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吕信难不成生了鱼死网破之心,看着架势是不准备乖乖就范了。云筝心底一冷,命人戒备起来,等候箭雨休止,抓住机会令人攻入其中,一番喋血厮杀。吕信远远的躲在后院,听着外边声嘶力竭的打斗声,只觉手脚发麻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恨恨的以手捶地。许生,好个许生!竟然不声不响的已经离开了,来了一个人去楼空。平日里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随叫随到的等候传唤,如今危难之际却早早另寻高枝,连个影子都寻不着,真是世态炎凉,令人发指的很啊。他皇皇然已经七魂出窍,呆呆楞楞的坐在地上,直到眼前的院门也被人“嘭”的一声强行撞开。瞬间一个激灵,他站了起来,面色苍白的透窗望了过去。是云筝,是他来的,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不是说好的要相互照拂,说好的要互惠互利的。“云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云将军?”他遥遥的与云筝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剑,踉跄的倒退数步,蠕动双唇道。“吕大人,你这郡守府还真是不好进啊,夜王殿下的命令都不好使,果真厉害的很。”云筝眸中带笑,依礼拱了拱手。“大人,殿下命本将军过来请您过去一趟,您可不要再闭门不见了。”吕信面上已经惨无人色,却依旧僵硬的扯出一个假笑,“云将军,你我同僚一场,说好的要相互照拂。”“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老夫一马,金银财宝,稀世古玩,你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一句话!”他强自按捺住心中怯意,试探着开出条件利诱,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看。“呵。”云筝冷笑了一声,面上没有丝毫动摇之色,提起手中长剑,轻而易举破了书房门。“吕大人,您多虑了,带您过去是殿下的钧令,本将军也是听令行事,快请吧。”云筝抬手收剑,侧眸望他一眼,颔首道。“不!不!不!”吕信摇头后退,步步退向书架处,一只手悄然摸索,显然在找机关。云筝神色一冷,纵身向前,一把将他抓在手中拎了出来,扔给了一旁的亲信。“回去复命。”一身令下,刀剑入鞘,众人迅速撤退,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姑苏亦水巍然不动,公堂之上一直在等云筝归来,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必然要在百姓眼中给出一个交代。这吕信无论做出了多么罪不可赦的事,今日都要与人对簿公堂,带到世人眼前处决掉,这件事才算得上是圆满结束。不多时,大堂外已经有了动静传来,众目睽睽之下,云筝将吕信带上了大堂。“殿下,人带到!”姑苏亦水略一颔首,示意他将人松开。“吕信,平川郡守这个位置你一坐就是三十年,这些年来你汲汲营营庸碌无为也就罢了,但谁给你的狼子野心,让你买凶杀人,将主意打到了本王与陛下的身上!”第188章 论功行赏吕信腿脚一软,讷然跪地,几番开口嘴方才发出声音来,“殿下,不是的不是的,这都是污蔑,是高远费心设计的陷阱。”“微臣怎会如此狼子野心,这些杀手,微臣一个都不认识,说不定这就是高远买通的杀手,刺杀之事便是他做下的人,如今事情败露,这才栽赃陷害微臣,殿下明查啊。”他眸中精光乱闪,一口一个冤枉,叩首将苗头指向一旁的高远。高远闻言神色一冷,心底不由得低咒一声,回眸切齿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吕大人,这些人身上带着的可是你郡守府的令牌,草民已经将其呈给了殿下,这可是铁证如山。”吕信被他一眼激得心生恼怒,恨恨再道:“既然是你栽赃陷害,区区一面令牌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买通人偷来的,为的就是置老夫于死地。”“休要胡说!吕信,你说是我栽赃陷害,这可是还有人证在的,你府上多年效力的门客,他都出言指认你,你又还有什么可说的!”高远将目光投向一侧许生,对吕信不屑的抿了抿唇,轻蔑言道。吕信面色一沉,一时无言以对,铁青着一张脸看向许生。许生无动于衷的任由二人打量,依旧淡然不惊。姑苏亦水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只觉得是果然人人皆有演戏天分的,倒还真是有几分意思了。“许生,你说呢?吕大人说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旁人的栽赃陷害,对此你有又何看法?”姑苏亦水略一侧眸,扫过不动声色的许生,含笑问道。许生闻言一笑,斜眸扫过一旁高远与吕信,蹙了蹙眉道:“殿下慧眼如炬,相信心底早有论断,不过若是让草民来讲,此事绝非如同郡守大人所讲这般事不关己。”“从头至尾,谋划着一窃的人,就是郡守大人,如今事到临头却反口诬陷,想来是还不死心,势必要一错到底,伺机再起谋害殿下,误国社稷。”“你胡言乱语,本官没有做过的事情,怎由得你们如此诬陷,你与高远原来都是一丘之貉,一直以来埋伏在本官身边,到头来竟然是包藏祸心,心存不轨。”吕信仍不死心的开口辩驳,眉心深蹙,睁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他,反唇相讥道。姑苏亦水扫了众人一眼,不置一词的笑了笑,回眸看向一边的云筝,眉心一动,问道:“云将军怎么看?你说本王应该信谁的?”云筝闻言眸光一闪,一眼掠过几人,短暂的停留在吕信身上片刻,拱了拱手道:“既然这么多证据指向吕郡守,臣相信绝不会空穴来风,必然是有一定的原因的,臣认为此事与吕郡守脱不了干系,这些证据都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推卸干净的。”吕信讷讷无言的看着云筝开口,心底顿时凉了半截,夜王必然不会质疑云筝的话的,一切都完了,任凭他怎么说都没用了。攥紧拳头,他颓然跪在地,勉力支撑的一口气也散了大半,整个人失去了支柱,浑浑噩噩的闭上了眼。姑苏亦水摆了摆手,将手中令牌扔到了吕信面前,冷声道:“本王看你是负隅顽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要颠倒是非黑白,真是冥顽不灵,既然你毫无悔改之心,本王也不必再对你仁慈手软。”“来人,押入大牢,查抄郡守府,此事严办处置,谁都不准求情!”齐蒙一个眼风递给旁边人,即刻便有人上前来将吕信拖走,堵上了他的嘴,不敢再让他多言一句。“殿下,那其余人呢?”齐蒙目光巡回在地上几人之间,暗暗思量一番,试探着出言问道。姑苏亦水却吝于一个目光,只是漫然回道:“散了吧,此案就交给云将军处置,其余人等改日论功行赏。”齐蒙笑眼应下,即刻命人准备马车,躬身道:“殿下这边走。”姑苏亦水一个眼风瞟过云筝,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起身离开。……承国勰城城门外,一地风尘狼烟,已是杀声四起,大战来时,天地凄惶。“陛下,请准许竞衣与徐渭将军同去。”竞衣躬身一礼,开口请令。叶宸枫一抹笑意轻缓,摇头道:“不急,他一个人如今还应付的来。”“可漠国如今来势汹汹,怕是要打定了主意要全力一搏,徐渭一人怕是对付不过来啊。”竞衣眸中一抹犹豫,听着外边杀声震天,心底还是放心不下来。叶宸枫不轻不重的睨了一眼城下战火硝烟,负手转身道:“我们回去,这里会有人助他一臂之力的。”“陛下……”竞衣略一蹙眉,上前跟紧却殷殷喊道。“放心,就算他们来势汹汹,待会儿必然也会退如潮水,不必着急一时输赢。”叶宸枫转身上了车马,命人回了府上。竞衣虽不放心前线战局,但想着一时半会儿漠军必然也攻不过来,便也随着离开了城头。“陛下,为何如此肯定寒歌陌会退兵?”他上前推开门,随后而入房中,敛眸问道。叶宸枫自窗口提了一只鸟笼放在案上,随意投喂里边的金丝雀,顾自抿唇一线,垂眸浅笑道:“原本寒歌陌是不该如此气势汹汹扑来的,朕虽不知他到底有了什么依仗,敢如此放手一搏,但却已收到了来信,北襄自会从后方对漠国下手,如此寒歌陌腹背受敌,面对两面夹击的困境,他能不怏怏的退兵而去吗?”他指尖温凉如玉,伸手抚过那温驯的雀儿,眸中一抹幽深,漫不经心的挑起一缕笑意。“陛下,属下斗胆有一事相问。”竞衣眉心深凝,犹豫了片刻,还是如此开口说道。“问。”叶宸枫一字轻散的讲在唇齿之间,神态间丝毫没有兵临城下的紧迫感,只有浸入寒潭的幽凉。“陛下与漠国对峙这么久,却任凭时机溜走的按兵不动,是否根本就不在乎此战的输赢,而是为了……”竞衣不敢再讲下去,心底却一片寒凉。明明以承国的国力,这些日子早便有机会将漠国一举击溃,可偏偏陛下就是按兵不动,等的不就是今日这一封信的到来,一切到底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有陛下心底才是最清楚的。“为了她,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说的是这些对吗。”叶宸枫眸中一抹锐利划过,深黑色衮袍映衬下恍如尊神,凛冽而肆虐。“陛下恕罪。”竞衣俯首帖耳,垂下头去。“怕是不止你一人如此想的,你也不过是如实转述而已,何罪之有?更何况你说的倒也不假,事实确是如此,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叶宸枫收回逗弄金丝雀的手指,一枚青玉扳指磕在桌面,一声脆响。“陛下何以如此?莫非忘了先帝之祸?”竞衣闻言一时情急,竟出言无状的出口,话落便懊悔不已,敛眸不敢正视。叶宸枫却仿佛并未听在心上,依旧气定神闲的笑了一下,眸深如渊,幽邃而无垠。“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人有亲疏远近之别,朕自认并非莽撞而为之人,这一路走来也从未行差踏错过半分,但如今就想放纵的错这一回,倒要看看有何不妥?”竞衣叹息,沉声道:“陛下如今还非能放纵的时候,天下不一,四海无主,左右之人对此难免心有异议。”“他们想要你来告诉朕的,朕自然早便清楚,但无论是国师还是旁人,你们也都要明白自己的立场,你们效忠的不是大承而是朕,明白了这些,你们才知道该如何行事。”叶宸枫心底一片清明,承国一切他皆是心如明镜,谁在乎什么,谁渴求什么,谁又身陷何种迷障,他都看的分明,只是从不戳破罢了。“陛下心思如海,属下等人只是沧海一粟,但虽不足为道,属下还是有些话想说,国师大人对于陛下或者还有某些事的态度,陛下可曾留意?”竞衣眸中一抹晦涩,缓缓开口道。叶宸枫眸光微动,一抹幽暗闪过,片刻后略抬眉眼,一声几无温度的笑,开口道:“竞衣,朕知道的不会比你少,但有些事朕不提,旁人便也无需再提,朕不希望你来揣测朕的心思。”竞衣颔首低眉,却仍旧执意开口道:“求而不得必成怨,陛下若是知道,就不该留国师在侧,若是有朝一日……谁也难保其心不异。”“够了,不必再说了,兮疑不止是承国的国师,还是朕的师弟,是绝门派出来面对世人的代表,若非是他的身份立场,没有人更合适这个位置。”叶宸枫抬手制止他再说这样的话,心底自有考量的开口道。承国的国师之位,如今只能由他来坐,换了任何一人都不合适,除非有一日绝门倾覆,否则就只能是他。“属下遵旨。”竞衣闻言不再开口提及,心底却仍旧挂着此事,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心总是难测而贪求的,若是陛下不如此待一人还好,但如今这样百般宠爱,落到国师眼中,心底又该是何种滋味,到头来会生出什么事端,谁也难以预料。“这些日子,可有收到旁人的来信?”叶宸枫揭过此事不提,出言另问道。“并没有,不知陛下指的是哪里来的?”竞衣闻言几分疑惑,陛下还在等谁传来的消息?叶宸枫听到后却并未回答,只是一笑而过道:“没有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且留意着便是。”他心底仍旧想着听音寺中一事,他既然留了血瓶给那和尚研究,必然不相信那蛊毒无药可医,一定会有结果的。“好。”竞衣见状不敢多问,只应声答了下来。陛下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们知道,他们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宿衣却一直不明白这一点,一心记挂着先皇后的嘱托,要辅佐陛下手持江山,囊尽天下。“陛下,您前些日子吩咐宿衣去向国师借来的书,可曾览毕?”他略一思忱,出言问道。“宿衣这些日子经常出入国师的地方?”叶宸枫并未回答,反而开口问道。“是,陛下前些日子不是吩咐他抓紧机会,好生向国师讨教,他近日便出入频繁了些,一心都扑在了研习医术上边。”竞衣斟酌着开口解释道,本来他们身为陛下贴身护卫,自是不该与国师走的太近。叶宸枫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开口道:“兮疑医术确实不错,宿衣若是能多学几分,倒也不算浪费这难得的机会。”“那陛下……那些书的事?”竞衣垂眸,再次出言问道。“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还用得着还回去吗?朕拿他几本书来看,他难道还能不舍得不成。”叶宸枫唇畔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此事宿衣早早便已暴露了出来,又怎用再多此一举的将书还回去。“陛下若要,国师自然不会舍不得的。”竞衣心底一声暗叹,出言恭敬的答道。“桌上的茶水冷了,再去换上一壶,你下去吧。”叶宸枫将案上鸟笼挂了起来,抬手吩咐了一声,转身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竞衣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后,将桌上茶壶带出,交给了一旁下人去换。片刻的功夫,热茶便已送到,竞衣将盘子接手,又亲自奉了进来,方才转身退守在门外。叶宸枫目光掠过那几本关于蛊毒的书籍,面上沉沉的蒙上了一层阴云,继而抬手放在眼前,缓缓翻开中间一页,若有所思的览阅一遍。这里边的内容虽然有几分价值,却都不是他想找的东西,记载的这些用处不大,一般都是在讲如何炼蛊制蛊,却鲜少提及解蛊的方法。他看的这一些虽然未必能有用处,但多了解一分,他心底总能安心一分,只是每每看到这蛊毒的残忍之处,他便忍不住的心痛如绞。她受得这些疼痛折磨,他都恨不能以身相替,却到底只能冷眼旁观,无可奈何。第189章 事出蹊跷漠国黔城,寒歌陌袖底指尖紧攥的发白,城头上肃然而立,宛如刀削斧刻的半边侧脸杀伐凛冽,一眼扫过战场之上的状况,略一挥袖。底下士兵慌忙奉上一只小巧金弩,里边机簧上膛。寒歌陌三支连环箭直指狼烟深处,一抹眼风凌厉而铿锵,宛如天狼对峙满月十五,一缕碎发掩在鬓边。徐渭,元帝手下第一将,三年前破禹州,里应外合败李安王,自此后皇姑母便再难翻身,被他一举打压的闭宫退朝,一身锋芒敛尽,漠国的大业更是因此倒退数步,此后事事举步维艰。“天狼不弑玉轮镜,何以众星捧云巅,今日便汝之血祭我天狼旗,定乾坤,扫人间。”杀他!寒歌陌只觉胸间一阵激荡,血液沸腾的如同火烧一般灼热,一眼望去战场已是修罗境,满目疮痍,天地泛红,这九州大好疆域,仿佛覆掌间便能纳入手中。三支小巧弩箭,万军之中夺人首级,直冲着浴血一身的徐渭而去,擎彻风雷,快追闪电。莽莽天地中,三支弩箭远成了三点白光,肉眼再看不见踪影。徐渭方才击退前后两名敌兵,冷不防后心冷箭破风而来,只一瞬间的功夫,他迅速反应腾挪翻身,长枪入土三分,分毫之差躲开了致命的要害。三支弩箭却是结结实的挨在了血肉之躯上,带出血肉翻起,殷红液体瞬间模糊了铠甲。“将军!”两名亲兵瞬间纵身扑了过来,心惊肉跳的躲避着递袭,目呲欲裂的掠过他身上的三支金羽箭。“掩护,退后离去。”一行人且战且退,相互照拂确依旧行的步步艰难,本来这战局便不容乐观,如今可算是悖运连连了,一军主心受了重伤,生死命悬一线间,我方将士必然受挫,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这眼看便是兵败如山倒。寒歌陌遥遥一眼,眸中一抹冷笑如冰凌,撇过底下已有不敌的承国将士,心底自然志在必得。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承国这军心一散,余下之事又有何愁?他已然有了一番筹谋,等的便是如今的机会,只需再等一等,等到了敌军一败涂地的时候,一切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一抹幽深笑意,他略一敛眸静待时机。却见往南之处,一阵烟尘狼藉风一般荡过,数队骑兵冲入两军对阵之中,一柄利剑般冲破一条去路,五人成一队,分分合合间变化无穷。一股新的势力插手其中,转眼就是另一番格局,这边将士仗着军阵优势,几番抢的先机,瞬间颠倒了乾坤。漠军一时应付不及,转眼便被数队人马冲撞的失了方向与队形,只能被动的防守,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是节节后退,隐有不敌之势。“怎么会?这是哪里来的人马?”寒歌陌眉心一抹隐而不发的冷怒,甩手拂袖,沉了一口郁气,功败垂成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启禀陛下,这些人自南而来,而且作战方式与承兵迥异,绝对不会是承国的援兵,怕是应该自北襄而来。”手下一名哨兵匆匆忙忙跪的禀报,愁眉不展心底连连暗叹,这好端端的杀出了个拦路的,莫说陛下了,便是他看着都觉的着实是可恨。寒歌陌闻言却忽而笑了,冷而幽寒,果然是如此吗?早便想到她那般轻易的束手就擒必然有诈,只是不知她竟挑在这个时候埋伏着。可那承国元帝与她又有何干系,用得着她兴师动众的出手,如此心机叵测阴险狡诈,又岂会是无利而起之人,若说这其中没有玄机,他必然是不会相信的。“什么北襄不北襄的,九州何人承认过它的存在了,无论她打着什么样的名头,说的如何冠冕堂皇,本质也不过是亡国之奴的垂死挣扎罢了,秋后蚂蚱又能蹦跶多久!”寒歌陌眸中一抹幽光明灭,眉目冷峻的一眼扫了下去,几分不易察觉的桀骜轻蔑。“鸣鼓收兵!”一声命令铁石般传下,带着摧金断玉的刚烈。“是!”战鼓三擂如天雷,这鼓声直敲到了浴血奋战的士兵心上,兵戈挥退,军令如山。不过转瞬的功夫,杀声已然四散而去,各自归营退守一方。徐渭在亲兵的拥护下终于成功回到了营地,一众人等不敢隐瞒伤情,即刻便差了信使,快马加鞭的赶去城中通传消息。信使先将消息传给了竞衣,竞衣闻言神色一凝,即刻便将消息禀到了御前。“陛下,还需速速派人过来替徐渭医治才是,军中不可一日无主。”竞衣俯首,眉心带了一抹焦灼,开口言道。叶宸枫闻言移开了埋首手中的目光,眉心微动,侧眸吩咐道:“去找宿衣过去为他诊治,如今宿衣应该身在国师之处,莫要再耽误功夫。”竞衣一礼领命,垂眸应下,推门匆匆忙忙寻人而去。果不其然,他方才来到院中,还未曾见到国师,便先遇到了蹙眉对着花草嘀咕的宿衣。“快随我走。”他顾不得先去禀告国师,便一把拉过了宿衣,急匆匆的将人拖了出去。“哎,喂喂喂!”宿衣瞪大了眼睛,护住了要被撕裂的衣服,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青天白日的,你想拉我去做什么?你小子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宿衣磨牙,恨恨的瞥了一眼。“救人,军营之中,徐渭将军命悬一线!”竞衣懒得与他多做口舌之争,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宿衣闻言面色瞬间肃了肃,这下比竞衣还要急迫了,脚下生风了一般,恨不能即刻飞过去。“哎,药箱带了吗?”竞衣头疼的追上他的脚步,不放心的出言问道。宿衣掀了掀外衣,露出里边藏着的不大的药箱,迫不及待的抓住他向前飞去。“别啰嗦了,快走!快走!”二人急匆匆的赶到的时候,军营外已经抬出来了两盆血水了,只一眼便知情况是十万火急。宿衣入内,命人再抬一盆水进来后便屏退了所有人。一番取箭割肉,施药包扎,他忙的满头大汗却浑然不觉,帐外已是数个时辰过去。好容易将一切做完了,虽说人是昏迷了过去,但总算是好歹捡回来了一条命。竞衣见徐渭已无大碍,便命人好生照料,用补品好生养着,带着一起宿衣又马不停蹄的回去复命了。……北襄衡帝苏容及陛,年号岁和,开国僻壤,遍选贤才。少帝幼,祭天地庙堂,颁旨天下万民同知,敕封五皇叔苏雾摄政王爵之位,统御百官,暂辅国政。岁和元年六月初,原平川郡守吕信,犯上作乱,行大逆不道之事,九族之亲尽数关押,不分男女尽数问斩。庆乾宫,方才有令下达,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求见。“何人?”姑苏亦水听闻齐蒙的禀报,眉心微动,若有所思的问道。“回禀殿下,是公堂之上曾站出来作证的人,名为许生。”齐蒙眸光几转,含笑上前言道。姑苏亦水闻言倒是略有意外,这个许生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在,虽说此人在公堂之上指证了吕信,但她并不能仅仅凭此便用他入朝。毕竟此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犹未可知,仅凭公堂那日的表现,她只能肯定的是此人野心不小,这样的人若是用的好那便是一柄利剑,若是用的不好那便是反手相向的毒刀。如今他竟然主动来此求见,可见是心如磐石,笃定了要在这里讨几分好处。略一沉眸,她思索了片刻,还是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命人领他进来吧。”“是。”齐蒙抬了抬眉毛,偷着窥探了一眼,见她并无不悦的表现,方才利索出门办事。不多时的功夫,齐蒙便将人带了回来,垂眸一礼后,便退到了一侧恭候。许生眸光不动,坦然自若的跪地一礼,拱手道:“草民无状,贸然求见,还望殿下见谅!”姑苏亦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并未让他“平身”,只是一抹凉薄的笑意,缓缓开口道:“你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打了让本王怪罪的主意,如今却又要本王开口恕你无罪,难不成是本王平日太好说话,还是你自觉当日公堂之上有功,此一趟正是为了邀功请赏而来。”“草民不敢。”许生并不在意这言间的苛责刁难,只是平静如水的垂眸看地,回道:“为殿下为北襄效力,乃是分内之事,只于公堂之上指证一事,草民自认也并未帮上多大的忙,就算没有草民,相信殿下也能安然解决此事。”“况且,草民当日是受了张先生所托才前去作证的,若说是功劳的话别说没有,就算是有那也是为张先生出力,这份情是怎么样也算不到殿下的头上去的。”许生心底清楚他今日贸然求见,必然会惹得夜王不快,早早便已有了预期打算,如今自然是滴水不漏的将这些完满回答一遍,笑意仍在,恭敬而有礼。姑苏亦水闻言却也只是一笑,回眸道:“此言说是如此说的,但让张竖寻你是本王的决定,他也不过是中间代为传达的人罢了,一份情算到最后,也只能落在本王的账上。”“你想要说的本王懂得,你想要的东西本王也了解,放心,本王必然不会让你白忙这一趟,空手而归的。”姑苏亦水无心与他多做纠缠,她向来不喜欢多说废话,只愿快些将话说清楚,让它快些离开眼前。许生闻言眸光微动,良久默然无的跪在大殿中,忽而却顾自笑了一声,直起身来,拱了拱手道:“在殿下心中必然认为草民不过是一个品行无定,悖主求荣之人吧。”“草民斗胆一猜,夜王殿下起初命人暗中寻找草民,必然是想要留草民在侧效劳,只是恰巧让草民与张先生撞上了公堂一事。”“殿下心中定然因此认为臣乃背主求荣之人,不可重用,这才会有刚刚那番言辞,想要用冷言恶语来迫草民知难而退,殿下,不知其中可对一二?”他一抹笑意深深,抬眸不卑不亢的放肆问道。姑苏亦水亦是一笑,薄的像是透窗的一抹幽光,慵然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言道:“确实被你猜中了一二,但若是本王不想用你,你便是说破了天,将本王的心思看到明明白白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与其如此费尽心机,你倒不如回去等候消息,见好就收,也免得本王与你多费口舌,既是聪明人再识趣些又有何不好吗?”她一番话说的并未留什么颜面,可谓死不轻的嘲讽了,若是一般文人面对这般折辱,多半是要一头撞死殿上以证清白了,可这许生倒是依旧坦然不惊,确有几分可取之处。许生听她说完,眉心微动,略一抿唇言道:“本来草民正是如此打算的,既然殿下已经对草民心有成见,草民又何须来自找没趣,只是可惜草民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脚,还是寻了过来。”“既然殿下已经如此说了,那草民便也再难挽回这些东西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倾力再搏一搏,说不定会峰回路转呢?”“你想如何搏一搏?”姑苏亦水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继而缓缓开口问道。“草民愿意那出诚意,与殿下做交换。”许生沉吸了一口气,肃然而道。姑苏亦水似乎勾了勾唇,蹙眉略一思忱,笑言道:“那不知你想拿出什么诚意与本王交换呢?”“草民知道,吕信为何会知道殿下先一步来到了平川城。”许生决然放手一搏,只愿这件事情能够打动夜王,能以此来换一个机会。姑苏亦水微微一笑,指下略一触碰桌案,眉心一抹冷色划过,这件事确实很重要。历城就在云筝身边生出了奸细,如此心怀叵测之人,能做出一件这样的事就能做出第二件,必然不能姑息!第190章 暗中潜藏“吕信在平川虽有几分根基在,却是万万插手不到历城去的,若说是他暗中安插眼线在本王身边必然是不可能的,如此看来,那就只有历城中人想要借力打力,以此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姑苏亦水对于他的提议不置可否,只是一直紧盯着他的神情看,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在探查他的表现可有端倪在。“殿下所言不虚,果真是神机妙算,心思缜密。”许生在刮骨般凌厉的目光下依旧坦然自若,并未表现出半分异常,反而毫不避讳的开口赞道。姑苏亦水略一勾唇,倒对他生了几分兴致,收回目光道:“既然本王所言非虚,那么你又有何可说的,你想要交换的还有价值吗?”“殿下既然早早已有戒备之心,看出了其中的利害,自然有的是办法命人明里暗里彻查此事,找出关键之人,但既然有结果放在眼前,以殿下的大智,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呢?”许生心底自然也有着一番计较,相信此事必然能够打动眼前之人,就吕信一事他便看出来,夜王此来雷厉风行,必然不想多加耽搁功夫,所以他敢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