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你我已经先一步得知了消息,便可提前做好准备加强防范,未必不能据此一争,更何况大人已经顺从了夜王的意思,她也抓不到什么把柄,大人切莫自乱阵脚。”他殷殷切切的叮嘱,生怕吕信一时冲动坏了长久大计,心底又暗暗思衬着应对之策。这夜王来到平川,恐怕是为了修葺行宫一事,但如今大人已经放出银两,想必夜王一时也应该不会出手针对大人,但若是吕信忍不住先行出手,怕是后果就难以预料了。吕信闻言稍稍冷静下来,面色却依旧沉凉如水,深出了一口气,蹙眉道:“此事不可不防,这夜王形行事向来出其不意,本人又喜怒无常,难免何时会对我们下毒手。”对他心底不由得担忧不已,毕竟这夜王名声在外,此刻人还就在这平川之中,若是不能尽早寻出她的行踪,难免会生出什么意外,这实在让他寝食难安。“许生,你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这夜王行事,不可以已常人断之,若她当真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对我们痛下杀手,那又该如何是好?”吕信目光游移不定,落在他手中的那张信纸上,心底惴惴不安。许生忡怔思考了片刻,回眸抬眼道:“此事大人可先命人暗中查访,你我若能时刻掌握夜王的动静,若有意外,你我也好即时想出应对之策。”吕信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奈的开口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多事之秋,真是愁煞人也。”许生将手中信纸收好,眸中幽光一点,微不可查的低叹了一声。“大人,属下以为世道如此不太平,平川也绝不可能独善其身,良禽择木而栖,若是这夜王当真有本事,倒也不妨投靠一把,这也好过沦为强人手中鱼肉。”他心底亦是自己的打算,生逢乱世胸有韬略,谁又何尝不想成一番大业,他入平川郡守府多年,跟随在吕信身边,深知此人脾性急功近利,自保有余,却难成大事,若是能趁此机另择良主,说不定还能步步高升。“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大好的平川,难不成要让本官拱手让人。”吕信眉心拧的更深了,他主管这平川多年,半生心血尽付于此,若是到头来血本无归,那才真是痛心疾首。许生不敢再劝,叹息一声言道:“属下也只是如此一说,以供大人参考而已,平川未来如何,也还是掌控在大人的手中。”吕信原本宣他过来是为了疏解心中苦闷忧虑,听得如此说辞,反而越发心烦气躁,摇了摇头不耐道:“下去吧,下去吧。”许生面不改色,恭敬行礼,恭敬后退,迈步离开。为人幕僚,说到底不过是依附权贵的攀枝草,高官手下的一条狗,主人如何说,你便要如何做。关上了门,他大步流星向前消失在园中,欲挽千里弓,能降百人头,若有一日同风起,仰人鼻息者知是谁?……平川有河贯穿前后,垂柳依依,红绳结的飘扬飞起,春末到尾,姑娘家薄施粉黛,一心闺情全都赋予了这树灵之上。姑苏亦水并未流连在行宫之外太久,便只命阿雀沿街缓行,相对于历城来说,平川位置优越,确实更有利于稳固根基,但也正因此处乃是风水宝地,才更容易引人贪念,惹来众人为利益争夺厮杀。福祸相依,若能降服人心自然是无需多言,一切好说,但若不能震慑四方,上下颠倒行事,必然反被起乱。“阿雀,除出旧臣之事要加快速度,消息不必隐瞒遮掩,最好让它能传入平川之中。”姑苏亦水神色清清淡淡的瞧了一眼窗外,掠过那被挂满红绳的柳树,缓缓吩咐道。阿雀闻言眸光微动,片刻后犹疑的开口问道:“殿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若是让消息传到了这里,岂非是让这些人胆战心惊,终于沉浸在惶恐之中。”姑苏亦水抬眸一笑,言道:“是又如何?让他们惶恐一下也无不可,不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他们就会自觉避无可避的,转而担心自己的安危,少不得要谨小慎微一段时间,这样不就给了我们机会。”“但若是他们狗急跳墙,那不更是火上浇油,打乱了一盘好棋了吗?”阿雀依旧心有忧虑,免不得瞻前顾后,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有万一,终归是得不偿失。姑苏亦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你觉得一盘散沙,当真能凝聚在一起吗?这平川并非是铁板一块坚不可摧的,只要有利益有争夺,那就有漏洞有机会,谁能先一步找到别人的软肋,谁就能抢到先机,成为最终的获利者。”平川再怎么步履维艰,也不会比得上当年的抚都,不怕有人心存觊觎,只怕心存觊觎之人不露出马脚,只要出手就一定会留下破绽,谁是意图不轨,谁是另有打算,不试探一番,怎么能看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阿雀心底将这话沉思了一番,不再多言什么,世间确实难有十全之策,冒险则有可能一败涂地,不冒险又会止步不前,既然决心主人要一试,必然早已想清了后果。“主人准备何时见那平川郡守,属下可提前命人通传。”他转而言道。“此事不急这一时片刻,既然已经和他约好了日子,那便等着后日再见,如今之机,正好命人密查平川一番,看一看谁才是能够合作共赢之人,谁又是必须除去的毒瘤祸患。”如今平川上下理应无人知道她已来到这里的消息,此刻正是天赐良机,能好好查一查平川权贵的底细,既不动声色又悄无声息,若是等到约定之期,大张旗鼓必然不方便再探寻这些。她心底对平川郡守吕信此人,并未有什么期待,更不准备予以重用,这平川以后便是一国的根基,自然要选能人托付才能风调雨顺,如同吕信这等人,野心有余,智谋不足,根本应付不来以后得风涛波浪,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杆枪,里外都是遗祸旁人。阿雀颔首,握住缰绳的手微紧,应道:“在平川我们带来的人都是生面孔,不好下手去查,属下便将此事交给天韵馆去办,您看如何?”他考量了一番后开口请示,毕竟身在平川,若是打草惊蛇便不妥了,此事交给天韵馆去办,便省了一番掩人耳目的功夫,也能更早的查到想要的东西。姑苏亦水不曾多想便同意了,“只要能尽早得到需要的信息,交给他们去办了也无不可。”如今时间紧促,倒也不必拘泥于这等小事,天韵馆虽然不常行动,但平川到底还是比较适合出手的,若是他自己当真能够做到,交给他们也无不妥。“是,属下回去便吩咐。”阿雀抿唇应道,天韵馆中的人都是出自雀部之中,虽然常年乔装在外,但还是每年都会向他禀报,都是可信之人,他这才敢请命将此事交给他们去做。“即刻启程回去吧,此事尽早让他们着手去做,一定要最快速度的调查清楚。”她本是想着借行宫一事,好好与这平川郡守算一笔账,但既然他识趣的办了下去,那就只能放旧臣被刺杀的出消息,让他自乱阵脚,按捺不住的主动出击。如今还未调查清楚有谁能够顺理成章的替代下吕信的位置,她便再耐心的等一等,总会有最合适的那个出现。阿雀听令的加快了行进速度,绕了一条小道,尽早的赶回天韵馆中。姑苏亦水避开了楼下众人的耳目,悄无声息的回了楼上雅间,将从那车中带出的纸张,放在一旁香炉中焚烧殆尽,里边的内容她已经记下了,这东西还是毁掉最为妥当。只可惜里边只是简要的信息,并不足以让她找出合适的人选,不然也不需等到约定之日再去见吕信了。对于此人她虽未见过,却也并不陌生,关于此人的消息,三年前她便听说过,无甚大才却守着平川这富饶宝地不放,既不想入京受任,又不愿告老还乡,一把年纪仍是想着能多捞一把,任职期间从无大过,却也从无大功,实在是鸡肋一块,放在这里碍事。提起身边茶壶倒出一杯水,她一饮而尽,若不将这些人好好收拾一番,这新国必然是立不安稳的,但对于这些人也不能大开杀戒,只需杀一两个冒头之人挫起锋芒便可,毕竟这一家家权贵便组成了平川的根基,留在以后找到合适的人替代后,再徐徐除之即可。心底有事思忱,她不觉用力重了些,手中茶杯裂出了一道纹,残留的茶水湿了手心。她蹙眉望了一眼,将手中茶杯放下,缓缓拭去掌心水渍,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只盼这一切能够进展顺利,不然若是一击不中,那就要费事折腾了。楼下阿雀将车马交给下人安置好之后,便即刻去见了掌柜的,将之前的事吩咐了一遍。掌柜的听到后,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保证用最短的时间办成此事。“部主,后院地窖下的银子,还需增派人手守护,若是将天韵馆的人派出去打探消息,此事便需麻烦您了。”他想到今日主人吩咐的事,眸光微动,拱手开口道。阿雀闻言一顿,继而点了点头道:“此事你不必再操心,自会有人接替你们看守,你们只需要尽快完成这桩要紧之事即可。”那掌柜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不知主人大概什么时候需要,可有期限限制?”“一日之期,后日一早便要见到东西,你下去后要即刻吩咐人去做,若出了意外,你我皆耽搁不起。”阿雀郑重其事的吩咐道,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眼,若非是时间紧迫,倒也不会派天韵馆中的人出手。“是,属下绝不辜负所托。”掌柜的闻言面色一正,颔首应了下来,一日之期确实是急迫得很,便是天韵馆在此地扎根已久,也需要破费一番功夫才能做到。“下去吧。”阿雀摆了摆手,开口吩咐道。掌柜行了一礼后,即刻离开了房间,争分夺秒的命人着手此事。阿雀随后也离开的房间,着手调人接替天韵馆的人,好生看守白银,待一切都妥当之后,方才放下心来。第177章 赏花风波平川城向来有赏花宴的风俗,由城中权贵举行,年年巡回举办,各家轮流坐庄。春花烂漫,千里芳华染红池水,宛若夕阳一般动人,平川高家,首屈一指的富贵之门。佣人百人侍应,歌舞乐师数十,丝竹管弦之乐不绝如耳。高家家主高远四十余岁身体健朗,虽无一官半职傍身,却手握商铺数百家,平川经济把持一身,便是郡守大人也要卖几分薄面。这赏花宴设在了高家别院,往来权贵络绎不绝,这高远又素来懂的经营之道,为人处世令人挑不出差错来。官民之界横分水岭,郡守吕信又素来颇有几分高傲脾气,加之近日心情不佳,今年便命人推了帖子闭门不出。这郡守虽然未来,但其余权贵却来的不少,谁会和钱过不去,既无权势之争,那与之交好总比竖立一家仇敌的好。“这郡守大人传来一纸回信,说是赏花入眼看,赏人用心观。”“呵呵,这倒有意思,咱们的郡守大人这是说高某识人不清,设宴哗众取宠啊。”高远皮笑脸不笑的挑了挑眉,端起一杯茶水,将在坐众人看了一遍。识人不清,哗众取宠,这一番言辞可就是将在坐之人都骂进去完了,谁心底还能没个芥蒂疙瘩。这什么意思?好嘛,自己不愿来,却将旁人损了一遍,这是心底早就存了成见,看不起这在坐的众人。这众人闻言皆是面色微变,又想到这高家主也是没安好心,这郡守回信驳了你的面子,你自己闷声受了便是,非要说出来打大家的脸,让大家也跟着不痛快,果真是老奸巨猾的商贾,精于算计不肯吃一点亏。“大家来者是客,旁人如何评论不理会也罢,都是些风言风语,各位行事如何可有大家看的清楚明白,莫要为此坏了赏花的兴致才是。”高远转眸流动,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放下手中茶盏。众人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各自品茶言欢,外看一派和乐融融,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听说这郡守大人如今忙着接待夜王,今日不来这赏花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一人放下杯子言道。“这郡守可当真是舍得,一百万两银子,说给便给了,看来此后这平川成了皇都,这郡守大人可就是皇城第一人了。”一人眼红的嘲讽道。“可不是,所以才瞧不上我们这些人,这帖子发出去不来便罢,还回了一封信来嘲讽咱们。”众人俱是附和开口,一时之间竟是怨声载道,传的外厅听着都是一片嘈杂。“哎,各位大人老爷也莫要如此想,都知道这夜王喜怒无常,这郡守大人的钱也未必是自愿出的。”高远挑了挑眉,端坐着开口说到。“呵,这倒是真的,说是此等差事落在高家主的头上,那可就必然是诚心诚意的为殿下尽忠办事了,只可惜这夜王殿下根本不知道这平川还有这号人,喊都喊不到嘴边去。”此人半捧半酸的扫了一眼高远,笑着言道。“嗯,此言有理。”高远却仿佛并未听出他言间的不善之意,颇有惊觉之态的唏嘘了一声,啧啧叹息。“这若是夜王殿下有幸能得知在下名讳,别说略尽绵薄之力出些银两,就是让在下干脑涂地也无不可啊。”众人闻言心思不一,各打各的算盘,高远这话颇有意思,虽说人人心底皆是如此想的,但又有谁敢在明面上这样说?他这一举止无疑是在挑衅郡守大人,这可真是算得上胆大妄为了,毕竟吕信如今还是平川的郡守,一城之主执掌生杀,他这么说,便需有些非比寻常的意味了。这夜王殿下要入城,谁能抢上头一场功,能为殿下分忧解难,之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是能傍上这个大靠山,还怕什么平川郡守。“高家主倒真是忠君爱国呀,可惜缺了一个时机,说到底还要看上天给不给这个机会,届时家主若是发达,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同胞啊。”众人打趣的说道,半真半假开着玩笑。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谁说商人不入流?难道他注定要仰人鼻息,不过是没有让他遇上时机罢了,如同吕信这样没本事的老匹夫,都能高人一等颐指气使,他倒不信了……“嗯。承蒙诸位吉言,高某今晚便燃上明烛高香,他日若真有此鸿运,也是仰仗了今日之福。”高远举杯环顾了周遭,笑着饮下。众人被他的去趣言逗笑,一室惬然笑声传远。这大厅里边坐的是各府权贵,外厅则稍逊一筹,里边坐着的皆是一些小有成就的商贾之家,虽有幸能被邀过来赏花,但也就是在一旁陪衬。这帖子自然也传到了天韵馆,里边说的话以姑苏亦水的耳力,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了。里边这高远倒是有些意思,难得见到如此直言不讳的人,此来倒也不算并无收获,若是此人当真有心,也不妨用来一试。在她这里,并无分高低贵贱府第门次,只要有真才实学,能成大器,尽可不拘一格,毕竟与聪明人共事会省心很多。高远依旧与里边的人打趣不断,并不知道这一番言辞已经落在旁人耳中,而她心心念念要攀附的人,此刻也就在外厅坐着。一刻钟的功夫,众人在正厅品过茶后便开始陆续离席,三三两两的去园内赏花。姑苏亦水并为多留也无心赏花,趁着众人离席,便悄无声息的顺势离开。她心里已有了一番计较,平川之中能找出替代吕信的合适人选也就只有那寥寥几个,而这高家又是其中最好的选择。这高远虽有钱财人脉,却缺少一个能飞黄腾达的身份,而她恰好能给他权势,他也有她最需要的东西,这正是互惠互利两全其美。摆脱众人目光后,她大步流星离开了高府别院,一路上所见的风景确实精致,许多花品皆是名贵种类,倒也不愧为平川第一富,确实有些底蕴与实力在的。甩开心底杂念,她上了门口早就备着的马车,赶回了天韵馆。吕信既然如此听话,那这带来的五十万两银子暂时倒也不急着用了,如今郡守府想必也是难以安生,在准备明日接迎之事。只是不知到底是真心接应,还是要趁机发难,这吕信这一百万两银子出的心不甘情不愿,又着急前朝旧臣被杀之事,想必定然要做些准备,想方设法的以求周全。姑苏亦水如今倒也不急着去见高远,此事虽已有初步判断,但此人还需考量,就算要动吕信,也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马车一路驶向繁华街市,两盏茶的功夫就已是人潮拥挤,姑苏亦水目光掠过一侧的点心铺子,心底想到了苏容这些时间吵着要吃糕点,便命人路边停了马车,取了银子到里边挑了几样还算精致的点心,命人包了起来。她等候之时隐约感觉到身边似乎有目光巡回审视,但外边人潮汹涌,实在难以寻找,便也只能作罢。“客人,您的点心!”一旁伙计笑着将纸包递了过来,面色微红,这少年人生的还真是好看,平川城中以前倒是从未见过,不然他一定过目不忘。姑苏亦水接了过来,若有所思的掠过身边人潮,定在了一旁等候的车夫身上,此人并非冥宫中人,只是天韵馆中的一名寻常车夫,因为要避人耳目还要寻偏僻的别院,她便不曾吩咐人跟着。“你且带着东西先回去。”她面色微凉,却依旧笑意不变的开口吩咐道。那车夫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掌柜的吩咐奴才要好生的照顾公子,这奴才恐怕回去没法儿交差啊。”“回去。”姑苏亦水不悦的瞥了他一眼,轻飘飘两字出口却重若万钧,不容人置喙。那车夫一个激灵,俯了俯身,不敢多做停留的上了马车,说着人潮离开,这真是初夏将至却被淋了一盆冬日的雪水,透骨生寒。姑苏亦水目送马车走远,暗中观察了周围有谁在大量着这辆马车,一番观察下来,却依旧无法锁定是谁有异常,便顺着人潮故意徘徊在街市上走走停停。她一身鲜衣放在人群中依旧醒目,鹤立鸡群一般格格不入,自然少不得人投去打量,但那些目光与窥视的目光不同,她一个眼风便能分辨出这些主人的目的。她走了百米的路,每经过一处摊贩之前都会停下来,而能在这百米路中与她同时走走停停的人,果然目光闪烁,面色不对。竟然会有人跟踪她?这其中到底因为什么缘由她尚未可知,毕竟如今这平川城并无外人知晓她的身份,她又鲜少在城中露面,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这人要么是三教九流的东西,意图不轨,要么就是受人指使,有目的刻意调查追踪,若是前者倒还好说,不过是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多远,但若是后者,那就值得推敲一番了。这平川难不成藏了别的什么人不成,竟识得她的身份,专程派人来追踪。她并未思虑太久,便举步离开了面前摊贩,不再保留的七拐八拐消失在人群中,将那人甩在了后边。但她其实并未走远,只是寻了一处遮挡之处,反过来观察那人的举动。那人跟丢了目标气馁了片刻,原地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街市,转入一条巷口小道。姑苏亦水犹疑了片刻,并未跟随过去,她对平川道路不熟,若是贸然跟踪只怕连会去的路都要找不到了,这种巷子多是七拐八拐,跟进去也未必能盯的住人。默然了片刻,她并未离开这条巷子的附近,反而就近寻了家客栈,开了一个房间。她不能确认是否还有人跟在身后,毕竟这里是平川,她并无十全把握,若是这样回去天韵馆只怕要彻底暴露,将敌人引狼入室,不回去反而是最稳妥的决定。而且留在这里,她也算是给了那些跟踪的人机会,最好可以引蛇出洞,让这些发现她的踪迹,寻过来一探究竟,而她也可以顺藤摸瓜的看一看,是谁这么未卜先知,能够知道她已经在这平川城中了。用过午膳后,姑苏亦水便略微休息了片刻,直到日薄西山方才醒来,就算那些人侥幸寻到了这家客栈,要动手也会趁着夜晚行事,如今她也算是有功夫与他们耗着。夕阳下的郡守府依旧桃花灼灼,院中一局棋久久未动一步,吕信对着眼前美景,却跑神的想到了别的上面去了。没有时间了,明日便是约定的时辰,莫非也夜王提前入城为的就是今晚行动,对郡守府动手,那他岂不是要坐以待毙的等死。那群没用的东西,都派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整个平川都够翻上三遍了,竟然还没任何消息,白吃了半辈子米的饭桶。恨恨的握紧拳头,他重重的砸了砸桌案,直到一阵闷痛迟来,方才清醒了过来。“大人!”他正欲开口吩咐人过来,却听到有人声接近。“可有消息了,本官警告你们,再没消息你们一家老小的贱命都不必要了!”吕信见是派出去打探夜王下落的人,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急言厉色的呵斥道,一把摔了手边茶盏,抬脚踹了面前人两下。那人颤颤巍巍的被踹倒在地,也不敢起身的趴在碎瓷渣子上边,磕头砸地的哀道:“大人饶命!”“属下查到了,必定不会有错的,穿了一身红衣的年轻人,今日就在街市上出现过。”果真夜王殿下已经到了,该死的东西,“出现过算什么交代?嗯,本官要的是她的行踪,去查!去查!”吕信已经抑制不住的手指为微微颤抖,分不清是激动多些还是畏惧多些,该来的总会是来了,但是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她等到了今天,必然是想要今晚动手吧,一定是想要今晚动手除去他,但她一定想不到,他要先发制人!第178章 可有胆量姑苏亦水不过在房中等了片刻,客栈中便走人按捺不住了。她故意露面于人前,在大厅中点了酒菜待了一刻,果然不多时便有人趁机打量,之后行色匆匆而去。一道指风弹过,借机看到了那人掩在外衣下的腰牌,竟郡守府的人,果真是吕信那老匹夫派出的鹰犬。通风报信?姑苏亦水勾了勾唇,不慌不忙的斟了一杯酒,心底默算了时辰,从这里到郡守府再赶回来,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吕信到底能有几分本事马上便见分晓,他今夜若当真领了人来这儿杀人灭口,倒也让人高看一眼,只怕来一场闹剧,雷声大雨点小,那可就没有一点意思了。她扫视一圈,见还有人留在这里监视,便也不再多管,专心用了饭菜,静待时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龙就是龙蛇就是蛇,上下高低,一眼便可见分晓,她坐在这里以身为饵,倒要看看有谁能摘这项上人头。她微一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杯子,面色随之暗沉一瞬,这蚂蚱蹦跶的多了,也是一桩麻烦事,一人心存不轨倒也无妨,但怕的是有此一人标榜,事后会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不死心的想要借此时机争权夺利,若是不能一举震慑人心,之后那就有得麻烦了。而这上赶着撞上门来的平川郡守,若是敢来,就别怪她不念那一百万两银子的情面了。郡守府,吕信焦急的等待消息,守到天色暗沉方才有人匆匆赶来。“快说,可有查到人在何处?”他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来了,抿了抿发干的唇,攥紧手心衣袖,疾色急言的开口。“打探到了。”来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喘了着叩头禀道。“大人命小人查的人如今正在一家客栈中住着,咱们的人还在盯着,绝不会有半点闪失。”吕信微微蹙眉,眯眼瞧了下边的,面色隐有冷沉,“除了此人之外,这客栈可还有其他人跟随,或者可有稚子孩童在侧?”“这……”“小人只见到此人出现,便着急着过来回禀,并未注意身边其他,此人一人出房用膳,小人不能确定是否还有旁人在。”那人忐忑不安的抱拳,垂首不敢抬眼。“废物,尽是些榆木脑袋。”吕信沉沉的骂了一声,摆了摆手。“滚去外边等着,让许生过来一趟。”他愤然甩袖,掩饰心底焦躁与不安,来回踱步园中。先下手为强是没错,但他如今并不知这夜王带了多少人过来,若是她暗中还存了帮手,那岂非是送上门去找死,只会让情势更加糟糕。他举棋不定,既不想将此事告知许生,心中芥蒂着此人前些时日的言辞,但又害怕自己一人思虑不周,贸然行事落得个锒铛惨景,着实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又迫在眉睫。不多时,许生便听令来了园中,远远的观见郡守大人在怔然投入的思虑事情,不敢贸然上前,便远远的施了一礼,唤道:“大人!”吕信倏而清醒过来,却依旧沉浸在焦虑之中,上前两步抓住他的手一把拉起,睁大了眼睛,言道:“许生,我们的机会来了。”“大人此言何意?”许生不解,惑然抬眸望他。“那夜王不是背着众人入了平川,本官已经寻得了她的下落,而且她此时极大可能是孤身一人!许生你想……若是她死了……”“平川,北地,帝位,权势……这些东西不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啊,你想想看,到时本官给你一个宰相之位,你我二人,何愁不能成一番大业,总好过屈居人下,仰人鼻息吧!”“许生!男儿有志,当是如此,你以为如何?”吕信竭尽全力的说服他,言辞之间慷慨激昂斗志万千,眼中已被自己的贪欲蒙蔽,想到了黄袍加身,万众臣服的场景,想到了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痛快,忍不住眼底泛红,面目在灯火映照下如同面贴上的尊神,肃杀之中带着扭曲抽象。许生着实被他这番模样吓到了,惊得倒退了数步,几番吞吐,方才按下心中不平,压低声音沙哑的道:“大人想要先发制人,拿下夜王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平川?”“这不妥,实在是太荒诞滑稽了,大人!这夜王乃是前抚国皇室亲王,身有纯正血脉,那她要这北地立国那是无人反对,顺理成章。”“大人您说到底只是一城郡守,您若是出手杀人,就算侥幸得以成功,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根本不可能统御得了九城,降服那些将士们为您效忠,更别说是要给属下宰相之位了。”许生着实是心惊肉跳,被他吓得不轻,却依旧不曾丧失理智,条理清晰的开口向他劝道。这郡守大人也太敢想,若夜王当真如此好对付,能被郡守府的人暗中杀掉,当年的历城之夜,又怎会有那么多人都都下了无间地狱不得翻身,便是他不曾见识过夜王的狠毒的铁血手腕,这茶楼酒肆也该往来之人说起过那残暴嗜血之名才是。他这一盆冷水浇下本以为能够唤醒吕信,然而事实却是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谁说的!她夜王也未必就是名正言顺,不还是要借那小太子的东风才敢立国登基的,既然她苏雾能做的,那本官如何做不得?不过是一个吃奶的娃娃,做夜王的傀儡是做,做本官的傀儡亦是做,只要杀了夜王再控制住小太子,本官就是放肆一回又如何!”吕信狠狠驳斥,死死盯着面前许生,如同暗夜里觅食的野兽,只盼着能够听到满意的回答,以证明自己所说的一番话都是可行,这一番打算能被一一实现的。“许生,帮本官做周全的策划,只要万无一失,你我便可共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