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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10(1 / 1)

“这一次,是真的要变天了。”他目光沉沉,隐了风云莫测,山雨欲来,谁都不敢保证,是成王还是败寇。抚国如今的腐朽掩藏在锦绣珠玉之下,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大乱一起,没有人能预料到结果会发展到如何情形。他摇头,到如今谁都没有回头路可走,朝廷容不下北地坐大,北地也不可能重归朝廷掌控,最后只能看鹿死谁手了。第49章 不可阻挡春雨如烟,蒙蒙如针打湿了宫阙红瓦,一阵桃花掠过,静美如画。“叶哥哥。”流云紫苏裙,彩蝶戏舞簪,耳坠银珠,身配白玉,柳昭仪嫣然一笑,入内一拜。叶宸枫刚刚回宫,外衣未换,闻言蹙眉看向一旁怀济。“多嘴。”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态度,怀济却听出了其中的冷意与不悦。柳昭仪闻言急忙跪下,一双眸子楚楚动人,“陛下莫怪,是君若逼着怀公公说的,若有不妥陛下尽管责罚君若。”叶宸枫抿唇微冷,一言不发的入了内殿沐浴更衣,怀济退至门外跪着。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殿内水声隐约,柳昭仪眸中急光踌躇,片刻后,咬唇起身一步步走向内殿……“叶哥哥……”柳君若颤抖着伸出手,环上眼前人的腰间。他的腰腹紧致有力,肤色莹白如玉,竟比不知多少女儿家还要细致,她紧紧贴在他背后的蝴蝶骨,呼吸紊乱,耳边发红。他的后宫只她一人,她与他自小青梅竹马,若非父亲不允她会更早入宫陪他,可她已经在他身边待了三年了,他却从未留夜过。“若儿知道父亲败了,柳家倾了,但陛下,君若之心始终在这儿,哪怕被人骂不知廉耻,若儿也想做叶哥哥的女人,陛下真正的昭仪。”她满面羞红,敛眸摸索着去解他轻薄里衣。指下男子肌肤温凉,她抚到了他的胸口,一道不平的伤痕……叶宸枫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唯一用力她便不由自主的也落在水池中。她水汽中抬眸,他一张脸貌美如画,隽永如珠,比窗外桃花绯雨更加夺色,唇抿如线,带着生杀由断的冷戾,一双丹凤冷瞳,竟有少见的邪魅之色。“想要做朕的女人,你还不行。”他反手一掌退开她,拢了里衣,毫无留恋的起身上岸。柳昭仪水中一抹凄苦笑容,不甘的拉住他的衣角。“叶哥哥,为什么不行?明明你只选了若儿一人入宫,这么多年了,整个大承后宫只有柳君若一人,难道都是假的吗?”叶宸枫眸中冷色一显,挥手一扫她自水中摔落地上,他几分厌恶与冷漠的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知道朕为什么留你在宫中吗?”他指下力度大的让她忍不住眼冒酸泪,“因为你是寒熙贞的女儿,是大承的太后与朝臣私通留下的孽种。”他清清淡淡开口,转而离去。柳昭仪惨白着一张脸,发疯般的嘶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叶哥哥,你骗我,你骗我!”她怎么会是太后的女儿,她怎么会成为他仇人的女儿,她怎么会是孽种,她怎么……怎么就失去了爱他的权利……窗外依旧淫雨霏霏,漫天飘红,如同来时般动人唯美,她却已是断絮残萍,萎落尘埃。“怀济,柳昭仪因太傅入狱,难承噩耗害了疯病,自今日起除去位分,打入冷宫。”叶宸枫换了朝衣,雪白龙服,紫金珠冠,九转螭玉红绳系腰,一身清寒,面若冠玉不染喜怒。“遵旨。”怀济垂眸,“国师紫宸殿中还在侯着陛下。”历城将军府,姑苏亦水指尖一道折子,辗转手中。云筝下首静候,神情恭敬。“差不多是时候了,既然他们想要你们进京,那不妨一去。”她殷唇微抿,眸轻阖。云筝锁眉,“殿下也要入京?”姑苏亦水勾唇,缓缓睁了眼,慵然清冷,“有何不可?”云筝拱手,略有忧虑的答道:“皇后执念颇重,殿下归京恐生变数,若有好歹,情势危矣。”姑苏亦水有些怅然,一笑而过,“本王不去,她便永远放不下,这么些年,她都活在梦里,但是梦,总有要醒的一天。”她放下手中折子,两步而去,门前回首,“本王先行一步,京城中等候你们归来,这一次,本王要你们堂堂正正回去,光明正大受封,无人可挡。”三年前,他们成了抗旨不遵的叛军,占据北地却始终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在北地九城之外的百姓眼里,他们与占山为王的土匪无差,是畏惧而唾弃的。云筝上前拿起案上折子,攥紧闭眼,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处冥宫据点,销幻牵了马,等候姑苏亦水归来。他一路随她奔波,却觉得安心,比起三年前只能在冥宫等她冒险归来,如今这般更让他喜欢,她在他的身边,足矣。姑苏亦水归来后便又匆匆行路,冥宫之人暗中追随,明面上只带了销幻一路奔驰。只是,刚出了历城便有人拦路。宁弦领了人早早等在城郊,俯身一礼,“五公子,随属下会隐凰城。”姑苏亦水不动声色一笑,勾唇,“谁给你的权利命令本座。”宁弦掌心一方令牌,漆黑沉铁,面色沉凉,“城主之命,大公子失踪在穆国,请您回去交代经过。”姑苏亦水无动于衷,眸中笑意不改,“怀疑本座?”宁弦敛眸,“奉命行事,五公子有疑问自去问城主。”姑苏亦水笑意一冷,挑眸,“若本座不从呢?”“五公子何意?”宁弦眉心一动,她体内毒蛊受制城主,如何敢?姑苏亦水一声“嗤”笑,“恐怕左护法不是本座对手。”销幻缓缓握了腰间长剑。宁弦沉默,叹息道:“属下确实不是公子对手。”他侧身,眸中深冷,“但是公子要想好了,若今日离去,前路可就没有这么好走了,城主必然会派下人来捉拿公子,只怕是凶多吉少。”姑苏亦水饶有兴趣颔首,一抹冷光似有还无,“胜负犹未可知,不劳左护法挂念。”宁弦无言,沉默领人离开,他只是来通知一下,既然她并没有听话的意思,那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理。姑苏亦水眸中有天光陨灭,照见黎明前的杀戮,没有人能阻止她,既然她敢杀姑苏东昊,敢动穆国兵马,就不怕麻烦缠身,姑苏上清如何,隐凰城又如何?红衣猎猎,迎风而去,天地模糊间,浓墨重彩一笔。第50章 不容冒犯官道之上,距京二百里,两匹骏马奔驰,风声霍霍。两侧黄沙之中,绊马索一绞,尘沙激荡,数道鬼影穿梭。姑苏亦水策马一跃,销幻随后解决那四人,前方树林总又是四人横空跳出,天降巨网,泛着银蓝光芒。姑苏亦水目光一冷,有毒。她跳下马,就地一滚,横剑一劈却劈不动,只能借力往后退。她身影如风,直直撞向角落一方的敌人,只有敌人站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鬼面具人不料有人竟会自投罗网,冷不防被撞开数步。“你……”姑苏亦水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毫不留情一脚将他踹进毒网之中,其余人见是自己人急急收了网,瞬间拔剑,团团包围住她。“诸位?”她负手而立,清缓一笑,眉梢眼角尽是冰冷,“是父亲命你们来取姑苏亦水性命的?”鬼面人不为所动,“五公子放心,我们下手有分寸,自会留你一命。”姑苏亦水勾唇,散漫之中一丝了然,“这么说父亲并没有给你们命令可以杀了我。”鬼面人剑光一亮,不再搭话。姑苏亦水的剑却比他们的更快,横剑颈上,微抬下颌,神容冷戾,漫不经心却不容置唆。“不妨看看是你们的剑快,还是我的快,想要姑苏亦水回去可以,但只能是尸体。”她敢赌姑苏上清离不开她,拿命去赌。鬼面人退缩,不想剑还未动却反而受制于人。姑苏亦水也不多说,瞬间便抹剑。鬼面人匆匆再退数步,不敢上前,唯恐她剑上失手。姑苏亦水回头望了一眼销幻,飞身上马,瞬间便是数丈。两道衣影翻飞,一往无回。她并非蛮勇之人,一切事情可以简单解决的从不硬拼,虽然他们并不她的对手,但她却不愿浪费功夫。京都,练戈接了传信,估计了大概时间,领了禁军,直登议政殿。“练统领!”内侍官大惊失色,手中拂尘落地,慌张倒地。“将军不可,议政殿前卸剑……”练戈剑光一冷,人头落地,鲜血染红殿门。“锁宫。”轩辕门沉闷一声震响,大殿之内文武百官一片骚乱。“练戈。”晋国公素仲鹰眸阴桀,华重官服一挑步下高阶。“议政殿前染血,带兵挟剑,反了不成?谁给你的胆子!”三年前练戈大势之下投诚他与苏霖,所以他才对此人失了防备之心,三年倒也没动过宫中禁军,不料沉默三年的禁军统领一朝拔剑,却直接杀上了议政殿,竟有宫变之意。练戈甲胄之声铿锵,两步上前,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勾唇,“晋国公,天下是苏家的天下,朝堂是百姓的朝堂,皇宫是陛下的皇宫,陛下一日不曾在此,练戈怎么能算造反?不如国公大人将陛下请出,问一问练戈算不算替天行道,算不算清君侧?”晋国公冷“哼”一声,两声大笑,衣袍一扫,“练统领怎么,要替皇帝来问本国公的罪吗?苏霖他,敢吗?”他毫不客气的直呼天子名讳,什么陛下,连命都握在他素仲的手心中,他自然有恃无恐。练戈不为所动,转身,面向文武百官,“安分听话的不杀。”素仲冷笑,“区区一个禁军统领,师出无名,本官不信你敢杀朝廷命官,想要谋朝篡位你也名不正言不顺。”一众朝官亦附和,三品大员,御史名流,将军武官。“尔等不过叛军,难不成当真敢杀朝廷大员!”“我等不惧,杀了我等你也杀不尽天下士子!”“士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逆贼淫威!”练戈手下扶剑,回身凛冽一眼,“谁说师出无名。”晋国公冷冷凝眸,难道他有圣旨,就算有圣旨也奈何不了自己,这朝堂之上还有何人在乎那虚居其位的寅帝。练戈抿唇,自怀中取出一方兵符,众人或讶然失色,或茫然不解。有三年前便在朝议政的人惶惶然解释,“这是……先帝卧病时赐予夜王的兵符……”礼部尚书李寄长笑两声,热泪涌动,当年他看不惯夜王把持朝政,让晋国公一派做大,如今看到这方兵符却早已换了心境,若非当年夜王殿下持政,恐怕这抚国江山早就换了姓氏,夜王虽助长了晋国公的气焰却也压制了晋国公的野心与狂妄,失了夜王的京都,从此便沦丧在奸佞小人之手,处处打压他们保皇派。晋国公眸光变幻不定,咬牙切齿开口,“不可能,夜王已经失踪三年,这定是你当年偷来的,绝不可能!”他心中隐约有不安慌乱,面上却越发镇定,中气十足。晋国公一派见势即刻助言,他们都在否认着,义正言辞,滔滔不绝,仿佛要靠这样来驱散心中的可怕念头。看到那方兵符,没有人不心惊胆战,诚惶诚恐,当年的夜王手段铁血,不容置疑,是他们无数人的噩梦,没有人愿意想起当年是怎样惶然卑微的臣服于那人的身前。直到那一日,连北地险情都轻而易举化解的夜王殿下,打的漠国毫无还手之力的夜王殿下,被他们用最阴险毒辣的手段冠以弑父弑君的罪名,消失在了抚国土地之上。他们又可以荣华锦绣,美人美酒,再无朝不保夕的忧虑,怎么能允许,怎么能相信,那个人,又回来了!练戈一把拉过身侧嚎的最用力的官员,一剑穿心,轻而易举。身后禁军面不改色的将尸体拖了下去。霎时之间,一片死寂,只剩练戈冰冷无情的声音。“太吵了。”晋国公气的面色一白,一把推了案上奏折,一只高脚玉杯四分五裂碎在地上。“混账东西,你竟敢?!”练戈平寂无波开口,铿锵有力,杀伐之气蔓延,“夜王殿下之命,凡有犯上作乱者,格杀勿论!”晋国公眉心拧成一团,目光中有阴毒癫狂,“夜王殿下,呵呵!夜王早不知死在何处了,还不是任你随意抬出,信口雌黄!”练戈目光一冷,冰冷扫过晋国公,“殿下不容冒犯,是不是真的,很快所有人都会明白!”第51章 回来了吗“止落,几时了?”素泠玉懒懒步下软榻,墨绿外衣里黑纱裙摆,对镜描了黛眉,臻首微低。“皇后娘娘,午时了。”止落自外间步入,恭候多时。素泠玉抿唇对镜一笑,嫣然婀娜,“不觉竟已午时,前朝也该散了。”止落目光一凉,笑意如风,“恐怕散不了,这宫门已经落了锁,不可进亦不可出。”素泠玉蓦然回头,蹙眉一冷,“谁锁的?前朝发生了什么?”止落抿唇,“禁军封锁了轩辕门,议政殿音信断了。”素泠玉凝眸,一抹沉重,“是练戈,他怎么敢?父亲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能控制的。”止落敛眸,不再开口。“谁在背后操控?”她思索片刻,手中眉笔搁下,衣袖浮动。“是苏霖?”她扬眉,回头问道。“不是。”止落摇头,目光静如止水,“乾元殿一切在握,没有任何异动。”素泠玉抿唇,一抹冷意划过,拂袖而出,“摆驾,本宫倒要看看议政殿是不是当真进不得!”议政殿中沉闷的如同死域,门外练戈抱剑而立,一身甲胄,目光冰冷。却见宫墙拐角处,凤撵一乘,华盖璎珞,宫人相随。“练统领。”一角黑云纱,衣袂蹁跹起落,人便落地,平淡无波的声音中不掩冷意。“谁给你的命令,允许你一介臣子锁宫!要造反吗?”她华袖一展,神容冰冷,不可侵犯。练戈依旧抱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再等等,皇后自会知道。”素泠玉闻言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上来的古怪,面上却依旧冰冷,“本宫要进议政殿。”“后宫不可干政,娘娘自重。”练戈拱手而起,沉默寡言。素泠玉袖底玉指紧握,冷冷上撵,“回宫。”凤撵悠悠,晃得她头昏脑涨,青石宫路上,一阵风动,她忽而一抹明光惊现,怔怔愣住。“回去,回去。”她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嘴唇发干,仿佛一团火,烧在心中,漫上喉咙,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扶窗的手上。没有人知道这一天她等的多绝望,她有预感,一定是!止落察觉她的异常,掀了帘一礼,“娘娘,可还好?”她却觉得整个天地颠倒,眼前一片模糊,开口却只一字,“走。”凤撵重新停在了议政殿门外,她踉跄的掀了帘子,再无了刚刚的仪态威严,目光灼灼却闪避的看向练戈,几番吞吐开口。“回来了吗?”她只觉一句话平生未有之艰难,忍住夺眶清泪。“夜王……回来了吗?”练戈无奈蹙眉,却不肯开口,他并不知主人何时到,只是照信中之命行事而已。“臣只奉了命令行事,不知殿下何时归来。”他如是而答,毕竟皇后并非晋国公与寅帝两派之人,没有主人命令,他也不能奈何得她,只能稳住局势。素泠玉抿唇,倩笑如风,指下丹蔻却刺入血肉,她挺直脊背,回身入了凤撵,吩咐道:“本宫就在这儿等着,哪也不去。”止落为她放了帘子,垂眸候在一侧,夜王回来了,那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一个替身,无足轻重,是否也该被舍弃了,自嘲一叹,他笑容涩然无痕,散在风中。第52章 何为公道姑苏亦水再次望向京都,高城巍巍,坚不可摧,三百年风霜吹打,染尽英雄血。三年前她便是从这里走出,壮士断腕,毅然决然,如今再回来,物虽依旧,人却已面目全非。销幻不明白她在磨蹭什么,都已经到了,为什么还不进,他面无表情的叹息。姑苏亦水抿唇,无奈望他一眼,“阿幻没有七情六欲,自然不会烦扰,进城吧。”销幻跟在她身后,却蹙眉,并不认同她的说法,他也会烦扰,想到她,想到失去的记忆,一样变得奇怪起来。城门处守军打着哈欠盘查着,见有人来,颇不耐烦的喊到,“文书。”姑苏亦水不曾下马,翻手一道文书砸落,人已策马而去。上书,昆帝五子,夜王苏雾,归京探亲。风过,一段树枝折落,砸在守军头上,他两眼茫然,半晌挠头坐在了地上。他该不该喊出来,有没有人会信,哪个混账小子拿这种东西耍他,这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吧!姑苏亦水一进城门,即刻有人向宫中禀报。议政殿前,练戈目光一动,缓缓挥手,“开宫门。”素泠玉蓦然掀帘,闻言睁大双眼,咬唇深红,“来了吗……”来了?姑苏亦水确实来了,却未曾来议政殿,宫门未开之时她便进了皇宫,她去了乾元殿,去了如今戒备最松懈的乾元殿。“陛下,该喝药了。”宫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捧了药碗奉上床前。“咳咳。”龙帐内传出两声压抑的低咳,一只手挥出,药碗砰然落地,药汁洒了一地。“朕不喝,滚出去。”宫人习以为常,一板一眼的一礼退出,去取外间早已留好的备用汤药。姑苏亦水自帘帐后走出,目光掠过龙榻讽然一笑,劈手打晕了端药返回的宫人。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失重的药碗,汤汁一滴不洒,隽雅从容。“皇兄,来喝药。”姑苏亦水掀了龙帐,含笑而道。苏霖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只觉脑中嗡鸣一声,眼前火花乱坠一片,错乱中带着难以言表的震惊。姑苏亦水却不管他的反应,坐在了床侧,轻轻松松伸手将他拽了起来,让他靠在枕上。“皇兄来,喝一勺。”她舀了漆黑汤汁,送到他唇边,也不顾他的反应,强硬的送了进去。汤汁顺着唇角淌落,他目光聚焦,退后半步。凌冽勾唇,她将药碗放落,倏而收敛了笑意,“陛下,寅帝陛下。臣来帮你,清君侧,振军威,莫急,很快您就不用再喝这恶心的东西了。”她转身,衣袖一动,药碗摔落四分五裂。“苏雾——”他抬手抿去唇边药汁,沉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平静。“陛下保重龙体,臣弟替您会一会晋国公。”她抬脚,毫不犹疑迈出殿门,天光沐浴下,鲜衣红袍,耀目卓然。议政殿,练戈遥遥一拜,扶剑一礼,“殿下。”素泠玉怔怔然僵在原地,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不知从何说起。姑苏亦水抬眼望向议政殿门匾,只是一笑,志在必得。“去让人退出来。”练戈俯身退去,转身入殿。议政殿,微风拂过,她回眸,三分笑意清冷慵然,恍若当年,“泠玉久等了?前朝毕竟危险,回去吧。”素泠玉抿唇,一抹笑容,水眸顾盼流转,仿若仍是郡主是,清澈见底,不染污垢,“阿雾,我终于……等到你了。”她心底有波涛浪涌,却因她一言,心定神安,多年心石落地,“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三年前错过的,今天不会再重演。”姑苏亦水不再言,知她不会轻易说服,点头入殿。“晋国公,三年不见,身体可好?苏家天下,挥霍的可痛快?”她扬眉,一撩衣摆,负手而上,步步近前,一抹笑意照亮压抑氛围。晋国公面上一派镇静,手下却颤抖的握不住椅背。“弑父弑君之人还敢光明正大入这议政殿来,可笑,朝堂之上岂容一介罪人指手画脚!”姑苏亦水依旧从容,淡然一笑,一步步走上高阶顶处,象征着皇权的龙椅,漫不经心落座,一脚踩下,半撑身子,目光如刀子般凌冽。众臣瞠目结舌,年迈者气的呼吸急促,胡子乱飞,瘫软倒退。“弑父弑君,苏雾不惧也想过,不过貌似有人比本王早了一步,可惜。”她神容冰冷肃穆,自有杀伐之气,铿锵凛冽。“怎么?不信。”她拂衣慵然,飞凤眸眼一抬三千容华蕴藏,“那不妨将陛下请出,当年如何,诸位都不及皇兄清楚,本王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那就让陛下来说。”素泠玉抿唇,华服一动黑纱裙浮动,冷冷回眸,吩咐宫人:“令本宫凤印,去将陛下请出。”她不问缘由,不问后果,只信她,胜于信自己。礼部尚书李寄望她举止行为,不知心底该作何评判,出列依旧毅然不屈,问道:“既如此,殿下身有冤屈当年为何不解释,事过三年不觉为时已晚吗?”他心底希望夜王无罪能重掌大权,肃清朝堂,又害怕当年当真是她毒害了先帝,让他们一丝希冀不剩。姑苏亦水勾唇,只徐徐一笑,“自然是因为你们不配,本王为刀俎尔等皆为鱼肉,需要道理吗?其实现在也都不重要的,反正你们的命都在本王手中,得不到本王满意的答案,最坏不过是将你们的命都留在这里,仅此而已,怎么样都是本王赢,不是吗?”她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她只是为北地九城而来,为十四万将士恢复身份而来,为覆灭抚国而来,她要讲什么道理,与谁讲道理,这世上本就无公道可言,若要讲道理义父就不会死,若要论公道谁来给她公道?李寄触上那目光只觉如芒在背,那带着嘲讽不屑的冷漠笑意,让人无所遁形,赤裸可笑。宦海沉浮,谁又不懂这些道理,这世上,并非时时都有公道可言,但向来是别人跪求他们给予公道,如今换做自己成为卑微屈膝的那一个,才识个中滋味,并非那般容易接受。第53章 昆帝死因苏霖被人簇拥着进入大殿时腿脚发虚,面上神情恍惚冰冷,直到看到龙椅上那身影,心中千万只蚂蚁爬过,无比煎熬,甚至是眼角都开始抽搐扭曲了起来。看看这是什么?他费尽心机却只能心惊胆战坐上的皇位,她却这般轻而易举,这般毫不珍惜,这般理所应当的一脚踩上。苏雾,她又回来了,阴魂不散,简直如同跗骨之蛆,恶心,真是恶心,一个来路不正的野种,一而再染指他的皇权,再而三的想要篡位窃国,你早该以死谢罪苏雾!他努力的挺直脊背,被药石掏空的身体显得瘦削而可笑,宽大的龙袍,空荡荡的袖子,早已不再合身,“夜王来了,想听朕说些什么?”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抬眼,凝视了他的双眼,将他眼中的厌恶、害怕、不甘,通通看入眼底,化作漆黑冷寂一抹笑意。她自高处一阶一阶走下,停在晋国公身边,驻足一眼扫过二人,“陛下,与虎谋皮,危矣!”“三年前父皇怎么走的,众人或者不明因果,皇兄却是一清二楚,真相可不止是当年乾元殿中,国公大人的三两句话可以改变的事。”她将选择权交到他的手里,当年父皇乃是他害死,该怎么说他若聪明,自然知道。假如他不够聪明,当真要攀咬住她不放,她自然也是不惧的,既然来了,她早也做好了血染宫闱的准备。苏霖目光却有些空洞,他看到了自己的皇后,看到她对他神情冷漠,厌恶的躲避数步,看到晋国公对他扬眉凝眸,似乎在考量他要说些什么,看到禁军统领练戈抱剑就死守在殿门,任何人进出不得。呵呵,他如今这般狼狈,一个皇帝成了夜王与晋国公斗法的棋子,身不由己毫无威信,甚至是步入议政殿是没有一个大臣下跪行礼。“父皇……”他呐呐然开口,嘲讽一笑,缓缓闭眼,眉间依旧是一贯的冷戾。“朕知道,父皇是怎么走的,他驾崩前痛苦极了,他被鹤厘子折磨的米饭难进,只能喝些茶水,他一直咳嗽吐血,恨不能早些闭眼,朕知道,朕当然知道。”他似乎陷入了回忆,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众朝臣闻言辛酸抹泪,哽着呼吸,先帝遭遇小人暗算,一国之天,不世英杰竟落得如此惨淡下场。姑苏亦水听在耳中却深觉嘲讽,怪谁呢?她漠然一笑,冰冷开口:“陛下,所以父皇到底被谁暗害呢?”他面上一片沉寂,缓缓伸手,向上一指。在众人屏息的目光中掠过夜王,停在了晋国公的身上。“是晋国公,当年毒害先帝的是晋国公,栽赃陷害给夜王的是晋国公,如今暗囚朕在乾元殿的是晋国公,谋朝篡位的也是晋国公,都是晋国公,都怪晋国公,晋国公负我抚国天下百姓,负我苏家三百年江山社稷!”他一口气急迫说完,低头握拳三两声低咳,颓然而笑,不就是棋子,当年做晋国公的棋子对付苏雾,如今做苏雾的棋子对付晋国公,呵呵,只要能让他东山再起,这点恶心痛苦,算得了什么呢?众人拾柴,谩骂诋毁声一片,瞬间将晋国公推向了深渊,如今的情形,连最恨夜王的陛下都忍辱负重了,他们怎么就不能墙头草望风而动了?既然这才是真相,那晋国公真该死,他们也都是受害者,他们也都是被欺瞒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该推给晋国公,他们现在的做法是惩恶扬善,一切就该这样结束,恢复平静。他们还是世人眼中的良官,刚正不阿,清廉济世。素泠玉就这样默然的立在一侧,望着被千夫所指之人,那是她的父亲,以前万人之上的晋国公,以后为人不齿的罪人。从她命人放出苏霖的那刻,早就做出了选择,痛心而无奈。一片骂声中,姑苏亦水没有看脸色青白的晋国公,没有看颓然冷笑的苏霖,她没有看任何人,立在上方,听之任之,不曾阻止,看着这一场闹剧,还真是有些可笑。看,这就是没有道理公道可言,她自然知道杀昆帝的不是晋国公,而是苏霖,那时的晋国公可是她的人,根本没有立场动手,但苏霖说是,抚国的皇帝陛下说是,那只有是他,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道理。她拾阶而下,闹糟糟一片里出了殿门,练戈依旧守在门前。众人回头而望,一时竟摸不透她的意思,悻悻住了口,两立站好。她依旧冰冷,仿若事不关己般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眼前一切,缓缓开口:“既然事情清楚了。有些事情相信大家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出了这道宫门,若有谁想偷偷做些动作,想必知道规矩与后果。”她回眸一眼扫过苏霖,冷冷一笑,“陛下保重龙体,既然苏雾回来了自然会替皇兄分忧,今日之事已有决断,陛下看着下旨吧。”她转身向坤云殿而去,练戈收了禁军整顿宫禁,素泠玉抿唇,纱裙一摆,与苏霖擦肩而过。她也不坐凤撵,提起裙摆不顾仪态的追了上去。她跑的急促,险些摔倒。姑苏亦水无奈抬眸,伸手稳住了她的肩膀。“慢些,泠玉。”素泠玉蓦然抬眸,有泪光点点,有些委屈的吸气,“阿雾,我等了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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