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亦水闻言眸中一抹清寒,今日一战纵然承国损失惨重,可他们也断不会好到哪里去,花栖沅就算是再急功近利,也不该如此不计生死的过来拼命,除非是她另有所图。“皇后,老奴这便去传令给竞衣与禾衣出战。”怀济不敢迟疑,即刻躬身欲退。“不必。”姑苏亦水一抬手拦了下去。竞衣禾衣有伤在身,今日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战,花栖沅既然敢偷袭,必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任何人去都有危险。“我自亲去,会一会他们!”第365章 举步维艰姑苏亦水见到华国阵仗之时,心底亦是一怔,前方战况恶劣,越打越凶,底下叫嚣着的小将,并未上过战场,无人得知其身份。此人一身的骁勇,血气方刚的杀进杀出,就连周身的华国将士,也都仿佛是为其感染,振奋了精神,这一战迥异于寻常,分外气势如虹。姑苏亦水并没有见到花栖沅的影子,高城之上只有寒歌陌一人独揽乾坤,不远之处似乎还有两条飘忽的影子,似乎是有意遮掩,她一时倒也看不清。那战场上局势胶着,华国本是死死缠战,却忽而止了干戈退让了十米,硬是拉回了杀红了眼的大军。“前边的,你可就是承国那妖妃?”段午横眉冷对,一双圆眼瞪得大大,言间尽是不屑嘲讽。姑苏亦水来此虽未曾声张,但在一群铁盔银甲中,仍旧是格外显眼。她目光扫过一圈,这才看向了一旁格外激进的少年小将。“多谢夸奖。”她面对他的挑衅只是略一抿唇,无动于衷的敷衍一句。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更别提被人的三言两语激怒,能够让她动怒的事,都已经早早了结,随便他如何说,她也不会在意。段午闻言登时大怒,一手点向她,毫不客气的骂道:“你这女人心狠手辣,恩将仇报,最是歹毒心肠!今日便叫你手下做鬼。”他骂的起兴,心底倒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压在心底多时的愤怒与仇恨,此刻都对着这罪魁祸首发泄出来。原本他也只当做害死世子的仇人只剩下了承国一个,哪里竟料到,世上还有死而复生的异事。更何况还改头换面,与从前全然不同,若不是太女殿下亲自所言,他定然不肯相信。姑苏亦水略一蹙眉,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人,但似乎他确实怀恨在心已久,更是言之凿凿的认定她如何,纵然世上恨她的人不少,但如此无端的恨,却也让她一头雾水。“你还不配与我说这些,论起心狠手辣,你与手下这些人,横刀立马杀得人也不在少数,莫非天底下还有愿打愿挨的好事?”她不欲与这心智未熟的少年人多言。“若是要来指责我,也该喊出你的主人来,花栖沅藏头藏尾,今日故弄玄虚的闹了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见我?”姑苏亦水早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些人声势浩大的袭来,却不为攻阵,只是一味的挑衅滋事,显然为的便是意不在此另有所图。段午见她对于害死世子之事毫无愧疚之心,更越发的猖獗,气的直欲颤抖,一时头脑一昏,就要忘记了太女殿下的吩咐,只想拔剑袭去。“退下。”林禹见状急忙从后赶了出来,一抬手拽住他的手臂,将人拉在了后边。段午不死心的咬牙,紧绷着一张脸,余光触及身后一身戎装在后的太女殿下之时,终究退让的不再挣扎。林禹短叹一声,回眸紧紧盯住面前一身玄衣冷清的女子,心底亦是想到了未报的血海深仇,目光抑制不住的恨意炽烈,微红了双眼。姑苏亦水面色微沉,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异常之处,他们似乎并不同于这战场上的其他人,寻常人即便是敌国敌军水火不容,却也不该情绪跌宕起伏的如此之大。她隔着身前大军都能感觉得到这些人对于她的杀意,这并非是冲着承国而来的,只单单是对她恨入骨髓。林禹与她目光交错一瞬,有一触即发的火星迸溅,透过沾满血火的空气,越发显得紧促僵持。“若不能取尔项上首级,林禹无颜面对华国,无颜面对老侯爷!”他缓缓的拔剑,一手直指面前的仇人,眼底有冷光凌厉掠过。姑苏亦水未曾在意他的话,只冷笑了一声,凡华漠两国之民,哪个不想着杀了她,他的话并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只是……她目光缓缓扫向其后的花栖沅,神色微微一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是为了要杀她,花栖沅却也大可垫后,今日却亲自来了战场上,这倒确是让人讶异。更何况漠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寒歌陌仍旧未尽全力,她却如此不留余地的亲自上阵,莫非是另有所图?姑苏亦水退后数步,仍凭两方人马再次战作一团,她的身边有十八司随护左右,并不担忧为人偷袭。身在大阵最后,她仍旧能够察觉的到,这些人并非是从前与承国交战的人马,他们作战默契,五人结队,显然是训练有素,行动严谨。若是华国从前便是由这支队伍应战,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更不至于被漠国处处掣肘。姑苏亦水眼底神色逐渐冷却,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战局,承国尽然人人皆是精锐,可今日已战了许久,本就是强弩之末,若对上的也是华国与漠国的残兵败将尚且还能一往无前,但与这样一支骁勇的军队作战,显然便是力有不逮。怀济不放心她一人在战场上这样危险的地方,便非要跟了过来,如今眼见着面前战局不容乐观,一时越发的紧皱眉头。“皇后,那人百折不回的在往此处来。”他自从那少年小将出言不逊又百般挑衅之时,便对此人多了几分关注,如今杀声四起,他也一直未曾放松警惕,果然便看出了不妥之处。姑苏亦水不动声色的微紧双眸,顺着怀济的话,余光看向一旁那越挫越勇,直欲杀出一条血路,冲她而来的圆脸少年。心中略一沉,她的兀自勾起了一抹冷笑,他想要从万人之中杀出重围,来取她的性命,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了。且不说十八司在她左右,寻常人难以近身,即便是没有这些人的守护,她也不会毫无保留的置身危险之中。“箭来。”她一声令下,冷然抬了眸眼。怀济不敢怠慢的即刻从旁取出一张缠着金线的长弓,躬身侍候箭囊。姑苏亦水不曾贪多,只取出了一只三棱箭矢,拉弓满月,仿佛饮尽了栖霞的血光,破风而去,一路上刮碎了三人盔上红缨。一箭长眼般遵循着主人的心愿,万人之中,一丝不差的瞄准那圆脸少年,正取眉心。段午前一瞬间已经察觉到危险,只是已经来不及躲避,手中兵器又被敌军缠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箭从天而降,直照脸袭来。林禹不放心他独自作战,方才打开了一条路,欲与他会合同进退,电光火石之间,却只见头顶一抹红缨垂落,有一箭势如风雷,直取向段午的眉心。眼底神色倏而一变,他挥剑匆匆而去,替他挡了一下,却只听得手中钢铁一声脆响,那箭虽被他改变了方向,却依旧不折不挠的飞追伤人。段午一遭生死边缘轮回,只觉片刻之间,大起大落,险些愣在原地被敌军所伤。林禹以残剑挥退了两名敌人,与他回合以背相抵,二人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立时与周围人结成五人一队,护为防守。姑苏亦水眼见一箭未成,也未曾变色,只是别有深意的紧盯了那圆脸少年一段时间,继而眸光微沉。怀济见她眼底神色凝重,只以为是方才那一箭失手的缘故,他慌忙再次送上箭囊。姑苏亦水垂眸看向眼前箭囊一眼,又扫过战局中心那包含圆脸少年在内与中年将军的五人队伍。略一勾唇,她毫不迟疑的再次发箭,三箭连发,流星一般直夺了那二人周围队友三人的性命。怀济顿时乐开了花,展颜赞扬道:“皇后箭法高超,果然是例无虚发。”他方才转身,还未还得及看到她面上神色,却忽而一阵风的功夫,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只剩下了空空坠地的长弓。姑苏亦水从远观至战场不过瞬息之间的功夫,她眼底有锋芒闪过,方才仔细的观察过那少年小将,她心底的疑惑越发剧增。方才他出手的时候,那几招……不该,她眼底一抹幽光沉入黑暗,那分明是云渡缘的招式,绝无看错。段午方才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五人结队,杀得正是酣畅,不防又是三箭快追闪电,迅雷不及掩耳的声势下,身边三人已是命丧黄泉。林禹眉心一紧,凛然绷紧了神经,一样是心底震惊警惕。姑苏亦水足尖一挑,地上一柄无主的寻常铁剑飞袭,直对着段午执剑的手腕招呼。段午一抹恼怒,后退了两步,手中兵器一横,与其相撞,奉还了回去。林禹顷刻间挡在他的前边,一边击退周身其余敌军,一边将目光调过去,冷扫向突如其来的敌人。姑苏亦水信手接了反飞而来的剑,毫不客气的抢攻而至。她的目标不在林禹,只转换了身形,两步撇开了他的纠缠,直迎了段午而去。她有心试探虚实,并不着急擒敌,而是想要逼着段午再次使出方才的几招,辨认真假。剑招凌厉,她每一下都是咄咄逼人的打法,却又处处留给了他施展的余地,只闻兵器交击声,星火四溅。林禹见段午应对的吃力,眼底一抹着急,顾不上许多,便也紧跟着缠上姑苏亦水的剑。二人合力之下,姑苏亦水进退自如,却又顾忌着心中想法,不愿出手无情夺了二人性命,只好衡量应对。她剑法快如惊雷驰电,虽然存了分寸在点到为止,却也将二人逼得步步挨打,处在下风。时间一旧,段午招式用老,便又不经意间使出了从前经世子指点的几招,这才堪堪守住面门。姑苏亦水这次彻底看清楚了他使得招式,心中也隐隐联想到了许多,只是仍旧不能仅凭这些就妄下决断。“你师从何人?”她眼底神色一冷,反手一剑,横在了林禹的肩头,目光冷扫了段午一遭,抿唇如线逼问道。林禹见她主攻段午,方才只顾得上进攻,差了一步,便被人所制,一时间顿时面前发黑。段午见他被控,心底一慌,连手中的兵器都颤了一颤。“你偷袭!无耻!”他不愿为人所制,更不愿意向仇人低头,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禹将军被人所杀,进退两难的煎熬其中。姑苏亦水并不在意他这些毫无作用的怒斥,只是将剑刃又贴近了一寸,面色沉凉的再问道:“方才那几招是谁教你的?”她此生对不起的人,只他一个,更不愿在他死后,再无故伤及他身边人,若非如此,仅凭着这二人毫不掩饰的仇视与敌意,她早就动手永绝后患了。林禹眼底一抹明光掠过,眉心一抹恼怒,他自然也看的出来,段午这几招是从世子身上学到的,可眼前此人是何等的恬不知耻?是她害死的世子殿下,她竟还问的出口!“你!”段午咬牙切齿的紧盯住她,恨不得生啖其血肉。姑苏亦水毫无波澜的对上他的目光。“自是我华国世子殿下!你放了林禹将军!世子殿下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要杀了林禹将军,果然太女殿下说的对,定要不惜代价的杀了你这歹毒之人!”他眼底充血,一时气的失去了理智,竟直直一招强行去挑她的剑。本以为以他的功力,必不是眼前敌人的对手,他却不曾料到这一剑下去,竟轻而易举的挑开了她的剑,救下了林禹将军的性命。姑苏亦水闻言眼底一抹复杂情绪起伏,她早便该想到了这些人的身份,华国除了当年云侯手下大军,哪个还能如此的骁勇善战,舍生忘死。侯府只剩下他一人,这些部下从前拥护云侯,如今自然是拥护他,而他又那样死在了承国,这世上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这些人不明真相,自然只能记恨承国,记恨她,将所有的恨都倾注在这场大战上,这实则乃是无可厚非。她无法拿出证据向他们解释真相如何,正如她无法对这些人用下杀手一样,凤兮疑已死无论如何她都是百口莫辩。花栖沅知她心中有愧,今日有意如此设计,这一笔债,只怕难以善了!第366章 百口莫辩姑苏含烟目光不离花栖沅,倒是她小看了寒歌陌,原以为这消息传出去,必能引得漠国大动干戈,不料寒歌陌一招祸水东引,倒是挑拨了华国的战意。她本无意插手的,只是这花栖沅着实有几分可怕,这般不计伤亡的大肆出手,颇有几分疯魔的预兆。寒歌陌眼底锋芒毕露,一瞬间的冷厉之色划过,他早便为今日做好了打算,若非是被姑苏亦断了粮草,闹得人仰马翻,他也不至于被逼上梁山。原本他还能耐心等待时机,但如今一日受制于人,漠国就要一日与华国一同承受对战承国的伤亡,为保存实力,他只能千方百计的引起花栖沅对承国的恨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他就是坐收渔利的那个!姑苏含烟不动声色的扫过一旁寒歌陌的脸色,她虽是为寒歌陌提供了消息,但却也未曾表明身份。寒歌陌如今不知她的全部,尚且不敢贸然下手,只派出人马从旁监视着他们二人,可若是一旦暴露,那就是绝无生路。隐凰城尽然与漠国并无仇怨,但只要同在世上,利益牵扯,何处都是敌人,哪里有网开一面的道理。她心底清楚,寒歌陌将带到这战场上,为的就是防止他们逃跑。十安与她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掠向身后一排守卫。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们早便已经做了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寒歌陌将他二人带到身边为了的是便于看管,却不知他二人当日被捉未曾暴露功夫,为的就是能够出其不意脱困。姑苏含烟眼底神色微凉,她居高临下能将底下风光尽收眼底,却见混乱的战局之中,四支箭矢飞过,不偏不倚冲着的都是那日坏了她好事的那位少年。她心底迟疑,在回眸却见一道影子已然落在了其中。她略一沉眸,忍不住上前走近了几步,仔细端详战局。林禹与段午合力围攻,亦不是姑苏亦水的对手,二人本该早早落败,却依旧强撑了许久。她看得出来,姑苏亦水有心放水,只是缠战段午,似乎在试探些什么。眼见局势越发焦灼,她顷刻间回眸,扫过落在后边的花栖沅。这其中定然有阴谋,她扫过依旧八风不动的花栖沅,华国今日贸然出手,定然是有备而来,花栖沅亦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寒歌陌的意图,若非是心中早有谋略,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亲自出城应战。心底一抹恼怒,她看到底下段午与林禹越发的得寸进尺,仿佛是发现对手不欲取其性命,便有意的兵行险招,舍弃了防守,杀红了眼一般执意进攻。十安察觉了她的变化,一时一愣,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战场上。寒歌陌眉峰一往,触及城下花栖沅投来的目光,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目光凝聚在城下那一抹玄色身影上,弯弓搭箭,来势汹汹的追了出去。姑苏亦水冷不防有暗箭袭来,一时略有局促的躲了过去,眼底冷光一显。她抬眸扫过城头上的寒歌陌,又定在了大军后,指挥若定的花栖沅身上。面色微寒,她两招退了段午与林禹,万军中直奔了最后边的主帅而去。原本她不欲与这华国太女为难,但如今只怕已无选择的余地,今日种种皆是由她而起。一剑斜斜挑起,她再次挡下寒歌陌的冷箭,转眼之间便已到了花栖沅的面前。花栖沅早早便已有所察觉,一退之间,立时有手下挡在前边,去拦她的攻势。身后段午与林禹心底一惊,见她欲伤太女殿下,即时追了过来,不依不饶的再次缠战。姑苏亦水眼底一抹冷光,淡若云烟的扫向左右包围之人,心底几番衡量。“你有本事就杀了他们!”花栖沅自众人身后得意一笑,眼底带着漫卷天地的恨意,有恃无恐的激将道。“单云都死在了你的手上,你连他都能害死,如今对付这些人,又还惺惺作态什么?”“杀了他们啊,这些人都是云侯与鹤亓公主的部下,他们早已不在朝堂,不归任何人的管束,今日你猜他们为何而来?”“杀了你,只有你死了才算偿清欠下的债,若不是你,单云不会死,华国也不会落得如此走投无路的地步!这一切,都是你害得!”她几分肆意的笑,眼底深埋着不可见人的凄然。姑苏亦水扫过一旁的人,第一次出剑迟疑。一招之下,手中铁剑寸断。她指尖握在湛血剑上,终究没能下定决心。段午闻得花栖沅之言,眼底已然是一片愤然的血红,此人不止害了世子,害了华国,还要刺杀太女殿下,就算是他学艺不精,今日就算是拼死也要留下此人性命。姑苏亦水在四面八方袭来的兵器,左右躲避,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方才林禹一剑,不只毁了她随手取来的铁剑,还以内力震到了她的手臂。先前绝门中还未曾痊愈的伤口,一时又裂了开来。她周身尽是华国士兵,竟已被团团围住,阻截了后路。这些人的来路未明之前,她尚能出手果决,毫不犹疑的脱手放出夺命的箭,可如今知道这些人皆是终于云渡缘的部下,这要她如何痛下杀手?她退无可退,只能一掌击退了近前的敌人,夺了他们的武器。她下手存着分寸,只是让这些人短暂的丧失战力,并不曾伤及性命。段午见又有十数人伤在她的手中,更是恨怒难消,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手中招式毫不留情。林禹与他打配合,在后封锁住她的退路,迫她无可避让。姑苏亦水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卸去迎面而来的一击,段午纵然来势汹汹却到底实战经验不足,又容易被外界干扰心境。真正难缠的是林禹,此人内功不凡,方才那一招能震断了她的剑,必然不会容易对付。她堪堪躲开林禹背后的偷袭,脚底下微一用力,将方才夺下的兵器全然送。过去。林禹不得不横剑阻拦,一时金属相撞,火花四射。数十飞剑在他提起内力的瞬间,顷刻间纷纷断落。段午眼见她露出破绽,眼底一抹利色,手中兵器对着她的后心,脱手飞出。危难之际,十八司堪堪赶了过来,正正拦住了这一击。原本怀济察觉大事不妙后,十八司即刻便追了过来,只是一路上被华国人马有意阻拦,越是接近她的周围,越是寸步难行。华国仿佛是早便下定了决心,不计伤亡,不问胜负,这一战就是要困住皇后,取其性命。只差一步,十八司险些第一次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姑苏亦水扫过周围援兵,却顿时冷了眼底温度。“谁准你们擅离职守的?”深陷华国的千军万马,要想杀出重围难如登天,十八司能够杀出一条血路进来,那是花栖沅存了围而全歼的念头,来的容易,走却难如登天。她一人即便是死在了这里,也不过是将这条捡来的性命还回去罢了,可倘若十八司与她一同陪葬,谁又还能守在他与承国的身边。众人垂眸不语,纵然是擅离职守,他们也绝不会辜负陛下的命令。承国还不值得他们卖命,就算是江山易主,也不及陛下与皇后的安危为上。姑苏亦水眼见已经杀成一片,眼底亦染了几分血丝,她眼睁睁看着面前一条条人命消亡,无论是十八司,又或者是侯府部下。她无法谴责十八司的果决,也下不去手斩杀这些对云渡缘忠心不二的部下,手中长剑入地三分。湛血剑在雀跃的嗡鸣不断,而她却始终无法拔出剑来。花栖沅见状,眼底一抹戾气炽烈,人也紧跟着飞了出去,直袭向神态摇摆不定的姑苏亦水。城墙上,姑苏含烟袖底一只小巧的柳叶刀飞出,正正断了寒歌陌手中弓弦。十安反应极快的制服了身后几名形影不离的守卫。二人无需多言,默契十分的纵身一跃飞下了城墙。寒歌陌甩了手中猝不及防已断的弓箭,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城头上飞落而下的两道人影。他心底虽有意外却不觉得惊讶,能够带来这样消息二人,若是当真一无所长,那又是怎么越过这巍巍城墙,潜入大军之中的呢?日暮西山,残阳如血,他眼睁睁的看着天地染上血色,看着花栖沅被那两道影子缠了上去。姑苏含烟衣袖一甩,束住了花栖沅迎面而来的长剑,腰间一柄薄如蝉翼的落入左手之中,出其不意的一击。花栖沅冷不防倏而多出两个劲敌,死死的缠在她的左右一时间怒不可遏。“哪来的拦路狗!不知死活!”她手上功夫不弱,瞬间便脱离了困境,一招一势越发的凌厉逼人。姑苏含烟微微眯了眯眼,一抹蔑然笑意,弯了唇角,“太女殿下可要小心,免得到时候败的丢人,岂不是猪狗不如!”十安倒是未曾如她一般挑衅,只是一招快如疾风一般迎了上前,对上花栖沅的攻势,丝毫不弱。姑苏亦水目光讳莫如深的看向面前姑苏含烟,她见她自城墙上出现之时,便已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花栖沅之所以如此不管不顾的拼命,必然是因为她暴露出了她的身份,若非如此,花栖沅也不可能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定要玉石俱焚不可。“五哥。你今日不杀了她,她就是杀了你,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值得如此吗?”姑苏含烟略一弯腰,仰头看向她,眼底一抹幽光沉寂,她颇为诚挚的问道。姑苏亦水扫过面前一双澄澈秋水般的眸子,四目相视的僵持了许久,她退后一步,神色缥缈深凉。“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何非要百般过不去?”她不想杀她,无论是姑苏上清死之前,还是隐凰城动乱之后。姑苏含烟眸光流转,盈盈一笑,“谁说我与你过不去,巍巍莽峰,高山仰止,我只不过是助你站的更高更稳,然后借势而上,将一切踩在脚下罢了。”“你明明可以办到不是吗?五哥,杀了他们,你才能活,我们是一样的,本就应该活在白骨累累上。”姑苏亦水未曾回复她的话,因为下一刻,面前人已经命丧黄泉。姑苏子复神色一凝,微不可察的蹙了眉心,他短叹一声,回眸扫过,决然间痛下杀手的人。方才那一剑,猝不及防间便已取了人性命,这世上除了姑苏应锦,想必也无人能够办到了。“信口雌黄。”姑苏应锦上前走近,目光扫过地上已凉的尸体,面色沉如霜降。姑苏亦水抬眼,扫过面前人,目光微不可察的一变。“父亲不该杀她,毕竟她是隐凰城的新城主。”十安匆匆收手,扫过突如其来的变故,迅雷不及掩耳的飞掠而来,带走了姑苏含烟的尸体,转眼消失在了战场上。花栖沅脱离了纠缠,方才要再次冲着姑苏亦水的方向袭来,顷刻间却被姑苏子复一招拦下。姑苏应锦一双苍湛如海的眼底,无风无浪,只有亘古的冷寂。“隐凰城二十年只有一个主人,从无二心。”他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只轻如鸿毛的一点,便足以让她动弹不得。“父亲——”姑苏亦水面色一白,几分吃力的开口。“走。”他毫无波澜的拉住她,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远离了战局。“皇后!”十八司众人脱身不得,被周围敌人缠的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悄无声息的紧跟着离开了风暴漩涡,他并没有去追二人,反而一跃而起,身轻如燕的直直掠上了城头。一掌击出,碎石迷了众人的眼。半空中一柄折扇抖开了墨色山河,一招毫无迟疑的直取寒歌陌周身大穴。寒歌陌变故下匆匆直退,拔了三尺长剑,左右格挡。姑苏子复一声叹息,停住了手上动作。“今日你已是穷途末路,左右一死,何必还要苦苦挣扎?”第367章 一网打尽姑苏亦水闭上眼再睁眼,反复了数次,仍旧是没有半点睡意。她摸了摸微冷的湛血剑,起身看向室内自顾忙碌的姑苏应锦,一时的无话可说,又定要说些什么不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似无波无澜,心底却是十分焦灼,就那样消失在战场上,她甚至不可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花栖沅会如何报复……十八司如何脱身……漠国何时后发制人?她一刻也不能停止思虑,更不能无所事事的留在这里。姑苏应锦没有抬眼看他,依旧专注于眼前,只似有若无的紧了眉心。他道:“怎么做?杀了姑苏含烟还是带你离开是非之地?”姑苏亦水眼底微有异色,她上前两步,一手合上他手中折纸。“隐凰城不收,杀了姑苏含烟又能如何?只会让局面动荡不安。”“如今兵临城下,父亲这个时候带走我,就是在逼承国粉身碎骨!”她并非是自视甚高,而是清楚怀济等人的性子,既然得了命令要护住她,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为此不惜舍弃胜负国土,她只怕到时反误了承国,成了抱薪救火。姑苏应锦眼底一抹幽光,藏不住的无奈,抬眼正视了她,“承国自有造化,亦水,这并不该你管。”他并不认同她插手承国之事,她若是为了报仇,如今人死灯灭,已算是了结了,而她仍旧就在承国,如今的局势下可谓是自寻死路。姑苏亦水神色一深,她冷然凝了眉,“父亲既然能够跟到战场之上,难道不知如此承国的情况,我答应的话,定不会食言,他一日不恢复如初,我就替他固守江山一日。”“哦,那他还有几日?”姑苏应锦一声微凉的笑,斜斜扫过她一眼,语重心长的问道。“你就算是要替他守着,又还得几日坚持?”姑苏亦水面色微白,她如何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从不愿想的太清楚,能得一时便是一时。“就算是一个时辰,一刻钟,我也要守。”她无法反驳他的话,更不得不去面对眼前的问题。“父亲早知我的心意,何必非要步步紧逼?难道眼看着承国沦陷于华国或者漠国的手上,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她不明白为何他偏要在这个时候这样做,从战场上带走她,承国转眼就会一片混乱,难道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吗?姑苏应锦伸手拉过她近前来,眼底不加掩饰的显露慈爱关怀,他带着几分惘然的劝道:“亦水,你不止是在坚持,更多的是勉强与为难,既然好不容易才能够放下过去,那就不该在坠入深渊火海,自苦煎熬。”“你心底不愿杀人,不愿执剑,湛血剑才会几次三番的不肯出鞘,世间有条条大路,宽阔平坦,你不愿留在穆国,我亦可以成全,但你偏挑荆棘山路,你要父亲如何?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粉身碎骨吗?”“承国你不能再回去,从今日起,你就留在这里,余下之事,无论谁胜谁负,再不要插手。”他不容置喙的驳回她的想法,断绝了她的念头。