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罢,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表示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贺将军的公子整天像小姑娘一样怎么行?我以为贺辰月要气得七窍生烟,结果他只是歪着头看我:“阿姊,你也觉得我去拜个师父学学武艺比较好么?”“有哪里不好么?”我反问他,“你看看,你甚至打不过我一个姑娘家!”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然后捏着拳头下决心道:“那我就去!我一定要成为轻功高手!”我又大笑了一番,道:“你能练到不恐高就不错啦!”彼时我真没想到他能练出个所以然来,日后竟是这般身姿飘逸,翩若惊鸿。贺将军为他选的师父深居南岭重月谷,不肯来广州教他,非得他亲自过去拜师,吃住都在那里,一年也就只能回来两次,每次小住一月。他临行前百般叮嘱我说,半年后他回来,我必须得在城门外迎接他,不然他就跟我绝交。我爽快地答应了他。我这个人一向重视承诺。往后的五年里,一直到我十七岁被我娘抓到金陵来之前,我都会准时在广州城外十里地的地方迎他。他几乎每次都变化很大,身材愈发高挑,很快就从当年的矮我半个头到高出我许多,但却并不像他哥那样一身肌肉,倒是偏瘦削,容貌也越来越昳丽。我想,这一次,我还是得去金陵城外迎一迎他。恰好当日,各州的少年郎们要从城门入,自长安街游街,再到朱雀桥前下马,由太子亲自迎接。我便对李祯道:“殿下你在朱雀桥前接见各州名士,那场景一定特别好看,我亲自去接你,如何?”我哄得李祯十分开心,他便由着我去凑游街的热闹了。有李祯一句话,醉香楼的老板立刻为我准备了视野最好的包厢,正对着城门的方向。各府州的青年们排成一条长龙,骑着高头骏马缓步前行,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挥着代表当地的旗杆。街道两旁人头攒动,评头论足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过花枝和香囊只是零星几个——可见长得不够好看。我一开始还兴致很高,但等着等着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倚在窗台前发呆,思维放空。就这样呆了一盏茶的时间,街市上突然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其中女孩子那高了八度的声音几乎占了一半。我定睛一看,象征和睦的紫荆花旗在来人的手中摇摆,于风中烈烈鼓动着,无数的花枝砸向了挥舞着旗杆的人,他身形修长,头发束成了高马尾,露出一张极为昳丽的面孔来,高鼻梁薄嘴唇,但都比不上那对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我托着腮,定睛往下看,有一种吾家小弟初长成的感觉。啧啧,他果然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贺辰月照例挥完了旗杆,开始拱手向周围哄上来砸他香囊的姑娘们道谢,嘴角微微弯起,笑得更加皎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周围更是迸发出了雷霆般的响动,可谓整个游街的环节里人气巅峰。很快便到了下一个摇着旗子入场,只是追在贺辰月马匹身后的人不减反增。他倒是没有再和旁边的人互动,而是左顾右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的目光很快便扫向了长街右侧的酒肆上方,也就是我的方向。我往后一敛身形。今日长街上的达官贵人不少,若被人认出太子妃在醉香楼雅间里看游街,恐怕不太好。怪我眼神太好。贺辰月找了一圈不见人,神情似乎有些落寞。我想了想,把手帕裹了白瓷的茶杯盖,增了重量,往他的方向,像甩暗器那样甩了过去。我投得很准,贺辰月身手又好,手帕飞至身前之时,贺辰月立刻截住,打开一看。——那是一方粤绣。他立刻看向手帕飞来的方向。我站得靠后,他看不见我,我却能瞧得见他。只见他朝我倏然一笑,如清风朗月入怀。我心满意足地上下拍了拍手,感叹自己掷暗器的功夫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然后对着包厢外的吉祥喊:“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咱们去朱雀桥等太子殿下!”我深知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和跟班们出去撒欢了。我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幼时的玩伴们,让他知道我有出来迎了,如此这般,也就足够了。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出差耽搁了,从昨天到今天一路都在赶高铁,辗转三个城市。。。求虎摸。。。滴滴和高铁上码出来的字qvq明天还要赶车,依旧是车上写,晚上不确定几点更但肯定会更的。啾咪~第35章我本以为要等到朝花会的比试环节正式开始后,才能再远远地见到贺辰月。却没想到,紧跟着,我俩便撞上了。李祯接了乾清宫的旨意:“明日,百越世子带着随从抵达金陵城,我们夫妇二人作陪,另有一位大臣,外加贺辰月。”凡是不远万里赶来参加朝花会的附属国王室,都由皇家派宗室夫妇和礼部大臣出面设宴,接风款待。一般分前后两席,男女分开,这就是为什么我也要出面的原因。百越王之地,情况比较特殊。原本,百越是个独立的王朝,只不过臣服于我国,就和现在的朝鲜一样。但前些年,百越王不仅撕毁了曾经的协议,还大肆进攻我粤地,最终被我们程家军绞杀。如今,百越是我朝的属地,即便后续再封王,地位也就是个异姓王。百越王国战败后,皇上为表示仁德,加之安抚百越的百姓,便留下了百越王最小的儿子,封为百越世子,说是及冠后再封王。这位百越世子,名叫赵铭。他比我小三岁,今年刚满十五。据传,百越世子资质平庸,性格温和,甚至有点儿怯懦。总之,看上去好拿捏,也是皇上留下一命的重要原因。此次朝花会,百越来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只有赵铭一人,带个仆从若干,甚至没有派参赛选手来。但还是那句话:先灭了人家全家,又要表达仁德之心,还要再敲打敲打——皇帝便把作陪的名单定成了李祯与我,再加一个贺辰月。太子夫妇亲自相陪,不可谓不重视。贺辰月是征南将军之子,他虽然没有参与当年的战争,但他爹和他哥可是实打实和百越将士交过手的,再加上身为太子妃的我是程家的女儿,这便是陛下的敲打之意。李祯道:“礼部那群废物,说什么赵铭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儿,根本不加以重视,更别提揣摩圣心了。”“十五岁的小孩?”我嗤声道,“我十五岁的时候都上战场了。”“想要百越由内到外完全归顺我朝,百姓以邺朝人自居,怎么也得要二三十年的时光。特别是赵铭这个百越世子,不能在封地搞幺蛾子。”******给百越世子的接风宴安排在了皇家园林。是日,贺辰月和礼部大臣先陪同赵铭赏游园林,我和李祯则是掐着时间,直到饭点才出现。宴席摆在园林正中心的水榭内,水榭四周悬挂着纱帐,以避蚊虫。水榭因在中岛内,只有一条小径迂回地抵达。我和太子着盛装出席,还没走出小径,便听见纱帐里传出的说话声。一个是声音比较老成,听上去应该是礼部郝大人的:“世子稍等片刻,太子夫妇很快便到。”一个年轻而又温和的陌生声音,想来是百越世子了:“还没到时辰呢,赵铭等等便是。说起来,我从未见过殿下,不知殿下与娘娘都是怎样的人?”郝大人开始吹彩虹屁:“殿下文韬武略,无论是勤勉还是天赋,都是皇子之最,一向得百姓拥戴;太子妃娘娘性格柔淑,与太子鹣鲽情深,实属金陵佳话。”李祯看向我,目光有些玩味。“我朝堂上骂人的时候,郝大人不在么?”我奇怪道。“嗯,他那天请病假了。”“哦,难怪。我就说他怎么会夸我性格好……”我嘀咕道,“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紧跟着,水榭中传来一个我熟悉得不行的声音:“太子妃是广府人,在家都是说粤语的,搞不好世子能和太子妃聊到一块儿去。”“是吗?”百越世子的声音似乎带了点儿雀跃,“我在南边也有听闻,去年陛下给太子殿下选妃时声势浩大,想来太子妃娘娘定是天香国色之姿。可惜这次没有带小妹前来,否则还能让小妹跟着娘娘后面好好学一学。”我继续嘀咕道:“还好他没带妹妹来,不然被我教坏了算谁的……诶?咱们怎么不走了?”李祯站定:“再听一会儿。”贺辰月继续道:“娘娘未出阁时,在广州府也是第一美人,求娶者不胜枚举。”李祯斜斜看了我一眼。“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我立刻道。“第一美人是谁封的?”“我没听过这个说法啊!你觉得广州会有女孩子长得比贺辰月还好看吗?有他在,我撑死区居第二!”我竖起两根手指。“哦,这么说来,是他自己封的。”李祯轻描淡写道。“………………”感觉越描越黑了。倒是水榭内的郝大人有些不明所以:“贺公子怎么会知道太子妃的事儿?”贺辰月轻笑:“郝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家父曾经是程大将军部下,我兄弟俩与程家的几位公子都很熟,小时候也常常见到太子妃娘娘。”“哐当”一声,茶碗跌碎的声音。“啊,不好意思,一时手没有拿稳。”百越世子的声音依旧很温和。我叹了口气,对李祯轻声道:“任谁听见仇人的名字,也不会毫无反应的。”“无妨。”李祯握住我的手,“进去吧,有我在呢。”仆从喊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到——”我们拾级而上,水榭的帘子被挑开,面前已经布上了一桌子菜。里头的人忙着要向李祯和我行礼,唯独百越世子,动作慢了摆拍。他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脸上,又自觉不好,挪开了视线后行礼,眸光淡淡的,似乎看不出情绪:“是我唐突了。太子妃果然貌若天仙。”“无妨。”我偏过头,定睛看着他,缓缓问道,”世子与本宫,之前是不是见过?”百越世子摇头:“我并无印象。”只是我单方面觉得他眼熟吗?他的眼神里不像是有惊诧的意思,想来是我认错了人。毕竟我见过他的父兄,长得让我面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刚才已经知道我是程家的人,换做我是他,也会多盯着来者看两眼的。在这之后,整场接风宴有条不紊地进行。双方都客套得很。礼部的郝大人就是按规矩办事,给第一次来金陵城的百越世子介绍风土人情和历届朝花盛会。百越世子的官话讲得不是很好,偶尔表达不出来,还由贺辰月充当粤语翻译。李祯则是传达皇上的意思,旁敲侧击地说了些百越之地治理的事,又说世子一及冠,陛下便会封世子为百越王,让世子无需担心。还隐晦表达了如果世子在百越封地干得好,人民富足安定,那后续什么都好说,陛下还有意嫁个公主过去。旁听的我感叹:也不知道是李祯的哪个妹妹,就这么给卖了,当皇家的公主可真不容易啊。百越世子还是那一副温顺小白兔的样子,甚至还多了几分感激涕零的情绪,借着酒劲儿,就差要跪下来表忠心了。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有点儿上头。百越世子一个劲儿的敬酒,郝大人架不住,已经倒了,趴在桌上起步不来;贺辰月还保持着一副轻飘飘的样子,只有我晓得,这小子喝多了就是不说话的,也不上脸,看上去和没醉没区别,实际上已经跪了;李祯酒量好,但也差不多了,全场似乎只有我喝得少,保持着相当程度上的清醒;至于百越世子,他和贺辰月正好相反,很明显属于那种喝多了话也就跟着多的类型,是以,最后我们就听他一个人叨叨——“殿下还记得我的小妹琼儿么?要说百越的美人,我妹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小的时候,妹妹曾随我母妃来金陵小住,当时正是太子殿下带她游的金陵城、看的元宵灯会……”“???”我看向李祯。李祯一个激灵,酒醒了。百越世子举起酒杯,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儿,最后一口闷了,叹气道:“自那以后,小妹便对太子殿下念念不忘,尔来已有五年矣!小妹总是对我说,太子殿下是个极温柔的人啊……”我眉梢一挑,低声道:“你对谁温柔?”李祯脸上有点儿不自在:“我不记得了……”“呵。”百越世子继续道:“若非父亲糊涂,恐怕太子殿下与小妹早已……”他欲言又止,再叹一声气。就在这时,他好像突然发现了李祯身旁,还坐着一个我。被他夸貌若天仙、却又被他当了好一阵子空气的我。“是我唐突了。”他苦着一张脸,“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太子妃娘娘当不得真。”我正想说他还算识相,谁知他接下来就干脆拉着飘飘欲仙的贺辰月,又要给他敬酒:“贺兄!你和太子妃娘娘本是青梅竹马,就像我小妹和太子殿下一样啊,真是造化弄人……”说到后面两句,还无缝切换了粤语。我:“???”他是来搞事情的吧?他不想活了?!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李祯看我的目光——和刚才我看他的那个微妙感,一模一样……作者有话要说:百越世子:对我就是故意的!第36章最后还是李祯用极为危险的眼神扫了眼百越世子,对方才没有继续乱说。百越世子很识相地趁机醉倒了,趴桌子上的姿势和郝大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贺辰月还没反应过来。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居然都没有反应。“他也醉了?”李祯问我。“对啊。他以前就这个样子,喝多了的时候看起来还很正常,实际上早就不行了。看来咱们可以散了。”李祯斜眼看我:“你倒是挺了解他?”“啊哈哈……还好还好。”我偏过头去没敢看他。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吩咐随从们:“把世子、郝大人和贺公子都送回去。一路上小心,安全送到了要到东宫来回个话,明白吗?”得了下人的诺,我便和李祯摆驾回东宫。这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气氛诡异且尴尬。也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有点儿想不起来平时我俩怎么相处的了……最终,还是李祯主动打破了这要命的沉默。“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糟了,他来兴师问罪了!“你指的……哪方面?”我小心翼翼道。我可没有心大到那个地步,被百越世子平白栽赃了一波。更何况我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内心坦荡,虽然我和贺辰月真是纯洁的大姐头和小跟班关系,但我毕竟明恋过他哥啊!我们南边民风比较开放且彪悍,但到了金陵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我希望这件事早早地烂在地里,谁都别翻出来。结果李祯却对我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我愣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赵家那小孩儿?世子的妹妹?嗨,我刚刚还掐指算了算,赵世子今年才十五岁,他妹妹就算只比他小一点儿,那五年前也不到十岁,你作为大哥哥的带着去游灯会,也算不上什么啊?”李祯平淡道:“赵琼是前百越王侧妃的女儿,就比赵铭小几个月。五年前,百越王后单单带着她来了金陵城,本意就是要把她留在宫里。”“把十岁的小姑娘留在宫里做什么?也没有把女孩子当人质的道理啊……等等,不会是要给你当童养媳吧?!”“差不多吧。”“……”我被哽住了,哽了半晌,才懵懵地问,“然后呢?”“本来父皇已经准备同意了,后来却发现百越王只是想用此举让我朝放松警惕,实际上早就动了打仗的心思,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我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就这样啊?”李祯蹙眉:“你不介意?”“还、还好……?”“我看你刚才席间的表现,似乎很介意。”“那一瞬间是有点儿吧,但后来算算年纪就觉得也还好。更何况了,日后这种事儿还会很多的么,我心态好,你看咱俩成亲不到一个月东宫里就抬进来四个啊……”“我从未碰过她们,你明明知道的。”李祯静静看向我。我正对上他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吞了口唾沫,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我想说我不知道啊,我就没关心过这种事儿,关心了不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你真当女人可以那么大度的啊?你看是皇后大度了还是贵妃大度了呢?还有,你就是个禁欲工作狂,经常半夜来我这儿看书陪我睡觉,等我睡着了又回你又回书房干活去了……但这一肚子的话,我也没法说出来。——这些话,很不太子妃。可李祯却对我道:“我以为你会介意,没想到你完全没有。”我也在心里犯嘀咕:我以为我会被兴师问罪,结果你也没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注视着我。“我真没想什么。”我诚恳道,“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他大概是觉得我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拂了袖子,不理我了。我本以为,今天晚上他会跟我置气,和我冷战,然后几天不理我什么的。结果居然都没有。情况完全相反,后半夜的时候,我给办得很彻底,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彻底的一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经被他的发带绑在头顶了,他用一只手剪住我的手腕,我根本就挣脱不了。我有点儿慌,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这还算不错的身手居然在李祯跟前不值一提,完全被压制得动惮不得。然而,我一向服软服得很痛快,求饶也求得很干脆。但他对我的哀声求饶完全不怜香惜玉。还问我错哪儿了。什么鬼?我上一次听到这个问题还是我娘问我爹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错哪儿了”这五个字是女人的专属反问啊!我突然就很不高兴。我不高兴起来,也就不管李祯高不高兴了,强迫他停下,气汹汹地对他道:“我觉得我哪儿都没错啊!我难不成要跟个当年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较劲儿吗?你看看王儒人,过了年也才十三,咱们养着她跟养个闺女似的,你还给她买糖葫芦呢。”李祯被我气得心梗:“你还拿王儒人来打比方?”我理直气壮道:“对啊,小姑娘算个什么,你真看上的是陈冰心好吧!你当我不知道,朝花会后她就要和二皇子大婚了,你可是提前给二皇子府上送了好多贺礼!”李祯哭笑不得道:“我送他贺礼还不是因为你!那是为了还贵妃的人情债好不好。”“我不管!”我继续无理取闹,“你本来就喜欢陈冰心!搞不好现在还在念念不忘——”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当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不去闹李祯,他反而还来劲儿,要来闹我,那还不如我先闹呢。结果我这一无理取闹,他却反而变开心了,捏着我的下巴细碎地吻着我,又亲亲我的面颊,再顺着面颊凑到我的耳畔:“太子妃不在意本宫当年陪赵琼逛灯会,是因为,太子妃其实在乎的是陈家小姐?”就算我再后知后觉,也该意识到,李祯好像对于我无理取闹这件事挺受用的……一个大胆的预测浮现在了我脑海里。——他不会,就喜欢我吃醋吧?“呵。”“嗯?”听我这一冷声,李祯眉头微微蹙起。“把我的手解了。”我命令道。李祯脸上带了疑问,却还是照着我说的做了。手上绑得死死的束冠发带终于被拆了,我转了转手腕,略微活动了一下,接下来便以闪电之势反过来扑到了李祯。身位逆转,我跨/坐在他身上,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到他的面颊上。我微眯着眼看向他:“对,我就是在意那个陈冰心,什么金陵第一才女,我怎么看不出来她哪里才华横溢了?你以后不可以再跟她扯上什么关系,不然你完了。”李祯强忍着笑意,只对我说了一个字:“好。”“还有,以后再有哪个王公贵族达官显宦想塞女儿给你,甭管是让你陪着逛园子还是逛灯会,你敢去就死定了。”“嗯。多少年都没去过了。”“以后也不准去!”“不去。”我不是因为发现了李祯吃这一套,所以在哄他。而是直到今天,我才头一回意识到,原来作为东宫太子妃的我,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要求这些事情,他还甘之如饴。以至于,我小时候小恶魔的那一面又滋长开来,像藤蔓那样疯狂地向上。我摆出一个很凶很霸道的表情出来:“太子殿下,臣妾早就不想当个端庄贤淑的太子妃了。我们程家的女人历代都善妒还专横,装也装不过来,你有本事让我开这个头,你就得受着。”“哦,无妨。”李祯依旧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我的眼睛,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嘴唇轻启,“反正我们李家历代出情种。”作者有话要说:程丹心:我凶起来真是太帅了!李祯:嗯,还是凶点儿好。第37章朝花会于三月中旬准时开幕。因以赏花为名,开幕当日,宫廷花匠培育的无数鲜花盆栽被一排排摆在了广场内,围绕着两边的行道。广场前方和两边是弧形的看台,正前的最高处挂着赤金色的幔帐,为帝后御驾之处,低一层的位置坐着各国贵客与我朝宗室,两边则是文武百官。随着礼炮声响,一女子持长剑、甩水袖登台,大气恢弘的编钟声阵阵,沉郁典雅的古琴调涓涓,女子一舞剑器动四方,如雷霆震怒,江海凝光。宾客们竟都看得忘了我,全都屏息凝神。那是宫廷舞乐坊最负盛名的娘子,说是唐代公孙大娘一脉相传的嫡系子弟,妙舞之姿,九州倾叹。剑舞毕,广场最前方,有一个九层台阶、两米见方的高台,供着巨大的青铜鼎。鼎上不再是青烟袅袅,而是堆上了柴薪与火折子,只待点火的一瞬。“娘娘,准备好了吗?”礼部的官员问我。“随时都可以。”我答道。“那便请娘娘上马吧。”我今日着一身黑色骑装,仅腰间佩了一枚红丝线编就的玉佩作为点缀;长发用碧玉冠高高竖起,马尾与暗红色的发带飞扬在风中;身后背着长弓箭筒,里面仅有一支箭,箭支的尾羽是翠鸟之翎。最后检查了一遍弓弦和箭羽,我翻身上马,于几百米外策马扬鞭,向广场疾奔而去。“点——薪——火——!”礼部的官员高声唱到。外围的金陵百姓把这条通往广场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今年点薪火是谁?”“好像是武状元穆宇?”“真是好飒的身手!……可是我记得武状元没这么瘦弱的啊?”“娘,状元哥哥的马跑得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距离广场的距离渐渐缩短,我定睛看向那离我百步开外的青铜鼎,在入场的前一刻,我松了缰绳,任凭马儿兀自前奔,而后抽下了那枚本就绑得不慎牢固的暗红色发带,蒙住眼睛,又抽箭、搭弓、射出,箭羽朝着青铜鼎呼啸而去——轰的一声,伴随着火折子摩擦燃起的薪火,四周迸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势如排山倒海。我掐准了时间,直接拉稳了缰绳。马儿嘶鸣着停下,这时我才解了发带。不出我所料,马儿正正好停在青铜鼎前一丈的距离之内。看台上的喝彩声不减反增,掌声雷动,震耳欲聋,一直到我朝四面八方挥手致意,再骑着马离场,欢呼声都不曾停歇。这朝花会点薪火的一环,可谓整个开幕环节最精彩、也最出风头的一环,是以,早早的交给了去年的武状元穆宇,提前了好几个月进行排演,就为了用一支抹了火药的箭,不偏不倚地射/入青铜鼎内,点燃薪火。偏偏,昨个儿晚上,礼部尚书一脸慌乱地进宫请罪,说是穆宇在做最后的排演时,马匹突然暴怒,将其甩了下来,摔断了右手!这已经不是光请罪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要知道,朝花会开幕每一环的时间都是算好的,务必要到吉时,让陛下于青铜鼎前亲自祭拜天地。更何况,点薪火一环历来备受瞩目,不可能说取消就取消的。只能临场换人。距离点薪火只剩下了不到八个时辰,此时换人,谈何容易?结果就是,这个事儿落到了我头上。无他,当年我给我爹打下手的时候,是骑兵。根据昨儿深夜李祯回来时对我说的——他在陛下面前推举我的时候,陛下头痛地在御书房里转了几十个圈,不停地揉着眉心。他也只能干等着。终于,在陛下转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下定决心,拍板道:“让太子妃立刻前去排演!”刚准备睡下的我,就一脸懵逼地一群礼部的大臣们拖出了东宫。他们看我的眼神活脱脱的就像在看一颗救命稻草,对我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就差直接喊“娘娘救下官狗命”了。我试了几次后,觉得也还行,没那么难,毕竟就一条直线么,我还能再玩出点儿花样来——最后就有了蒙眼睛的这一出。其实如果穆宇没有把手给摔断了,他也没问题,毕竟这么多年点薪火都没有出过岔子。但老实说,接受万人喝彩的场面确实很激动人心,我觉得我下马的时候脚步都飘了,也难怪大家都把这当个美差。更何况,我也是创下了大邺朝开国以来第一次女子点薪火的记录,幸甚至哉!点薪火之后,陛下赶在吉时祭拜天地,全金陵的人都跟着跪拜,场面恢弘盛大;再然后,便是一些常规的歌舞与鼓乐表演,宾主尽欢。后续的歌舞开始后,我便独自一人步伐飘着往看台上走,先经过了官员们的那一层,不慎又在转弯处听到了墙角。“刚刚那少年郎,绝对不是穆大人!穆大人那么高大魁梧,怎么会看上去如此瘦削?”另一个声音我听上去很熟,讲起来话来文绉绉的,还卖关子:“崔大人有所不知,昨儿夜里,穆大人不慎摔下马,这才临时换了人,至于换的是谁,崔大人恐怕料想不到。”此人正是韩卿书。“没事,你可以猜猜。肯定是穆大人认识的人。”这个声音我更熟了……可不是我相公么!“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微臣便猜一下。”崔大人十分配合,“是从这次各府州选出来的青年才俊中选的吗?我听说漳州的闵良玉骑射甚好,可百步穿杨,难道是他?”“不是。”李祯道。“广州的贺辰月?看身形很像,不过好像贺二公子要高一些……”“也不是。”“殿下就别难为崔大人了。”韩卿书的话里都带上了笑意,“其实人已经来了。”李祯往我这儿一转,和听墙角的我立刻面对面。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我负责瞪,他负责笑话我。他执起我的手,牵着我走出来。崔大人一惊:“殿下你怎么……怎么……”看他噎住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想笑。他想说什么?说殿下你怎么是个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