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疑直起身,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也不曾在乎她的不满,“你说的对,但有些东西可不是看到的那样简单,若是你还想坐拥一切的好好活着,那就该认清楚局势。”“倘若陛下问你要如何处置北襄你该如何回答?若问你如何对待华国,穆国,你又该如何回答?这个身份,可不是随便就能装得像的,娘娘一辈子怕也没走出过高宅深宫,对于这外边勾心斗角的一切,更是一无所知。”他若非无奈,也不会病急乱投医的选择这样来,这种方法虽最为合适,但到底太过冒险了,让一个胸无城府见识浅薄的女人来左右师兄决断,这本就是再荒唐不过的事了。柳君若微微冷笑,她是一无所知,比不上原本的主人足智多谋,但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犯了常人都不会犯傻。“我虽不知,但国师知道,你我身在一条船上,自然是要同舟共济,这才好各取所需。”她虽不够聪明,但也不是愚钝之人,高宅深宫中看过的争斗手段也不少,今日既然国师冒险前来,自然不会想要一无所获的空手而归。从头到尾,她在乎的本就是权利征掠,只要能够永远的守住这个身份,守住倾慕依恋之人,那适时的帮上一帮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看来娘娘是个识趣的人,臣没有选错人。”凤兮疑凝眸微微,隽永笑意仍在眼底,幽幽的看向她一眼。“国师于本宫有再造之恩,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不危害承国与陛下,本宫自然竭力相助。”柳君若对于国师的身份倒是知道几分,她如此说留着余地,便是因为顾忌着他绝门弟子的身份。她只怕他是站在绝门一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利用她,危害承国,免不得忧心忡忡的多一分思虑。“如此便先谢皇后娘娘成全,更请您放心,弼西宫效忠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臣身居国师之位一日,这句话便作数一日。”凤兮疑知道她顾忌着什么,索性挑明了说开,让她知道他的立场。“如此甚好,不知国师今日造访可有何吩咐?”柳君若得到了承诺后,盈盈一笑,回应道。她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的意思,既然国师是带着诚意合作的,当真让她重获了新生,那么她自然也愿意相应的回报些东西。“吩咐不敢当,确有一事需要娘娘帮忙,若陛下问及华国之事,务必要阻止其大兴干戈,要紧的不是华国,比华国威胁更大的是虎视眈眈的漠国。”凤兮疑笑意微散,眉宇之间亦沉重了几分,拢上一抹阴霾。陛下要提拔武将,他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要一切都是为了承国好,哪怕是弼西宫倍受打压,他也绝无二话,可华国如今还动不得。有漠国从中作梗,时刻准备反扑一口,承国不将其先行除去,贸然进取华国,并不稳妥。柳君若颔首示意记下了,眉眼隐在笑意下,微微弯了弯。“国师的意思,本宫会记得代为传达,但至于陛下会不会听,一切可就说不准了。”她声音也是轻细缓缓的,带着几分淡淡的优柔,与从前的那一人,大相庭径。原来凛冽妖冶的不是这一具躯壳和容貌,而是住在这里面的人。凤兮疑略一抿唇,恍然大悟,如今一来,再看这具躯壳皮囊也就没有那么的厌恶了,失去了锋芒的魂魄,这份美显得黯淡了几分,倒也不怎么刺眼了。“如此告辞。”他微一勾唇,在精确计算好的时间内,做成所有事,不再久留的转身离开殿内。柳君若没有挽留,只将落在了妆台的叶子拾起,随意的丢了出去,回身坐回了床榻上。这里与她而言既陌生又熟悉,她从前白日里也曾偷偷溜进过紫宸殿,只是却是此此的无功而返,从前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能够留在这张床上过夜,为此她还曾惹怒了君颜,如今一切心愿却是实现的如此猝不及防而轻易。她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但有一点不变的是,哪怕是已经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可独她对他的这份心意,却是丝毫未减。哪怕是柳家满门灭在了他的手上,哪怕是得知自己与云鸾殿那非比寻常的关系后,一切却还是不曾改变,所爱之心在时间磋磨中只增未减,她无力控制自己的心,更无法抑制喷薄欲出的感情。黯然伤神一阵,她再回神耳边已能听闻一阵嘈杂之声,平素寂静幽深的宫殿,只会因一人热闹,不作他想,她想到了是谁。展颜一笑,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出去,却在迈出的第二步后,久久停滞不前。她已经不是她了,她就也不能做她。她只能成为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她必然是不会这样雀跃不已的亲迎出去。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淋,她悻悻的退了回来,转身坐在了妆台前,等候热闹传到里边来。叶宸枫目光搜寻一室,落在了她的身上,抬手制止了怀济的跟随,只身走近了跟前。他垂眸浅笑,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望了镜中一眼,摇头道:“竟能欣赏着自己的脸出神,为何下地不好好躺着?”她看着镜中灼灼颜色,眼如飞凤,略一回眸便是潋滟盛情,清晰映出眼前一切,怔怔望他,她有一点心虚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抱你回去。”他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只自顾的开口,说着便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柳君若闭眼埋首,竟觉喉中哽塞,眼底有泪光点点,却强忍住不曾落在,只紧紧搂住他不放。她梦寐以求的,曾有人得到的如此轻而易举,又弃之敝履,这让她情何以堪?更让她暗暗生妒。她想问他,能不能以后只抱她一个?话到嘴边,却觉得不该这样说。“你只许抱我一人。”她这样说出口后,心底忐忑不安的等他的回应,双手紧紧攥住他的白衣,却不敢抬眼去看一眼。叶宸枫眼底笑意氤氲,深成一泓碧水,将她放在榻上。“难道不是一直如此,除了亦水,朕何曾多看旁人一眼。”他只觉得这一番生死后,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可他亦是越发的猜不透她的想法了,她的话委实令他悦之,却也让他稀奇。她知道他的话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但听到心中,依旧是开心不已,他这样说那便算作答应了。她想知道对于这个身份,他的底线在哪。于是她缓缓抬眸,没有回避他的再问道:“你要攻打华国吗?”后宫不可干政,承国后宫经云鸾殿后,更是不会准许,她这样问已是犯了规矩,她想知道他的反应。叶宸枫想到那日竹林中的情形,他是只顾得与花栖沅周旋,忽略了她的异常,而他也知,她并非是死在花栖沅的剑下,可这爱并不影响他想要报复华国的决心。“是。”他眉心微动,一抹幽光掠过眼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应了一句。“这些事情交给我便好,你只管好好养伤。”柳君若踌躇,摸不透他话中意思,不知该不该继续询问,又或者开口说些阻拦的话。“不必费神这些了。”叶宸枫察觉到她微微变化的情绪,无奈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为何她越发变得越发想入非非。这样瞻前顾后的样子,免不得让他有些担忧,是否是她又出了什么意外。柳君若心中一梗,此刻方才懂得了凤兮疑方才话中的意思,他这个身份不是随便能装的像,她当时有些嗤之以鼻,如今方才察觉其中不易。她让他察觉到了异样,这让她不由得提心吊胆,到底该怎样与你相处才对,叶哥哥?他在所有人的眼中皆是温雅有度,却饱含距离的,没有人敢在其面前僭越一步,即便是被云鸾殿夺权,手不沾朝政时,也一样没人能敢在紫宸殿外多瞧一眼。举止风雅而行事狠厉,他的手腕皆掩在霁月无双的光华下,看似平易随和,实则无人走近得了。曾经的那么多年相处,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始终隔着千万座高山,就算是如今倏而之间转变了身份,千依百顺的站在她的面前,但依旧让她不敢随意靠近,生怕触到了他的逆鳞。“好。”她只能如此依言应下,想要接着规劝的话都吞在了肚中,等待着另择良机提起。他忽而便有些恍惚,微微蹙起眉心,不明白为何竟有怪异之感,缓缓垂眸,他掠过她手腕上浅浅疤痕,目光微一上移,鬼使神差的竟轻轻拂起了她的衣袖,直到看到那腕上一只双金镯。有些浮躁隐约上心,他放下她的衣袖,叮嘱道:“不要碰到伤处,好好上药。”第306章 久别多时隋国,岳城。阿槐仰面抹了把脸溪水,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百丈高的悬崖,松木坚忍不拔生长,一缕风声掠过,顿觉心旷神怡。“首领,陛下何时到?”他咧嘴笑了笑,直起身来问道。李光自半高的树枝上跳下,目光带着几分炽热与期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朝新立,陛下免不得要多费些功夫稳定朝纲根基,再多等等也不妨事,至多不过一天,必然能到。”阿槐闻言点了点头,“首领说的是,陛下如今想必亦在赶来的路上,说不准不消片刻就到了,咱们的大军都已经驻扎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即刻便能破了北边北襄防线。”“不可大意。”李光虽如此说,眼底却亦有笃定与志在必得,等了这么久,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步迈出去,天下间又有谁能阻拦大隋收复山河的脚步。二人方才言毕,却见有一骑扬起飞尘激荡,有万万人跪倒在地,山呼海啸的声音排山倒海震人心魂。李光与阿槐具是一怔,转身望向迎面走来的人,慌忙跪地一礼。“陛下。”来人摆了摆手,直接入了中军营帐。二人紧跟着随后入内,目光掠过一旁,却见有近卫擒了二人扔在地上,一男一女,形容凌乱。李光目光掠过地上,抬头看向上首,不解问道:“陛下,这是?”卫烨微挑眼尾,碧色眸中带了几分别样的妖娆冷谲,他目光停在了地上那名男子身上,冷然抿唇道:“卿不觉得此人肖似一人?”李光蹙眉,深深打量了那男子一眼,掠过那一抹玉色清冷的脸庞,这眉眼确实似曾相识。“像夜王?”他倏而睁大眼,心底微微吃惊的开口道。卫烨冷笑一声,叹息道:“朕可记得他,是从前跟在抚国泠后身边的近侍,名叫止落。”“此人不是随着泠后一同消失不见了?”李光皱起眉心,有些犹疑的开口言道。“朕御驾一路行来,正巧撞上了此人形迹可疑,怕是图谋不轨。”卫烨缓缓开口,他眸中有一抹异光闪现,此言确实不假,但这样的小角色,并不足以让他大费周章的带过来,他的心中亦是有大半因为这张肖似她的脸。“泠后已经回了北襄,此人既与其关系匪浅,必不能随意放走。”阿槐眼中一抹担忧,这次领兵偷袭,本就是要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若是被人透露了行踪,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卫烨未语,只流转了眸光,探究的打量向地上一双人。止落微微苦笑,缓缓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已无几日可活,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他气若游丝的叹息。“微生……微生……”他伸手去摇身侧的女子,却觉双手不听使唤,逐渐失去离去。“我们死在一起,阿羽。”眼底一抹泪水淌下,他想到她为了救她,硬生生将他的毒引到自己体内,可不料天意不公,他与她未有一人善免,皆将命不久矣。“说说你的目的,受何人指使,朕全你愿望,将你们一处合葬。”卫烨对于眼前这对苦命鸳鸯无动于衷,他只想知道计划可曾暴露。“赵止落一条贱命微不足道,怕是陛下想的太多了,我本是晋国公送入宫中的一枚棋子,贴身追随泠后,也不过是因为身中剧毒受制于人。”“可如今晋国公已经死了,我的身上剧毒更是无药可解,陛下所说的形迹可疑,图谋不轨,也不过是草民为了追寻微生,被逼无奈罢了,一切更没有什么指使之人。”止落垂眸,眼睫浓翘的落下一抹阴影,撕心裂肺的一阵低咳,痛苦的摇了摇头。卫烨蹙眉,目光掠过一直昏厥在一旁的女子,他先前撞上的本是这女子,后才惊觉到止落的存在,转瞬间联想到了许多,这才将人给抓了回来,可这又焉知不是圈套,不可轻信。“朕如何信你说的是真的?”他冷扫一眼,接言道。止落苦涩中带着不舍的看了眼地上女子,竭力的伸手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勉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微生,你慢些走。“陛下信不信都无妨了……”缓缓的垂下眼眸,他空荡了心魂,一口鲜血喷出,人便断了气,无力的垂倒在地。“这……”阿槐惊诧的言了一字,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人死了。”李光上前查探了呼吸,眉心一跳,对着上首卫烨拱手禀报道。“拖走,扔出去吧。”卫烨有些不满结果,但人死不能复生却也无可奈何。近卫相视一眼,便将尸体拖下去。却在碰到女尸的瞬间,被一阵滚烫的体温惊到,脱手砸落在了地上。“怎么回事?”李光目光一紧。“人还未死!”近卫退后一步,让开地方。那女子腾然坐起,缓缓的睁了双眼,眼底一抹懵懂茫然。卫烨掠过底下情形,摆手命了近卫退下。“你是何人?”他闭眼妖异的眨了眨,冷冷开口质问道。那女子闻言沉思片刻,目光看向手中不知何时被人塞进去的一块玉珏,半边写着赵止落,半边刻着微生羽。她的努力去记忆这两个名字,却都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恍惚听过的是,梦中有人喊过“微生”。“微生。”于是她便这样开口,回了一句。“微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卫烨特意隐瞒了几分东西,他想看一看她还记得多少,又知道多少。她没有回答,只缓缓的站起身来,不愠不怒的看向他,“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但可惜我并不知道,但你,却一定知道。”她眉眼淡如清水拌风,却有一份难以言喻的迤逦,明明并不如何明艳的容颜,却在抬眼的瞬间摇曳出冷冶之色。卫烨有些怔愣,他看着这一双眼,不了遏制的念头蔓延,荒谬与熟悉之感,挣扎在他心底深处。“你说你叫什么?”他再次问道。“微生……羽。”她垂眸有看了眼玉珏上的名字,确认无误后,再次重复一遍道。“微生羽。”他走下座位,目光掠过一旁闲人,抬手屏退。“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卫烨碧眼中一抹幽光明灭,沉沉的望她,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感,徐而问道。“不记得。”微生漠然扫过他波澜起伏的眼底,不知到底可与他有何瓜葛,却并无半点掩饰的直言不讳道。“你撞到了我的马前,我将你带了回来,微生,你可记得我的脸?”卫烨无端的笃定心中猜想,他甚至只面对这双眼,便能够看到从前的所有。他的跃跃欲试,又有几分怯意,所有人都走开后,甚至不敢直视于她。“不记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微生不知他从何而起的那么多种感情,却觉得看着更加头疼,她失去了许多记忆,甚至她连这个名字都觉得陌生。他的一句“微生”,她听在心中却只觉是在喊旁人。略一蹙眉,她转身便走,她既已不记得,这救命之恩真不真,还不是由得旁人信口雌黄,这地方还是不留的好。卫烨一心沉浸在她的话中,想到了试想着许多可能,冷不防她这便要走,迈步去追时,她已出了营帐。微生被门外阿槐拦下,一眼掠过外边望不到头的兵马,深深的蹙起眉。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微生!”卫烨追了出去,命人收了刀剑,他有些委屈她不记得他,又有些庆幸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陌生的名字,倒能让他重新拥有面对她的勇气。阿槐顿时惊到了魂魄,退开许远,睁大了一双眼,干巴巴的看了眼身边李光。“首领首领!这便微生了?才几句话的功夫,陛下认识人家吗?”他窃窃低语了一句,只觉神魂颠倒。李光观其眼前情形,亦是惊诧不解的皱起眉,陛下心中想着的,不是始终是那个早就远去的人,平素怎会与旁人废话一句?微生缓缓回眸,她目光这才掠过他的绛紫衣袍,银线落在袖尾上正是一只腾越云霄的龙纹,此刻方才发现他非比寻常的身份。“救命之恩,难道非要还了才能走?”她一抹哂笑,看向他诘问道。卫烨眼底有些复杂,若说救命之恩,也是她曾救他的一名,也该是他来还她的情。“你暂且不能走。”他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得心底有些浮躁发热,耳垂在看不到的发下,隐隐有些赧红。微生扫过身后万人大军,隐约想到了一些可能,想是怕她走了后,将此消息散播出来,坏了好事。“你想如何?”她没有执意硬闯,等他带人离去,不需要遮掩后,她再离去也是一样的。“我想你留下来。”他犹疑片刻,仍旧下定了决心,不悔的回复道,一双妖异而深邃的眼,不时偷撇她的神色。微生笑了笑,她转身走了两步,入了营帐,等他随后跟上。“那就留下,等你带人走了,放心以后,再放我走。”她不疾不徐的停在了帐中,等候他们拔营离去。卫烨没好开口说,是想要她一直留下,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记得了一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成了微生羽,可他能够确定,她就是姑苏亦水,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路上,她撞到了他的马前之时,他还能够确定,这副身体里住着的还是另一个人,或许一切的改变,就发生在方才得须臾之间。苍天待他不薄,又给他一个重新接近她的机会。“不是,我不是无缘无故的救你的,我们从前认识,我这才会带你回来,你现在不记得一切,我要确保你的安全,留在我的身边,外边有千军万马护卫。”卫烨没有再躲避目光,认真的与她对望了一瞬,一字一句缓缓的讲道。微生虽不记得一切,没有了记忆,却不是失去分辨能力,他说的是真是假她自有察觉,相比于方才所言,她倒是真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真挚与恳切。她略一思忱,思及帐外千军万马,言道:“那便暂且留下。”她虽答得模棱两可,他却当真是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扬了眉梢鬓角,碧色眸眼中,异样的显现一抹纯澈笑意。他终于有机会能够再与她并肩而立朝夕相对,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一样,让他不敢伸手触碰。“阿羽,我一直在等着你。”他再次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像猫一样竖着耳朵,怯生生的试探接近,磨蹭着想要窥探她的底线。微生很难理解他的小心翼翼,却又有些不忍拒绝,看着那一双碧色眼眸,她总觉得漂亮的让人不想移开眼。“相见为什么要等着?为何不去找?”她不解抿唇,一笑置之,并没有反对他这样称呼。卫烨顷刻间有些悲痛,眼底蒙上了一层灰,心中苦涩却极好的掩藏起来,没有表露的言道:“因为你选择了另一个人,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微生略微一怔,她确实察觉到他言行中透露出的非比寻常的感情,却不料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看来她没想起来的东西确实不少。“你如今不记得了,我就当做一切重新再来一遍,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了。”卫烨固执的紧抿起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要将人刻在心底。既然她能够在这里活过来,那就说明那个人并没有好好珍惜她,还将她丢弃在了人间,那么这一次,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再次眼睁睁看她踏入不归途。“我不记得了。”微生试图根据他所说打去回想一下,却发现根本毫无印象,一切都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半点也想不起来。“那都是些不开心的东西,前半生你活的很苦,我每晚都能看见你被疼痛与仇恨折磨,不要再去想,阿羽,忘记了更好!”他并无半点虚言,她半辈子都活在身体的疼痛与仇恨的折磨之中,冥宫的朝朝暮暮都是他陪着她一同度过,她活的好不好,他最清楚。更何况,他似乎听到了姑苏应锦并未死,她曾经执着的,只怕是一场飞灰,如今不记得,也是她最大的解脱。第307章 一别两地接到北襄沦落于大隋手中之时,叶宸枫方才离开紫宸殿,他眼底仍旧有微散的脉脉温情,与怀济才入了御书房,便接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一时倒有些出乎意料,她想必还不知道消息,若是知道,不知该如何作想,毕竟抚国是她纵容着分裂的,卫烨亦是她引狼入室,有心放他一马的。到如今已然做大成势,甚至吞并了北襄,这确实是有些棘手,不太好对付的,毕竟从前抚国疆土辽幅仅次于承国,如今全盘落入卫烨手中,这倒是难办了。禾衣自从凤兮疑入了皇宫后,便撤了守卫,如今闻此消息,亦是匆匆而来。“徐渭将军方才领兵去了华国边界,如今南边却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还真是打的人猝不及防,大隋想必是准备已久,这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又攻其不备。”禾衣心底一番计较,微微蹙眉,暗暗叹息忧愁。这如今是分身乏术,只怕陛下暂时是顾不上南边北襄之事了,两边交战,势必会反而拖垮承国,华国那边既已出动,依她看,北襄这边就还是放一放才好。叶宸枫倒未曾多想大隋之事,北襄并非轻易能破,若说为何会出了这等差子,问题必然还是出来了她的身上。若是她不曾有此后种种事,想必北襄定不会被人轻易钻了空子,自从隐凰城一战后,姑苏含烟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恨不得昭告天下姑苏上清已被她所杀,大隋应该是算准了她此时无暇顾及,这才迅速下了决断,一举拿下了北襄。“此事确实出人意外,但也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任凭卫烨何等能耐,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降服了人心,更何况北襄还有大军在,不过是一时不备乱了阵脚,若是能有统辖之人号召,想要反击不是难事。”叶宸枫将加急信纸收到一旁,命人送去紫宸殿。怀济将东西收好,亲自送了门外,命人速去。殿内,竞衣与禾衣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揣测圣心,却也没得到什么结果。暗叹一声,竞衣当先出言问道:“陛下,可有出兵襄助北襄之心?”叶宸枫闻言眸光一转,扫过二人,一眼便知其在想些什么,略一抿唇,他缓缓道:“助还是退,还要再等等才知,但若成行,必然要舍华国,且先下令,命徐渭按兵不动,不要着急进攻。”他心底顾忌着她的想法,便如此吩咐道,毕竟北襄由她而起,无论是保是弃,总要听她一句话,才好下决断。竞衣闻言不再追问此事,他心知必然还是要问过皇后想法,此事才能有个结果,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承国都已经传来了消息,而皇后竟还未察觉到此事?“陛下。为何皇后身边并无一人跟随,冥宫那些人都不在?北襄的消息竟到如今还未传到耳中。”他心底不解,不得答案,便也跟着问了出来。禾衣闻言亦是抬起来头,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上首,她也早就有此疑问。“或许是未及找到她。”叶宸枫默然了片刻,如是而道。他亦不清楚这其中之事,但她是如何被他发现,他是一清二楚的,想必冥宫的人,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被人放在棺中,自隐凰城抬往了穆国而去。但这样讲并不意味着他心底当真只如此想的,即便是从前不知她的下落,但她辗转漠国之手,回到了承国之中,只要想知道,冥宫不会查不到这些,可却无一人追寻而来,这确实透露着许多古怪,让人捉摸不透。“既如此,朝中可要先行打点下去,毕竟大臣们也不是闭目塞听的,大隋侵占北襄这样的消息,怎么也是瞒不住的。”竞衣微微颔首,上扬了眉峰,开口询问道。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惜叶宸枫并没有理会的打算。“随他们折腾去。”朝堂上哪怕是闹翻了天,他也不会多听一字,只会按照定下的计划来,这并非是刚愎自用,而是快刀斩乱麻,这些人的用意中带着几分为国为民,他自是再清楚不过,毕竟先前变革,动摇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如今一旦生事,也不过是想要借题发挥一番罢了,若当真因为这些乱了阵脚,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叶宸枫神色微凉,缓缓的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微敛眼睑。他如今的心思,却都跑到了紫宸殿中去了,她若听到消息想必亦会吃惊,只是不知她是如何想的。禾衣要见如此,便瞥了竞衣一眼,示意不要再提此事。竞衣无奈的垂了垂眼,退后了一步,找到旁边去。“陛下,微臣有一事,想要请求,还望陛下法外开恩。”禾衣见状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鼓起勇气开口惊扰道。“何事?”叶宸枫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心底仍纠缠在她的身上。难道一遭生死当真能改变人的性情,又或者是她当真放下了一切后,这才是返璞归真的模样?可为何他每每看向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竟不时会突然冒出隔阂之感?禾衣将其心不在焉,便脱口飞快的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陛下能否恩准宿衣回来,国师如今身在皇宫,弼西宫空无一人,也没什么可守卫监视的,不如将宿衣调回宫中,为陛下与皇宫调理玉体。”她试探着开口,虽说的毫不打结,心中却忐忑不安着,毕竟宿衣是犯了许多次的错,这才会被罚到弼西宫去的,而且桩桩件件其中都牵扯到皇后,她生怕陛下一个龙心不悦,直接将他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竞衣闻言,亦无声的拱了拱手,为宿衣求情,虽说人在眼前的时候越看越烦,但到底还有些同僚之情,不好看人落难无动于衷,他在心底暗暗劝服自己道。“宿衣能不能够回来,不是凭你二人求情就行了,他一日不醒悟过来,就一日留在弼西宫,哪怕空无一人,看院子也要待着,若想要回来,自让他自己来说。”叶宸枫眉心微紧,扫了二人一眼,眉如剔羽,面貌寒凉似玉,不苟一丝私情。他并非是心有偏颇,特意为难宿衣,而是他的心性当真需要磨炼,不止因为他特意存了私心,欺君犯上,更是因为他的身边从不留不听号令之人。虽说宿衣看上去不甚靠谱,但认定之事却是格外的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若是想要回来,也必须要先改了心底观念,亲自来见方才有可能,不然仅凭这二人求情,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是。”禾衣心底暗暗无奈,宿衣这人亦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来仍然需要她再去跑一趟弼西宫,亲自开导一番,方才能够幡然醒悟,回头来入宫请罪,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她可不想看因为此事,当误了以后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