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赶紧起来,外面...”“自有人料理,莫慌。”傅东离淡定得很,仿佛外面不远处的厮杀噬血都只是小打小闹,并不妨碍他对赵锦瑟宽衣解带。赵锦瑟却觉得心慌得很。那可是刺客啊,可她没能分心关注。声音渐渐被淹没,有过一段时间的言语沉默,倒是多了肢体跟被褥揉搓的微妙声。再往后...渐生了支支吾吾的喘息跟□□,压抑又溜出缝隙,不能抑。再往后,又多了一些哭音。隐约像是某些求饶声。什么娇滴娇柔的师兄、小舅舅都间歇出现。起起伏伏,高低渐沉,持续了很久。外面刀剑饮血,屋内春潮翻涌,月色撩人,人间欢喜。——————————次日大中午,午后阳光入了窗柩,照在大红的喜被上,忽然,包裹着圆满的被子露了一缝隙,再露出了雪白纤细的臂弯,那手指伸展在床榻之外,手掌虚放在阳光普照的半空,肤白如雪,如光清透,手指在光上轻点,像是在玩一样极好玩的物件。不过此时的赵锦瑟其实十分惫懒,太累了,累到她眼睛都睁不开,但昏昏沉沉的,她又起了玩趣,玩着玩着,半空中的手颤抖了下,手指也曲起了。赵锦瑟整个人都绷紧躬起来,按住躲在被子下在她身上作坏的大手,“傅东离,你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呵,夫人今早这中气可比昨天强多了,可是休息好了。”赵锦瑟看他不再动了,也就平和了,但仍旧警戒:“我累得很,你可别乱来,这都大早上了,再不起来,我还要不要脸了。”她还迷糊着,浑不知道现在已是大中午,傅东离也不解释,只是从后面抱住她,软软靠着她肩头。“可为夫累得很,极困,夫人可能陪为夫再睡一小会。”他这语气就跟没睡醒的小孩子似的,软萌柔嫩得很,赵锦瑟一惊,差点滚下床榻,奈何腰肢整个被他搂着,根本滚不下去。“你这成一次婚,我怎觉得跟投胎了似的,你是傅东离么?”动不动就为夫为夫,酸腐得很,讲话语气也不对劲了。特别矫揉造作很炫耀。赵锦瑟次次败在他故作的假相里面,下意识就想照顾他,真真见鬼了。莫非是图他好看?傅东离眼眸微眯,在她耳边轻轻说:“莫非昨晚为夫表现太好了,跟往日截然不同,夫人以为是旁人?”赵锦瑟刚想说是,忽然发现这话里有陷阱。呸!这个阴险的家伙,若是她刚刚说是,这厮必然借口疑心她心里有别人,又要讨这讨那,就好像昨晚,她活生生被他骗了好几次,全身上下就没几处好的,那些隐秘亲密极致的姿势全让他享受去了。于是赵锦瑟明哲保身不吭声。“夫人就不问我为何忽然身体这般强壮有力?”多强壮多有力?赵锦瑟瞬息想起昨晚如疾风大浪中飘摇小船的自己,面色一红,憋住了,依旧不吭声,闭上眼故作假寐。“其实很简单,第一次,天赋异禀,第二次以及往后,便是...”他故意在她耳边说:“唯熟练尔。”这话太骚了。赵锦瑟捂住自己的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说了,我困了,我要睡觉。”傅东离笑了,“正好,为夫也有此意,那就睡吧。”“你不许乱动。”“好。”然后两新婚夫妻乖乖在被窝里面睡了..十几个呼吸后,赵锦瑟心中飘起一行大字。——男人都是大西瓜!————————谁也没提当夜刺客的事儿,因为傅东离自会让人处理,赵锦瑟不擅这种事情,而且才刚成亲,府门内宅的事儿还没料理清楚,她哪来的心去管他的秘事。不过在处理府门内宅之前,赵锦瑟还有另一事——回门看老爹。“人还是得多锻炼,不锻炼,这身体就跟不上,老了老了连大米都啃不动了。”赵富贵语重心长如此说。陪着赵锦瑟回门吃饭的傅东离深以为然,笑意潺潺说:“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也是这么认为了,日后一定勤加锻炼。”赵富贵早耳闻过这人体质不太好,娘胎里落下的毛病,为了女儿的未来幸福生活着想,就更得监督监督了。“光锻炼也不行,来,把这些吃了饿了,身体自然会威武强壮起来的。”赵富贵自以为自己这话题说得挺委婉内敛,却不知赵锦瑟闻言就急死了。还补,还补你女儿就要被采阴补阳成人干了!“爹,爹,这个你自己吃,他不用吃的。”“不行,你个傻丫头,这是为了你好。”“不不不,我已经很好了。”“不够,小傅好就是你好,你好就是爹爹好,爹爹不吃,给他吃。”两父女正在“你好我好”的时候,傅东离已经面不改色喝着王八汤,喝完一碗放下碗,“挺好喝,再来一碗。”赵富贵美滋滋,“好好好,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炖的!”赵锦瑟:“....”我命休矣。——————幸好傅东离公务繁多,也没得整日缠着赵锦瑟胡作非为,闹了七天后被朝廷三次明里暗里的召令给叫回去了。听说是苍东的逆犯活口在御廷司交代了一些事儿,不仅关乎隐王,也涉及多年前的太子案。赵锦瑟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在傅东离早日出门前替他整理衣襟,憋了片刻还是说:“虽然早知你厉害,富有乾坤,必有谋划,但越到后面关头,越得有狗急跳墙,人不能与狗斗猖狂,小心些吧。”傅东离刚刚在她亲自近前替他理衣襟的时候就怔了,再听她别别扭扭又十分认真嘱咐他的模样,他一时表情复杂。“怎么了?我说错了么?”“不,我只是惊讶你会做这些,也会说这些。”赵锦瑟有些不自在,嘀嘀咕咕:“这不跟你成婚了么,是你的妻子了,日后这吃你的用你的,好歹也得上点心啊,若是往常,我才不会呢。”她口是心非,十分可爱。傅东离轻抚她眉眼,自己眼里却有抹不去的怅然跟哀伤。“当年幼时,我也曾见过我娘亲这样给他整理过衣襟,那时习以为常,却不知往后也只能回忆怅然,如今再见你,我便觉得....那时我娘亲心头必也是将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一心挂念他,可惜。”这个他是谁?自是那位刻薄傅东离让如今的傅东离越发刻薄的太昌侯了吧。“可惜什么?”赵锦瑟想不问,但知道傅东离心头郁结,该抒发出来才好。“可惜他在意太多,心眼太小,凭白把我娘亲推在千里之外,而我娘亲又素来是个不爱回头的,伤她一次,她便宁可香消玉殒也不愿将就。”他垂了眸,指尖落在秦鱼眼角。“若是你,你也会这样么?”这一大早的说这么伤感深刻的话题,赵锦瑟有些不自在,但心头也有十分强烈的异样。心疼他,因为懂他。“不晓得,我素来不管还未发生的事儿,但我希望你先有一颗不伤我的心,物尽其用,人尽其能。”赵锦瑟浅浅一笑。“我会信你,也愿你待我也如斯。”傅东离眼眸深谙许久,终究一笑,轻吻她眉梢。“我会的。”“一定会。”第89章 .上殿赵锦瑟知道傅东离那边要弄的事儿水太深,好几次她都察觉到深夜时有一些隐秘之人出入府邸,或许是他豢养的死士,或者是他的心腹,又或者是在朝野中与他相盟的官员,要么就是——野王。她知道傅东离犯不着对太子案牵扯太深,除非他有目的,而最亲近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把从云端坠下凡尘且深陷泥沼的野王秦孟川给拉上岸。龙夺嫡,总有一个赢家输家,烈王、珏王、隐王还有野王,四王若是要选其一,她知道傅东离一定会选野王,可问题在于——为什么傅东离一定要选。以他的能耐,不管是哪个王爷上位都会对他倚重,当然了,有仇怨的另外说。赵锦瑟倒不是不想知道,而是知道傅东离目前不会对她说。太隐秘危险了,无知比深知危险。最重要的是赵锦瑟自己也很忙。那长公主暗示过后,赵锦瑟才知道什么叫被开小灶培养,这流水的案子都络绎不绝到她手里,连着最近跟她交好且因为一同外出公干的沈轻羽跟郑安安都忙得底朝天。“我的天,我最近都瘦了好几圈,腰都细了。”郑安安还想埋汰下跟着赵锦瑟被连累,哪想着赵锦瑟这是个没心肝的,闻言就说了:“瞎说,你以前没腰,细哪里去啊!”郑安安闷了,看到不远处帮忙处理查阅卷宗的沈轻羽都笑了,就气坏了,跳起来就去挠赵锦瑟的腰肢,这烦闷辛苦之后偶得闲暇闹腾几下也是她们舒缓神经的方式,阁内陪着熬了大半个月的其他女官见状都笑了。笑闹中,郑安安不小心扯下赵锦瑟衣领一角,顿看到脖颈下一片雪肤上赫然有密密麻麻的红痕。“阿,你这怎么红了一片,莫不是生病了?”郑安安还未出阁,压根没想到其他,倒是几个已经成亲的女官闻言一个个都红了脸,抿嘴而笑。赵锦瑟脸也红了,忙扯回衣领,轻哼:“我这是气的,刚刚看到一案宗,明州那边竟有亲娘谋害女儿女婿一家只为图谋家产的,真是大开眼界。”这个案子引得众人注意,但沈轻羽留意到赵锦瑟怯怯看向自己这边,有些不安,像是怕自己介意似的,她一愣,后失笑。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这厮还以为自己念着那傅东离呢。还真当她夫君是个人见人爱的货?话说,最近她也才体会到那样的男人是她绝对驾驭不住的——只有他喜欢才行,否则天下女子皆是一坨烂猪肉。屋内欢腾,女官们笑闹一会也就继续办事了,刚刚赵锦瑟提及的案子也是她们近期需要攻克的一个要案,朝廷宗室还挺重视。也不好查,因为涉及不少。若是从前,她们可不兴跟着赵锦瑟受苦,可眼看着赵锦瑟自泉州一案表现受朝堂赞赏,后又得宗室之中好几家权贵内宅表赞,这声势见长,又隐听说长公主青睐此人,她那一脉的女官也多数都已站位,如此速度,饶是皇后一脉的人想要遏制也是来不及,因为长公主抬举此人的手段都是正道,正大光明——就是让她办案,解决的案子越多,涉及的宗室名望就越高,那些困于内宅隐晦隐暗吃亏的女眷们自然感激,也乐于结交她,也自然要投桃报李在宗室内为赵锦瑟提高名声,这相辅相成,已成坚韧关系,皇后就算是国母也没法压制这样的正道,就好像君王在朝堂之上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左右朝臣。何况皇后。所以能考上女司的女官们一个个都耳聪目明,愿跟着赵锦瑟办案,案子破了,上头嘉奖,她们便能得到好处,好处多了,资历有了,未来也晋升就快了,就算不在女司待着,日后也可以派到各地州城担任地方女司司长,那也算是高官了。最重要的还是赵锦瑟的夫君,那才是真正掌握律司权柄的高人,听说最近刑部跟御廷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有能力有人脉,还有钱。跟着赵锦瑟办差,这人巨富,舍得下钱财犒赏,辛苦自可从吃食享受上弥补,因此跟着她办案是素来觉得日子不难熬的。所以此时在这屋里的基本上是赵锦瑟的真正根基。“这案子怕是少不得要跟三司打交道啊。”郑安安连夜研究这个案子,最后不得不感慨。她们刚从明州回来,调查得到的线索已经整理好,准备呈递上去,但赵锦瑟知道这次不简单。恐怕会涉及朝堂内部隐私。不知为何傅东离会把这个案子暗转给长公主,又到了她手里。次日赵锦瑟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呈递上去的案宗到了君王手里,君王看了后,临朝宣她们了。“也就是说,我们要上殿了?”正在吃零食的郑安安懵了。——————赵锦瑟以为自己有一天真能上文武百官王室宗亲都在的恢弘大殿,一定会好好看清这殿上细致所有,但实际上她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闲心,两只眼睛压根不敢乱看,只记得凡事不多说不多做也就是少犯错,保重小命要紧。毕竟是商家所出,她从小就知道在官家面前当退则退,明哲保身,这份子谨慎是没错的,却让她一时紧张,不知道该如何最好应对上面高坐着的君王询问。好在,她瞥到了一紫袍官服一角。那是谁,她晓得的。他站在文武百官之中,淡然自处,只幽幽朝她看来一眼,再一笑。昨晚他们通过气,他说如果真有这一天,她紧张了,就看他暗示。暗示就是一笑——君王心情还可以对案子办得很满意的时候,他就一笑。哦,心情好的时候就安全多了,她的心忽然就静下来了。而后面的郑安安两人还是很紧张,好在也不用她们发言,她们也就是上来露个面,毕竟这次查案她们三个是主力——那最主要的犯人还是沈轻羽亲自逮住的。赵锦瑟行礼后遵着礼法一五一十简明扼要把这个案子大概解释清楚。那位被谋害的女儿亲父早已亡故,家里爵府是亲母跟弟弟继承,本也无事,奈何弟弟烂泥扶不上墙,四处享乐挥霍,把祖宗基因挥霍一空,还欠下巨债,后来亲母竟想到把爵府出身的嫡长女嫁给商贾巨家,从中得到大笔财帛,可远不止明面上的彩礼。可或许是卖女儿的巨资来得太容易了,那位弟弟反越发猖狂,捐官当值后竟借着官权贪污,导致两岸河堤修缮亏空,一月前明州大水,轻易垮了河堤,两岸百姓死伤数百,已是大案,但后来再查,账面亏空的巨资钱财竟全部补上了,一时当地官家跟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也没法给那弟弟定罪。然女司毕竟过宗门女眷,通过内室关系调查到他的姐姐不久前已携夫亡故,说是被水难意外而死,其实是亲母联系,故意让两人去了一地帮她办事,结果孝顺的两夫妻被早已雇佣埋伏的杀手暗杀,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扔进流河。巧的是姐姐姐夫膝下有幼子是养在亲母身边的,而姐夫那边家族早已消亡,他孤身一人,并无兄弟姐妹的来继承财产,何况有幼子在,那万贯家财自然都被母子借着幼子拿捏手中,然后抽出百万两巨资补上了亏空,化险为夷。只是这种面上了然,但内里却已经抹去痕迹的事情很难查,尤其涉及宗室女眷,那爵府夫人十分奸诈狡猾,屡屡以宗室特权糊弄她们。然而女司抽丝剥茧,从内室小账跟丫鬟嬷嬷们的动向细细顺根查问,最终找出一个个相关人员,从内宅到钱柜,收集证据,找到活证人,确定那母子密谋杀人,再挪金消罪,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据确凿。“微臣跟女司众女官们将调查出来的案宗详细集合,但还有些漏洞跟确切依法调查处置需要朝堂前相关律司部门再次核查,微臣先将此案宗上呈长公主皇后,没想到因微臣没能处理详细,让君上费神,是臣之罪。”她绝口不提查这个案子她跟众人废了多少气力跟精血,只先把自己弄不圆满了,才让别人有怜惜夸赞的余地。果然,君王一听神色舒缓,笑道:“孤久在朝堂,倒不知女司那边出了这样一位女郎,能干懂事,十分得力,难得的是一颗赤子之心,不居功,懂进退,实诚谦虚,很有气度。孤很喜欢,女司最近办案得力,效率极好,宗室那边早有赞誉,今日孤一见,果不其然,好,都有赏!”他明面上是夸赞,对赵锦瑟也是真赞赏,但朝堂上有多少人听出了其中的隐意。赤子之心,不居功,懂进退。这不是敲打朝堂内最近盛起的争权之风吗?尤其是三王并立,隐王高贵,烈王强势,珏王隐晦,朝野上下暗流汹涌,君王早已不悦,掐赶上捐官引发的民难跟人伦惨剧,无疑戳中君王心肺,大怒之后,又看赵锦瑟案宗写得漂亮详细,尤其是最后还加了几句正气凛然又朴实的结案感慨,让他心头舒缓,再招人上殿,本想给其他人敲打暗示下,没想到赵锦瑟表现如此好,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稳!跟傅东离一样稳。稳当的臣子才是君王最喜欢的。所以他高兴了,高兴了就夸奖了,也要给最近朝堂的动荡定节奏了。——再闹,就跟这个案子一样。怎么判呢?“东离,尔之妻不错,既是她查的案,便由你收尾吧,孤只有一个要求,往死判!杀一儆百,若还有下次。”蜀王微笑着目光一扫群臣,手掌一抚龙头。“孤虽已老,但还没死,杀个把或者一群贪官还是有力气的。”顿了下,他又抬手虚点了下面站着的三王之一。“隐王督查监刑,以正我国之法。”这是另一种暗示。老臣新臣顿时齐齐心中一定。君上果然更属意隐王。这储君怕是要立了。第90章 .过去“我的天,我差点吓哭了。”得了一大堆赏赐还直接被提到四品女官的赵锦瑟在出宫之前还一副镇定淡然视钱财名利如粪土一般,但一出宫门跟傅东离坐在一马车里的时候,她没稳住,抱着那盒上等琉璃红玉不撒手。傅东离睨她一眼,狭长眼眸似笑非笑,“抱着一大堆宝贝跟黄金哭么?”赵锦瑟白他一眼,轻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肤浅贪财的?”“是。”傅东离回答得特别干脆。赵锦瑟气恼,掐了下他的腰肢,“姓傅的,我警告你,你正在失去你可爱的小妻子。”傅东离好像也不吃痛,反借力搂住了自己的小媳妇,幽幽说:“你不小。”哪里不小?赵锦瑟瞬息从这人十分整洁的表情跟不太正经的眼神中联想到了每夜那不可告人的事儿。她脸红了,飞快用宝石盒子护在胸脯前。“我警告你,这是在马车上,外面街道都是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哟!”她义正言辞,像极了平时在堂上端着女官身份审问斥责犯人的模样,可又那样妩媚可爱,直叫傅东离莫名讨厌那些犯人。娇妻如此,让他想把她锁在家里不让人看见——今日那些官员瞧她的眼神,尤其是那个烈王。但这个念头瞬息消失不见,因在他脑海里更多的是她埋头苦思案件后一朝顿悟的欢喜,也有她为人申冤昭雪将凶手绳之以法后的欢喜。她之欢喜似昭阳,坦荡温暖。于是傅东离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嗯,我不胡来。”赵锦瑟轻瞥他,轻哼。“回家就可以了。”“我...不是。”“那现在可以?”傅东离故意在她耳边轻问,又故意在她小耳朵上吻了一下。赵锦瑟:“...”咱们再规定下时间吧,大白天不可以。————————白天不可以,那赵锦瑟就乘着白天把到手的赏赐麻利算计好入库,再问了傅东离今日朝堂的政治效果。她不关心谁上位,但关心自家人生死啊,亲爹相公还有林雨这些丫鬟丫鬟仆役可都系挂生死在他们夫妻身上呢。所以当官就这点不好,一倒霉起来就是株连。“隐王真的会是太子吗?”赵锦瑟觉得这人如果上位倒也不错,至少目前看来隐王作风比烈王好多了,后者结党营私,手段不干净不算明君,至于珏王就更别说了,阴险狡诈,手笔也不止泉州那事儿。“太子会是谁,普天之下除了君王没人敢确定。”傅东离看她累得额头都有汗水,就倒了茶给她。赵锦瑟喝了一大口,“上次的查出来了吗?驿馆的刺杀。”傅东离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内卫接管,会不会调查,又调查出什么,若非到最后关头是不会说的。”肯定跟那些个皇子有关,可现在暴露了,若是日后蜀王又属意这个皇子,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对方的污点。赵锦瑟微微皱眉,看了看傅东离,后者不用问也看懂了她的眼神,笑了笑,“世人都道我深得君王喜欢,可涉及社稷跟他秦笙儿子,身为君王是不会让步的。”他这话谈不上寂寥,倒是颇为凉薄寡淡,好像对这种隐晦的父子深情不屑一顾似的。“他在皇宫里对你不好吗?”赵锦瑟第一次问他过去,在这样闲散的时候。傅东离看了她一眼,好像对这个话题也不是很排斥,“一个人要不要对一个人好,分两种,一是天生自然的,二是目的性的。他于我应该是后者。”目的性?其实是一个故事,傅东离以前觉得这个故事乏善可陈,不过是一代帝王初初登基后在民间时偶然遇见了他的生母。“一见钟情,如斯爱慕,琴棋书画,政治军事无所不谈,大抵他也从未有哪一个女子是能像我母亲那样能跟他畅聊这些的。”顿了下,傅东离瞧到赵锦瑟表情,就发笑,“你肯定在想,我母亲定然还有一副绝色美貌。”赵锦瑟尴尬,可不敢对自己婆婆不敬,忙正容严肃批评他:“瞎说,我是会那样想的人吗?而而且咱娘亲也定然是有这超凡的才华又绝顶聪明的。”否则哪生的出这么聪明的儿子。她这话刚说完,傅东离:“我母亲的确极美,至少在这些年里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于她比肩的。”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又不紧不慢补充一句,“直到遇到瑟瑟你,各有千秋,各自风华。”这求生的意志如此强烈,赵锦瑟本来也没想那啥,看他如此上道也就笑眯眯捏了捏他耳朵,轻哼:“你少来,既然你这么说了,只能说明咱娘真正倾国倾城。”“倒是少见你如此赞美其他女子的,好媳妇啊。”傅东离见她乖巧,觉得好笑又惹人疼。赵锦瑟却抚了下自己的脸,轻叹:“能比我都美的,自然倾国倾城,天下第一。”言外之意是如果没有他娘,她就是天下第一美女了。就是这个意思,不接受反驳。傅东离沉默了下,后没稳住,搂住她腰肢便亲了两口。接着又...赵锦瑟在傅东离手指要往她衣内钻的时候忽然醒神过来,按住他的爪子,“你都还没说完,而且还是大白天呢!”诶,让这小丫头反应过来了,失策。傅东离轻笑了下,继续说道:“后来么,大概是我母亲终于知道他是帝王了吧,自古帝王后宫三千佳丽,她不愿意了吧,原因从未跟我说过,但结果就是两人情断分离,再不相见。”“我母亲,素来是个很果决的女子,这跟你一样。”“听着倒像是咱娘不要君上的?这我可不敢....”“不敢什么?”傅东离眼睛微眯,赵锦瑟打了一个机灵,立刻表露自己的深情:“若是那个人是你,便是你后宫三千男人,我也是不放手的。”傅东离:“...”就不能说点人话。“那后来呢?咱娘就遇上了~额~前公爹。”她一直很好奇那我太昌侯一开始知不知道自己妻子跟君王有的一段。“他们相识于江湖,对娘亲了念想,年轻初始对他并无多少心意,知道他所想后就离开了,却不想他往后数年一直跟在她身后,随她走访山川,见识广博,也曾数次在危险中舍命相护,大概是那时的感情太过存粹。”傅东离面色略微复杂,“娘亲见他一片赤诚,也不忍毁他终生,便坦白了自己跟君上的过去,并问他是否介意,他虽惊讶,却坚定说自己不会介意。”赵锦瑟想,当时年少,面对自己数年求而不得的女人,大概也不会说介意。当然,当时也或许真的不介意。“但娘亲又问他是是世家子弟,是否官家出身,来日是否会入官场,接触朝堂跟皇室。”这个话题厉害了,直指核心啊。赵锦瑟问:“然后呢?”傅东离嗤笑了下,“他说他不是,会陪她一直在山海之间。”“后来他们便成亲了。”“过后两年,老太昌候过世,他的兄长在战场遇难,公侯爵位世袭罔替,他若是不回去,本家一脉就得把爵位拱手让于他人,他这才跟我母亲坦白。”后来~~赵锦瑟猜想就是自己婆婆让步了。“后来母亲跟我说她做那个选择并不困难,因她虽是孤儿身,却也不愿意夺人亲子,让一脉香火断绝,她也不怕面对君上,只是怕连累太昌侯。”“所以太昌侯肯定保证说自己不怕,会坚定立场,保护她爱护她?”赵锦瑟最擅推理人心,不等傅东离坦言就顺着推敲下去:“可在山川之时只有他跟他爱的女人,一回到邯炀,一接受爵位,他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的妻子曾爱过一个一个君临天下的男人,而看情况,这个男人还喜欢自己的妻子?”“或许他一开始就介意,只是愿意忍耐,但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人会变得豁达坦然,有些会则会变得小气刻薄。太昌候变了,变得疑神疑鬼,变得不愿坚持,变得想要得到更多,想要自己的妻子抹去过去想要自己的妻子只有自己一人。看过去就是过去,永远无法抹去。“大概也有人见不得我娘亲好,在边上用些诡计,耍些心术,若是一颗心本就有裂缝,也就越发自以为是一来——尤其是母亲即将生我之前,君上终于知道数年藏于内宅的母亲嫁给了谁。”傅东离再没有说话。他不说,赵锦瑟却是懂了。必定是君王不肯放手,露出了痕迹,或者逼迫了太昌候,后者不甘怨恨嫉妒,又不敢反抗君王,只得将这种情绪又付诸妻子身上,最终有了一个最伤人的怀疑——他以为傅东离是君上的孩子。以傅东离对君上那不以为然的态度——事实上,君上于他的确有照顾宠爱之情,傅东离性格虽凉薄,但一向爱恨分明,不至于无视这种恩情,除非~~第91章 .太子“他原本就推波助澜,见不得娘亲跟其他男人白头到老,那个蠢货宁可相信自己的情敌也不肯信我娘亲,屡屡刻薄,争吵,不信我娘亲解释,一再跟别的女子勾搭,一年内就纳了十几个妾室,满院子莺莺燕燕,还在我出生后不到半年就有了其他儿子,娘亲死了心,便想带我走,可他又不愿意放手。”傅东离手指转着茶杯,“娘亲曾说情分是会淡的,情分淡到最后,便是只剩下血脉亲情了,可惜,最后连亲情也没有了。”他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那人对他十分冷淡厌憎,他年幼时疑惑不解难过,再后来也只剩下了麻木,后来知晓一切后才变成了怨恨,怨恨太久又变成了不屑。“那后来你入宫?”“我娘会武功。”傅东离忽然抬头看着赵锦瑟,“而且武功超绝。”赵锦瑟错愕,那这样的人怎么会早早就去世了?莫非被暗杀?“郁结于心,久病难医。”“可她还是硬生生为了我撑了三年。”“她去世之后,我可不像现在这么好心态,怨恨得很,只想着保护那些让她这么多年不痛快的人,而最能羞辱那些人的手段就是——他们怨憎又恐惧的事情成了真,比如我真的是君上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