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手掌心撑腮,看向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轻轻一笑,倒也没问我指的什么事儿,只是道:“已经很久了。我问:“你为何从未与我说过?”他道:“我以为你知道。”他缓慢而又平静地向我叙述道:“十二岁那年,我爹听了我哥的建议,要送我去重月谷,拜谷主学习武艺。我师父是轻功大家,我哥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说我治治我恐高的性子。”我道:“我记得,你一开始脸都白了,还来找我求救呢。”贺辰月摇摇头:“但当时,我并不是因为恐高才不愿意去的——我是因为舍不得你。”我看向我,眸光清凌凌的。我心里蓦地一震。贺辰月的嘴角弯了弯:“结果我发现,你也觉得我应该去。我仔细一想,我也确实不该再像过去那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也得去正经学些本事了。更何况,我并不想与你差距太大。”他的声音很轻,但又因周围极静,或许只有微风吹动樱花飘落的声音,以至于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得分明。“那会儿我父亲还只是你父亲的部下。若我想迎娶门第更高的镇南将军嫡女,我就必须要闯出一些名堂来。因而,我在重月谷很是刻苦,却无时无刻不盼着每半年一次回广府的日子。”“我以为你每次都在城外十里远的地方迎接我,是因为你清楚我的心思,只不过我们两个都没有点破。”我哑然。当时的我从未想过这些,只想着我一定要信守承诺。贺辰月让我要接他入城,我便每回都认真地出城迎他,在临水阁最雅致的包间设宴席,为他接风。我愣了半晌,才道:“可是,我及笄那一年……是想要跟你家说亲的啊?”我小时候喜欢贺辰阳的事情,虽然算不得人尽皆知,但程府和贺府都是知晓的。也正因为如此,我及笄那年,我爹娘才打了贺辰阳的注意。虽然吧,我早就无意于贺辰阳了,之后一直把他当邻家大哥看待,但当我家里真打上他的主意时,我也不见得反对。其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性子活泼,老爱惹事儿,却并不叛逆。其二,贺辰阳的长相,是真得对我的胃口。如果说李祯身形颀长,俊眉星目,且举手投足都是淡然的王侯贵气;贺辰月容貌昳丽,一对桃花眼仿佛点睛之笔,顾盼流光;那贺辰阳就是丰神俊朗,英气逼人,男子气概爆棚。总之,从小到大,贺辰阳都很符合我这种武将之女的审美。偏偏,我娘贺夫人委婉地提了结亲的意思时,贺夫人表现得十分纠结,十分犹豫,十分为难。我娘大概明白了贺夫人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说。没想到的是,紧跟着没几天,贺府就宣布长子贺辰阳和秦家嫡女定了亲。我娘登时就不高兴了。如果你贺家早早地就和秦家议了亲,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事儿了?犯得着藏着掖着吗?反正咱们也只是私底下聊一下结亲的事儿,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会觉得尴尬。但若是在我家找上门后,你们贺家又匆匆和秦家议亲,那算几个意思?对我程家避之不及么?更要命的是,在我娘与我叨叨这些的时候,我火上浇油了一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贺家哥哥从小就嫌我烦的啊,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知道,我当时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可能是老在军营里混,女孩子那种纤细敏感的思维退化了一些,以至于那段时间,我讲起话来颇为直来直去。再加上我娘一直头疼我的亲事,广州的适龄公子们没一个想跟我议亲的,以至于我这番话,成了压死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娘“哗——”地就爆发了!我娘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她亦是武将之女,一手九节铁鞭舞得出神入化,削铁如泥。她曾在我爹迎击外敌时,亲自带着广州府的百姓守城,把海寇给打得四处逃窜。——就是这么凶残的一个女人,阎王见了都要抖三抖的。她一旦真生了气,那就是完全不理贺夫人了,讲话也都是冷言冷语的。贺夫人也急了,反过头来想找我娘道歉,但我娘压根儿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便是在我娘去寺里进香的路上堵,都堵不到人。半年后,百越王进攻粤地,偷袭我程家军。我军损伤惨重,父亲因此获罪,皇上让父亲戴罪立功,清缴百越,但粮草和补给却迟迟未倒。钱不够用,便买不到粮;没有粮食,谈何行军打仗?也因为当时极度缺人,临时招兵买马又不堪大用,我才随我爹上了战场,当了员副将。我娘愁白了头发,尽数变卖家财,又呼吁广州百姓力所能及地捐钱、捐粮、捐物。她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战争时期,大家都先想着自保。可万万没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响应的,正是贺府。贺夫人本是一介弱女子,平日里几乎从不抛头露面,却在这时主动站了出来。她性格温和,和各家夫人私交甚好,便挨家挨户地递了帖子,上门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换来各家捐钱捐粮,帮助程家军渡过难关。我娘知晓此事后,亲自上贺府登门道谢亦道歉。贺夫人这才算找到机会解释说,先前并非不想与程家结为姻亲,实在是贺辰阳自个儿心悦秦家女儿,贺家却还没来得及上门提亲,怕败坏秦家女儿的名誉,那会儿才不好和我娘说此事。此后,闺蜜二人重修于好,我们两家倒是比先前还要亲密许多。后来我军大胜百越,我带骑兵取百越王首级一事儿在小范围传开了,更没哪家肯与我家议亲了。我娘也彻底断了让我嫁在本地的念想,把目光瞄向了金陵城,欲把我重新包装一番,嫁给哪个金陵的冤大头。很不幸,最后是太子殿下当了这个冤大头……可事实上,我爹娘的第一选择,始终是广州府本地的人家。我爹说了一万次“门当户对的本地人就很好,有娘家罩着,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看谁敢欺负我家丹心”,我深以为然,高呼爹爹英明,要不是实在嫁不出去,我也不至于被我娘提溜到金陵来啊!我被逼着重学礼仪,当个闺秀,还要和各路从未谋面的世家子弟相亲……那三个月真是不堪回首啊!太他娘的惨了!一想到此过往,我差点儿跳起来,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扔,质问贺辰月道:“当年我娘去你家商量结亲一事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呢?!”作者有话要说:贺辰阳长什么样?大概是李现那样的【我随口一说】肌肉猛男,八块腹肌,值得拥有!程丹心:对,我当年就是馋他的身子。李祯:你再说一遍?q:太子殿下有八块腹肌吗?程丹心:不,太子殿下只有六块。李祯:“只有”是几个意思???q:贺辰月有几块腹肌?程丹心:没瞧见过诶。不过他很瘦,应该不是型男吧?李祯(狐疑):本宫怎么感觉你很想瞧瞧的样子?程丹心: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第45章没想到,贺辰月反过头来问我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嫁入东宫,你准备怎么办?”我不假思索道:“回广州啊!我又不急着嫁人,是我娘急。”“所以,其实你十五岁的时候根本就不想那么早结婚,不是吗?”我蓦地一怔。但我很快便承认道:“对,是不想那么早结。所以不就拖了三年么。”我去年嫁给李祯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八了,也确实是拖不下去了。我十五岁及笄,转眼就上了战场,回到广府的时候都快过十七岁生日了,又过了大半年才到的金陵。老实说,一开始我们收拾家当准备回广州的时候,我娘已经死心了,开始思考把我养在家里也不错的问题……没想到转眼间,圣旨就到了。贺辰月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跟我爹娘提。本来我就只比你大半岁,又一直在重月谷学武,我爹娘本来就不急于我的亲事。而我也始终觉得,你并不想那么早被束缚住。”我哑然。贺辰月到真的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如果他那时候贸然上我家提亲,我吓跑得可能性会很大。毕竟,面对他,我是真的从来没往那个方面想过。他苦笑道:“也怪我过于自信,想着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却没想到……”“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料定我嫁不出去么。”我抽了抽嘴角。“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贺辰月道。我没再接话。他却平静地叙述道:“比起不甘心,我起初更多的是担心。我想,你肯定受不了皇宫那种地方,那么多繁文缛节,规矩礼仪,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平日里自由自在惯了,如何能当好一个太子妃呢?“所以我才跟你说,如果你想要走,随时告诉我,我会带你走。“我不害怕什么皇家不皇家的,也不在意名声,不在意权力,不在意地位,我只在意你过得好不好。”他的语调和眸光里,满满的都是郑重。心悸的感觉突然降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我的心上狠狠拧了一把。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贺辰月却笑了,笑得很温和:“但同样的,如果你过得好,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我没想到还能把这些话对你说出来,但我说得都是真心话。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很爱重你,也没有拘着你,这样很好。比起跟我在一起,现在的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我抱着膝盖,道:“嗯……他是对我非常好的。”“你喜欢他吗?”贺辰月问。“很爱他。”我不假思索道,“不是在故意伤你的心。老实说一开始我和殿下处得就那样吧,还吵过架,我还闹去御前要和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现这个人真的很好很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爱这个人了。”我看向贺辰月的眼睛,又郑重补充道:“我是真的过得挺好的,你放心。”贺辰月颌首。他又问我:“我到金陵那天,抛了那张帕子给我的人,是你,对吗?”“对。”我干脆地承认了,“我不好抛头露面,只好这样来迎接你。”“你倒是从不食言。”“是呀。这方面我还是做得很不错的吧?”贺辰月温柔地朝我笑笑。“那朝花会武试的时候,你有给我抛花吗?”“我让人替我抛了,每一场都有。四舍五入就算我抛的吧?”“还能这样四舍五入的?”他挑眉。“怎么不能了?姊姊说能就能。”我狡辩道。“好吧,阿姊说能就能。”他近乎在无条件地纵容我,“我还有一个问题。”“嗯?”“如果今晚的这些话,我早些跟你说……你会喜欢我吗?”我沉默半晌,却最终只是摇摇头,道:“没有如果。我已经是太子妃了。”“好吧,我知道了。”他还是笑笑,笑容里却多了分苦涩,“果然,还是太熟悉的缘故?”我偏过头,思考道:“但我们之间也不止有这些吧?我之所以能够成为现在的我,有你很大的缘故啊。我只有哥哥们,没有弟弟妹妹,所以小的时候,你愿意喊我姐姐,我既开心,又觉得一下子多了一份当姐姐的责任——要罩着你,不能惹你哭,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得做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得先分你一半……”我认真看向他:“这些过往,使得我成为了现在的我。如果没有你的话……如果你没有你让我学会去担一份责任,去保护一个人,那可能我会变成一个顽劣不堪的人吧?”我缓缓地叙述着,却句句真心。“老实说,我娘其实并不太会养女儿,再加上她平日里事务也很繁忙,对我就跟对哥哥们一个样子,完全是放养的嘛。我没长歪倒是件奇事儿。后来我才意识到啊,其实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贺辰月的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我不是在哄你哦。”我强调。“我知道。”他点了点头,“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什么礼物?”“一对鸽子。你放飞它们,它们会自己回到贺府。明日我就启程回广州了,如果你有要事需要转述我,又不想假借他人之手,便可以通过它们找到我。”没想到是这种礼物,倒是很合我的口味,使我双眼一亮:“好!我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明月高悬。今夜晴空万里,甚至瞧不见云彩,只有无数的星光簇拥着月亮。话说到这里,也该分别了。临别前,贺辰月对我道:“我的阿姊,在我心中,一直是天上最明亮的星星。”我托腮问他:“为什么是星星?”“如果是星星的话,我走到哪里就都能看见了。”他弯了弯嘴角,最终给我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笑意,然后往药师佛塔下一跳,身形隐没在了绯色浸染的樱花林中。暗香幽然。我依旧坐在塔顶,又抄起小小的酒坛,借着月色与缤纷飘摇的花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完了这壶酒。良久。我忽然意识到,贺辰月是月亮。所以在他的眼中,我才是星星。——是这样吗?作者有话要说:回答一下丹心没敢正面回答的问题。如果贺辰月早点儿说,她会嫁给贺辰月并喜欢上他吗?答案是会。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敢说(。第46章次日,贺辰月临行前,让甘琴从他那儿取了一对鸽子来,送到东宫。信鸽多是灰鸽,他这一对儿倒是雪白,豆大的眼睛红如刚玉,还很是亲人,在我手上啄食却不用力。李祯问:“贺辰月有给他们取名字吗?”“有的。”甘琴回答道,“贺二公子特意交代了,叫小星和小月。”我“啊!”了一声,看向李祯,头皮发麻道:“不是我取的!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李祯眯起眼睛:“我还没说什么呢?”甘琴连忙补充道:“公的叫小星,母的叫小月,贺二公子特意说了,是他师父起的名字。”我用“看吧看吧”的眼神,像小狗一样望着李祯。他笑道:“我真没说什么。”“那你别对我的咕咕下手啊!”我抱住鸽子笼,“我可把话说前头,从此以后,东宫就不准养猫了!”“谁还想跟你计较了?”李祯斜了我一眼。我嘿嘿地笑。昨儿我一回来,就跟李祯老实交代了前因后果。李祯反而非常淡定,回我道:“跟我之前猜测得差不多。”我呆呆问他:“怎么猜的?我怎么猜不到?你都猜到了,怎么不告诉我?”面对我的一连串发文,他嫌弃道:“你根块木头似的,没发现也很正常。更何况,我又不是你的闺中密友,做什么要把谁喜欢你这种事儿也拿来跟你说?”“木头?我哪里木头了!”我否定道,“我就很喜欢殿下的!是吧殿下?感受到了吗?”他把凑上来地我推开:“你仔细想想,之前我对你献殷勤,你什么反应?”我奇道:“你何时对我献过殷勤?”他板着脸:“你第一次在后宫被贵妃针对,是不是我帮你解的围?”我点点头。“东宫进新人,是不是我先帮你立的威?”我继续点头。“我不仅没让你管东宫的大小事儿,还告诉你可以去找陈良媛。”“对。”“还带你去醉香楼,给你买温泉庄子……”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结果你什么时候才反应过来本宫喜欢你的?”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这个人比较务实,果然还是你给我买庄子的时候吧!”“……”李祯又要被我气死了。“程丹心。”他喊我的大名,口气很是不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后全天下都是你的,你就知道一个温泉庄子?”“哎呀,开玩笑的嘛。”我嘿嘿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如果他觉得我在这方面傻一点儿比较好,或者干脆已经给我盖了个“太子妃很傻”的章 子,我也就懒得跟他解释了。毕竟当年在马球场上惊鸿一面这个事儿,也说不出口啊。彼时我参加给太子选妃的马球会,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个来当绿叶的,还计划着打球打得狂野些就能让金陵的世家公子们对我避之不及,我就可以顺理成章 地回家了。谁知,这场球会的主角,那样玉树临风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就一下子落进了心里。那会儿我只能叹一句“太子真是风姿卓绝”,却没有多想。这样的男子,大约跟我没什么关系。他未来必定是要君临天下的,会后宫充盈,子嗣成群。那会儿,他在我眼中就像是天边的一朵云,只能远远地看着,不可能触及得到。或许马球会是我们此生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未来我老了,还能跟我的孙辈们说,老祖宗当年还和圣上打过马球。是以,当圣旨真的送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惊愕之余,却还有五分隐隐的期待。后来,一点一点地,将这份期待放大。小心翼翼地,不敢过多的要求,装作随性的样子,不敢太在意。他进一步,我才敢轻轻往前迈半步。但是就这样一小步、一小步的,没想到已经向前走了这么多。我知道他对我非常非常好。那些从我朝开朝以来,从来没有在女子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在我身上一一实现了。那些全是他替我争取的缘故。他先支持的我,才有了现在能站在他身边的我。我握紧了李祯的手,突然道:“已经抓住了哦。”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亲了亲他的手背。“据说,在西方的一些国家,这是宣誓的意思。”“臣妾会一直陪着殿下。”我扬起一个笑容来,张开双臂拥住他。得到的是被抱得更紧的回应。******朝花会结束后,还有一些清尾的工作。最重要的一项,莫过于那些被留下来的各国皇子、世子们。而为了表达皇帝并不是针对他们,又有一批宗室、大臣的嫡子被送进宫来,特别是那些要袭爵的。宫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皇后娘娘这阵子更是忙碌不堪,事事都亲自过问。毕竟要给这么多人安排住所,排课,和皇子们一起进学,还得防着年轻气盛、亦不习惯金陵生活的男孩子们打起来,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都憔悴了许多。而我担着一个“尚宫”的名头,按理说管的是宫务,因而也被捉进宫里帮忙。这一帮忙不要紧,便被我发现,有不合作的。肃王至今都没有把儿子送进宫来。自从上次江南道贪污事件后,肃王便老老实实回了封地。我安插在肃王府的眼线也报了消息回来,说肃王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平日里也就呆在封地里不出来。前些日子,皇上已然派人去肃王封地接世子来金陵。肃王有两个儿子,但大儿子是三十岁才得的,虽然算不上老来得子,但也确实比同龄人要晚得多了。故而宝贝得不行,刚足月就请封了世子。后来再得的小儿子,也没有这位排场大。今年,肃王世子刚满十岁。肃王封地离江南道并不远,我算了算脚程,来回十五天怎么也够了。结果偏偏是那些没送皇子、世子来参加朝花会的附属国,都已然按照皇上的要求把孩子送来了金陵,肃王世子居然还没能接过来。我不好过问,又不好不过问,便如实上报给了皇后,皇后又报给了皇上,皇上再去下了道旨意给肃王,让他动作快点,否则要降罪于他。结果,这封圣旨还没出宫呢,就被人给拦了。此人正是太后。太后把圣旨往乾清宫一砸:“皇帝,你这是要哀家的命啊!”皇上被砸懵了。据说太后在乾清宫大闹了一场,说皇上如果非要肃王把世子送进宫里来,她就说皇上不孝,还让史官立刻记载下来。皇上气得要吐血,但面对作天作地的亲妈,还是强忍着怒意,试图抚平太后的心,道:“母后,您想想,肃王世子也是您的亲孙子呀,朕让他进宫陪你,不好吗?”太后劈头盖脸道:“你当哀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骨肉分离之痛,哀家最懂!那孩子可是你弟弟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他才多大,你就让他一个人来金陵?!你登基那年,你弟弟也不过十几岁,你就让他一个人去封地!你好狠的心呐!你让哀家硬生生和你弟弟骨肉分离,又想让你弟弟和他的儿子骨肉分离?!”说到最后,居然还带了哭腔。皇帝给她直接说傻了。他一登基,肃王就封了王。按理说,同姓王都是要去封地的,就算是同父同母的胞弟也不例外。是以,十几岁的肃王,就这样离了金陵。那会儿太后可没少哭。但彼时陛下以为太后是丧夫之痛,只朝着“父皇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母后这样日日以泪洗面”这样的方向去安慰她,却没想到……他亲妈根本就是为了小儿子而哭的。后来太后几番运作,过了好些年,才让肃王重回金陵,偏偏因为江南道贪污案,肃王向国库赔了银子,而后又打道回封地了。现在皇上让肃王把世子送进京来,肃王摆明了就想拖着;不仅拖着,搞不好还私下给太后传了书信,是以,太后才来乾清宫这么一闹。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请戳专栏!求预收!】《带着淘宝去古代的我,成为了富婆》(蠢作者:妈妈说名字长在哪里都是焦点)文案:作为一个被祭天的产品经理,白芷被扔进了一个全息古代游戏中,还自带了淘宝系统!游戏策划:“给你金手指不就是为了让你痛快过主线的吗?你倒是走剧情啊!小裙子穿起来!美美的妆画起来!二皇子三少爷小世子们都不香的吗?”白芷大手一挥:这辈子再也不要996,她只想发家致富,成为一代富婆!*** ***后来,她悲催地发现:创业维艰,当富婆怎么比996还累……后来的后来那位殿下说:“江山为聘,愿意嫁否?”白芷扯了扯嘴角:“搞不好你还没我有钱呢!算了……真是败给你了。”【避雷预警】1.架空爽文,文风欢脱沙雕;2.私设如山,压根儿经不起考据;3.主线走事业,顺便谈个恋爱。第47章我这个尚宫当的委实惨。名义上是在皇后手底下总领六宫事宜的女官,实际上皇上是想让我替他分忧前朝事。是以,我刚替皇后娘娘办完了差,就要去御书房伺候笔墨。我正磨着墨呢,就瞧见皇上傻傻地坐在那儿,毛笔在手里拿了半晌,也不见他写一个字。——这是刚在前头被太后扔了圣旨呢。其实太后会闹这么一出,完全在我的意料范围之内。毕竟我也在肃王府安插了人。老实说因为太久没消息传回来,我还以为我这个间/谍安插失败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派上了用场。越琳琅传话给甘琴说:肃王不愿将世子送进宫,已经先托人告知太后此事,请太后从中斡旋。只是我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来这么一出。这哪里是“斡旋”,这是在搞事情呐!皇上对我道:“朕真是想不通啊!”“陛下怎么了?”我装傻道。皇上痛心得很:“朕其实心里也知道,朕平日里是偏心二皇子了些,但朕对太子也不差吧?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吧?”我嘴角抽了抽。您还知道您偏心啊?您二儿子马上大婚,那仪制和我与李祯大婚时刻没差多少啊!永寿宫那位笑开了花,坤宁宫的可要气昏了。我一边在坤宁宫听皇后娘娘骂您老没良心的,一边在永寿宫陪贵妃挑赏赐给陈冰心的珠宝头面……我容易么我!但有一说一,皇上对太子也是没话说的,虽然论疼爱不及二皇子,但也是打小带在身边,亲自教为君之道的。我从善如流道:“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这是在主张因材施教。陛下疼爱二皇子,是因为疼爱贵妃娘娘的缘故,因而陛下对待二皇子时,更像个慈父;而太子殿下是储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更需要对太子严格一些。是以,陛下只是以另一种方式一碗水端平了的。”皇上被我哄得舒心了些,夸了我几句,紧跟着又叹气道:“那为何太后就不能对他的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呢?朕心里怄啊!”我道:“那现如今,陛下是想要太后娘娘一碗水端平,还是想要肃王世子进宫呢?”皇上不假思索道:“还是先让肃王世子进宫吧!”“……”我就知道!我扯了扯嘴角,道:“那儿臣有个办法,可以使太后心甘情愿地帮您把肃王世子接进宫。”“还不快说?”皇上道。我跟他叨叨了一下,他觉得可行,让我赶紧去办。我把磨了一半的墨一丢,又洗了洗手,滚回后宫去替皇上干活。一路上我还在想:尚宫真特么不是个好差事,现在辞职不干还来得及吗?即便这么想着,我还是带着身后两排从乾清宫跟出来的太监宫女,还有手上的那份先前被太后砸过了一遍的圣旨,朝着寿康宫,浩浩荡荡地去了。******片刻后,寿康宫内。太后坐在正厅里,撇着茶碗里的浮末,都懒得正眼瞧我。她只是丢下一句:“太子妃有何事?”我咋舌。其实我一直挺佩服太后的,她不仅有着两幅面孔,还能在其间无缝切换。对外是慈祥的老太太,一变了脸就是一副“对我就是恶婆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的样子……只可惜,作为孙媳妇的我,并不吃她这一套。“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太后金安。臣妾今日前来,是替皇上办差的。”太后没有问我办的什么差,反而道:“听说,皇帝加封你为尚宫了?”“托太后的福。”我顺嘴道。“哀家没有福可以托给你,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她不冷不热地道,“是皇帝让你来说服我的?让他想都不要想!他敢让肃王世子进宫,哀家就敢对着全天下说他不孝!”“您误会了。”我恭敬道,“皇上是怕您气着,差遣臣妾来看看,陪您说说话。陛下一直是极孝顺的,不是吗?”太后闷哼了一声。我温言道:“您也知道,这种事儿,陛下也不好亲自来跟您道歉的。身为儿子,他惹您不开心了,是该来向您赔不是;但身为帝王,陛下金口玉言,不好反悔。况且各家都已经把嫡子往宫里送了,他也难做呀。”太后瞥了我一眼:“你倒是一向伶牙俐齿,有理有据。”我笑得和煦:“臣妾领的差事,是替陛下向您来赔不是的。太后您就别生气了。”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软化,太后也没再继续冲我发脾气,还真以为我是来道歉的。是以,她接下来便听着我道——“陛下觉得,赔不是也得有诚意才行,所以想问您,要不要去肃王的封地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