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发制人的出声,移步接近纱帐,倨傲昂首,伸手一把掀开。“贵妃的意思是老夫犯下这弥天大错?在宫中公然逞凶!”邬临冷然一笑,目光扫过面前神色不虞的贵妃一眼,甩手抖了抖袖子。“难道不对吗?”姑苏亦水眉心一拧,审视目光刮过面前人。“难道不是邬长老意图铲除异己,借用禹长老的死,除去秋辞这唯一的眼中钉?”她曼然一笑,眼底有微不可察的嘲讽。“荒唐!胡言乱语!”邬临心中计划是一回事,但被人抢先一步栽赃陷害又是另一回事,止不住冷了眉峰。“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向来光明正大,又岂会行此卑鄙无耻之事?莫说那禹故与我乃是一门同袍,便是秋辞那匹夫,只要没有门主命令,老夫也不会当真同他计较,伤其毫毛。”邬临一脸正气凛然的痛斥,一双眼瞪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幽光。“那便奇怪了。”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沉吟一瞬,感叹了一声。“青天白日,难道还有人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行凶,那刺客岂非武功绝顶,独步天下?”她眼底神色不断变幻,忽而一抹畏惧,煞白了面色。“邬长老,那贼人若是来这紫宸殿行刺,那本宫与陛下岂不是危矣?你可不能抛下此处不管,绝门高手如云,不如长老就守在这紫宸殿,这样本宫才能安心呐!”邬临闻言瞬间便了面色,又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搪塞一番,他还有要事要做,哪里有功夫替人看家护院?莫说此事尚且不明,即便当真是有武功绝顶的刺客,也自有皇宫的隐卫替其卖命,哪里劳烦的动他!姑苏亦水一脸茫然的愣了一瞬,“可是……邬长老若不亲自出马,本宫一颗心总也落定不下!”她有意混淆视听,想要转移邬临视线。邬临见状只眯了眯眼,回应道:“宫中到底不同于别处,更何况贵妃又不曾于人结怨,身旁还有陛下的隐卫十八司相随,岂会有所意外,自不必杞人忧天。”姑苏亦水长吁短叹一番,退后了两步,面有难色的思忱半晌,朱唇一咬,玲珑眸子星光灿烂。“也罢,如今禹长老令长老已去,千斤重担都落在了长老的肩上,前朝还有许多亟待处理的,倒也不便日夜守卫这殿门。”她挥了挥手,仍有遗憾的感叹。邬临眸光一动,见她做出送客的意思被她插科打诨一番,这才想起了今日的意图。“且慢,老夫仍有一事不解,还望贵妃解惑。”他沉沉出声,底气十足的打断了她的送客的手势。“你我乃是盟友,邬长老有何话但说无妨。”姑苏亦水略一勾唇,于无人处一抹霜冷。“敢问贵妃,为何如此恰到好处的撞见了秋辞行凶之事,又是如何认为老夫就是凶手呢?”邬临毫不迟疑的将心中所有问题问出。姑苏亦水闻言微微蹙眉,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他,“此事若不真是邬长老做的,那便奇了,明明就有一名武功高强的人曾离开过案发处。”“本宫今日本是不准备往禹长老住处的方向去的,可禁军察觉到有人闯入了皇宫,本宫不放心,便也一路跟着他们去了案发处,这才刚巧撞上此事。”“只是……万不曾想到那凶手竟然去而复返,更令人惊讶的是,出现的竟是秋辞秋长老。”姑苏亦水半分真半分假的掺着道出,她有把握此事无迹可寻,更不会有旁人目睹经过。她言辞凿凿,毫无作态说谎之迹,邬临仔细审视了她神态片刻,最终无果而终。“此事当真与贵妃无关?”邬临狐疑的开口,存心试探问道。姑苏亦水斩钉截铁的回道:“决然无关,本宫一介女流,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断没有打败绝门长老的本事。”“若此事当真似邬长老所说的,本宫方才有何至于苦求绝门庇护?”她缓缓踱步,眼底带着几分荒唐可笑的扫过邬临一眼,片刻后略一摇头,摆了摆手。“邬长老不愿贴身护卫本宫与陛下安全便罢了,没必要以这样的无稽之谈冤枉本宫,请吧!”邬临见状眉心一蹙,她如此决然姿态,丝毫不似心虚之状,莫非当真是他杯弓蛇影,想的太多了?“既如此,老夫便也不多打扰贵妃休息,前朝之事,也定然会处置妥当,贵妃太过惦念。”他言毕,毫不停留的飞身而去。姑苏亦水蔑然抬眸,睥睨一眼,将窗外宫阙万间望入眼底。不必太过惦念?呵,人的欲望与野心,真是贪得无厌啊!邬临此番得了大便宜,不费吹灰之力的除了几个祸患,就连老对头秋辞都伤的不轻,如今的承国只怕就要听他一人调控派遣了。绝门说到底亦无太多的可用之才,紧要关头还要靠着这些年过半百的长老出头,她漫不经心的转身,取出案底藏下的湛血剑,神色一冷。如今弼西宫国师之位空悬,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本上奏,请求圣旨封绝门这些个长老国师之位。曾经的凤兮疑想必在绝门之中,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同辈之中,轻易也难以寻出替补之人,到最后弼西宫也只会落入邬临与秋辞二人之一的手中。所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绝门门主若是在得知四长老只余其二后,仍旧对此坐视不理,那她定然不会辜负这一道好机会,再帮他斩断一条臂膀。若是绝门出手干预,从中制止秋辞与邬临的争斗,那么她就只能冒险直指绝门门主,直捣黄龙。她倒还不信,待得杀了这些个后,还不能替他解了致命的催眠。指尖力度一紧,她眉峰一扬,伸手去拔剑鞘,一时间竟还未能驱弛得动,剑缝纹丝不动。目光微微晦暗,她暗中运气内力,再次握上剑柄,蓄力一拔。一道红光亮起,乍现即隐,雪白掌心凭空生出一道清晰的伤口,鲜血汩汩淌下。姑苏亦水从容不迫的用绢帕缠上伤口,并不惊讶,湛血剑认得是血不是人,今日它能够嗜血,那就说明,她还有驱弛的机会。……承国前线,一名皂衣骑士飞驰而往,遥遥的挥动了手上令牌入营。大帐里坐着竞衣与禾衣二人,各自分坐一旁,目不转睛的研究着面前作战图。自从那日皇宫中传出陛下一道围而不攻的圣旨后,前线便长久的停止了作战,至今日失去先机,二人也不曾灰心丧气过,只认为陛下自是另有打算,一心等着后续吩咐。只是这已经好些时日过去,阳城却始终未曾传来任何消息,仿佛一切就像被遗忘了一样,投颗石子进去都水波不兴。二人安静了几日后,皆认为必是朝中出了异变,每日数次探讨此事,都认为必须有一人归京暗中查访因果。今日二人正对着面前的华国作战图愁眉不展,各自执了一方意见,各有各的打法准备,只是纸上谈兵规划的再好,一日没有圣喻,就只能一日在此空耗时间。二人方才讨论着如何分割华国,如何应对漠国的狼军,正是兴致勃勃,酣畅淋漓的时刻,却听得手下来报,有骑士自阳城千里而来。竞衣闻言略有讶异,眼底一亮,“果然,我就说陛下不可能有什么意外,圣喻就算是迟几天,也不会不到。”禾衣若无其事的抬头扫了他一眼,似有若无的抿了抿唇,“别想的太早,先去见一见人。”她一向心思缜密,又考量巨多,阳城消息断了三日后,她就已经开始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陛下传下暂停对华国的攻打后,她第一时间更是已经想到了许多,甚至认为这一场对华国的大战,十有八九无疾而终。竞衣多年过来,自然也是清楚她的性子,他摇头一笑,紧跟着站起了身来。“我这便去拜见,陛下到底有何打算,今日你我也总算是能够弄个明白了,无论是进或退,一刀下来也好过于日日饱受折磨来的痛快。”他这些日子里并不好过,既不能罔顾圣命主动出击,又不能撤出战线,给华国与漠国偷袭的机会,当真算得上是昼夜操劳,没有一刻的清净。“我与你一同。”禾衣略一思忱,随他起身先前走了一步,眼底尽是决然。她不怕听到的仍旧是放弃作战的消息,只怕从中听到阳城任何不好,陛下陡然间转变态度决然不可能是意外,若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她也势必要第一时间知道。竞衣沉沉看她一眼,二人片刻间对视,默不作声的迎了出去。马上骑士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前线,甩鞍离蹬,双手高捧着一把冰凉宝剑,直来到了帐前。“竞衣接旨。”“禾衣接旨。”二人出了营帐,毫不迟疑的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应声道。“这是贵妃娘娘的懿旨!”马上骑士将头顶的琅华剑奉了上去,一手自怀中掏出一封加玺书信。竞衣与禾衣闻言一怔,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具是云里雾里,似乎没怎么听懂其中的意思。贵妃娘娘?谁是贵妃?竞衣伸手接住书信,眉心一动,眼看着那骑士将东西留下后,马不停蹄的就此离开。“什么东西?”禾衣紧皱了眉头,只觉得如在云霄里一样坐着。她似乎并不认识这什么贵妃,更何况陛下心中从来只有一个皇后,什么时候宫中又多出一个贵妃来,还是个素昧平生,也不曾见过面的。竞衣拿着信封亦是一愣,他浑浑噩噩的起身,指尖掠过琅华剑冰冷剑身,心底细微一颤,抬手打开了另一边的信封。纸上只写了两个内容,他一目十行的粗粗掠过,大致记下了其中意思,将信纸递给了一旁禾衣。调集兵马,死守边界,一旦华国有所异动,朝中会即刻派兵增援。任何人怯战逃窜,论以叛国罪惩处,祸及家眷,诛九族!禾衣眸光流转间,攥紧了手中纸张,她面色隐隐藏着思忱与挣扎,她并不能确定这信的主人,到底是何立场,又从未见过此人,尽管当真是承国贵妃,此事也有待商权。“你怎么看?”竞衣略一沉眸,忆及纸上内容,开口向禾衣问了一句。禾衣微怔片刻,并未立即回复,她若有所思的再次将信纸上的内容,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仔细看过一遍,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开口。“琅华剑都已经到了,信纸上的内容,以及玉玺盖章应该不会有假。”“只是,到底为何会是一个从天而降贵妃传下的命令,此事事关国家生死存亡,如此关键的时刻,却是一道懿旨传下来的,尽然上边加盖了玉玺之印,可到底不是圣旨。”她一边思量着一边缓慢开口,不解其意的敛眸。竞衣神色微微凝重,他目光久久的停留在琅华剑上,“这是陛下交于我们的暗号,定不会有错。”第352章 龙潭虎穴禾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边关,她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直奔了阳城而去。背负长剑,腰缠青缨,此行她没有提前告诉竞衣,但却也留下书信一封,想必如今也该落入他手里了。无论如何,阳城这道从天而降的圣旨总是让她难以释怀的,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琅华剑离身,当时虽然定下了以此为号,可他们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琅华剑竟然真的带令而来。此一去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能够亲眼见到陛下安好,皇城太平,那就算是被那什么贵妃治下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她也认了。可若有万一……她必然拼死捍卫紫宸殿,势必不会让任何人讨到好处。一路行过,一座座城阙落在身后,她下马歇脚之时也曾听到了不少风声,但事关这位贵妃的却是少之又少,只闻得有人言其乃是敌国俘虏,又道陛下卧病在榻,宫中内外尽在其掌握之中,怕是另有隐情。禾衣对于这种传言半信半疑,要说贵妃另有所图,乃是敌国俘虏她信,可陛下卧病在榻,宫中内外被其一手把攥,她却是不敢置信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宫中的境况了,且不谈宫外,只说禁军数万,隐卫十八司,这些人马绝不是区区一外人能够撼动的,莫说是一个贵妃,就算是皇后之尊,也断然调派不动他们。一时对于陛下近况忧心忡忡,一时又对于贵妃所为嗤之以鼻,她一边赶路仍止不住多思多想许多。若是当真如同传言,贵妃另有所图,陛下卧病在榻,那么传到华国前线的懿旨,到底几分真假,能不能遵从,怕是要从新考虑一下了。……阳城紫宸殿,自从那时倒下后,叶宸枫便没再醒来过,怀济昼夜守在一侧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任何动静。姑苏亦水白日里被雪花般纷纷而来的奏折湮没,忙起来错过时辰,便也不用午膳,昏天黑地的头一次如此费心费力。原先抚国之时,尽然也有政务堆积如山,可到底她从未放在心上过,挑挑捡捡紧着重要的看过,其余便也打发了了事,但如今的承国,着实是四面楚歌,她若还是如法炮制,只怕用不了几日,就能将这锦绣基业败光。一日的忙乱,虽说操劳了许多,却也能让她忘却眼前的许多烦扰,比如再未醒来过的人。怀济一日里大多守在龙榻前,她便也不多前往,但到底他也年事已高,昼夜不歇只怕要吃不消。她落下最后一笔后,便打发他下去休息,替他看在榻前。一身繁琐衣衫也顾不得换下,她懒得只靠着脚踏便坐了下来,任凭下摆散在地上。如常紧盯了榻上一刻,她收回了目光,已经习惯了这样空乏的寂静。他那日是何等的清醒,又是何等的决然,那时她尚且只认为是他想的太多,未必会有如此糟糕,可今时今日,方才理解了其中深意。他叮嘱她不可逞强好胜,不可四处树敌,可若不求胜,又如何能在这十面埋伏中杀出重围?若不树敌,又要怎么才能驯服他们?缓缓阖眸,她已被潮水般涌来的疲惫淹没,已经是第二天,他若是过了今夜还不能睁眼,她就只能冒险一闯绝门这龙潭虎穴,看一看这门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指尖微微动作,抬手搭上榻上手腕,她探过他的脉息,无悲无喜的向后一仰,一侧首间,弹指灭了灯火。倒头睡下,她连半分想法也没有,也丝毫感受不到脚踏的冷硬。明日,他若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她便去拿刀架在秋辞的颈间,势必要知道绝门当日所有经过。一夜无梦,五更长的天色,一分不曾推迟,她准时睁眼后,只觉一身都要睡散架了,半分朦胧困意都没有。指尖探过叶宸枫的脉搏,她放了纱帐,换下一身及地长衣,梳洗后推门而去。怀济迷迷糊糊的进了大殿,方才想起刚刚似乎看到了,皇后带着兵器,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宿衣大清早的方才出了一身冷汗的自噩梦中惊醒,他只梦到了陛下再也没能醒来,承国四分五裂,天降滔天大雨,转眼便发了洪水,淹了半座阳城。正在焦虑之时,果然有了一身惊电从天而降,硬生生把他的魂魄都给劈了出来。拔剑而出,他惴惴不安的自廊下抬眼,长吁了一口气。是当真变了天了,阴雨欲来,燕子低低飞过琉璃瓦,本来尚且明亮的清晨,随着这一声惊雷,顷刻间蒙了乌云一片。“皇后?”一回眸,骤然间望到了庭前人,他讶然低唤。“这几日百官罢朝,不是不用赶时辰,莫非又出了什么变故?”宿衣心底一怔,眉头紧紧皱起,莫不是噩梦成真,果然又有不善之事?“带上人,围了绝门长老的住处。”姑苏亦水目光掠过天色一眼,并未有任何迟疑的吩咐。上天不悦又如何?她尚且也不悦着,又向何人去讨?宿衣心底一惊,瞪大了双眼顿了许久,转头看了看身后,见无人可商讨,只能开口问道:“当真?”“不然?”姑苏亦水勾了勾唇,眼底有幽光明灭,“朝中上下已然默认本宫摄政,绝门的哪个长老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再有用,卸磨杀驴,不也是在情理之中。”她略一抬眉,飞如燕尾藏入岱山,陡峭之内锋芒不掩,冷如千里霜雪,厉如青锋见血。宿衣不觉间挺直了脊背,心底一阵激昂澎湃,一阵又是忧患忡忡,他早也忍绝门几位长老够久了,整日里碍手碍脚,又在人前作威作福,可到底没想过要这样光明正大动手。“围而不攻?”他不知如何,脱口而出一问。“不攻。”姑苏亦水徐而启唇。宿衣颔首,却无由来一阵惋惜失望。“省着力气,围剿绝门。”她蓦然回首,一抹微冷的笑,“纵然是凌霄宝殿,千军万马踏过去,也是青冢遍地。”绝门既然有本事做下此等狼子野心之事,那就该料想到有朝一日,鱼死网破的下场。她不知放在他手中,会将如何应对绝门的算计,亦不知绝门的态度,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可今时今日既然都落在了她的手里,那就不必以常理来算。任凭他有城府似海,今日若不能解了这阴诡催眠术,那就血流千里,玉石俱焚的泉下相会。……禾衣远远的一望到了阳城,便止不住的归心似箭,踏着天边隐约传来的闷雷,她纵马直跃了三道大街,刻不容缓的入了宫。飞身掠往紫宸殿,她出乎意料的发现宫中守卫竟然削弱了大半,十八司人马消失许多。心底微微慌乱,她更是不敢惊动任何人,只偷偷的潜入了紫宸殿,轻手轻脚的接近龙榻。“禾衣?”怀济方才走来温了壶水的功夫,却见里边突然多出了一人,再揉了揉眼,霍然便是此刻本该身在前线的禾衣。禾衣心底一悸,听闻仍是熟悉的声音,方才放松了心神,放下了袖底暗藏的剑。“丫头,你怎么跑回来了?莫非前线出了意外,还是宿衣那小子又眼巴巴的给你写信抱怨了?”怀济忙不迭的放下手中托盘,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禾衣一眼,伸手将她拉到外间问道。禾衣目光扫了一眼龙榻前的纱帐,回眸深凝了眉心。“宿衣没有写信,是我私自回来的。”她垂下眼睑,自背后取下琅华剑,心底略一黯然。“这剑并着懿旨一同下到军中,我不知其中真假,担忧阳城出了什么意外,便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看一眼。”她将心底想法如实而言,指尖抚过琅华剑冰冷剑身,缓缓叹了一口气。怀济一怔,想到那日他匆忙之下,未曾在信中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亦是跟着叹息了一声。“你与竞衣远在千里之外,军中又难免消息不通,不知道其中紧要,亦是情有可原。”“自从那日一道圣旨停了对华国的作战后……”怀济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并没有任何隐瞒。如今局面不容乐观,既然禾衣已经回来,那还是需要尽早知道其中内情是好,更何况陛下仍旧昏迷不醒,若不据实相告,纸里也包不住火。“贵妃便是皇后?”禾衣一阵恍惚,心底仍是觉得几分不可思议,开口相问。“此事确实做不得假,当时听闻这个消息后,我们亦是不可置信,你见人便也清楚了,只是你来的不巧,皇后如今怕是已经不在宫中了。”怀济缓缓的摇了摇头,想到此等异常神奇只是,仍是忍不住感叹一番。“那宿衣呢?”禾衣略一沉眸,心底存疑的开口问道,如今不正是风声鹤唳,情势危急之时,皇后不在宫中,又要去往何处?“宿衣随其左右,你怕是也见不到了。”怀济接到消息之后,至今也是忐忑不安在心,毕竟对付绝门,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做成的。尽管十八司出动了大半,他仍旧止不住担忧,若是皇后未必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要他又该以何颜面面对陛下?“公公为何不拦?”禾衣忍不住蹙起眉头,眉峰一样,心底对此决然不满,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该如此贸然出动。“不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如今局势四面楚歌,若是再让皇后落入敌人圈套,出了什么万一,他日黄泉之下,你我又该如何面对陛下?”她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惧为承国与陛下拼命,可也不该如此贸然行动,打毫无准备的仗。“阻拦?”怀济一声叹息,眼底神色忽而黯淡了不少,摇了摇头,看向里边龙榻。“陛下已经数日没有醒来过,脉息更是时时衰弱,若再不寻求出路,只怕时日无多,这种情况下,又该如何准备呢?”怀济止不住又红了眼眶,忧心忡忡的扫过窗外,袖底指尖微微颤抖。“更何况,有绝门的人时刻紧盯着,根本毫无准备的余地,皇后此举看似突然,实则确是只能如此了,不破不立,如今也只能搏一把,看天意到底是站在的身后了。”怀济心底清明如镜,虽然不曾说过什么,却也是认同这个做法的。他这些日子里废寝忘食的守在龙榻左右,眼睁睁的看着陛下脉息日渐不如一日,心底亦是热锅上的蚂蚁,煎熬不断,只恨不得以身相替。皇后今日离去后,他便一刻不敢松懈的守在殿内,只怕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毕竟十八司走了大半,宫中又无坚实战力,一个失误,怕是要被敌人直捣黄龙。如今禾衣在这个时候回来,也算是恰是时候,正好助他一臂之力。禾衣心中仔细思忱了一番,亦是没有想出什么别的办法,便也不再多言,只将琅华剑置于架上,暗自着急。她一不会医术,二也不能追随皇后左右,千里迢迢自前线赶回来,也只能做在这里干着急,这种滋味,着实是折磨人。怀济见她情绪平复,已然安静了下来,便也不再多做解释,只转身面朝了殿外,一扇扇关上了窗。这天气阴了也有些时辰了,只怕待会儿还有一阵大雨要下,他身在宫中,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心竭力的稳住后方,将陛下照顾好,也算是尽一份绵薄之力了。禾衣坐了一刻,心底收不住的煎熬,便打了声招呼,出去跟着禁军巡守宫墙,也好过困坐一隅胡思乱想。天边一阵阴风,吹的人睁不开眼,她就在宫墙最高处站着,一遍遍的巡查,势必要护的此处周全。毕竟十八司走了大半,便空出了不少缺陷漏洞,若是在这个时候给了敌人可趁之机,那她百死不能恕其罪。,,空中扬起尘沙,暗沉沉的天色下,似有若无的一阵异样,仿佛有影子乍隐乍现。禾衣短暂的回眸,方才似乎感觉到了一瞬的异常,可再去看的时候,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心中种种不过错觉。第353章 挫其威风姑苏含烟扯着姑苏子复的衣袖,二人且行且止,嘴皮子也不闲着。“你倒是与我去看一看,既然都已经暴露了,又怕什么?大不了你便推到隐凰城头上,万事本座替你来扛,料那姑苏应锦也说不出什么来,你的少主之位绝不会动摇。”她一心想着要他入宫一趟,亲自去见姑苏亦水,虽说那日是她犯了错,不仗义的离开了,可到底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越是如此,她倒反而越是奇怪了起来,为什么五哥得知这些事亦有姑苏子复背后推波助澜后,却依旧毫无动静?姑苏亦水越是避而不提,她就越是想要极力促成二人相见。“时机未到。”姑苏子复只是一蹙眉,袖风一动,顷刻间后退了数步。他目光掠过身后忽而出现的属下,摆了摆手示意退下。“我劝你速速离开。”姑苏含烟闻言扬了眉,倨傲的抬了抬下颌,抿唇轻笑,“怎么?三哥这是要与我动粗了?我倒是早便有意,好好的与你较量一番。”她冷“哼”了声,漫不经心的侧首,审视的看向他左右暗中跟随之人。“六妹妹若当真如此好战,那倒不必将这话放在心上。”姑苏子复眸底一抹灵光乍现,折扇一开,半边红鲤跃然活现。“这样也好,想必你也等了这日许久,今日你若能与姑苏应锦一战,力挫群雄,杀出重围,他日隐凰城一池三国,还不是尽然诚服,毕恭毕敬来朝?”他意有所指的笑了笑,眉眼见却淡漠非常,不染丝毫喜怒。“什么!”姑苏含烟倒退一步,一手抓住十安的手臂站稳,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瞪大秋波。“你竟然搬救兵?枉我还如此亲近与你,而你却暗地里不声不响的向姑苏应锦报信,我方才与那绝门老儿一战,正是有机可趁之时,你这岂非是要害我性命?”她着实委屈的跺了跺脚,一抹蛮横无理的娇嗔,眉宇之间却尽是冷煞之气,直渗人心。“我若有心害你,岂会如实相告,给你反应的时间?只不过你若还要赖在此处,那几时撞见,丢了性命,倒也怪不得人。”姑苏子复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时辰,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不再理会她的纠缠。姑苏含烟眸中神色乱撞,一时百念闪过,拂袖松开了手,看向一旁十安。“我们走。”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悻悻的转身。十安打量了四下一眼,心念间紧跟着离开。姑苏子复略一垂眸,瞥过手中香茗,了然无味的摇头放下,只捧卷一步不离的待在原地,似乎若有所待。忽而一叶飞落埃尘,四面无数的暗人同时现身,寂静无声的跪了满地。姑苏子复此刻抬眸,方才浅饮了一口杯中茶水,无甚滋味的放下。“父亲来的甚快。”他平平无奇的赞了一句,这一声“父亲”亦是喊的形如陌路人。姑苏应锦腰间一只古朴黄玉,通身一袭青白,斜眉入鬓,一双苍湛眸子,毫无波澜,更不曾在乎面前人的称呼与态度。“你来信太晚。”他一针见血,毫无迂回的直指。“属下的错,耽搁了父亲大事。”姑苏子复只是一笑而过,起身不深不浅一礼,神色自若不迫。“本尊方才去过宫中,她已经不在,你可知情?”姑苏应锦底定于心,却仍是有意一问。“绝门。”姑苏子复不疾不徐的开口,眼底一抹微寒。他人虽不曾入宫,却并非不料解其中之事,不说手眼通天,只姑苏含烟那里便听到了不少风声,她若此刻离宫,那就只能是为一事,冲着绝门而去。姑苏应锦面色寡淡的略一抬首,一手微抬,四里众人齐动。“入绝门,带兵戈。”他一字一句言的清晰,摧金裂玉般冷噤。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望了面前人一眼。“父亲知道绝门所在?”绝门不与世人互通已久,隐凰城尽然亦是如此,但好歹是有根有源的一座城池,而绝门隐于山野之间,寻常不曾得见。“绝门门主霍荆子与我多年前曾有一战,如今已有数十年,若不登门拜访,岂非让他误会,自认能做独步天下的第一人?”姑苏应锦略一勾唇,微扬弧度尤若刀锋,眉宇间自有凛然自矜。数十年前不分胜负,那时霍荆子已是年逾半百,这人自持身份,有极好颜面,被一晚辈后生平分秋色,多少年想必都要郁气凝结。“父亲何故前往?”姑苏子复心有所想,故有一问。“观吾儿如何挫其威风。”姑苏应锦心情不差的动了动衣袖,一句话落地,人便如风入雾一般,消失在了原地。绝门早就需要一个教训,它与隐凰城斗了几百年,至今为止怕是还要自诩第一,却不知好生思考一下,为何这些年来,隐凰城早便能够独掌一方,随心所欲,而它却只能够从龙伴驾,屈居旁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