念叨着金玉如意,绸缎布匹,五色彩米什么的。可怜的宝儿把床头当了会儿狗骑,拉着娘的手咿呀着指着门叫:“公公,公公。”就听见院子外面粗声大气应了一声:“公公来了,想我的乖孙想的不行。”原来后军随着前军的大捷往前推进,穆尔卉命人接走了宝儿之后,还没半个时辰穆恩泰就受不了了。宝儿乐得爬下来扶着床头走到边上,小身子一趴,退着从床上缩到地上,扬着小手冲着门口的外公,委屈地哭了起来。少爷慌得连忙把衣裳套上,一看门开了,一个老头坐在木头推车上,身后是见过几次的那个男孩儿。穆尔卉笑着指着爹介绍:“我爹,我弟弟。”又指着少爷笑说:“这就是宝儿他爹。”宝儿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得,站起来挪几步,又趴下往前爬到外公脚下,抱着外公的腿就嚎。穆恩泰一看女婿还在穿衣裳,一脸理解地抱起宝儿埋怨闺女:“我就说你急着接孩子做什么?看把宝儿委屈的。”少爷这会儿收拾利索了,拄着拐下地要磕头被穆尔卉拉住说:“等腿养好了再磕,先欠着。”穆恩泰白了女儿一眼,上下打量一下古鹏,又看了看怀里的宝儿说:“大营已经安在定州了,我们暂且住在熙光寺里,明早再安顿府邸。宝儿我先抱走,你明早记得回来议事。”他手一挥示意儿子推车走,古鹏连忙挽留:“岳父大人要不住这儿吧,我去收拾隔壁。还有我和哑妹的亲事这几天就正式请媒下聘,还望岳父大人担待一二。”穆恩泰哈哈笑说:“臭小子心思不少。”穆尔卉怕老爹出言伤了少爷脸面,一推爹说:“我们少爷不知我身份,是他捡了我回家给他做通房丫头的。”穆恩泰气得老脸一抽,半天叹气说:“罢了,都过去了,我们没汉人那么多弯弯绕。你兄弟把你抢回来交给姐姐,按照我们的风俗就算是礼成了。你们好好的过一辈子就行,老子不缺你的东西。”少爷总算知道自己一心要揍得满地找牙的小屁孩是亲小舅子,有些抱歉地冲他笑笑。细看果然和自己媳妇长得很像,原来他不由分说让人抬自己走是抢亲。少爷感激地冲他拱拱手,孩子亲热地笑笑顺口就叫:“二姐夫。”气得穆尔卉瞪弟弟一眼,穆恩泰摆手同儿子说:“什么一呀,二的,以后叫姐夫。”他冲着女婿露出慈爱的笑,指着熙光寺方向说:“按照你们规矩,叫我丈人爹就是,我们爷三还是住庙里去,你爹我老是老了,耳朵一点都不聋,才不住你们隔壁呢!”俩人被穆恩泰挤兑的脸红,就见小柏推车走,宝儿骑在外公的脖子上兴奋地嚷着驾驾,都没回头看爹娘一眼。有点良心不安的穆尔卉挽留道:“宝儿在家都和爹睡的,让他留下吧。”穆恩泰见外孙还眼泪汪汪的,立刻怼道:“你老子老眼昏花了吗?不等孩子睡了他衣裳都脱了,留下让你们俩欺负我们宝儿吗?”一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穆尔卉哼道:“他身上有伤,给他换药。”穆恩泰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白天宝儿跟你们,晚上跟我,我又不是没年轻过。”把这爷三个送出竹林,穆尔卉搀扶着少爷又回了茅屋。打发他坐到床榻上,穆尔卉照旧把恭桶提进来,替少爷把鞋垫晾上,洗漱干净又放下了床帐。少爷指着他傍晚烧好的热水说:“给你准备的洗澡水,我服侍你好好洗洗?”早就累麻木的穆尔卉说:“回营的时候我洗澡换了衣裳来的,我当然怕吓着咱儿子了。”忽然见少爷暧昧的神色立刻反应过来,看一眼骨折的腿噘嘴抱怨道:“还有伤呢,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陪你高兴高兴也就得了呗。”少爷一边宽衣一边戏谑地说:“从我的哑妹离开了我,都是梦里才能高兴的。”他的小哑巴依旧软绵绵的,百般柔顺,千种风情。虽然他一条腿有伤,可俩人默契十足,闹累了就搂到一起诉说分别后的苦闷,说到动情处,又继续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