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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娇》TXT全集下载_25(1 / 1)

把脉之后,莫干言语未言,直接写了另一方子,将前头那女医写下的方子替换了。贺帝冒险来请他也费了心思,连李明辉那等内卫的总领都来亲自请他,可想对林烟之用心。想来如果长公主在世,也会觉得欣慰罢。林烟肖像其母这一事,不必多言。每每瞧见还是会使人恍惚,即便他早已知道内情,了解二人并不是同一人。见莫干恍神,柳凊在旁提醒道,“方子已拿下去配药了,莫干先生寻夫人可还有事?”莫干回神,亦直道:“夫人莫要多思旁事,紧着身子和肚子里的那位才是紧要的。其余的事皆可往后再论,您说呢?”“先生所言极是…… 往后数月还得劳烦先生了。”林烟起身,对莫干亦微行恭礼。这位怕是还没有好好适应新的身份,于他这小民还行这礼数。莫干心笑,这礼数也尽数受了。……莫干走后,林烟也无旁事,至一旁的软榻上卧着,动手给腹中孩子绣着些肚兜。她不擅女工,此前火中伴着而来的眼疾又困扰她数年,女工之类的活计,根本无从学起。宫中嬷嬷愿意教她,她可前头不太愿学。知晓了自己的身孕,总想着给孩子做些什么。这不,又缠着嬷嬷们教她。学艺不精,鸳鸯绣的似鸭子。自己见了都想发笑,这边绣了又拆,拆了又绣。如此反复,可被柳凊一一瞧在眼中。送了人出去,柳凊快步就回了。见林烟又在捣腾些无用的功夫,有些气道:“夫人作何一定要自己绣着衣物呢?宫中多的就是绣娘了,哪个功夫不是比夫人好?”这话说的直接,林烟也不责怪。憨气笑了,慢条斯理的将针布收了。“我知晓啦,可就是想自己动手做些什么……在这里我除了做这些小事,还能做什么呢?”宫中的大事小事皆不用她操心,有宫女和嬷嬷在。“也是……这闲人的日子都要闲出病来了。”可不止林烟,就连柳凊在这宫中,也是行走受限,整日的也无甚事情好做。基本上也就是一天天的守着自家主子说些家常之话,每日每日守着药房看顾的林烟的安胎药。“奴婢倒是有个提议。”林烟抬眸,起了些兴致,只道:“你说。”“您瞧啊,莫干先生这不也是同怎么一样居住在此地,左右都是一时之间也出不去的……不若,夫人去找莫干先生学学诊脉?”她说这话,本是取个巧儿,想着给林烟添个趣儿,完完全全不知林烟此前还是个略懂医术的。可也算是误打误撞,对上了林烟的心意。是啊,自己怎么如此愚笨。医道最最能者都在这里了,就连爷爷也是望尘莫及的医术,她有了近水楼台之便利,许去求上一求,能得上莫干先生些微的指点呢!在娘亲的手札之中也曾提及“莫干”二字。手札是放在寝殿中的妆台暗格内的,住进峡靖殿的第二日夜里,林烟误打误撞之下,触碰到妆台下处的木板子,后手札便从中跳了出来。其中所记,往事万千,其中心属阿康,情归之处却是沐恪,离合之间取舍抉择皆是困惑。那些与国与私情的抉择,林烟不懂。与有幸焉,她那心念之人正是她的所爱,与国无害,与她深爱。想必前世,她是个善良之人,才得有幸遇见詹瑎。……莫干来了此处也有几日了,正是无聊的时候。当下也就应下了这事,不过行教之事,还得等上一日。药房之中难免有些东西,是林烟这副身子碰不得的。林烟离开莫干住处时,取巧的唤了声“师父”,满心欢喜的便下去了。瞧着小姑娘走远,莫干回神过来,些微的唏嘘。往日那人是可望不可及的,记得她也是最讨厌血腥之事,教她的女儿医术,也算教一些无用的“防身之术”罢。行医救人,总不违背她的初衷。……许是今日日子十分的好,林烟得了一件喜事,接着而来的就是另一件了。嬷嬷在侧殿候着,手执一信,开口便是,“小殿下,前头来了军报,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军报……柳凊当下喜道:“是二爷!是二爷的信件。”她在林烟身旁无礼惯了,出口声音大了些,得了嬷嬷好大一记白眼,这才讪讪的闭了嘴。林烟忍着笑,同嬷嬷道谢:“多谢嬷嬷了,凊儿无礼,还请嬷嬷莫要放在心上,我会好生同她说道的。”“小殿下心软的很,婢子可不是这么教的,若是不想费力,便让老奴来教,定然有用!”这话说的挺狠,语气中却带了调笑的意思。“嬷嬷啊,你要收拾我什么时候不成!快将书信给夫人罢!”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1 20:13:45~2020-04-23 20: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夭野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1章这次的信件与第一回送来的大有不同。詹瑎的语气言辞比起第一次,可是无赖了许多。林烟欣笑许久。这原本才是他该有的模样,老不正经的。信中说道:“余昨日念卿卿,余今日亦念卿卿,想来明日也念着卿卿……卿卿可思我乎?”“烟儿既念着,为何不同我来往些书信?想来阳城纸墨大抵贵有千金重,烟儿在府持家辛苦,对否。”林烟读至此处,眯了眯眼儿,不禁蹙眉。这是在责怪她不给回信呢。言辞笔墨中全是幽怨,不知的人真可能以为他才是在家中留守的那位呢。可细想之下,詹瑎那人何故如此?不过是想极了,念极了自己罢……宫中的殿宇不少,层层叠立着,宫墙很高,赤色金色的屋瓦遍地,这番的景色,踱步至峡靖殿外便可看到。恰恰便是常人祈求的富贵,将她的家隔绝在外头;又恰恰是常人所祈求的名利功名,赋予詹瑎同旁人不同的使命,才致使夫妻二人如今的天各一方。大抵,金带玉带都是沉重的,欲戴其,便要承得起它的分量,懂得其最最深重的含义。林烟后至书房,执起笔墨,同詹瑎书了第一封回信。原是不想儿女私情之事干扰军士,也干扰舅舅那头。不过如今他想要这回信,而自己肚子里这个,怕是也想念爹爹的,总不好让他一个做爹爹的最后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只得劳烦舅舅以便利之处,送出这封书信了。执起小毫的时刻,众多言语一一堆积上来。她的字可算不上好看,好在前些日子做了些复苏,双手灵活了许多,写出的小楷还算端正。实际峡靖殿中也要几位书画造诣颇深的嬷嬷,平日里会挑捡些简单的教着她。但自从她有了肚子里这个,嬷嬷们倒也不来教她书画的,每日提点着,是要求她多多休息。也有垂泪者,想来是觉着母亲有了血脉,如今还有了外孙女,喜极而泣了。书罢,将信件以蜡油封了口,唤了柳凊过来,“去送给门口的内卫,交予舅舅。”柳凊识字不多,零零散散的认识几个,盯着几眼林烟的书信,上头便是“夫亲启”三字。真真是一个字都不愿多的,省足了笔墨。心里腹诽的一阵儿,之后也替二爷松了一口气儿:这送算是开窍了,知晓要回信了,想着来来回回情分总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偏颇。夫人肚子里这位,可是顶顶尊贵的。连带着肚子里的小小殿下也熬出了头,总算可以被父亲知晓了!……柳凊出峡靖殿门,就往后头内卫值守之处而去。内卫为人恭敬,柳凊心头乐的自在,多瞧了那内卫小哥几眼,脸上就飘上了红晕。送完信件回来,却是离门口算不得近的砌石弯道中,隐隐有妇人之声。那声音分明是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给人的心感极其不妙。她好奇心重,便俯下身子将步子放轻,咬咬牙,往那头而去。内卫人手不足之故,可顾及和驻守峡靖殿的为数不多,满打满算不过六人,分布于各个方位之上。更有甚的,实在峡靖殿顶部其后值守,总前可蒙蔽眼前之处。声音传来的地方,便是可蒙蔽眼前之所。猫着步子过去,却见那处是峡靖殿中的一位小嬷嬷在与人交谈。交谈之人一袭一等宫女的宫装在身,腰牌处是银色的铸造。旁的什么,仅凭她匆匆几眼,是瞧不出来的。这个时辰,平日里的峡靖殿都不会有人吵嚷。是林烟习惯午休的时辰,殿中的婢子不同他处,自也是各自归各自的下去休息了。这个所谓的良婢,年纪近了半百,人却不忠,竟与外头妃嫔殿里的婢子做口舌之谈,言语中所言之事几次提及“小殿下”这几个字,眼看着就要将身份之事说了出去!身份这事情,陛下都如此瞒着,上传下达,何况她们这些奴才呢,是个有脑子的都知晓厉害。好在现下还不算晚,那嬷嬷还在纠缠那宫女,寻求退路之事。“你也知道陛下对长公主是怎样尊敬的情分,我将里头那位的身份和身子近况告知了你,怡妃娘娘必定会有动作,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那宫女压低了声音劝道:“怡妃娘娘可是最紧着您的命了,只要消息带回去,必会安排您出宫的,钱财是少不了的。”她也是真真难想的,这峡靖殿的人各个嘴硬的似什么一般,好不容易瞧准一个有开口的蚌,这又是惧怕又是忧心的,叫人心生急躁。不过这更是证明,里面那位身份尊贵,是靖娆长公主无疑……之事其中利害,包括长公主突然回转的因由,还有今日长公主的身子,都是个迷了。为探究此,她可是费了极大的功夫啊。正如此想着,忽得听闻不远处一阵的窸窣声。这宫女耳力极好,还是怡妃手底下为数不多的习武之人,当下压低了声儿,同近处的嬷嬷道:“有人……莫要多话。”嬷嬷吓了一跳,当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知道!就是知道会被暴露的,即便是五百两的银子又能怎样,恐是没命去花了,不可说,绝不可说!之后,耳边穿过呼呼的一阵风声,在定睛去看,怡妃的贴身侍婢已朝着后头那人去了!于是赶快,那嬷嬷提了腿,便跑向空旷之处,转入殿内。……峡靖殿这地方的形制,今日她也总算知道了。果真严密。都防着来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真有人隔墙在听。这个人,可不能留了!柳凊凝神之际,还没来得及口中唤出些话来,喉上便被大力的掐住。口中已说不出话来,堆在肺中的浊气吐不出去,新气又是无法进去。身子被高高提起时,她想,好在信件已经送出去了,没有耽误二爷同夫人的事儿……好在,那嬷嬷还没能说出些有用的,无法威胁到夫人的安危……好在,她这辈子跟了一个好主子,得了这几月的快意,若有来世,她也愿意再遇见林烟……那人道:“怪只怪你来的不是时候,我筹谋多时,全给你毁了去!下辈子,莫要再做好奇之事,安心去罢!”如今人也跑了,总要有出气的地方。拧断柳凊脖子的一瞬,气是出了,得了片刻的舒爽。内卫真是个烦人的东西,禁锢着她连尸首都不好安置,只得草草的弃在旁侧的枯木丛中,作势掩盖了一番。这地方不常有人来,尸体发臭之前,也是难寻的,可算稳妥。*信件至贺帝那头,正是阳城有军令要往西北去的关头,那封信便封在盒中一并带去了西北。詹瑎近日却是伤重,不得不卧榻养着些时日。那夜里的情形十足的凶险,二人带着内卫方才到了城墙之上,詹瑎那一侧便出了事儿。荆学林在一侧瞧着众人中计,詹瑎后背处被百里琢重重的砍上了一刀。夜里正是月色不明朗的时候,遇着的情形又是最为凶险的,里头竟真的有埋伏。詹瑎作为主将,领兵到了西北,绝不可有事!情急之下,权宜再三,荆学林自怀中掏出一物,朝空中一扯引线。即刻发了一记信号上去。之后营帐四周待命之军,行动极快,不到片刻便始攻打岑州四门,硬生生将这块硬骨头啃了下来!过后,百里琢被囚禁于岑州牢房中,荆学林一家安然无恙被放出来,重归刺史府。詹瑎的伤势着实是重,不止伤着了皮肉,差一些便可要了他的命。可叹,他还抵着劲儿,拉扯与拖着百里琢那样久,直至最后气力全无,堪堪倒下。在场之人,多是后怕的,哪可见人一身是血的还同人厮杀。何况对面之人是威名远扬以勇著称的名将百里琢。彼时詹瑎将他按到在地,眼睛猩红,嘶哑道:“便就是你!送了我前锋军那样多的人命,今日我必擒你。”可不止于前锋军那些少将的性命,还有,还有西北的百姓,林烟的叔伯,山源镇的百姓,一条条的血债,总得是时候讨回来了。最后一击,詹瑎有心避开百里琢的要害,只削下他一臂膀,便放过了。而后大军进了岑州,军医急急的来了詹瑎榻前看诊。伤势本就令人心惊了,扯开铁甲军袍,胸口的伤疤显眼之至,背上的伤口也由军医立刻进行的缝合。全程,詹瑎已有了什么脉搏。荆学林进房,便急问道:“他现下怎么样!”“回大公子,将军的伤口我已进行了缝合,可…可这失血未免太多了些,我方才去摸将军的脉,几乎已是……”“已是什么!?”“已是大致没了……”军医说罢,重重跪下,“正已人参吊着气儿呢,这气血不行,我当真没有法子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人怎么就要没了?不可,也不行!“不行,不行!他不能死,他……他总说还有应了妻子的半年之约,不可及时回去怕家中那位忧心伤怀……如今这般算什么?”荆学林头一回的失了分寸,手上的伤口又被自己一拳紧握的出了血,仔细瞧着血肉模糊,骇人的很,“我不信,给我去城中找大夫!现在就去!那些吊命的药材都给我取来!”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今天的更新,呼~感谢在2020-04-23 20:10:46~2020-04-24 23:2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说话痛吻我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2章吊着性命的药材是取来了,却是无甚法子去用。詹瑎如今口中喂不进去汤药,除去口中可含着些参片之外,旁的法子一概无用。可那些个参片不过可吊着气儿,真正可帮助产出些气血的药材都在外头,除去口服之外,哪有旁的法子呢。卫俟疾步进屋,走投无路之下,也算是送了一记法子过来。只是那军医有疑道:“这般,若将军无法吞咽,岂不是将人生生呛死了。此法不妥!”汤药落入气道,这就八成的可能引得窒息。“你这要命的法子是哪里听来的!”军医细想之下,怒气也来了,便质问于卫俟。卫俟眼见着詹瑎躺在榻上的模样,脱口也道:“将军此前不止一次同末将言说过,我家夫人治病的手法便是如此……往日他也是伤重,且我们夫人素有眼疾,就是将汤勺放进将军口中,再行喂药的。如此,将军恐有心知,能自行吞咽也说不定?”这法子想着便不靠谱,哪里是真真能用的。军医再三摇头,否决此法。荆学林默声良久,忽得却道:“用吧,死马当活马医。”“大公子,这……怕是不妥的。”这与草菅人命无有旁的区别。“可除此之外你还有旁的法子吗!没有,我们大家都没有!”荆学林此番洒泪,痛心疾首失了分寸,片刻后又道:“总不能什么都不去试罢,我做不到。若是真的不行,我也得有一日回京,可亲口向弟妹说出,‘我尽力了’,这一句话。”瞧一眼詹瑎,自小是那样的家境门庭,陪着他的人却是少有。少时间见他,意气风发肆意妄为的性子养着了,府中之人多是不喜于他,可他骨子里竟是这样的性子。执拗的紧,譬如非得纵马回那山源道救人,譬如,这几日下定决心要同他一同行险。皆道他的兄长詹怀是将军府的后继之人,可他又何尝不是呢。不过将军府之威名,同现下的詹瑎以无用了,族谱之上无他,死后也入不能詹家的坟地。唯一有念的,就是那口头心上,时刻不忘的妻子了。“詹二啊,是为兄连累于你,你争气些……不若,我怎么向你妻子交代……”“咱们此刻情势已经大好,以你的本事,不出三个月,屈子国必会兵败撤军。你不是紧着时间回去见弟妹么,男子汉大丈夫总不可言而无信不是?”“失信于女儿家的事情,咱们不做……”“喂药罢。”……之后,虽是每每喂上一口药,便要浪费半口从口中呛出来。呛出口中时,亦会连带着伤处出血,军医急的很,纱布在手,急急忙忙捂着詹瑎身后伤处。半个时辰的喂药总算进了他的口。军医手间的纱布换了几回,几近全是血液浸透了。“此法,犹如饮鸩止渴,但愿有用罢。”如今不过尽人事知天命,静待他自个儿挺过来罢了。岑州刺史府中,也是断壁残垣房屋倾倒的现状,经了一遭的战乱,百废之象皆为待兴。岑州复有荆学林之父坐镇,省去左军在主将不在的情况下,再派遣出一位总领来统筹岑州政事的麻烦。个人的职分不同,能各司其职自然最好。荆刺史复刺史之位,最是得人心。岑州百姓遭的难不少了,荆刺史治岑州日久,第一时间便是开了城门,接了不远处,自西北的敌军深处有幸逃将出来的难民如城。安置灾民之后,便是同内里无乱的州城联系,与京都阳城上报,集四方之力,先稳岑州,后置粮草。左军接下来的后方之援,便不会同前头一样惊险。接下来几日,詹瑎未得苏醒,脉搏却是趋近平稳。军中众人也幸而将提着的气儿松下了一口。后,荆学林于岑州大牢,提审百里琢。……百里琢那厮,年纪也大了,花白的发占了半数之上。真难想象到,黎国往日之功臣,今朝会愚昧到这个地步,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牢房中的烙铁烧的猩红,火把点着发出呲呲的声响。审讯台前,百里琢被下头军士五花大绑的押到审讯台近处。荆学林落了座,剑眉紧蹙,这便问道:“人犯百里琢,利用主将职务同阳城的权贵勾结,通里卖国,陷西北百姓,右军前锋军众多军士于危急险难的关头,假意以驱逐侮辱为名,勾连屈子国内里之人,抢夺岑州,意图谋反!以上罪行,你认是不认?”百里琢昂了头,竟还笑了出来,“什么阳城权贵,你倒不如直言是左相罢!”荆学林起身,走到百里琢近处,“您倒是不加以辩驳,但小辈还是要多问一句。不知可有漏下您的罪行?”若是有遗落的,还是请从实招来,莫要多做无用的挣扎了。“你这小辈说的一字不差。所言事事,都与我百里琢有关,可惜了詹瑎那小子,逃过了一次,却还是死在我的手下,哈哈哈!足矣!”第一回,在山源道那溪谷之中,埋伏的屈子国军士真是无用,连詹瑎那个废物都除不掉,还叫他逃回了阳城。这一回,可就没那样好的运气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那样厌恶詹二,他有哪一处得罪了你?”百里琢一朝发出狂笑,冲荆学林嗤道:“无知小儿!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当然是没有。只有你们不知罢,我百里琢与将军府那棵大树以及树下的所有人,都有仇怨。”回忆前事,不过是在接管北境时有那么几次的朝上争论,最后还是当年的靖娆长公主亲自的下的军令,将北境交予了将军府如今的家主,詹纶。不日,又撤回了百里琢在南境之兵,封了个闲散的职位,取了兵权回来。长公主那时的决定,明智至极,朝臣也不会有何异议。“于是你便记恨上了?”百里琢接着道:“我得长公主知遇之恩,对她却也是彻骨之恨。你可知我事后被民间无知小儿称为什么吗?弃子!是弃子啊!她既用了我,为何又要弃了我?一切都是勾结所至。”“长公主同将军府勾结,才下了我的兵权,将其分给将军府。那我为何不能找左相做盟?他势大啊,借着他的东风,只要一句话,你瞧,我就又是大将军了!”荆学林知事后,口中一时无语可言。从小的受教,叫他难以理解百里琢口中的嫉恨勾结。“所以,你就听了左相的话,同屈子国勾结,任由敌军铁骑踏足我黎国疆土,残害我黎国百姓!?”“我原以为这是错的,可我一想到长公主当年,不也是勾结了将军府,这才葬送了我的一辈子。我相仿做法而已,代价遑论啊。”……“可你最后,为何又与左相断了联系?”荆学林回了主位,接着问出心里最后一丝疑问。詹瑎前头有言,料定百里琢心有犹豫,这才大致与阳城的人断了联系,为大军赢了些时机。若是那时百里琢还是一门心思靠着左相行事,他荆学林的全家,包括父亲,该是早早被杀了才是。靖娆长公主在世时没有看错这位的军才,百里琢却是个行军打仗的稀才。他真要守着岑州,怕是还可守上半年之久,直至弹尽粮绝。但他的心思,却在杀詹瑎一人身上,不惜以布防图作代价行事。心术不正行止由心,野心之大,生了怨气。此人死不足惜。百里琢似没料到荆学林有此一问,这便不语了。为何会与左相断了联系?此事,诛心。天知,他虽怨恨将军府,却从未怨恨过那个亲自来军中寻他的女子。此生没过红霞,偏偏第一回遇见的都是最耀眼的。此后还有那个女子入得了心呢……至现下他都不信,左相在长公主失踪身死一事上,有所推动。世人所言的,左相英才,此身挚爱便是长公主,即便得不到,即便后头长公主出事身死,他的行事都比那位房山王要张狂入眼。“时至今日,你还不肯说吗?待你去地底下,见到了先皇,见到了长公主,你有该如何交代呢。”百里琢即刻抬眸,表情痛苦,“她,不会想知道的。”那姓陈的,是她此生所爱,虽不得先皇准许,迫着她迎朝局情势同房山王做了订下了亲,做了名头上的未婚夫妻。她依旧为了那人铺好了道儿,只要陈康滨安安心心的在朝中待着,便可得她一辈子的照拂,官途顺遂。姓陈的不懂她,一点都不懂。是那姓陈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推着她去死!“我败了便败了,左相却不会因为我败了,就此收手。”“他心头的愧疚,大抵就要过去了……以他的手段,不日就会知晓岑州事败,不会再有顾忌了,我拖了那么些时日,他也不是傻子。”“阳城,皇城,陛下,危矣。”第73章“你什么意思!”荆学林吼道,“我知你同左相的交易出了问题,你的仇也已经报了,你如今也应该将这些对我们和盘托出才是!”“好啊,和盘托出。”百里琢笑道,“阳城无兵,至于内卫,那日我在城中就已发觉了,至少来了两队。京中至多只有一对了罢。黎国,马上便要换主子了。”荆学林气急,亦知晓他所言之事不假,怒道:“解决之法呢!你一定知晓。”“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我都瞧不下去了。早已送信去给了詹纶那死老头,可他那么废物,大约也无用。”终归,他还是舍不得长公主护着的家国,送了一信予自己的死对头。漠北那边的情势,他多少知道一些,信件送出去已经半月有余了,詹纶真有本事的话,应该来得及去给贺帝收尸,顺便擒杀左相。自己是做不到了,只得借着死对头的手,给她报仇。荆学林几经计算,预料北境之军若回也不一定来得及,便问了他,“真有得助么?我要万无一失之法!”“有啊,只要长公主在世,咱们这已成的错事,都不算什么。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好不好?”百里琢这几近疯魔的样子,口中说出的话,哪里还有什么参考价值。临走之时,荆学林嘱咐着,“留他性命,明日随内卫一同回去阳城。”詹瑎伤重未醒,不宜舟车劳顿,而内卫绝不可再留在西北之地。收复失地之事,由他代这詹二去做,将内卫交还回京,想来詹瑎也会赞同的。*再说阳城,贺帝近日身子亏损严重,内侍好几日夜里连连宣了太医进宫看诊。奇怪之事,都是没瞧出病症为何。太医院院首李卫,近日一直抱恙,据说已然下不来榻了,拒了几次进宫瞧病之事。峡靖殿的近况也是不安生,内卫得了消息,只敢报给总领李明辉,不敢私自报道贺帝面前去。林烟真正瞧见柳凊尸首的那一日间,树丛那头已围了不少人。林烟自殿内过去,步子迈的极快,身侧嬷嬷拦了几回,都无甚用处。她知晓的,柳凊最后出现在她那里,是自己写完了书信,让她去送。而后,而后她便没有回来过。柳凊才多大的年纪,同她不相上下,性子跳脱又贪玩,待过了些时辰,还是未归,她觉得柳凊那丫头是贪玩了,许是在哪个地方逛着忘了时辰。却没想到,她会自此不归……寻不见人的这几日里,林烟日日梦魇,心间不详的预感日日渐浓。嬷嬷这日午后来殿内请人,林烟身子伏着,一手撑着桌角,干呕不止。腹中的孩子马上便要满三个月了,她身上的反应愈发的大起来,除了嗜睡,近日孕吐也是频繁。身侧唯独就一个体己人,忽得像人间蒸发一般,失了踪迹。是个人都承受不得。林烟眼见着憔悴下去,脸色一日不如一日。请了莫干来,也是无济于事,只安慰着须得放宽心,才能对腹中的孩子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嬷嬷来请人时,她的面色几近灰败。踏过石子路的间隙,老嬷嬷有心提醒道:“小殿下还是莫要多看了,省得得了死煞之气,冲撞了胎儿。”于她们而言,柳凊再重要也不过就是一个婢子。既是婢子,宫中tiempo viejo比比皆是,无需多伤心,更无需为此伤及身子。林烟向来温和,眼神盯着身侧的老嬷嬷,如今却凌厉了起来。“嬷嬷往后莫要多话了。本宫的孩子,不会怕凊儿……”老嬷嬷的话中不难听出,柳凊遇事已死。但亲眼所见总是另一番感受——柳凊的身子蜷在树丛之间,身上的宫装沾了泥土,泛出黄褐色。身子侧躺着,露出左侧的小脸,脸上的皮肉已呈腐败之状,身上裸露之处,一如手脚,都已腐败,散出不小的恶臭。天气渐热,是这臭气散发出来的,才叫近处顶楼上值守的内卫得了注意,亲自下来查看了一番。尸首就这样见了天光。柳凊是个爱干净的,仪容有损便不会轻易上前来服侍。此前,林烟还曾问过她的,柳凊那时道:“这是将军府的规矩,奴婢都记着人,爹爹也说了,人活一世啊,得重规矩。”话虽是这样说,可在自己身边,柳凊分明是个最最跳脱无忧的性子,与自己乃是两个极端。柳凊多话,总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缠着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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